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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疤面人】

[db:作者]2023-04-20 01:41:52



  第一章倚门歌者

     朝阳初升,晨风微拂,柔和艳丽的阳光,照射着万峰罗列,雄伟巍峨的衡山,照射着紫盖峰下的一角。在古树参天的林后,其他苍松翠竹之间,晨雾弥漫中,隐约现出一座庄院。红砖绿瓦,画栋雕粱,小阁三四,高楼数座。在柔和的朝阳中,晨风微拂着,蒙蒙薄雾缭绕其间,几疑是神话中的仙狐幽居。

  怪,任何人发现这座建筑堂皇,美轮美奂的庄院,都要伫足侧目,喊一声“怪”。是谁在这景色幽美,人迹少至的深山峰角下,建筑了这座神秘的庄院?是厌倦俗世的巨豪富绅?是退休宦海的达官显贵?还是息隐山野的世外高人?樵夫们遥见这座庄院,终年朱门深锁,不少好奇的武林人物,深夜进入这座庄院,但俱都杳如黄鹤,再没见他们出来。

  偶尔,大雾迷途的樵夫猎人们,有时在夜半更深之际,便听到庄院中,传出铮锵悦耳的音乐。但有时在月暗星稀的夜里,又会突然飘出一两条黑影,像幽灵孤魂似的,一阵风般飘走了。自此,这座建筑堂皇的庄院,在人们的心目中,便成了一个谜,继之,传遍了整个武林。

  这天,朝阳已升上了树梢,晨雾渐渐淡了。蓦地,在远远的峰角下,荡起一阵歌声。歌声凄凉悱恻,哀怨至极,令人听来,止不住心酸泪落。歌声,飘荡晨空,久久不散,似是发自一个内力极充沛的人口里。歌声,渐渐近了,细听那歌词情缘了,此恨绵,往日恩爱尽云烟。

  心已碎,泪亦干,茫茫天涯啼杜鹃。

  念伊人,望眼穿,悠悠岁月吾难遣。

  芙蓉美,娇花艳,纤纤柳腰何人揽?

  自叹命薄属红颜。

  今生难见君,再修来世缘,除却三千烦恼丝,终身伴佛青灯前。

  蓦地,在前面一片松林间,蒙蒙的薄雾中,隐约现出一个矮小的影子。那矮小的影子,缓缓而来,似走似飘,看来不疾,但顷刻间,已快到了那座庄院的高大院墙前。细看之下,竟是一个年约十四五岁的男孩。这男孩长得剑眉星目,唇红齿白,眉宇间透着一丝英气。但他却穿着一身极不相衬的破旧衣服。看他相貌不俗,出身不像贫贱之家,但不知为何竟沦为丐儿?

  这时,他正张着小嘴,唱着那首歌。他一面唱歌,一面向前走着。啊,这男孩真大胆,他竟敢向着那座庄院的高墙走去。他那双小星星似的眼睛,望着那高约数丈的大红墙,精光一闪而逝。他竟倚在一株大树上,不走了。第一遍歌,唱完了,他又唱第二遍。

  嘎然一声轻响,掠空飘来。男孩仰着小脸一看,庄中一座高楼上的楼窗,竟然开了。窗口,露出一个十三四岁的黄衣女孩。黄衣女孩,轻倚楼窗,黛眉微蹙,小嘴抿得紧紧的,一双晶莹大眼,隐约闪着泪光,白皙红润的小脸上,竟笼罩着一丝幽怨。她两眼向墙外寻视许久,终被她发现倚树唱歌的破衣男孩。

  男孩看了,似乎发现了同情者,似乎找到了小听众,他唱得更起劲了。他一面唱着,思绪却回到了一年前的这个时候……在离衡山山脚不远的的一个小镇上,人来人往,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在镇上一间酒家里,更是人声鼎沸,充诉着酒客的么喝声、吵闹声。在靠窗边的一张桌子上只有一个少年,约有十三四岁,长得如玉树临风,俊美异常。

  他似乎已来了好久,他的雷由弦寻诹撕眉父鼍破浚??雌鹄春孟褚沧砹耍??⒚挥幸?V沟难?樱?栽谝槐??耐?熳永锏咕啤T谒?⒖〉牧晨咨希??惫衣?似萑荩?劬?锘共皇绷鞒鲆淮??劾帷?雌鹄矗??窃诮杈葡?睢K淙痪频昀锟腿酥诙啵??飧錾倌瓴坏?さ每∶酪斐#??蚁缘靡簧碚???娉衔扌埃?谡庑┛腿巳韵缘米慷?环病这里的店家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阅历丰富,当这个英俊少年进来时,他就感觉到这个少年不凡,便一直注意着他。此时店家见他已经喝多了,且似有巨大的伤心之事,便想上前劝阻,他到青年的对面坐下,并拱手致意后,和颜悦色的道:“在下店家,不知小客官贵姓?”虽然见有人与自己搭话,但少年仍任由一行行眼泪往下流,并不加以掩饰自己的悲伤,对店家的问话,也只是淡淡的答道:“在下卫天麟。”说完不在哼声,又喝起酒来,似乎只有这杯中的酒才能解去他心中百转的情愁。

  店家笑着继续关心道:“卫小哥,你似乎有非常伤心的事,是否是感情上的事?可否告诉老朽帮你出个主意?”卫天麟仍只是淡淡的应道:“在下没事,多谢店主关心。”店家见卫天麟并不想和他多聊,就转移话题道:“卫小哥,你不愿说,老朽就不多事了,但是这个酒,你可不能再喝了,你已差不多了。”卫天麟起初并不理会店家的关心,但经店家几次劝说后,便也就不喝了,交给店家一绽银子,起身拿起身旁的剑,就往外走。

  店家见他走路有点摇晃,担心他喝太多了,便又追出去,关心的问道:“卫小哥,要不要我帮你安排住宿?”卫天麟仍然是淡淡的应道:“谢了。”便往镇外走去。

  店家看着这个俊美青年逐渐远去的背影,轻声叹道:“又是一个为情所困的情种。”卫天麟朝着镇外通向西北方向的官道走去,他不想停住脚步,他只想走,不停的走,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使他痛苦的心情能够好受一些。他之所以痛苦,之所以一口气喝了这么多酒,却实正如店家所问的─为情所困,为情所伤,是他所爱的人并不接受他的爱。

  虽然他费尽了心思,一再的向他心中的女神表达了自己的爱,表达了自己的真心时,他的女神仍不为所动,昨天晚上,甚至打了他一巴掌。这一巴掌彻底把他打绝望了。因为她可从来都是非常疼爱他的,不但从没有打过他,甚至在他的印象里,都没有骂过他。

  他痛苦极了,但是他的伤他的痛,能和外人说起吗?他也确实想和别人直诉此时的情怀,但他不能。因为他心中的女神竟是他美丽无比的最慈爱的母亲。走在不知通往哪里的官道上,他的心在反覆的呐喊着:“妈,你为什么狠心?为什么不接纳我?我不要你作我的母亲,我要你作我的娘子,我对你的爱是真心的,你知不知道为了你我多渡过了多少个不眠之夜?”卫天麟一边漫无目的的往前走着,一边痛苦地回忆与母亲在一起的美好时光。他的母亲,是一个美丽得让人不敢逼视而又温柔娴慧的女人。因为他的母亲不是普通人,而是昔年“武林四美”中最美的“飘风女侠”,而他的父亲更是武林中鼎鼎大名的“腾龙剑客”卫振清。

  在卫天麟的记忆中,他从来就没有父亲的影子。小时候,每当他向妈妈问起爸爸时,她总是说,他到了一个很遥远的地方。长大后,母亲才告诉他父亲已经不在人世了。但母亲只是告诉他,父亲是死在仇家手中,只有当他学成绝世武功之后,她才会告诉他仇人是谁。

  卫天麟是母亲一手抚养大的,母亲教他识字、教他练武,与他一起抓迷藏。她疼爱他,无微不至的照顾他。每当他偶有伤寒或不小心跌破了点皮时,她总是惊惶失措,如临大敌,就怕他从此离她而去一样。记得有一次,他练武时弄伤了小脚指头,鲜血直流,母亲慌得来不及给他缚药,就用嘴含住他的小脚指,直到血止了。母亲对他很娇纵和千依百顺,只要他想要什么,她都想着办法给他。

  卫天麟虽然是在母亲百般的爱和呵护下长大,但他并不娇气。他从懂事时起就帮她干活,他爱母亲,但此时,即使也和其他任何男人一样,对母亲倾国倾城的容貌有着一种人性本能的倾慕,和对母亲那丰满诱人的肉体有着占有欲望,但只是在潜意识中。此时他对母亲的爱,是单纯的儿子对慈母深深的亲情之爱。

  卫天麟清楚的记得自己潜意识中,那股对母亲倾国倾城的容貌的倾慕,和对母亲那丰满诱人的肉体的占有欲望,开始在他的脑海里正式升华,正式为自己所意识到它的存在,是在两年前的一个晚上。从那一时刻起,他对母亲正式产生了超越亲情的情欲之爱。

  从卫天麟懂事之后,他就发现母亲经常在半夜吟诵那首凄婉的曲词,他知道母亲是在思念过世的父亲,从那时起他就暗暗发誓,一定要让自己的母亲快乐起来。可惜那时候他太小,还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两年前的一个晚上,一次偶然事件,改变了本来平淡的生活。

  那天晚上,卫天麟练完功已经是入夜了,他回到家中,突然听见从母亲的房中传来水声,他知道母亲正在洗澡。一种无法抗拒的诱惑,将卫天麟引到了母亲的门前。想必是“飘风女侠”认为他不会这么快回来,所以门并没有关紧,还留着很大的一条缝,这无疑给了卫天麟极大的方便。他悄悄地从门缝望去,这一望目光是再也收不回来了……

[ ]只见母亲“飘风女侠”正在房中全身赤裸沐浴着,在房中由浴桶所散发出来的蒸气,使得房间内有些朦胧不清。不一会儿,只见飘风女侠由浴桶中起身,一起身便可看见她胸前两颗肥嫩的胸脯,而丰乳上两点粉红尖挺的乳蒂更是娇艳欲滴。往下一瞧,那整理干净的茂盛阴毛覆盖在飘风女侠幼嫩的肉穴,显得格外的淫猥性感,此时的飘风女侠因受了温水的滋润,她那雪白的胴体宛如是被泄上一层粉红色底,更是被衬托得娇媚。

  飘风女侠赤裸着身子走向梳妆台,她对着台上的铜镜仔细地瞧一睢自己赤裸的身子,铜镜上反映出来的是一名成熟抚媚的年轻少妇,正裸露着既是性感且令男人狎想的丰满肉体。飘风女侠的脸蛋姿色宛如是天仙般的美貌,她的姿色充分的显示出少妇的成熟抚媚,而飘风女侠那肥嫩硕大的丰乳并未因年纪增长而下垂,她那高耸柔嫩的乳房依然足以令男人痴醉。

  飘风女侠再往下瞧着,自己下半身仍维持着那水蛇般的细腰,而在细腰小腹之下的三角地带,有着一排茂密的黑色嫩草,正覆盖着足以使男人疯狂的肉穴;而往后一看,形状美好的肥硕臀部正丰满的挺立着,飘风女侠整体的身材可说是已达至“多一分则太肥,少一分则太瘦”的完美境界。

  飘风女侠并未因岁月的摧残而显哀少,反倒是经历了时间的美饰,变成一个风姿绰约的性感少妇,这份成熟娇媚的美更是年轻女子所比不上、学不会的,何况飘风女侠今年芳龄也只约莫三十一、二岁左右,而她受尽多年仇恨苦难的折磨,使得飘风女侠在气质上更有着一股令男人忍不住想要怜要她的特殊气息。

  飘风女侠十分满意及兴奋看着铜镜的自己,此时,她感到下半身的肉似乎是隐约的骚痒着,并从迷人的肉口流出些许的淫味汁,飘风女侠不禁双腿靠拢摩擦着。这感觉飘风女侠已十多年未感受到了,自从她的丈夫被害死之后,飘风女侠已当了十多年的寡妇。

  这十多年飘风女侠守身如玉,但这不代表飘风女侠毫无性欲,相反的是性欲非常的强烈,虽然她庆幸能为亡夫保住贞节,但她毕竟是个已婚的成熟女人,相当的需要男人在生理上的慰藉,但怀着先夫的仇恨,逼迫得她在这十多年不得不强压着自己的浓郁性欲。

  但此刻沐浴过后,她那迷人的肉穴却似不能忍受得住骚痒,随着肉穴的骚痒感而流下一丝丝甜美的汁,她那成熟丰满的肉体自然随着发烫骚痒,而且这种强烈的性欲更是以往所没有的,飘风女侠被这种隐约的骚痒感给弄得不禁微微扭晃着臀部。她却不知道,她的这一举一动都落到了儿子卫天麟的眼中。

  卫天麟只觉得血脉偾张,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看下去了,于是趁着“飘风女侠”穿衣服的当儿,悄悄溜出屋去,等待了足有一刻钟之后,才大摇大摆地装作刚练完功的样子,回到屋中,此时的“飘风女侠”已摆好了饭菜,等着他了。他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与母亲打过招呼,坐下来吃饭,却是不敢直视母亲,而“飘风女侠”却是毫不知情。

  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卫天麟每一次与母亲相处,看到母亲美丽得让人眩目的脸蛋时,母亲那美丽诱人的胴体就会清晰的出现在脑里。他即渴望多看她两眼,却又不敢看,他觉得自己亵渎了美丽的母亲。他开始有些躲着美丽的妈妈,可不知就里的美丽妈妈,却以为他身体不舒服,而更加关心,更加体贴的照顾他,妈妈的裸体出现在脑子里更加频繁。

  晚上他的梦里也开始出现妈妈的裸形,卫天麟不知怎么办,也不知自己到底怎么了,他不敢向向妈妈说。他困惑,他苦恼。直到有一天,他到镇上去,在回来的时候,他捡到了一本从一个喝得乱醉的浪荡子的身上掉下来的书,当他看了之后,这才明白了许多事情。这本书名叫《乱伦密史》,他看后才知道自己是爱上了自己美丽得让天下所有人都为之着迷的诱人母亲。

  该书写的是一位大户人家的儿子,父亲早年病逝后,他被美丽的母亲一手抚养长大成人。后来儿子爱上了母亲,母亲被儿子的多次苦苦追求所感动,最终也爱上了儿子,并将身体给了儿子,成了儿子的原配夫人,为儿子生了几个儿女。这个儿子后来虽然还娶了几个妾,但他始终最爱的人是他的原配母亲。这本书写母子俩的爱情让卫天麟如疑如醉,写母子间的情欲之爱,让卫天麟热血沸腾。

  看完了该书,卫天麟彻底明白了,原来这段时间对母亲的各种幻觉,是源于对母亲情欲之爱。对母亲的这种深深的情爱一直深藏在自己的内心深入,自己一直不知道,直到那天无意看到了母亲的沐浴的裸体,才唤醒了他对母亲的这种从小就产生了情爱感觉。他觉得那本书写的就是他和母亲的事,此时卫天麟知道了他对母亲的感情,但他知道这是一种不该有的感情,是社会所不容许的,他不敢告诉任何人。

  他也曾努力的想把它忘掉,可当面对母亲那引倾国倾城的美丽脸蛋和她那曲线玲珑的诱人肉体,他的所有努力就会付之东流了。晚上,梦中就会出现与母亲交欢的情意。他在这种相思而又不敢不能说的折磨中,渡过了半年。

  直到有一天他看到母亲又在偷偷流泪吟诵那首凄婉地词时,他才真实感受到母亲其实也很寂寞,心里也很苦,虽然她有他这么一位好儿子,但作为一个女人,母亲不但需要儿子,她也需要一个真正属于她的男人来照顾她、疼爱她。

  这么多年来,在自己面前,她享受着一个作母亲的欢乐,但在夜深人静、独自一人入睡时,她有过多少次因为寂寞、因为回忆昔日欢娱,而默默流泪呢?而母亲作为生活在这个社会中的女子,她的女人的贞洁观念、从一而终观念又如此坚定,那昔日欢娱的重现,对她来说那是多么遥不可及的事情!

  从这一刻起,卫天麟感到为了不让自己再受煎熬,也为了让母亲今后不论是在他面前,还是在夜深人静之时,都不再寂寞,不再流泪,自己有理由、有责任,也应该有勇气抛弃乱伦的念头,去向妈妈表白自己对她的情爱,表达自己要娶她为妻的即不可思议,却又是多么真实、多么无私、多么感人的想法。

  卫天麟选择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上,向母亲表明了自己的心意。那天,妈妈的心情也很好,与卫天麟玩起了抓迷藏游戏。当卫天麟故意让蒙着眼睛的母亲一把抓住他的时候,他也紧紧的反抱住了妈妈纤细滑腻的腰部,拉下妈妈蒙在脸上的布条,直视着妈妈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孔,诚恳的直截了当的说道:“妈,我爱你,请你嫁给我吧。”卫天麟清楚的记得母亲当时的表情。

  她起初是错愣了一会,接着是以为听错了,后来从卫天麟的嘴中再次得到确认后,她是一种不可置信的表情,她迅速的挣脱了卫天麟的拥抱,严厉的责问道:“天麟,你怎么可以有这种念头,你是不是发晕了?我是你妈呀。”卫天麟没有理会母亲的严厉表情,他冷静的把这段时间以来自己的所思所想,自己所受到的困扰,除了母亲的裸体及梦里与母亲做爱的事情外,都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母亲。“飘风女侠”脸随着他的陈述不时红一阵黑一阵。

  当他讲完时,妈妈没有想他的苦恼,只为他有这种念头已如此之久而恼怒,她生气的说道:“天麟,妈不管你以前怎么想,但从今以后,不准你再有这种想法,你要再有这种想法,妈就不再理你。”说完就头也不回地回房去了。

  卫天麟并不气馁,他知道这种为社会所不容的乱伦之事,不要说是对母亲这种礼教思想根深蒂固的女人,一时难以接受,就是当初自己刚有这种想法的时候,不也是自责了一段时间了吗?卫天麟知道自己即要给母亲时间来思索和面对这件事,而且自己也要想方设法让母亲了接受这他,接受他作她的男人。

  因此,此后一段时间内,卫天麟不再向母亲提起这件事。但他却一改以前以儿子的身份来与母亲相处,而是以一副母亲男人的身份来照顾她、疼爱她,让她时时、处处感觉到他不只是她的儿子,也是她的男人、她新的人生情侣。

  “飘风女侠”起初对他角色的转变还很生气,不太理他,但渐渐的,她似乎习惯了,就和以前一样与卫天麟有说有笑,一起练武,读书。在说笑中,卫天麟也时不时的讲一些从镇上听来的风流韵事,起初,卫天麟讲这些风月之事时,“飘风女侠”不但不让他讲下去,还每次都斥责他。但后来见卫天麟不理会她的责骂,仍旧不时的讲这些事时,她也不阻止了。有时卫天麟注意到母亲很注意听,他心里暗暗高兴。

[ ]一个月后,他再次鼓起勇气向母亲提起要她嫁给他的事。这次母亲没有很生气,但态度似乎很坚决,她说道:“天麟,你爱妈、心疼妈的心情,妈知道,像你这样的年纪是爱胡思乱想的年纪,也是爱冲动的年纪,我是你妈,我爱你胜过爱我自己。但也正是因为我是你妈妈,我们之间只能是母子关系,绝不能有你想的那种关系,你知道吗?那是乱伦,是社会所不容许的,要是被人知道,我们不但无颜面对列祖列宗,也无法在这个社会上立足,那样就是妈害了你了,所以你以后,不要再想了,妈是不会答应你的。”卫天麟知道母亲对他的要求心中还存在着乱伦的根深蒂固的念头,自己要先解开她的这个结,才可能最终实现自己的愿望。有一天,他想起那本叫《乱伦秘史》的书来,于是偷偷的把它放在母亲的床上。第二天,他大胆的问母亲看了那本书没有。

  “飘风女侠”并没有回答他,但他从母亲的脸上闪现的一丝微红,便知道她看了,便接着追问她的感受。母亲不得不答道:“天麟,那是书上写的东西,当不得真的,以后也不要拿这种东西给我看了。”卫天麟辩解道:“妈,可这至少说明,很多人都想过这种事,这种事并不是不可能的呀。”“飘风女侠”没有听完他的辩解,掉头走了。

  此后,卫天麟仍坚持不契的通过各种方式向母亲灌输乱伦并不可怕的思想,以及自己对她以及她的身子的爱恋。他告诉她只要我们母子俩相亲相爱,就不必要去理会太多的世俗礼教。他觉得自己的努力对母亲是产生了影响的,因为当他讲这些话的时候,她不再骂他,也不再阻止他,有时还认真的倾听。可在她的嘴上仍是叫卫天麟不要胡思乱想。卫天麟不知道怎么办,也渐渐的失去了耐心。

  那天晚上,突然春雷大作,狂风骤起,入春以来的首场大雨倾盆而下。卫天麟在自己房屋里,怎么也睡不着。在向母亲正式表明自己心意的那天起,他对母亲的爱就更浓了。虽然他知道得让母亲慢慢的接受他的想法,进而接受他。

  因此当两人相处时,面对母亲那美艳无比的娇容和迷人的身体,他都强力压制住要拥抱她,抚摸她那美妙丰满的诱人肉体的欲望,但到了夜里,他就无论如何也无法能控制自己不去想她、想她美丽动人的裸体了。每天晚上,他都是想像着母亲的裸体才能入睡。

  今天在这雨夜人静的时刻,他要拥抱、亲吻、占有母亲肉体的欲望更加强烈了。他走出自己的房屋,往隔壁母亲的房屋走去,母亲的房里灯还亮着。他轻轻的扣响了母亲的房门,轻声道:“妈,是我。”一会儿,房门开了,母亲穿着一件贴身的衬托着丰满肉体的睡衣站在门前,卫天麟未等母亲开口,一把就将母亲的让他每天每时每刻都想着的美丽娇躯紧紧搂住道:“妈,我真的爱你,我受不了了,你给我吧。”说完他不顾母亲的挣扎推脱,只是紧紧的抱着她柔软滑腻的娇躯,猛亲她的吹弹欲破的脸蛋,同时一只手还伸到母亲的胸前去解她的衣扣。

  当他的手刚刚触摸到母亲胸前那对高耸丰满柔软的乳房时,他听到一声清脆的响声,同时感到脸上一阵辣辣的。他意识母亲打了他一巴掌,他怔住了,松开了紧抱着的母亲,委屈的泪水夺框而出。他痛苦而悲伤的对母亲道:“妈,你知道我多想你吗?你知道我现在一闭上眼睛,脑里就全是你的影子吗?现在不想你,我都睡不着,你知道吗?你为什么那么固执,我爱你,想好好疼爱你、照顾你,不让你再寂寞的一个人偷偷的躲在房子里哭泣,这有什么错?可你现在却打了我,你从来都没有打我的呀。”说到这,卫天麟再度痛苦而悲伤的冲着母亲大喊道:“妈,现在没有你,我真的活不下去了,难道你就真的这么忍心吗?”面对自己的责问,母亲也是泪流满面的悲嘶道:“天麟,你不要逼妈,妈爱你,妈也知道你爱妈,心疼妈,我们只能是母子关系,我们绝不能乱伦呀,这会害了你的,你知道吗?你不要再逼妈了。”卫天麟见妈妈毫无所动的态度,绝望道:“妈,你真的那么狠心,真的不顾我的死活吗?”母亲对他的责问没有回答,只时同样痛苦,同样悲伤的掩面哭泣道:“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呀?”卫天麟不再哭喊,轻轻的道:“妈,你保重,我走了。”卫天麟真的走了,他顶着狂风暴雨,带着绝望的心情离开了家。他得不到母亲的接受,也无法面对母亲了,因为他知道如果再面对母亲,他还会控制不住的做出那天晚上的事来。

  卫天麟边想着这些事,边藉着酒意,继续前行。天快黑了,但卫天麟仍没有要找地方住宿的意思。他只知道继续不断的往前走,才能减轻心中的痛苦。在一片林子前,他停住了脚步,因为他听到了打杀声,他好奇的本性带着他离开大道寻声而去。

  在林子中间,他见到四个蒙面人正在围攻一个中年男人。这四个蒙面人的武功极其高强,那个中年男子武功看起来也不弱,但已身中多处刀伤,眼见着就要倒下了。可那四个蒙面人并没有罢手的意思,似乎要将中年男人至之于死地。

  卫天麟看见那四个蒙面人以众欺少,且那中年男人形势危急,便引发了他天生的侠义情怀,毫不考虑自己是不是对方的对手,高喊一声“住手”,就仗剑施展起一套“腾龙剑法”,便冲了过去。卫天麟的武功是跟母亲学的,除了与母亲对过招外,他还从来没有和别人交过手。

  四个蒙面人,见卫天麟的剑法精妙绝伦,便不敢轻敌,全力围攻卫天麟。渐渐的,卫天麟感到压力增大,酒意也上来了,他迷迷糊糊的拚死顶着。突然他觉得大腿一痛,他知道自己中了一剑,随着他又感到胸口、手等多处受了伤。他的血慢慢的外流,他的神智更不清楚了。

  此时,他见到一剑锋奔着他的心窝直刺过来,卫天麟知道自己就要死了。他即觉得是一种解脱,又觉得无限的遗憾和后悔,遗憾没有来得及向他最爱的母亲告别一声,后悔昨天晚上负气出走,伤了母亲的心。他知道母亲现在肯定会悲伤不已,可是他已经没有办法了,他倒了下去。在倒下去之前,他仿佛听到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喊道:“住手。”“飘风女侠”坐在屋中,她那沉鱼落雁般的娇容上,有股深深的痛苦和悲伤,她的目光迷离的看着远处,嘴里不停的道:“天麟,你在哪?你真的不要妈了吗?你真的舍得丢下妈一个人在家吗?”这美丽绝伦的女子正是卫天麟的妈妈,昔年“武林四美”之首“飘风女侠”。

  她今年才三十出头了,又是天生丽质,保养得当,不但没有显示出中年妇女痕迹,反而更多了一股成熟少妇风姿绰约的妩媚和美丽。她十八岁那年,在行走江湖时,遇到江湖后起之秀卫振清。在相识过程中,女的美丽、温柔、知书达礼;男的英俊逍洒、风流倜傥、武功超群、知人体贴,俩人互相爱慕,很快便互坠爱河。但是俩人仅恩爱的过了大半年,卫振清便因赴一厉害对头的约,远赴苗疆,结果埋骨异疆。

  对于年轻的“飘风女侠”,这无疑重大打击。她想到以死殉情,但她此时已身怀六甲。为了孩子,她没有随夫而去。孩子是个男的,她给他取名叫卫天麟。生下卫天麟后,“飘风女侠”再也没有到江湖中行走了,全身心就放在了小卫天麟身上了。

  她含辛茹苦的抚养小卫天麟,将自己及卫振清的武艺教给他,卫天麟聪明过人,读书过目不忘,练武不但一点就透,且能举一反三。他是她的心肝宝贝,是她心中唯一的寄托。小卫天麟现在已变成了十三岁的少年,长得比其父更加英俊逍洒。

  “飘风女侠”爱极自己的儿子,对儿子的表现,她也感到很宽慰,她觉得自己对得起死去的夫君了,她感到很幸福。可现在就是这个宝贝儿子将她逼上了一个不知如何处理的境地。这段时间以来,面对爱儿向自己表示出的一缕缕柔情爱意,难道她就真的不心动吗?

  爱儿英俊逍洒,如此玉树临风的英姿可以迷倒天下所有的女人。她这个作母亲的除了为爱儿感到骄傲外,她就不为爱儿所迷吗?每当夜深人静,想起记忆中那遥远的夫君时,她不也时常将爱儿当成了夫君了吗?当爱儿如泣如诉般的向她诉说着他心中对她的爱、对她的思念时,她无数次冲动的想一下子扑入爱儿的怀抱,接受他对自己的情爱,让他好好的抚摸自己、疼爱自己。

  

[ ]在过去的十多年里,她享受着与爱儿间浓浓的母子亲情所带来的快乐时,她也有着如所有寡妇一样的深深的孤寂感,这种孤寂感在夜深人静时,更浓,更难以排遣。爱儿说得对,她也确实想要一个男人来疼她、爱她,拥抱她,亲抚她。

  丈夫去世已经是过了十多年,“飘风女侠”坐在椅子上,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女人从二十几岁到三十岁的肉体,就显得更加成熟。每当午夜,回想起种种好处,泪水染湿枕头。而不管平日如何以礼自持,到了夜里,寂寞总是悄悄占据整副身躯,特别是想到与丈夫的耳鬓缠绵,如今独抱孤枕,这样一具正需丈夫雨露呵护的青春胴体,又怎么会不搔痒难耐呢?这种夜晚只有自己一个人独自睡在大床铺的痛苦感受,是无法用三言两语所能形容。

  看着儿子一天天长大,身子变高,胳臂变粗,英气渐露,每当见他裸着上身练武,神情专注,汗水淋漓,俨然就是亡夫的翻版。只是那份犹胜女性的柔美,却是自己骨肉的证明,血脉相系的感觉,总令自己心醉神摇,不能自制,腿根酸麻一片,湿得几乎站不直脚了呢?

  “飘风女侠”也感觉得到,天麟对自己的依恋之情,早先只不过是孩子对娘亲的依恋。但最近一两年,“飘风女侠”感觉得到儿子看自己的眼神变了,变得像个陌生的年轻男子,在打量一个美丽少妇的眼光,依恋、火热而带着欲望。聪慧的“飘风女侠”,怎会察觉不到儿子的异状呢?尤其这半年多来,天麟注视自己的神情,似乎更进一步。

  “天麟,你可知道,你每一次的目光游移,落在娘的身上,都像是火烧一样地灼痛,更在娘的身体里点了一把火,让娘为你而夹紧双腿。天麟,娘好高兴,你是这么样地依恋着娘亲。可是,你有似锦的前程,娘知道你对娘好,就更不能毁了你,你会遇到比娘好千百倍的好女孩。”长长地叹了口气,“飘风女侠”惊觉自己的气息是如此灼烫,连身体最深处都为之火热。

  但不说深受世俗从终礼教束缚的她,不可能另外找一个男人,即使她决定摆脱世俗的礼教束缚,以她的清高、她的自尊,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不会嫁给其他的男人。这十多年来,除爱儿与在记忆中越来越模糊的丈夫之外,她一直视其他男人为无物。

  她除了让爱儿一个人看到自己这沉鱼落雁般的美丽容颜外,她不愿让其他任何一位男的一睹她的芳颜。为此她每次外出,总要带着面纱。在她的内心深处除了爱儿,她决不可能再容得下第二个男人了,只有爱儿才是她的最爱,她的最爱。

  可是她能因此而接受爱儿的情爱吗?那毕竟是乱伦,是社会所容许的事情呀。她如果答应了,今后如何去面对死去的丈夫和列祖列宗呢?更重要的是,万一为社会所知道,爱儿今后如何立足于这个社会,他的前程不就毁了吗?

  她不能害了爱儿,宁愿自己终生的生活在独寂中,也绝不能害了爱儿,爱儿他会娶妻娶妾,生儿育女,到那时,他就会慢慢的将对自己的情爱淡忘的。为此,她忍着巨大的痛苦,一次次违心的严辞拒绝了爱儿的柔情爱意。昨天晚上,甚至还为此第一次动手打了爱儿一巴掌。

  当自己动手打了他一巴掌后,当他说道他要走时,她以为自己的一巴掌起了作用,制止了爱儿的冲动,因此并不在意,也就在痛苦中沉沉睡去。今天早上醒来,发现爱儿在不像以前一样来给她请安,以为他在生气。可后来她到房间里,发现爱儿不里面了。

  她寻遍整个院子都没有找到爱儿,她此时才意识到爱儿不是说说而已。可她还抱着一线希望,希望爱儿只是一时赌气,很快就回来的。她在花园里焦心的等着。在焦急的等待中,过了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很快就近中午了。但是爱儿还没有影子,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这十多年来,他们母子俩相依为命,互相体贴,爱儿从来没有这样过。他会不会作出怎么傻事?他会不会一去不回?她想到昨天晚上当自己动手打了他一巴掌后,爱儿脸上现出的绝望表情时,她感到了极度的惊恐、害怕。

  “天麟,你快回来,你千万不要做傻事,你不要丢下妈不管。”她现在清清楚楚的意识到在自己的生命中真的不能失去爱儿,爱儿也绝不能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或是不测。她开始责备自己拒绝爱儿的情爱了。

  爱儿爱自己,想要自己的身体,为什么自己就不能给他呢?自从生下这个宝贝儿子之日起,自己不是时时准备着为他牺牲一切吗?何况只是自己的身体呢?乱伦是为世俗礼教所不容,但是爱儿所给的书中的母子俩不是也是乱伦吗?

  他们母子俩乱伦不是生活的更加幸福、更加美满吗?自己为什么要为了个看不见的礼教来委屈自己,伤害爱儿的心呢?万一爱儿因为自己的固执而真的做出了傻事,自己就有脸去见九泉之下的丈夫和列祖列宗吗?当想到爱儿可能会为自己而做出傻事时,“飘风女侠”猛然惊醒,她不再犹豫,不再考虑,不再等待。

  她要尽快找回爱儿,只要爱儿回来,只要爱儿永远平安的在自己身边,无论他是想要自己的爱,还是自己的身体,她都不再委屈、不再压抑自己、不再隐藏自己对爱儿同样的情爱而高高兴兴的给他。她拿了点银子及宝剑、暗器,就冲出了家门。

  她不知爱儿去了哪里,便一家家酒店、一家家客店的问。因为出门时的匆忙,忘了带上面纱,每到一家酒店、一家客店,她那绝世的容颜都会引起一阵阵的骚动,但她无心理会这些。好在卫天麟英俊异常,如她一样,到哪都是人们注目的焦点。

  因此当她问到第八家酒店时,店小二告诉她,卫天麟来过这里,并告诉她,卫天麟吃完东西,就朝东北方向的官道走了。“飘风女侠”拦下一位马夫,没有多说,拉他下了马,丢下一块银子,就飞身上马而去。黄昏时分,“飘风女侠”来到了一个集镇上。

  江南美女如云,集镇上的人见的美女可谓多矣,但当“飘风女侠”骑着马从镇上过时,镇上的人还是纷纷驻足回头看她这位绝世美女,“飘风女侠”没有注意这些。她在一家大酒店前,停了下来,便飞身下马。

  站在酒楼前迎候客人的店家看着走过来的“飘风女侠”,心里赞叹道:“我见过的美女可说是多不胜数,可没有哪一位像眼前这位妇人一样美丽绝伦,那么雍荣华贵,那么温文尔雅,她的一举手一投足都是美不胜收,就连下马动作都那么让人心跳。”想着,“飘风女侠”已到了跟前,店家忙迎了上去道:“这位女客官,里面请。”“飘风女侠”没有进去,她直截了当的问道:“店家,你这里今天,来过一位十多岁的少年没有?”说着就将卫天麟的体形特征描述、比划了一翻。

  店家听完,就知道“飘风女侠”找的,就是刚走没多久的卫天麟,便干练的答道:“有,有,那位少年从中午就来了,刚走一个时辰。”接着又热心的道:“那位少年好像有什么伤心事,喝了不少酒,我见他醉得利害,劝了他,他才不喝了,但付完帐就走了,不肯住店。”“飘风女侠”一听爱儿喝醉了酒,心里不由得一阵阵刺痛,爱儿可从来都是不喝酒的,今天喝醉了,可见他多伤心,昨天自己打他一巴掌已伤透了他的心。她不禁又自责了起来。她后悔昨天为什么不答应爱儿,为什么不把自己的身体交给爱儿。

  爱儿昨天抚摸自己的乳房时,自己不也是心跳不已吗?当她回过神来时,急却、关怀之情溢于言表,问道:“他往哪里走了?”店家见她急切,也不敢怠慢,便指着东北方向的官道,道:“那位少年客官往那个方向走的。”“飘风女侠”听后,连谢字都没有顾得上说,就急飞身上马,往东北方向而去。店家望着“飘风女侠”远去的美丽背影,心里不禁有些奇怪。

  “飘风女侠”不断的打着马的屁股,催着马儿快点跑。她现在恨不得快点找到爱儿,她担心他,怕他喝醉了出事。她在马上不断的自责着,不断的在心中道:“天麟,妈爱你,妈答应你,妈把身体给你,只要你以后不要离开妈。”不久,“飘风女侠”到了一片林子边,她听到了打杀声音,这声音中似乎还夹杂着爱儿的声音。“飘风女侠”骑着马冲进了林子,当她看见爱儿时,正是蒙面人向卫天麟的胸前刺出剑之时。“飘风女侠”的师门独门暗器九曲针也同时射了出去。蒙面人在他的剑到达卫天麟胸口前倒下了,可卫天麟也随之倒下了。而那个中年人早已倒在血泊中,显然是已经遭了毒手。

  看着爱儿倒下,“飘风女侠”有如掉进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心直往下沉。她边悲感道:“天麟。”边发出了九曲针,将其他三位蒙面人射倒在地。在蒙面人倒地时,她也飞一般的掠到了爱儿身边。她蹲下来,抱起爱儿。

[ ]她见爱儿双目紧闭,浑身是血,不由感到一阵阵恐惧,哭泣道:“天麟,你醒醒,不要吓妈,你不能死,你死了妈怎么办?”“飘风女侠”因为害怕而有点晕乱,她忘了检查爱儿是否还有救。

  她紧紧抱住爱儿的身体,哭着喃喃道:“天麟,都是妈不好。其实妈心里也很想要你的,妈也想通了,你是妈的爱儿,是妈的宝贝,妈的身体不给你,给谁呀,你不要再离开妈了,好不好?妈答应你,以后只要你想要妈的身体,妈就给你。”半晌之后,“飘风女侠”才从痛苦中清醒过来,在暗暗责骂自己糊涂的同时,赶紧先把了爱儿的脉,发觉他并没有死,心怀大放之余,迅速查看了他身上的几处伤口,发现手上、胸前的伤口已不流血,可大腿内侧的一处伤口,却流血不止。

  “飘风女侠”立即撕开爱儿的裤子,查看该处伤口。这处伤口在大腿的上内侧,离卫天麟的宝贝只有几尺远。要给伤口上药必须要将爱儿的裤子全脱下,爱儿的宝贝也必然会呈现在自己的眼前。但此时,“飘风女侠”已想不了那么多了,她迅速将卫天麟的裤子及亵裤脱下来。面对爱儿的宝贝,她没有敢多看,只是从怀中取出师门独创的疗伤神药,给爱儿的伤口上药。

  在上完药,血止住后,她的手不小心碰了爱儿的宝贝一下,此时她才意识到爱儿的宝贝的存在,她不免看了爱儿的宝贝一眼,见爱儿的宝贝非常巨大,心中不禁一荡,脸上红晕了一片,便忙将爱儿的裤子小心的盖住爱儿的下体。接着把了爱儿的脉,发现他的脉跳得比较正常,便放了一点心。

  因记挂着爱儿的伤势,“飘风女侠”草草掩埋了几个尸体,便将爱儿平抱在怀里,她不敢骑马,怕骑马会将爱儿的伤口震裂。她抱着爱儿,展开轻功往那个集镇而去。好在集镇不远,“飘风女侠”展开绝顶轻功后,很快就到了。

  她不敢住在镇上,一来因为死了几个人,明天官府就会追查,虽然她不怕官府,但不想多些麻烦;二来住在镇上,不便于爱儿疗伤。她决定连夜带爱儿回家去,她从一普通人家买了一辆简陋的马车和一床被子。她先将被子铺在马车上,然后将爱儿放在厚厚的被子上,就亲自驾车连夜往金陵赶。一路上,“飘风女侠”总是不久不停车查看一下爱儿的伤口及呼吸,每次见爱儿伤口没有破裂,才继续赶路。

  大约三更时分,“飘风女侠”回到家中。她将马车停在后院后,便急忙将爱儿抱进自己的房里。她将爱儿放在自己床上后,见爱儿仍晕迷不醒,一身的血迹,便去煮了一些热水给他洗一洗。她坐在床沿,轻轻的将爱儿的衣服一件件解掉。

  卫天麟的裤子在林中贴伤药时,已解下了,此时只是盖在他的宝贝之处。当“飘风女侠”的手准备将它拿下来时,心中不禁想到林中自己的手碰到爱儿的玉茎时情景,心中不免羞赧的迟疑了一下,便很快克服了害羞的心理,轻轻的拿下盖在爱儿身上的裤子。

  经过这次爱儿的出走和死里逃生,“飘风女侠”意识到爱儿对自己有多重要,也知道自己是再也无法离开他,无法拒绝爱儿对她身体的要求,自己迟早都是爱儿的人了。因此,此时她的心里已将自己看作爱儿的女人了。可当爱儿巨大的宝贝和赤裸的身体全面呈现在自己的眼前时,“飘风女侠”仍感到脸上一阵阵发烧。

  面对爱儿的裸体和宝贝,“飘风女侠”即对他身上的伤感到心疼,又对爱儿强健的身体,以及散发出的一阵阵成熟男人的气息感到脸红心跳,她禁不住有摸一摸爱儿玉茎的冲动,但最后仍克制住了,在暗暗责怪自己现在不该有这种念头后,赶紧用毛巾小心擦洗爱儿的身体。

  将爱儿的身体擦拭了一遍后,她又给爱儿的各处伤口上了一回药,然后在他赤裸的身体上轻轻的盖上了棉被。看着爱儿沉稳的呼吸声和甜美的睡相,“飘风女侠”这才安心的去洗了个澡,草草的吃了点凉饭,便回到床边,她披了件衣服就守在床边睡着了。

  当早晨温柔的阳光照进屋子时,卫天麟醒了过来。他感觉到自己躺在一张非常舒服的床上,阵阵幽香仆鼻而入,他慢慢的睁开眼,发现自己确实是躺在一张华丽而熟悉床上,一个美丽清艳的少妇正趴在床边甜甜的睡着,那阵阵醉人的幽香正是从这个少妇身上发出的。

  那个美丽少妇似乎也知道卫天麟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美艳的脸庞上露出欣喜的神情:“天麟,你终于醒了。”是的,这个美丽无比的少妇,正是他日思夜念的妈妈。

  看着妈妈即挂着欣喜表情,又显得憔悴的美丽脸庞,他忍不住伸手轻轻的抚摸着这种娇艳的脸蛋,含笑道:“妈,真是你吗?我是不是在作梦?”“飘风女侠”抓住爱儿在自己脸上抚摸的手,紧紧的张自己娇嫩的脸贴在他宽大温暖的手心里,含着泪激动道:“是妈,是妈在你身边,你不是在作梦,妈今后再也不让你离开妈了。”知道在身边的就是真实的美丽的妈妈后,卫天麟露出更出灿烂的笑容,道:“妈,我好想你,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你不怪我了吧?”“飘风女侠”听着爱儿这一句一句深情的诉说,再也克制不住自己那压抑已久的感情,她忘记了爱儿身上的伤,她扑到爱儿的身上,紧紧抱住爱儿的身体。

  将自己的脸贴着他的脸,“飘风女侠”流着泪道:“天麟,妈也想你,妈爱你,你以后不要再离开妈了,好嘛?你想要妈的身体,妈就给你,你要妈怎样,妈就怎样,只要你不再离开妈,丢下妈一个人,妈不能没有你。”当“飘风女侠”说完这些话时,卫天麟似乎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段时间以来,自己费了多少苦心,用尽了各种办法不但没有使妈妈接受自己,就在两天前,反而还被妈妈打了一记耳光,把自己痛骂了顿,现在自己一次出走,就把事情改变了吗?妈妈真的接受自己的爱了吗?

  他真的有点不敢相信,他捧起“飘风女侠”花一样的脸蛋,愣愣的看着她,带着期盼问道:“妈,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你真的接受我了吗?你真的答应把身体给我了吗?”“飘风女侠”迎视着爱儿期盼的目光,无限娇羞、满脸通红而又含情脉脉的点了点头。

  卫天麟看着妈妈娇羞、深情的表情,明白自己确实没有听错,是的,妈妈已经同意了自己一直梦昧以求的事情,她将属于他,她的身体、她的感情、她的一切的一切将完完全全的属于他。此时卫天麟已经忘记从被“飘风女侠”压着的伤口传来的一阵阵的疼痛,他紧紧的拥抱着妈妈那嫩滑的娇躯,激动而深情的道:“妈,我再也不会离开你,我要一生一世守在你身边,疼你,爱你,我绝不再气你,再不让你伤心,我要让你的生命中充满欢笑。”边说着,卫天麟的嘴边不断的亲吻着母亲娇嫩艳丽的脸蛋,最后他的双唇捕捉住了妈妈的双唇,妈妈那柔软鲜嫩的双唇,将自己的初吻现给了他最爱的妈妈。他忘情的吸吮着,诉说着:“妈,我爱你,我爱你。”“飘风女侠”在爱儿深情而甜蜜的话语激荡下,面对爱儿如火般的热情,仅犹豫了一下,便深情而柔顺的接受了爱儿的亲吻。

  卫天麟的舌头伸进了“飘风女侠”的香嘴中,缠住了母亲那柔软滑腻的香舌,他吸吮着妈妈柔软滑腻的香舌和她清甜如甘露般的唾液。卫天麟的一只手也自然的不知不觉之中伸到了“飘风女侠”的裙子里,抚摸着她雪白圆嫩的臀肉,另一只手伸进“飘风女侠”的上衣中,温柔的抓住了“飘风女侠”那对让他产生过多少次想像的细嫩雪白玉乳。

  在爱儿的甜蜜热情的亲吻下,“飘风女侠”也逐渐深情的回应着爱儿的亲吻,她回吸着爱儿的舌头、爱儿的唾液。爱儿的手在伸进她的裙子里、她的上衣内,抚摸着她的雪臀、她圆润雪白的乳房时,她没有任何阻挡,一任爱儿深情的抚弄它们,她知道它们以及自己身上的一切都是属于爱儿的,他可以任意的抚弄它们。

  母子俩忘切了世界的存在,忘记了世俗的存在,第一次完完全全的沉浸在相亲相爱的亲吻、爱抚之中。直到“飘风女侠”不经意的,碰到卫天麟大腿内侧的伤口,卫天麟忍不住轻声呻吟了一声,“飘风女侠”才从沉醉中清醒过来,意识到爱儿身上的伤。

  她赶紧将身体从爱儿的怀抱里挣开,急切的掀开盖在爱儿身上的被子,查看他的各处伤口。当她看到爱儿各处伤口并没有裂开时,心中的不安渐渐放了下来。这时她才注意到爱儿的身体正赤裸裸的呈现在自己眼前,他两腿间巨大的玉茎不知何时已昂首挺立在那,那雄赳赳的神态似乎在盛情的邀请她。

  她不由得满脸通红,急忙将被子盖上爱儿的裸体。当“飘风女侠”掀起被子,卫天麟赤裸的身体呈现在妈妈面前时,卫天麟起初也有点不好意思,但见母亲只是专注的查看着自己的伤口,似乎没有任何邪念,不好意思的心里也消失了。

[ ]可此时看到母亲满脸通红,不胜娇羞的样子,他心中也激动起来,觉得母亲此时的娇羞神态更是美艳动人,便不顾伤痛,坐起来,一把将“飘风女侠”拉进了自己的怀里,道:“妈,你刚才已看过了我的裸体,现在也得让我看一下你的身体才公平。”“飘风女侠”见爱儿坐起来,就吓了跳,并没有接他的话头,而是惶急的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并按他躺下,道:“天麟,不要乱动,快点躺下,会弄裂伤口的。”卫天麟趁机利用妈妈的关爱,撒娇道:“妈,我不管怎么伤口,除非你答应我现在让我看你的身体。”“飘风女侠”看着爱儿期盼而固执的目光,即觉得大白天在爱儿面前脱光衣服真会羞死人,可又真怕他的撒娇起来,弄裂了伤口,影响爱儿的身体,自己心疼,不禁犹豫起来。

  卫天麟见状知道妈妈有些害羞,决定继续利用妈妈对自己的疼爱,道:“妈,你再不答应,我不但不躺下,我还要下床去。”说着便故意装着要下床的样子。

  “飘风女侠”见状,急忙将他按住,娇羞中带着一些娇嗔道:“好好,妈答应你,你就知道欺负妈,还不快点躺下。”得到妈妈的承诺,卫天麟痛快的躺了下来后,就催道:“妈,你快坐过来,让我替你脱。”虽然在爱儿的诡计之下,答应了他,但真要在爱儿面前,开始脱衣服,“飘风女侠”仍感到无比娇羞,她扭捏了半天,不肯坐到床边去。最后,实在经不住卫天麟的一再催促,她心里一想:“自己这身体注定是爱儿的了,不但要看,还要给他亲,给他摸,给他……”想着想着,她便不在犹豫,但她没有坐到床边,而是站在床下,边准备动手自己解上衣的扣子,边娇羞的对卫天麟道:“天麟,你把眼睛闭上。”卫天麟不答应道:“不,妈,我不但不要闭上眼睛,我还要替你脱衣服,你过来点嘛。”“飘风女侠”怕爱儿给自己脱衣时,身体仰起会弄到伤口,便装着认真的道:“天麟,你要不听妈的话,妈就不脱给你看了。”卫天麟见妈妈态度有点认真,同时也知道她是为自己好,便乖乖的躺着,可并不闭上眼睛。

  “飘风女侠”见爱儿不肯闭上眼睛,也拿他没办法,只好满怀羞意,在爱儿火热的目光下缓缓的解着自己的衣裙。她心中默默的道:“自己这身美好的胴体在隐藏了十多年后,终于即将为自己生命中的第二个男人心爱的儿子重新开放了。”此时在她的心目中,这第二个男人比第一个男人更重要,第一个男人相聚时太过短暂,且离自己已太遥远了,而这第二个男人是她自己生出来的,是自己含辛茹苦一手抚养大的,是她的心头肉,不但是她的情人,更是自己的爱儿,他是她生命的全部,现在她对他既包括血液相连的母爱,也包括着浓浓的情爱。她要让他好好的看她的胴体,她要让他为她的美丽,为她的娇人的肉体而感到骄傲,感到自豪。

  卫天麟目不转睛的注视着眼前的母亲,他觉得妈妈不但人长得美丽不可方物,她轻解罗衣的动作也是那么的迷人。随着母亲那灵巧妙缦的双手的动作,妈妈那足以令天下男人都为之疯狂的肉体,逐渐的呈现在自己的眼前,雪白玉劲,高耸圆嫩的乳房,平坦润滑的小腹,小巧圆圆的肚脐眼,还有那神密的仍藏在一片柔细阴手底下的阴部。

  妈妈那梦想已久的、如女神般雪白无暇的美丽肉体,终于赤裸的全部呈现在自己的眼前。卫天麟的口干舌燥,呼吸紧促。他轻轻的道:“妈,你到床上来好嘛?”虽然“飘风女侠”心里已有了准备,但当自己赤裸的站在爱儿面前时,仍是羞意无比,自然而然的就一手掩着乳房,一手护着自己的阴部,听到爱儿的话,她仍是害羞一手掩着乳房,一手护着自己的阴部,走到床边。卫天麟已猴急般的坐起来,想抱住“飘风女侠”的娇躯。

  可“飘风女侠”一见他坐起来,便急忙将轻轻按住,脸有愠色道:“天麟,你要再不听话,妈真就不理你了。”卫天麟此时还真怕妈妈不理他,便不得不把恨不得把妈妈美好的肉体拥进怀里的强烈冲动压制住,老老实实的躺着。

  “飘风女侠”这才又现出她那风情万千的娇羞之态,掀起盖在卫天麟身上的被子,上了床,将赤裸的肉体轻轻贴着卫天麟同样赤裸的身体躺下,嘴对着卫天麟的耳朵娇羞的道:“天麟,你现在身上有伤,你就摸摸妈妈的身体就行了,不要乱动,等到你的伤好后,你要怎么样,妈都随你,好嘛?”当妈妈柔腻滑嫩的胴体贴在身边时,卫天麟已经呼吸急促,双眼喷火,侧身就伸手轻揉起“飘风女侠”那雪白圆嫩的乳房了,他细细的感觉着手中的妈妈雪白乳房的滑嫩细腻,当“飘风女侠”问他时,他都顾不上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他的一只手越过“飘风女侠”平滑细嫩的小腹,探到了“飘风女侠”的那曾经将他生出来的神密且令所有男人向往的阴部,他轻轻的抚弄着她那两片细嫩的阴唇,并久久的停留在那里不舍得离去。不知过了多久,卫天麟抓起“飘风女侠”的手,引到他那早已勃起的玉茎上,急促的道:“妈,我忍不住了,我想要你。”在爱儿的引导下,“飘风女侠”轻轻的握住爱儿挺立的粗大玉茎,空虚寂寞多年之后的肉体在爱儿温柔煽情的抚弄之下,此时全身也同样充满着爱的激情,可作为一个母亲,她仍记着爱儿的身上的伤。

  她要爱儿不再多受点苦,因此她满脸通红,但又态度坚决的对卫天麟道:“天麟,妈知道你难受,知道你想要妈,妈的身体是你的,你现在想要妈,妈也想给你,可是你大腿的伤很重,不能乱动,否则就会容易使伤口裂开,所以妈今天不能把身体给你,你忍一下好嘛?”卫天麟知道自己的身上有伤,于是强忍住心中的欲念,一只手拥住着母亲的娇躯,一只手在轻轻的抚弄着母亲晶莹洁白的乳房,深情的道:“妈,我爱你,我这一辈子都要珍惜你,疼爱你。”“飘风女侠”心中也是柔情一片,任由爱儿肆意的抚弄自己的乳房,伸手摩挲着爱儿的脸庞,梦般的道:“天麟,妈也爱你,爱你。”“飘风女侠”说着,想起爱儿的伤,便关切的问道:“天麟,你的伤还好吗?”卫天麟笑着说:“妈,没事,你别老担心。”可“飘风女侠”仍不放心,她起身掀起被子,一处处的检查爱儿的伤口,见没有一处伤口破裂,这才放心了。

  妈妈对自己的爱和关心,使卫天麟万分感动,同时见到“飘风女侠”那赤裸的雪白圆臀,随着她弯着腰小心的检查伤口时的摆动,又引起他心中的冲动,他微微仰起身体,双手捧住“飘风女侠”雪白的屁股蛋,抚弄不已。

  “飘风女侠”知道爱儿喜欢自己的雪白圆臀,因此见爱儿的伤口无碍后,便伏躺在爱儿身边,任由他抚弄自己的雪臀。此时的“飘风女侠”心中对爱儿对她美丽的胴体的依恋,已能基本上接受,因此当爱儿在玩弄她的肉体时,她也知道要享受由此带来的快乐。

  不知过了多久,当她听到爱儿肚子一咕咕响了几声,才意识到爱儿自昨天到现在还没有吃过饭,便急忙仰起身,回头道:“天麟,肚子饿了吧?你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妈现在给你作饭去。”穿好衣服后,她还低下头了亲了一下爱儿的脸,叮嘱道:“天麟,你要好好躺着,不要乱动,知道吗?”卫天麟也亲了亲“飘风女侠”的脸道:“妈,好了,你真罗嗦,你快点去作饭,我可不能太久看不见你。”“飘风女侠”没再说什么,只是心里甜蜜的转身作饭去了。

  母子俩的饭是在床上吃的,“飘风女侠”既像个慈母,又像娴慧的妻子般一点点的喂着卫天麟吃饭。卫天麟在张口吃饭时,手可也没闲着。他的双手一直都在“飘风女侠”的衣服里抚弄着她雪白细嫩的乳房。

  接下来的几天,母子俩经常相互诉说着心中对对方爱,诉说着这段时间来各自心中的悲、喜、优、愁等各种感受。这使母子俩间的情爱更加浓郁,更加觉得母子俩的不能分离。在“飘风女侠”无微不至的精心照顾和她那师门独创的伤药治疗下,卫天麟的伤口很快就愈合了

[ ]【第二章】蒙头怪人

  这天早上,卫天麟醒来,室内阳光充盈,温暖舒适。他看了一下,没见到妈妈。他揭开被子,如这几天一样,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各处伤口,见均已全部愈合了,他又用手按了按愈合的伤口,感觉到一点也不痛了他高兴得一跃而下了床,衣服都没有穿,就跑出房去找他心爱的情人妈妈了。

  室外,不但阳光明媚,而且春风轻拂,花香阵阵,躺了几天床的卫天麟,沐浴在这春天温暖的阳光里,真是感到无比的舒服,可他无心享受这大自然的舒适。他想妈妈可能在花园里,他沿着回廊直奔花园而去。果然,“飘风女侠”正在花园里,拿着一把小刀,在弯腰修翦花枝呢。她穿着一身雪白的衣裙。在春风的吹拂下,“飘风女侠”的衣裙飘动,她的身体随着修剪花枝的动作而摆动。

  卫天麟看着在晨光下与鲜花相伴的母亲,仿佛如一位下凡的仙女,鲜花为之失色,阳光为之暗淡。他停住了脚步,静静的欣赏着,他为有这么一个美丽不可方物的妈妈感到骄傲,为能够得到她的包括慈母之爱与情欲之爱在内的全部的爱,而感到幸福,为能占有眼前这位美艳动人的女人的胴体而感到兴奋。

  看着她那裹在白色衣裙里的正不停摆动着的圆臀,他立即就热血沸腾起来,他再也无法静静的欣赏下去了。他展开妈妈所教的轻功,掠到了“飘风女侠”的身后。轻轻的从后面抱住这个让自己深深爱恋的美丽的母亲,道:“妈,你好美,跟天上的仙女一样。”

  “飘风女侠”直起腰来,回头伸手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脸,笑道:“你呀,就会逗妈高兴,你见过仙女吗?怎么知道妈跟仙女一样漂亮,就会乱说。”

  卫天麟的手已从“飘风女侠”的衣摆下攀上了她的两个圣女峰,他边轻揉着妈妈的乳房,边应道:“妈,我在十多年前就见过仙女了,你就是我的小仙女。”

  “飘风女侠”回过头来,白他一眼,微嗔道:“油嘴滑舌,好了,不要抱着妈乱摸了,你快去自己吃饭,妈还要修理一下这些花叶呢,这几天没有剪,它们都长得好高了。”

  卫天麟不理她的话,反而把她抱得更紧,双手也更用力的揉着她的双乳道:“妈,不要,我现在不想吃饭,就想和我的小仙女呆在一起,好好的看看我的小仙女。”

  “飘风女侠”娇嗔道:“有什么好看的,你不都看了十多年了,还没看够呀?”卫天麟见妈妈嘴上虽这么说,可并不反对,便不再多说,一把转过她的身体,将她横抱起来。

  “飘风女侠”知道爱儿这几天的伤口愈合得快,现可能已无大碍,便双手勾住爱儿的脖子,温柔的依在他怀里,任由他抱着。这时她才发现爱儿赤裸着全身,便挣着要从他怀里下来,责怪道:“天麟,大白天,在外面你衣服也不穿一件,被人看见了怎么办?”

  卫天麟一付毫无顾忌的样子,不但没有让妈妈从自己怀里下来,反而抱紧她,往花屋里走去,道:“妈,你真是瞎担心,咱们家的围墙有多高,你不是不知道的,不是像你这样有绝顶轻功的人,谁上得来,你放心吧。”

  当初“飘风女侠”买下这个房院时,一个就是看中它周围的人家不多,另一个是这个院子的围墙高,这样就便于她安心的在此生下卫天麟和不受江湖中人的干扰的将爱儿抚养成人。因此,“飘风女侠”见一听爱儿的话,知道他说的没错,同时看爱儿现在兴趣这么高,她不想拂逆他,便再次柔顺的靠在他怀里,不再挣着要下来。可她嘴上却继续道:“你就知道瞎胡闹,这么凉的天,你也该穿件衣服,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卫天麟笑嘻嘻道:“妈,你知道你的魅力有多利害,我一见到你,全身就会发热,哪里还会着凉,不信,你摸摸看。”说着拉着“飘风女侠”的手,就放在自己挺立的宝贝上。

  “飘风女侠”的玉手轻握着爱儿的阳茎,口中笑骂道:“你知道和妈瞎扯,现在是初春,早上还是很凉的,你要注意点,老是让妈担心。”说着,俩人已回到了“飘风女侠”屋中。

  走动间,“飘风女侠”丰润的娇躯压在卫天麟的手上和胸前,软绵绵又富有弹性的感觉,使卫天麟心荡神驰,茫酥酥地将她放在床上。卫天麟忍不住低头先亲吻了她红艳的小嘴,伸出舌头舐着她的红唇和齿龈,又吸住她的香舌轻咬着。一只手则悄悄地伸进她的衣服领口,摸揉着那浑圆饱涨的玉峰。“飘风女侠”的这对玉峰,摸在手里柔软温润又充满弹性,卫天麟一面把玩着,一面用手指揉捏着乳峰顶端的奶头,手感真是舒爽极了。

  卫天麟揉得不过瘾,性趣高昂之下,又伸手袭进“飘风女侠”衣服底下的三角区域,卫天麟穿过紧窄的小亵裤,摸到她的私处,感觉她的下身从隆起的阴阜到后面屁股的臀沟里,都长满了浓密细长的阴毛,中间有一条微微透出热气的小缝,洞口有一粒轻颤的小肉核。

  卫天麟开始动手脱去“飘风女侠”身上穿着的衣服,先将腰带解开,接着把上衣脱下,再把中衣解掉,“飘风女侠”身上就只剩下一件薄薄的淡青襦衫了,卫天麟两眼死盯着“飘风女侠”这具玲珑浮凸的肉体,心里直砰砰地跳着。

  再抖着手脱去最后一层障碍后,只觉得卫天麟眼前一亮,自己娘亲的乳房是那么的美,白的如雪如霜,高耸挺拔,像两座肉山似地傲立在她的胸前。奶头像两颗葡萄,呈现着鲜艳的绯红色,由于她此时平躺在床上,两粒乳头微微向两旁轻分。都三十多岁的生过孩子的妇人,但她的肌肤还是如此的滑腻细嫩,曲线还是那么窈窕婀娜,美得让人晕眩曜眼。

  小腹平坦嫩滑,隆突的阴阜上长满了性感迷人的细长阴毛,是那么的浓密乌黑。美臀又圆又大,粉腿修长圆润,虽已生了卫天麟这个十几岁的孩子,还能保有如此丰润滑腻、令人销魂蚀骨的胴体,风韵之佳,实在美得不可方物。这时“飘风女侠”因为昏迷的缘故,媚眼紧闭,娇艳的红唇无力地半开着,绚丽之中另有一番风情。

  卫天麟再把她的发髻解开,让她满头秀发披散下来,覆在她的娇靥旁和枕头上,更凭添了些许慵懒的味道。卫天麟再褪下她下身的小亵裤,使她的阴户一览无遗,只见:小馒头似的阴阜,阴毛丛生了一大片,乌黑亮丽,诱惑迷人极了,用手摸着沙沙的响,再抓一把拉起来,若有三寸长短,放下时盖住整个阴户,美丽极了。卫天麟再用双手拨开阴毛,那朱红色的阴唇,鲜红色的肉缝,使卫天麟这个从未见过女人身体的小伙子,性如发狂,口里含着玉峰吸吮。

  卫天麟伸手摸上了那两座玉峰,又揉又搓、又捏又抚地玩着一颗,又玩着另一颗,“飘风女侠”的两粒乳头被揉得像小石头般硬挺了起来。卫天麟边摸乳边欣赏着她的肉体,又再次赞赏起她近乎完美无缺的身子。“飘风女侠”被卫天麟大胆的揉乳弄得又羞又喜,粉脸羞得红红的,娇躯东摆西摇,口中娇喘吁吁的呻吟着。

  而这更是引出卫天麟的淫性,伏下头去一口含着一边那绯红色的乳头,舐吮吸咬起来,不时用舌头拨弄着那硬挺的乳头,吸得它由原来的绯红色变成有些充血发紫的暗红色,像一颗泡水发涨的红葡萄般,“飘风女侠”的乳晕部份是粉红色的圆型区域,这两颗美乳揉在手里弹性十足,含在嘴里更是滑软柔嫩,真是让卫天麟爱不释口。

  “飘风女侠”被卫天麟摸乳吮奶的动作弄得麻痒难当,卫天麟吃了好一会儿的奶子,再向她的下身攻击,抚揉着她那白白嫩嫩的屁股,用一手揉揉粉妆玉琢的小腹和肚脐,再向下摸到了那一大片如丝如绒的阴毛,搓弄抚抓了好久,拨开浓密的黑毛,找到肥隆突出的阴阜,摸上两片发烫的大阴唇,一阵抚弄之下,湿淋淋的淫水就沾满了卫天麟的手指。

  “飘风女侠”的娇躯不停地扭动着,小嘴里咦咦唔唔地呻吟着模糊的声音,阴户的花瓣里也分泌出一些晶莹的淫水,最后连她的屁股也摇了起来,还一挺一筛地摆动着呐。一阵羞耻的感觉和异样的兴奋,“飘风女侠”双腿的肌肉不住地抖颤着,娇躯炽热地不停打摆,心跳加速,娇喘急促,小穴不断地像泄洪般流出一阵阵的淫水,口中也发出了像叫床似的哼叫声:“哎……啊……啊……喔……喔……喔……喔……”

  “飘风女侠”被卫天麟调弄得娇喘吁吁,一双粉腿扭来扭去地移动着,媚眼如丝地半开半闭着,两片湿润火烫的性感红唇抖颤颤地,显露出她情欲冲动的表征。一阵淫水激射而出,流得她屁股下的床单,都湿了一大片。

  “啊啊……哟……嗯……嗯……哼……喔……喔……”“飘风女侠”的小嘴里轻轻泄出淫糜的浪哼声,阴璧的嫩肉也一紧一松地抽搐收缩着。卫天麟的嘴也放弃了她的乳房,疯狂舐吻起“飘风女侠”娇躯上每一寸鲜嫩的肌肤,使她的血液开始沸腾了起来,让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刺激和淫乐。
 

[ ]卫天麟和“飘风女侠”躺在她卧房的大床上,卫天麟温柔地拥着她,“飘风女侠”微羞着娇靥,娇躯依偎在卫天麟的胸前,表现出一付她很幸福的状态。高雅的气质,艳丽的容颜,胸前双乳浑圆丰满,高挑的身材凹凸有致,此刻的她有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蕊,等着卫天麟这只寻蜜的蝴蝶来采。
  “飘风女侠”期待着卫天麟的来临,和她展开大宝贝和小浪穴的鱼水之欢,浑圆丰满的酥乳此时在卫天麟胸前斯磨着,肌肤白晰透红,娇靥一片嫣红,呼吸显得有些急促,酥胸上的两颗奶头已经挺立了起来,衷心欢迎着即将来临的忘情缠绵。
  卫天麟伏在“飘风女侠”那身曲线分明的娇躯上,望着薄晕酡红的艳丽娇容,觉得今晚的她更是明媚动人,两颗酥乳随着她的娇喘微颤不已,媚眼眯成一线,仿佛诉说着她绵绵的情意,性感的艳红双唇微张着,等待卫天麟的拥吻。一丝不挂的娇躯躺在卫天麟身下。
  但卫天麟却心定神弛不急着上马,卫天麟的大宝贝和她的下体已有初步的接合,嘴巴封住她性感的红唇,龟头在小浪穴外蜻蜓点水般地游移着,在“飘风女侠”的小阴唇上四处磨擦,只弄得“飘风女侠”小穴湿濡濡地泄了一堆淫水出来,他的手也在“飘风女侠”的玉峰上游走着。“飘风女侠”忍不住卫天麟的这般折磨,自己的臀部主动摆动摇挺,想要把卫天麟的大宝贝插进她的穴中止痒,但她一挺卫天麟就一缩,保持着龟头在小阴唇回旋游移的姿势。
  “飘风女侠”小嘴里叫着:“啊……好痒……你……可恶……快……快一点……把……大宝贝……插……插进……妈妈……的……小浪穴……里……给……给我……舒服……小……小浪……穴……好痒……”“飘风女侠”抱怨着卫天麟对她的折磨,哀求的眼眸可怜地企求着卫天麟,此时她腰身摆动、肥臀摇晃,表露出小浪穴的饥渴。
  在卫天麟催情动作下,“飘风女侠”抛弃一切羞耻地用手来握卫天麟的大宝贝,哀求着卫天麟道:“啊……啊……妈受……不了……快……早点……插进……小浪穴……不要……折磨……妈了……小……浪穴……要……要痒死……了……”
  “飘风女侠”高亢娇啼的声音,在卫天麟耳里听起来像仙乐飘飘似地,卫天麟的嘴在丰满的酥乳上吻着,搔得她兴奋不已,卫天麟不停地在两颗酥乳花蕾上吻着成熟的红樱桃,激情的刺激一次次地震荡的她的内心,“飘风女侠”这时已控制不了她的理智,卫天麟才把她的两条粉腿架在肩上,在她丰满的臀下垫了一个枕头,让她原已饱满丰肥的多毛小穴更是高挺突出。
  卫天麟初次接触女人,尤其是如此丰满成熟地,娇艳而又有韵味的娘亲,再听她的浪声,也忍不住了。卫天麟握着自己的大宝贝,沾些她小穴里流出来的淫水,顶着发烫的小阴唇,屁股用力一挺,“滋”的一声,就把大宝贝插进“飘风女侠”的小穴中四、五寸。
  不料“飘风女侠”粉脸变白,娇躯痉挛,很痛苦的哀呼道:“哎唷……慢……慢点……妈的……小穴……好痛……大宝贝……太……粗了……等……等妈……的……水……润滑……了……再……再插……”
  卫天麟则感到好受极了,这是卫天麟第一次把大宝贝插进女性的小穴里,更何况插的对象还是自己的亲生娘亲呢!那种又暖又紧的感觉,使他舒服的一生难忘。所以卫天麟特别兴奋地用耻骨压着她的小腹,阴毛磨着她的小阴核,磨了一阵,小穴里的淫水流得卫天麟的阴毛都浸湿了,感到插在她那紧小、暖滑、湿润的小穴里有说不出的舒服。看母亲那痛苦的样子,虽然大宝贝被她的小穴夹得舒畅无比,卫天麟于心不忍的说道:“妈,你很痛,是吗?”
  “飘风女侠”娇吁吁的说:“天麟,你的宝贝太大了,涨得我受不了。”
  卫天麟说:“妈,你受不了,我抽出来好吗?”
  “不要抽……乖儿……不要动……让它泡一会……等……妈的淫水多一点时再……再玩……乖儿子……大宝贝儿子……来先吻妈的嘴唇……再……摸妈的奶头……快……快……”说完后她双手像蛇般的抱紧卫天麟的雄腰,屁股慢慢的扭动起来。
  卫天麟手一边摸揉奶头,一边吻着樱唇,吸着香舌,插在娘亲小穴里的大宝贝,被扭动得感觉淫水越来越多,于是再将宝贝用力地抽插一下,又插进去三、四寸,使得“飘风女侠”娇躯一颤:“啊……乖儿子……痛……轻点……”
  卫天麟说:“妈,我感觉你的淫水多了一点,我才插进去的。”
  “天麟……你的太大了……”
  “妈,你说我的什么太大了?”
  “乖儿子……羞死人了,妈怎么说得出口呢?”
  “妈,你说嘛。”
  “我说……你……你的宝贝真大,羞死妈了。”说完,“飘风女侠”马上娇羞的闭上那双勾魂的美目。看得卫天麟又爱又怜,此时“飘风女侠”的小穴,淫水更加泛滥,泊泊的流出,使龟头渐渐松动了些,卫天麟猛的用力一挺,只听“滋”的一声,大宝贝整根插到底,紧紧被阴户包套住。龟头顶住一物,一吸一吮,“飘风女侠”痛得咬紧牙根,嘴里叫了声:“狠心的儿啊。”
  “飘风女侠”只感觉大龟头碰到了子宫花心,一阵从未有过的舒畅和快感,由阴户传遍全身,痛、麻、涨、痒、酸、甜,真是百味杂呈。那种滋味实难形容于笔墨中。卫天麟把娘亲领入从未有过的妙境里,就是卫天麟那死去的父亲在世时也不曾有过,因他的宝贝没有卫天麟的大。
  所以,她此时感到卫天麟的大宝贝,像一根烧红的铁棒一样插在小穴里,火热坚硬,龟头棱角,塞得阴户涨满。于是,“飘风女侠”双手双脚紧挟缠着卫天麟,臀往上一挺一挺地迎送,粉脸含春,媚眼半开半闭,娇声喘喘,浪声叫道:“亲儿子……大宝贝儿子……好美……好舒服……妈要你快动……快……”卫天麟改用旋磨的方式,慢慢地扭动自己的屁股,让大宝贝在她小穴里转动着。
  “飘风女侠”被卫天麟温柔的动作激得欲焰高张,梦呓似地呻吟浪叫着:“啊……喔……妈妈……的……好儿子……你……用……用力……一点……没关系……啊……对了……就是……这样……喔……喔……快磨……磨……那里……就是……那里……好……痒……喔……喔……重……重一……点……啊……啊……”
  “哎呀……我的……宝贝……娘……的……好儿子……啊……唷……娘……好……舒服……好美……喔……啊……快……快……再……再用力……啊……爽死……了……”
  随着她的指示,卫天麟扭着屁股,左右上下地抽动着大宝贝,时而轻点,时而重压,“飘风女侠”也将她的大屁股往上挺摇,让她的小穴和卫天麟的大宝贝更紧密地接合,小嘴里也淫浪地叫道:“啊……用力……插……吧……天麟……娘……好……好舒服……忍不……住……要……要泄……泄了……”
  卫天麟的大宝贝与她阴壁里的嫩肉每磨擦一次,“飘风女侠”的娇躯就会抽搐一下,而她每抽搐一下,小穴里也会紧夹一次,直到她小肥穴里一股滚烫的阴精直冲着大龟头,卫天麟这才把屁股狠力一压,大宝贝整根猛操到底。
  “飘风女侠”的子宫口像一张小嘴似地含吮着卫天麟深深干入的大宝贝,那种又暖又紧的感觉,让人无限销魂。卫天麟再缓缓地把大宝贝往外抽出,直到只剩一个龟头含在她的小穴口,再用力地急速插入,每次都深操到她花心里,让“飘风女侠”忘情地娇躯不停地颤抖、小腿乱伸、肥臀猛筛,全身像蛇一样地紧缠着卫天麟的身体。
  这时的“飘风女侠”只知道本能地抬高臀,把小穴上挺,再上挺,舒服的媚眼如丝,气喘咻咻地浪叫道:“哎呀……好儿子……妈……要……要被你……干死……了……啊……喔……大宝……贝……快要……整死……妈了……妈……被你操……得……好……舒服……哟……你……你真……是……妈……心爱……的……好儿子……啊……妈……爽……爽死了……”
  卫天麟一生,今夜是第一次插穴,眼见娘亲此时之淫媚相,真是勾魂荡魄,使得卫天麟心摇神驰。再加上大宝贝被紧小阴户包住,紧暖得不动不快,于是大起大落,猛抽狠插,毫不留情。每次抽到头、而插到底,到底时再扭动屁股,使龟头在子宫口旋转、摩擦,只操得“飘风女侠”浪声大叫:“啊……亲儿子……我小穴生出来的大……大宝贝儿子……妈……妈美死了……你的大龟头碰到妈妈的花心了……啊……”“飘风女侠”梦呓般的呻吟不已,卫天麟则越操越猛,淫水声“叭滋、叭滋”的响,次次着肉。“飘风女侠”被操得欲仙欲死:“……呀……亲儿子……我的小亲亲啊……妈可让你操得上天了……啊……乖儿……妈……痛快死了……”
  卫天麟已抽插三百多下,只感觉龟头一热,一股热液袭向龟头,“飘风女侠”娇喘连连:“宝贝心肝……大宝贝的儿子……妈不行了……妈泄了……”说完放开双手双脚成“大”字形躺在床上,连喘几口大气,紧闭双目休息。
  卫天麟一见娘亲的样子,起了怜惜之心,忙将宝贝抽出,只见娘亲的阴户不似未插时一条红缝,于今变成一红圆洞,淫水不停往外流,顺着肥臀流在床单上,湿了一大片。卫天麟躺在一旁,用手轻揉乳房与奶头,“飘风女侠”休息片刻睁开美目,用娇媚含春的眼光,注视着卫天麟。
  “天麟,你怎么这样厉害,妈妈刚才差点被你操死了。”
  “妈,并非我厉害,是你十年没有欢好过,今晚第一次,当然容易泄身了。”
  “哼!还说呢!你不是说让妈享受人生的乐趣吗?你这不孝之子,这样的整妈,看妈不把你那害人的东西扭断才怪呢。”说完用手去抓卫天麟的大宝贝,抓在手上的宝贝是又硬又翘。
  “啊!宝贝,你还没有射精。”
  “妈,我看你刚才痛快的泄精后,倒在床上,我只好拔出来,我根本还没玩痛快,也没射精嘛。”
  “乖儿,真难为你了。”
  “妈,你已舒服过一次了,我还要……”说着用手猛搓奶头,搓得“飘风女侠”娇躯直扭,小肉穴的淫水似自来水泊泊的流了出来,卫天麟一见,也不管娘亲要是不要,猛地翻身伏压上去,将那粗长的大宝贝用手拿着对准浓密阴毛下的小穴,用力一插到底。
  “啊呀……停……痛死了。”卫天麟觉得比上一次插入她的小肉穴时松一点,知道不太碍事,表示娘亲一定吃得消了,于是猛抽猛插,一阵兴奋的冲刺,大龟头碰到阴户底部最敏感的地方,花心猛颤,不由得“飘风女侠”两条粉臂像两条蛇般的,紧紧缠在卫天麟的背上两条粉腿也紧紧缠在他的腰部,梦呓般的呻吟着,拚命抬高臀部,使阴户与大宝贝贴得更紧密。
  “呀……亲儿子……心肝……宝贝……大宝贝的儿子……妈……妈……痛快死了……你……你……要了我的命了─妈……好舒服……美死了……”?
  卫天麟耳听娘亲的浪叫声,眼见她那姣美的脸上有一种不可言喻的、快感的表情,自己也心花怒放,欲火更炽、顿觉宝贝更形暴涨,抽插得更猛了。每一抽出至洞口,插入时全根到底,再接连旋转臀部三、五次,使龟头摩擦子宫口,而小穴内也一吸一吮着大龟头。
  “妈……我的亲妈─你的小穴吸……吮得我好舒服……我的……龟头又麻……又痒……妈─我要飞了,我要上天了……我……”卫天麟一边猛插,一边狂叫。
  “天麟……妈……妈……也要飞了……也被你操得……上……天……了……啊……亲儿子你……操死我了……我好痛快……我要……泄……泄……了……啊……”“飘风女侠”气喘吁吁的浪叫着。
  卫天麟的插动越来越快,越来越深,只干得她淫水不停往外流着,小穴深处的花心也不停一张一合地猛夹着卫天麟的大龟头。“飘风女侠”香汗淋漓,樱唇微张,娇艳的脸上呈现着性欲满足的爽快表情,淫声浪语地叫道:“啊……妈……的……好……儿子……你……你真……厉害……大宝贝……又……又快要……操死……妈……了……哎唷……亲儿子……你……真要了……妈……的……命了……妈的……水……都……流……流干了……你怎么……还……还没……泄嘛……小……亲亲……妈……求求你……快把精……精液……射进……妈……的……小穴里……嘛……小……冤家……你再……再干下……去……妈妈……会被你……干死……的……喔喔……”
  “飘风女侠”叫完后,一股阴精直泄而出,卫天麟的龟头,被娘亲的淫水一烫,紧跟着宝贝暴涨,腰脊一酸,她的花心像婴儿吃奶般吸吮着卫天麟的大宝贝,然后就在一阵畅快之中,“噗’!‘噗’!把浓浓的精液一泄如注地往她子宫里射进去。
  “亲儿子……妈……被你射死了……也……烫死了……”说完双手一放,双脚一松,双眼一闭,迷迷糊糊的昏睡了。卫天麟伏在她的娇躯上,两人全身都抖颤颤地紧紧缠抱着,飘向神仙般的爽快境界里去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飘风女侠”悠悠清醒过来,发觉卫天麟紧紧压在自己的身上,两人全身赤裸,卫天麟的大宝贝还插在自己的小穴里面,虽然软了下去,还是塞得阴户满满的。一股羞耻和满足之情,一起涌上心田。刚才那缠绵缱绻的肉博战,卫天麟那粗长似钢铁般的宝贝,操得小穴舒服透顶,是那么令人留恋难忘。
  此时卫天麟正也醒转过来,叫了声“妈”,双眼瞪着娘亲胴体上下看个不停。“飘风女侠”正在自思自想间,被卫天麟一叫,再看他双眼在自己身上瞧个不停,一股羞怯之感觉袭上心头,粉颊飞红,忙用双手盖住两颗雪白的乳房,口中“嗯”了一声。
  “妈,把手拿开,让我看看你的玉峰。”
  “不要……不要看嘛……羞死妈了。”但是说归说,“飘风女侠”的双手还是被卫天麟拉开了,刚才因欲火冲天,只顾用大宝贝操小穴,未曾看个真切,如今才饱览一番,雪白细嫩的肌肤,双峰坚挺,奶头似红枣样大,艳红色奶头,粉红色奶晕,美艳极了。仰起上身再看小腹平坦,光滑白嫩,小山丘似的阴户,蔓生着一大丛浓密黑而生亮的阴毛,看得卫天麟泡在小穴内的大宝贝又硬又翘,臀部又开使一挺一挺的在动。“飘风女侠”顿觉阴户涩涩生痛,急用双手压住卫天麟的屁股,不让他再动,口中娇声道:“乖儿……不要再动了。”
  “为什么,妈!我还要玩。”
  “乖,听妈的话,妈有话对你说。”
  “好,妈,我这样压着你,你是不是很累?”
  “嗯。”于是卫天麟用大腿挟住“飘风女侠”的粉臀,二人侧身卧倒,但是大宝贝仍旧插在娘亲的小穴里,一手揉弄乳房,一手抚摸粉颊。
  “飘风女侠”也用双手抚摸儿子的面颊与胸膛。叹口气道:“唉……卫天麟,乖儿,我们是母子,竟发生乱伦之事,若被别人知道了,妈已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倒不怕什么,最多一死了之。可是你还年青,前途无限,岂不毁了你的一生,妈就罪孽深重了。”
  “妈,你别担心,生米既已成熟饭,说什么也挽不回了,只要我俩别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知道,是吗?活着的人要活得快乐,何必再想死了的人,来干扰活人的生活,人生也不过短短的活它几十年,何必自寻烦恼呢?”
  “妈同你毕竟是母子之份。”“飘风女侠”羞红着脸说不下去。
  “妈,好了,别再说了,得欢乐时且欢乐,莫待辜负好青春,别再想其它无关紧要之事,让儿子再好好孝顺妈妈一次吧。”说罢双手齐发,在“飘风女侠”娇嫩的胴体上摸乳房又揉阴毛,大宝贝原本就泡在阴户内,此时由软变硬,于是翻身压上玉体,大抽大送起来。“飘风女侠”被卫天麟一阵猛抽狠插,感到小穴内一阵麻、痒、痛传遍全身,挺起粉臀用阴户抵紧卫天麟的下腹,双臂双腿紧紧缠住卫天麟的腰背,随着一起一落的迎送。
  “好儿子……亲儿子……乖肉……心肝……宝贝……妈的小穴被……被你操……操得好……好……痛快……我要被你奸……奸死了……我的心……心肝……妈小穴生……生出来的……的乖肉……”
  “飘风女侠”的淫呼浪叫,更激得卫天麟像疯狂似的,就像野马驰骋疆场,不顾生死勇往直前、冲锋陷阵一样,用足腰力猛抽狠插,一下比一下强,一下比一下狠,汗水湿透全身,算算抽插近五百下,时间将近一小时,“飘风女侠”被操得淫水流了三、四次之多,全身舒畅,骨酥筋软,香汗淋漓,娇喘吁吁:“宝贝……心肝肉……大宝贝的儿子……妈已泄了三……四次了……再……操……下去……妈真要被你操……操……死了……你……你就饶……饶了妈……妈吧……快……快把你那仙露射……射给妈妈……吧……妈……妈又泄了……啊……啊……”
  说罢一股浓浓的淫精喷向龟头,阴唇一张一合,挟得卫天麟也大叫一声:“妈……我的亲妈……小穴的亲妈妈……我……我好痛快……我也要……要射……射……了……”背脊一阵酸麻,一股烫热的阳精喷射而出,射得“飘风女侠”浑身一抖,紧紧抱住卫天麟的腰背,猛挺阴户,承受那热而浓的阳精一射之快。“飘风女侠”则气若游丝,魂儿飘飘,魄儿渺渺,两唇相吻,卫天麟也搂紧娘亲,猛喘大气全身压在娘亲的胴体上,大宝贝还插在小穴内,吸着淫精而使阴阳调和,双双闭目养神好一阵子。两人醒转过来,“飘风女侠”看了卫天麟一眼,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乖儿,你刚才好厉害,妈妈差点没死在你的……下。”
  “妈,你怎么不说下去,刚才差点死在我的什么下呀?”“飘风女侠”听后,粉颊飞红,举起粉拳,轻打卫天麟的胸膛两下,假装生气的道:“坏儿子,你羞妈,也欺负妈是吧。”
  “妈,你别生气,儿子怎敢羞妈,欺负妈呢?我是喜欢听妈那美丽的小嘴说出来,我会更爱妈、更疼妈!亲爱的肉妈妈,求你快说吧。”边说边用手揉着“飘风女侠”的玉峰,更用手指搓着奶头,再用膝盖去顶娘亲的阴户,弄得“飘风女侠”浑身乱抖,忙用手抓住卫天麟的双手,“乖儿,别整妈了,妈说就是了。”
  “那赶快说。”于是“飘风女侠”将樱唇贴在卫天麟耳边,细声说道:“妈……刚才差点被乖儿的大宝贝操死了。”说完粉脸飞红,娇羞地将头脸藏在卫天麟的胸腋下。
  卫天麟凝视着她那娇羞的模样,打从心里爱得真想一口吞下肚去,于是扳起娘亲粉脸,吻上了她的樱唇,“飘风女侠”也热烈的回应,并把香舌伸进卫天麟口中,两人又吮又舐,双手又揉着娘亲的大乳房。
  “妈,我还要操你的小穴。”卫天麟说罢用手拉着“飘风女侠”玉手,握住自己硬翘的大宝贝。
  “飘风女侠”手握儿子的大宝贝,又爱又怜的说:“乖儿,你一连射精三次,玩了大半夜,再玩会伤身体,要玩的话,妈随时陪你玩,心肝儿,听妈的话,去洗个澡,再睡一觉,好吗?”
  “好,妈,我听你的,我一定好好保重身体,随时给妈妈的小嫩穴,爽歪歪。”
  “坏东西,又讲歪话来逗妈妈了。”
  “说真的,妈,你刚才舒服吗?痛快吗?满足吗?”
  “舒服,痛快,满足,我的乖儿子。你的花样真多,是在那里学来的?”
  “是跟走镖的镖师学来的。”
  “你呀,真是越大越学坏了。”
  “哈,我的亲妈妈,还不止这些呢!我还学会了好多种欢好的新花样,下次一一施展出来,让亲爱的小穴慢慢的享受吧。”
  “飘风女侠”听罢,粉颊再度娇红,说:“越讲越不像话了,起来洗澡去。”说完翻身准备下床去。
  但是卫天麟紧紧抱住不放,并用脸颊揉擦娘亲的两个肥奶,不依道:“妈妈答应了我,才去洗澡。”揉得“飘风女侠”浑身火热,小穴里的淫水,差点又要流出来了。
  “小冤家,你真是我命中的魔星,妈什么都答应你,好吧?妈的心肝肉……好了,去洗澡吧。”
  “我太高兴了,妈,来,我抱你去浴室。”说罢翻身下床,双手抱起娘亲的娇躯往浴室而去。卫天麟进了浴室,把娘亲放坐于浴盆边,然后站在娘亲的面前,瞧着娘亲那曲线玲珑、丰满成熟,如莹似玉,雪白似霜的胴体,禁不住蹲下身体,双手在她身上轻轻的抚摸。浴盆的水此时快要满了,卫天麟拿起脸盆盛满一盆水,将她的双腿拉开,再蹲下来将面盆放在她的胯下,要为娘亲清洗阴户,“飘风女侠”一见连忙并拢双腿,娇羞的说:“乖儿,你要干什么?”
  “我要帮你清洗小穴。”
  “不,嗯,不要,羞死人了,我自己会洗。”
  “妈,你要除掉害羞,放松心情。”
  “可是,妈从来也没让别人洗过,更没有像现在这样打开双腿让别人看阴户嘛。”
  “妈,我是你的儿子嘛,又不是外人,更何况我操妈的小穴都两次了,刚才在床上摸也摸过了,看也看过了,你还害的什么羞嘛?”
  “刚才是在床上欢……欢好嘛,当然不同,现在又没有……妈总觉得不习惯。”
  “妈,俗语说:“习惯成自然”,第一次你不习惯,慢慢的你就习惯而自然了,所以我今天来替你洗,以后玩完后我都要替你洗。”
  “嗯……”
  “妈,好吗?”
  “嗯……好嘛……随你了……”
  于是卫天麟把娘亲粉腿拉开,用手指小心的拨开二片紫红色的大阴唇,肉缝内的小阴唇及阴道乃是鲜红色,卫天麟还是第一次在于此近距离,观赏妇人成熟的阴户,美艳极了,使他叹为观止,看了一阵后,慢慢用水及肥皂去清洗阴户及阴毛,洗好外阴部,再用手指伸进阴道清洗那使人销魂荡魄的小肉穴。
  “嗯……嗯……啊。”
  “妈,你怎么啦?”
  “飘风女侠”娇躯一阵颤抖,说:“乖儿子,你的手指弄到妈的阴核了,好……痒啊……”说完双手扶着卫天麟的双肩,不住的娇喘。卫天麟低头仔细一瞧,原来在小阴唇之上,有一颗像花生米似,差不多大小而粉红光亮的肉粒,他即用手指一触,娘亲的娇躯也一抖,再触二、三下,她的娇躯也抖了二、三下。
  “啊……天麟……宝贝,不要再触了,妈妈……痒死了。”
  “妈,这一粒肉丁是什么,怎么我一触你就受不了呢?”
  “乖儿,这是女子全身最敏感的地方,叫阴核,也叫阴蒂。平时包在小阴唇里边,是看不太见的,你刚才用手指拨开大阴唇,使小阴唇外张,故而阴核也露了出来。再被你手指一碰,阴户内就会发痒,全身发麻,这是女人全身最敏感的总枢纽,知道吗?乖儿,不要再碰它了,痒死人了。”
  “妈,那玩的时候,可以碰它吗?”
  “可以,玩的时候碰它,揉它、搓它都可以。”
  “好,那我以后也要揉它、搓它,让妈妈痒死。”
  “哼,你敢?”
  “我怎么不敢,到时我要让妈痒得受不了,向我求饶为止。”
  “你呀,真坏。”
  两人打情骂俏了一阵,卫天麟将“飘风女侠”阴户内之阳精淫水冲洗出来一堆在地上。卫天麟一看对妈妈道:“妈,你看,地上那一堆光光亮亮的是你的淫水,白白的一块一块像豆花似的,是我射到你小穴内的浓精。”“飘风女侠”一听再低头一看,粉面飞红,急忙拿面盆到浴盆内盛了一盆水去冲。
  卫天麟抱起娘亲放入大浴盆内坐好,自己则坐在她的背后,用毛巾去替她擦洗背部,擦好上身再扶起她站立着洗臀部。贪婪地看着娘亲的背部及臀部,雪白肌肤,曲线优美的背部,细细的腰背下,衬着雪白肥大的屁股,诱惑迷人极了,即用手摸在屁股上,肌肤是又白,又嫩,又滑腻,使他爱不释手,“飘风女侠”被卫天麟摸得臀部痒酥酥的。
  “宝贝,不要摸了,洗好了澡先睡一觉,养足精神,好吗?”
  “好,好。”说完两人洗好了澡,赤条条相拥着步入卧室,待卫天麟躺下后,“飘风女侠”拿条棉被替儿子盖上,自己也侧身进入被窝里,相拥相抱地进入睡乡。这次母子开诚享乐,领略了欲中奇趣后,不分辈份,任情寻乐。
  就这样过了一年,卫天麟和母亲“飘风女侠”过了将近一年的好似夫妻般的生活,卫天麟的武功也更进一步,他现在已经十四岁了。可惜半个月之前,母亲“飘风女侠”要去探望以前的姊妹,卫天麟一人在家有些无聊,这天练完功,想起了这离家不远的庄园。他听母亲说,这里面可能住着武功很高的人。
  他想出一个主意,就是学着母亲多年前吟诵的那首凄婉的哀歌,他猜想必定会有人出来,他还故意穿了套破衣。果然不出所料,现在已有一个黄衣女孩在听了,他想,还会有人出来的。就在这时,嗖的声,高大墙头上,飞落下一个面目狞恶,一身黑色劲装的虬髯大汉。
  大汉手中拿着一根马鞭,蹬着一双环眼,凶光闪射,气势骇人,直向唱歌的破衣男孩奔来。破衣男孩,似乎早已看到狰狞大汉持鞭向他走来,可是,他看也不看,仍然兀自唱个不停。持鞭大汉来至破衣男孩身侧不远处,喝声问:“哪里来的小叫花,一大早就跑到这里,唱这种令人听了掉泪的歌?”
  卫天麟停止歌唱,冷哼一声,满不服气地说道:“我唱我的歌,与你何干?”大汉万没想到,这小家伙竟敢出言顶撞。于是,用手中马鞭一指,大声说:“大爷不准你唱。”
  卫天麟以极轻蔑的目光,望了大汉一眼,问:“凭什么?”
  大汉无话可答,只气得竖眉瞪眼,嘴唇发颤。半晌,暴喝一声,说:“小子找死。”话声未落,身形疾向男孩扑来。呼的一声,一挥手中马鞭,直向男孩劈头抽下。
  卫天麟眼望鞭梢,嘴露冷笑,正待出手。倏然,一道红光,挟着尖锐刺耳,慑人心神的啸声,由那座高楼上划空飞来,直射持鞭大汉的右腕。大汉身手竟然不凡,闻声抬头,立坠冲势,滑步闪身,伸臂将飞来的红光物体抄在手里。
 

[ ]#--iCMS.PageBreak--#叭,持鞭大汉一声闷哼,身形被飞来之物击得踉踉跄跄,向后一连退了几大步。只见持鞭大汉,眼闪泪光,脸肉抽动,双手紧紧互握,痛得他龇牙咧嘴。卫天麟心头一凛,他确没想到那飞来的红光物体,劲道竟然如此惊人。
  大汉左手虽然痛如刀割,但他仍强自忍耐,伸开手掌,低头一看。顿时,大汉的面色骤然一变,冷汗倏然流了下来。卫天麟本能地向大汉手心一看,竟是一个色呈赤红,形如龙眼,上有九个小孔的小圆球。那颗小红球,闪闪发亮,好看极了。
  持鞭大汉,面色苍白,吓得浑身只打哆嗦。两只环眼呆滞地望着手中的小红球,不禁颤声自语说:“这这……这是夫人的……的九孔赤珊珠啊……”说着,神情异常紧张,并缓缓抬头向高楼上望去。
  大汉不看犹可,一看之下,竟身不由己地打了一个冷战。楼上立着的不是夫人,竟是庄主神君的唯一爱女高兰娟。这时,大汉心里不停地暗暗叫苦,心想:神君视小姐如命根子,一切百依百顺,今日白昼出庄,已犯大忌,再惹恼了小姐,哪里还有活命?
  卫天麟见大汉一脸颓丧,方才的凶劲傲气,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但他自己的小心眼里,也正不住地往上直冒凉气。他真没想到,发射那颗小红球的,竟会是楼上的黄衣女孩。他越想越战粟,越想越不安,这对他夜探庄院,偷看庄主究系何人的计划,无异是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蓦地一声清脆娇叱,由远处传来。卫天麟立敛心神,转头一看。只见远处蒙蒙的薄雾中,一道娇小的碧色人影,沿着高大的红墙,向着这边飞驰而来。那碧色人影,来至近前,像只大蝴蝶似的,由墙头上飘身而下,一个纵身,已至大汉面前。
  男孩定睛一看,竟是一个身穿碧绿衣裳,年约十三四岁,头上梳着两个小辫子的小侍女。持鞭大汉一见小侍女,立即满面堆笑,谄声说:“小妹妹……”
  小侍女小脸一沉,一蹬眼,竟然毫不客气:“呸,谁是你的小妹妹?”卫天麟看得一愣,心说:好凶。
  大汉被小侍女一顿抢白,一丝也不生气,只是嘿嘿干笑,掩饰他的窘态。
  小侍女满神气地一手叉腰,一手向大汉面前一伸,沉声说:“拿来,小姐的九孔赤珊珠。”
  卫天麟的眼睛一眨,顿时想起了妈妈似乎曾谈过和她同辈的几位女侠中,有一位是以珊珠为名的女侠,也曾深深爱过父亲。这时,大汉已将赤珊珠放到小侍女的手里。小侍女接过赤珊珠,立即在衣角上,极快地擦了几下,好像珠子已被大汉弄脏了似的。
  继而,把闪闪发亮的珠子,拿在眼前看了看,认为满意了,才冷哼一声,指着卫天麟,对大汉说:“小姐警告你,以后再违犯庄规,再殴打这个唱歌的,定要报告庄主。”
  持鞭大汉浑身一颤,立即躬身说:“请姑娘回禀小姐,小的下次不敢了。”小侍女听大汉称她姑娘,小心眼里也极高兴。于是,满神气地一摆手,说:“你知道错就好了,去罢。”
  持鞭大汉,心里虽然不服,但怎敢得罪小姐身边的侍女?于是狠狠瞪了卫天麟一眼,纵身飞上高墙,身形一闪,不见了。小侍女见大汉走了,又向卫天麟走来。卫天麟看了小侍女方才对大汉的那副神气相,心眼里就有些不服。
  小侍女来到男孩面前,仍绷着小脸,毫不客气地问:“喂,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为什么跑到这里来唱歌?”
  卫天麟本来就有气,听了她这一连串的问话,火更大了,不由冷哼一声,不屑地说:“要你来管?”说着,转身向前走去,并又自语似地加了一句:“没礼貌,一点不懂规矩。”
  一声娇叱,碧影闪,小侍女已挡在卫天麟的前面,怒声问道:“你往哪里去?”
  卫天麟一瞪眼也怒声道:“你管得着?”说着,又转身急步走去。
  偏偏小侍女也是一个倔强性子,又是一声娇叱,一闪身,又挡在男孩的身前。这次,卫天麟可真光火了,叭地一跺脚,两手把腰一叉,大喝一声说:“真不害臊,你是个小姑娘,我是个小小子,你三番两次地拦着我,你是什么意思?”
  小侍女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喝,吓了一跳,她确没想到这个小叫花,竟然如此凶。细想他说的话,不禁小脸通红,立即一晃小手,恨声说:“你不说出名字来,我就不让你走。”
  卫天麟见小侍女的小手,在他面前直晃,不啻火上加油,不禁冷冷一笑,不屑地说:“怎么,要打架吗?去喊你哥哥来,我从不跟小姑娘打架。”
  小侍女眼圈一红,眼泪几乎掉下来,不知是气的,抑或是真的想起自己没有哥哥而伤心。蓦地,一声清脆似乳燕的声音,由不远处响起:“小翠,回来。”
  卫天麟心头一凛,转身望去,眼睛顿时一亮,不知什么时候,黄衣女孩,已立在不远处的一株大树前。碧影一闪,小翠疾呼一声“小姐”,掠过卫天麟身侧,飘风般,向着黄衣女孩立身处扑去。就在小翠扑向黄衣女孩的同时,数声清脆的嘻笑声破空传来。
  卫天麟循声望去,在小翠来时的墙头上,又见扑来三个穿淡紫、浅蓝、粉红的小侍女。三个小侍女看到黄衣女孩,显得高兴至极,同时欢呼一声“小姐”,飞身扑了下来。四个小侍女围着黄衣女孩,十道目光,一直瞪在卫天麟的脸上。
  小翠在黄衣女孩的耳边,一阵叽叽咕咕,不知道她说些什么。之后,四个碧绿、淡紫、浅蓝、粉红的小侍女,如众星捧月般,跟在黄衣女孩身后,向着卫天麟走来。卫天麟刚刚平息的怒火,又烧了起来,于是冷哼一声,心说:哪个还怕你们人多不成?心念间,右手本能地摸了摸系在腰内的软金腾龙剑,两只朗朗有神的星眸,一直登在黄衣女孩的粉脸上。苹果型的小脸、晶莹的眼睛、深深的酒窝。卫天麟看呆了,他见这女孩长得甜、长得美,显得温静、秀丽,没有一丝小翠那种凶相、狠劲。
  黄衣女孩带着四个侍女,来至男孩身前,微微一笑,柔声说:“你是不是迷了路?你的家住在什么地方?告诉我,我会派人送你回去。”
  卫天麟一见女孩温文有礼,说话谦和,心里的火气早消了。听她这样一问,小心眼里一动,暗说:我何不利用她碰碰运气,说不定,很轻易地便能混进庄去。心念间,立将眉头一皱,装出一脸忧伤神色,黯然说:“我不是迷路,我是出来找我爹爹和妈,我的家就在前面不远。”
  四个小侍女见这小叫花似的男孩,对她们的小姐,既不肃立,也不恭声,俱都心里不满。于是,四人同时微哼声,傲然沉声说:“喂,这是我家小姐,你知道吗?”
  黄衣女孩见四女多嘴,转身一声轻叱,嗔声说:“站远些,哪个要你们在此多嘴?”四个小侍女立即垂首退了两步。卫天麟笑了,显得很得意。四个小侍女看了更加生气,俱都狠狠地蹬着卫天麟,似乎在说:哼,别神气,总有一天,你会让我们姊妹四人饱打一顿。
  黄衣女孩转身又问:“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何唱那首歌吗?”
  卫天麟心中想出了应付之词,说道:“那是我妈唱的,我一想起妈妈,就唱那首歌。”
  女孩心头一震,急声问:“你妈妈呢?”
  “出门去了。”卫天麟按照早就想好的说辞答道。
  小翠似乎想起什么,于是含意极深地急声说,“小姐,快进去吧,太阳已经很高了。”黄衣女孩缓缓抬头,看了看天色,一丝戚然掠上眉梢。于是,又对卫天麟黯然问:“你能告诉我们,你叫什么名字吗?”
 卫天麟略一沉思,说:“我叫卫天麟,保卫国家的卫,天麟是表示“天赐麟儿”的意思。”四个小侍女听了,竟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拍手躬腰,小蛮靴跺得叭叭直响。
  卫天麟卫天麟和黄衣女孩,两人俱被笑得有些莫名其妙。忽听四个小侍女嘻嘻哈哈地说:“嘻嘻,天赐麟儿,哈哈,天赐麟儿。”黄衣女孩听得粉脸绯红。正在这时,一声清脆如婴儿学语的声音,划空传来。
  “卫天麟卫天麟”卫天麟心头一震,心说,谁在喊我?心念间,转头一看,背后一株高大翠竹上,正落着一只羽毛光亮,全身雪白的鹦鹉。
  这时,那只白鹦鹉正偏着头,用它闪闪有光的金瞳,看着卫天麟和黄衣女孩儿。并且用它朱红钢喙,剔着洁白的羽翎,看来可爱极了。卫天麟茫然望着白鹦鹉,心说:方才喊我名字的,莫非是这只鹦鹉?蓦地四个小侍女欢声嚷着说:“小姐,它又来了。”
  接着,翠竹上的白鹦鹉,跷尾点头,一阵跳跃,在它嘴里,又发出那种如婴儿学语般的清脆声音,学着说:“小姐,它又来了。”
  黄衣女孩神色显得异常焦急地问:“小翠,怎么办,你们快想个办法捉住它呀。”四个小侍女俱以无奈的目光,望着翠竹上的白鹦鹉,看来小丫头们也是毫无办法。
  卫天麟对四个小侍女讥笑他的名字,仍耿耿于怀,这时,鼻中竟不自觉地发出一声冷哼。四个小侍女一听,俱都光火了。于是,四女一瞪眼,齐声问:“你哼什么?有本事你替小姐捉来。”卫天麟冷冷一笑,说,“这有什么了不起,看我去捉来。”说着,转身就要向白鹦鹉扑去。蓦地,一个意念在他的心灵深处闪电掠过。他想,他是不该让她们知道,他是会武功的,他怕因此会影响他入庄的计划。于是,急忙俯身捡起一块小石,用一种拙笨的动作,举手向白鹦鹉投去。
  白鹦鹉非常机敏,一鼓双翅,疾如一道白烟,一直射入远处苍郁的树林里。卫天麟望着白鹦鹉飞走的方向,一眨大眼,傻了,心说:糟,牛吹得太大了。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了四个小侍女的哈哈讥笑声。卫天麟一声暴喝,身形腾空数丈,双袖向后一掠,疾向前面林中射去,只一两个起落,便不见了。
  四个小侍女呆了,尤其小翠,一想到她方才几乎与这小叫花动手,全身不由一颤。半晌,四个小侍女才齐声尖呼:“小姐,这小要饭的会武功呀。”
  黄衣女孩轻轻一叹,缓声说:“看来,他的武功比我强多了。”
  卫天麟刚刚飞入林中,扑啦一声在头上响起。抬头一看,正是那只白鹦鹉。白鹦鹉飞得不高,它在林间穿梭似地游飞着,始终不离卫天麟的头顶。卫天麟一看到白鹦鹉,右掌全力遥空劈出。一道强劲掌风,捷如电闪,破空直上。
  白鹦鹉似未料到这个破衣男孩会突然出手,一声惊叫,身形晃了几晃,几片洁白的羽毛,随着纷纷震落的树叶,飘了下来。卫天麟虽然年幼,功力火候尚差,但在急怒之下,全力劈出一掌,劲道仍极骇人。白鹦鹉虽极灵巧,但仍被卫天麟的掌力余劲扫中,看来飞行速度似乎减低了不少。
  卫天麟心中一阵欣喜,更是穷追不舍。心说:我妈妈是以轻功独步武林的飘风女侠,我的轻功虽然比不上妈妈,但我不信追不上你这扁毛畜牲。心念间,一长身形,尽展旷古凌今的绝世轻功驭气凌云,疾向白鹦鹉追去。白鹦鹉也真怪,飞行速度不疾不缓,看似慢,实则快。
  卫天麟身形似箭,一直前掠,一直上升,蹬岩石,攀萝藤,仍然拚命直追。虽然,他已觉得内力有些不继了,但他天性倔强,仍然不肯停下来。片刻过去了,白鹦鹉仍然不疾不缓地飞着。
  蓦地,一阵凉风迎面吹来。卫天麟头脑一清,心胸大畅,定睛一看,顿时呆了。他不知道现在已追到什么地方?但见古树参天,怪石丛生,萝藤虬结,遍地野花。俯视脚下,深涧绝壑,一片云海,哪里还有那座神秘庄院的影子。眺望远处,群峰罗列,森林绵延。仰看蓝天,丽日当空,万里无云,阵阵山风,传来隆隆的瀑布倾泻声。
  卫天麟一看到这大自然的美景,顿时心旷神怡,但他却不知道他立身的地方,正是紫盖峰的绝顶。卫天麟展望过后,纵身飞入浓荫遮日的森林,一长身,登上一块高大的怪石。他张着小嘴,不断地喘息,阵阵凉风,徐徐吹来,疲惫立即消失了不少。
  白鹦鹉似乎也累了,它停在一株大树上,偏头望着卫天麟,并不断用金喙剔着它的洁白羽毛。蓦地,琮然一声乐音,随着徐吹的山风飘来。卫天麟心头一阵狂跳,气血竟然有些浮动。这琮然之声,来的怪异,突然使他心骇不止,他的两腿酸软,忍不住缓缓坐在石上。
  叮咚,叮咚,那声音竟连续不断地响了起来,悠扬悦耳,听来心胸间异常平静。 他侧耳细听,这叮叮咚咚的声音,似乎是发自不远处的石后。他细心倾听那声音,精神不由大振,再不觉得疲惫。因此,他盘膝闭目,凝神谛听,觉得声韵均匀,曲调动人,由微而显,由缓而急。
  声韵突然变了,变得柔腻如丝,悲恻哀惋,凄凉凉,悲怆怆,令人回肠百折。卫天麟坐在石上,似已失去知觉,他已完全被这哀怨的声音感应了。树上的白鹦鹉,微闭金瞳,似乎也在凝神细听。琮琮两声重音,卫天麟的身躯一连几晃,险些栽下石来。他的面色苍白,两手发抖,额角已渗出了细细的汗水。
  扑啦一声,树上的白鹦鹉,也几乎被这两声重音震下树来。 卫天麟虽然阅历极浅,但他却知道这琮琮两声中,暗含着仙家真力,非武功已臻化境的人,不能借物发出。他心骇之余,立即凝神运功,抑制心胸间浮动的气血。
  他一面调息,一面想,这人是谁,竟有如此高绝的武功?没听妈妈说过,目前武林中,有哪些人的功力,已达到“借音伤人”的境地?继而一想,心说,别听了,还是赶快离开吧。但是,好奇心的驱使,他竟飘下怪石,向着方才那叮咚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
  倏然,一声轻微的叹息,由前面石后飘来。卫天麟是“初生之犊不畏虎”,竟然循声向前闪电扑去。但是,石后一无所有。他又继续向前跃去,越过一道一道的流泉,踏着奇异的野花,茸茸绿草,又奔进一座巨大茂林中。
  林中枝干横生,无处可循,腐枝败叶,愈显阴森。卫天麟一阵犹豫,不知应该如何进去,心中不禁暗生闷气。白鹦鹉在他头上,又发着清脆的声音:“卫天麟……卫天麟……”卫天麟抬头看去,见那白鹦鹉已振翅向西南方飞去。
  这时,他的一颗心,已完全被那叮咚的声音,和那声叹息吸住了,哪还有心去追鹦鹉?他继续向林中观察,只见他腾空一跃两丈,双袖一展,直向一株横生的粗枝上落去。白鹦鹉又在他的头上叫了:“卫天麟,卫天鳞……”声音清脆中,显得无限焦急,意似阻止卫天麟不要走进茂密的林中。
  卫天麟正在生闷气,经鹦鹉一叫,更加光火,于是伸手折了一段枯枝,扬手向着鹦鹉投去。白鹦鹉又振翅向南飞去,嘴里仍不断叫着“卫天麟”。卫天麟这时的神志有些气迷糊了,他一心想去看看,是谁弄出这种叮叮咚咚的声音。他狠狠地瞪着飞走的鹦鹉,大声说:“孽禽,小爷总有一天捉住你,把你身上的羽毛拔光。”说着,不顾白鹦鹉的焦急呼喊,迳向巨林深处跃去。
  不一会,来至一片空地,空地中央,有一圆形竹林,竹叶泛绿,竹身呈紫。他丝毫未假思索,纵身落在竹林的边缘。蓦地,那声轻微的叹息,再度由竹林中传来,显得仍是那么凄恻、遥远。
  卫天麟不知哪里来的那份胆量,他竟然迈步向竹林内走去。
  “叮咚……叮咚……叮叮咚……”竹林中,又响起那叮咚声音。蓦地,卫天麟的眼睛一亮,不禁打了一个冷战。他两眼惊惧地望着前面,微张着小嘴。因为他看到前面数丈处有一个大黑洞,洞前有一块光滑的青石,石上正放着一个尺许长的小琴。
  这时,那小琴的弦,闪着银光,正不断地颤动,这叮咚的声韵,就是发自那颤动的银弦上。但是,琴响,而无人拨动。这真是令人心骇的事,那小琴竟然能自动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尤其竟能随着卫天麟的歌唱,而发出那首哀歌的韵调。
  卫天鳞看呆了,冷汗,再度由他的额角上流下来。小琴上的弦,骤然不动了,那叮咚的余音,仍在林中空间飘荡。卫天麟心中的惊惧,渐渐被好奇心驱走了。他移动着有些发软的腿,缓缓地向那块青石走去。来至石前,只见那具小琴,竟是用一块整玉雕成,琴身上,刻有九龙九凤,工精细腻,栩栩如生。琴面系有九条角弦,细如发丝,银光闪闪,眩人眼目。
  正在这时,一块小石幻起一道灰影,挟着丝丝风声,由黑洞中,直向卫天麟身上的麻穴疾射而来。卫天麟对着小琴,正看的出神,待他惊觉,那块小石已至身前。心中骤然一惊,脱口一声惊呼,立展神奥诡异的步法幻影迷踪,身形一闪,小石擦身飞过。
  一声轻微的惊咦飘来之后,紧接着,石上小琴的银弦骤然一跳,琮然一声重音,卫天麟内腑如遭锤击,头脑一阵晕眩,立时仰身栽倒。卫天麟虽然昏厥了,但他的心智尚有些清楚。他觉得就在他身躯刚刚栽倒之际,一股绝大无伦的吸力,把他吸进大黑洞里。
  他想喊,但嘴张不开,只觉得身体像断线的风筝般,直向洞的深处飞去。蓦地,十个如钢钩似的东西,紧紧将他抓住,心中一阵惊急,竭力想挣扎,但他的四肢已用不上一丝力气。他觉得出,十个如钢钩的东西,缓缓在他身上移动着,似乎是十个蓄有长指甲的手指,正在按摸他身上的骨骼。
  他想睁眼看看,但他的眼皮异常沉重,竟无力睁开。当那双如钩的手,摸到他腰间的软金腾龙剑时,他觉得出,那双手竟然颤抖得厉害。十指在他周身不痛不痒地按摸了一阵之后,突然响起一声震人心弦的哈哈狂笑。狂笑在卫天麟的耳边响着,他渐渐完全失去了知觉。不知过了多久,卫天麟觉得全身有如火焚,像有两团火在他的周身缓缓移动着。他想动,但全身骨散血滞,他想喊,但口内干燥如焚。一阵彻心的剧痛,他又晕了过去。他一连串晕厥了三次,但每次都觉得喉间有一股清凉津液缓缓流下,清醒后,口内仍留着浓郁的异香。
  这次,他又由昏迷中醒来,睁眼一看,洞内漆黑,他的眼力,已能隐约看清洞中的形势。洞很大,方形,洞壁光滑,洞壁上似乎画了不少曲线。向里看,洞底放着一块大方石,石上铺着一些柔细干草,除此,洞中再没有什么了。
  卫天麟缓缓坐起来,发觉自己躺身在地上,回想方才情形,不觉一阵战粟。一阵微风,一道黑影,掠身而过,回头一看,不禁惊得全身一颤。那铺着干草的方石上,竟坐着一个头罩乌纱的怪人。乌纱很厚,长度已将怪人双臂双膝全部盖住了,露在外面的,仅有一双冷电闪射的眼睛。
  一阵恐惧之后,心情渐渐平静下来。他看到蒙头怪人端坐石上,两眼冷冷地望着自己,加之想到方才所受的阵阵痛苦,他倏然立起身来,但他愣了,他觉得体重轻多了。蓦地,蒙头怪人一声焦急厉喝:“不要动,快坐下来运功。”
  卫天麟神智一清,顿时想起自己体重减轻得有些奇怪。心说:这蒙头怪人,莫非真是传说中息隐山野的异人?他又想,看这情形,他并无伤我之心,如果他是好人,为何又用乌纱蒙头,不敢以真面目见人?忽听蒙头怪人和声说:“孩子,快坐下来调息运功,否则,我三日来所耗的心血、真元和灵芝果,俱将付之东流了。”
  卫天麟心下一惊,暗说:我在这洞里已睡了三天?怪人见卫天麟仍无打坐运功的意思,显得异常焦急地说:“孩子,时间无多,现在运功尚还不迟,但一场无比的痛苦,恐已难免。”卫天麟心里一动,缓缓坐了下来,盘膝、闭目、吐纳。
  一股滚滚热流,起自丹田,真力充沛,源源而发。卫天鳞心里一阵狂喜,知道自己的功力较前增高了不知多少倍。突然,全身一阵痉挛,血液顿时迟滞不前,心叶间,宛如尖刀在刺,疼痛欲绝。卫天鳞心神一乱,剧痛尤烈,四肢一阵颤抖,手心也渗出了汗水。剧痛愈来愈烈了,周身骨骼宛如脱节,他痛得几乎忍不住叫了。
  就在这时,耳边响起那怪人的焦急声音:“孩子,快凝气敛神,让我来助你。”话声未落,一股柔和热流,透过卫天麟的眉心,经天灵,入椎骨,通过左右命门,直达丹田。卫天麟周身痛苦,顿时全消。又过了一段时间,卫天鳞的两眼睁开了,他看看蒙头怪人,蒙头怪人也正望着他。
  卫天麟知道蒙头怪人是一位世外高人,根据他眼内闪着的柔和光辉,知道他还是一位善良的人。虽然,他并不知道蒙头怪人的年龄究竟有多少,但能有如此高绝武功的人,当然是一位慈祥的白胡子老头。卫天麟对蒙头怪人不惜损耗本身真元,为自己增长功力,心中很受感动,立时急上两步,伏跪在地,并恭声说:“弟子卫天麟给老前辈叩头,谢谢您老人家为弟子增长功力。”
  蒙头怪人在厚厚的乌纱内,发出一声凄然苦笑,继而深深一叹。卫天麟心中一惊,立时抬头,见蒙头怪人的眼里,竟隐约闪着泪光。于是跪行两步,急声问:“老前辈,您仍在生我的气吗?”
  蒙头怪人微一摇头,黯然说:“孩子,起来,我有话问你。”卫天麟立起身来,恭身而立,两眼望着蒙头怪人。
  蒙头怪人问:“孩子,你为何跑到这绝峰巨林里来?”
  卫天麟恭声说:“我就是追赶一只白鹦鹉,后来听到叮咚的琴声,才跑了进来。”
  蒙头怪人一听到白鹦鹉,全身不禁一颤,电般的眼神一闪而逝,看来,他对白鹦鹉也极关心,但他却又不愿谈这件事。他继续说道:“孩子,现在你的武功,已具基础,普通高手,已非你的敌手,但……”
  卫天麟颇觉奇怪,未待怪人说完,急声问:“老前辈,您并未传我掌剑武功,怎么我目前已能敌过普通高手?”
  蒙头怪人似乎未料到卫天麟有此一问,顿时一愣,眼神一闪,于是发出一声爽朗的哈哈大笑:“孩子,你的家传武学已足惊人,不必我再传授了。”说着一顿,看了看卫天麟的神色,不无骄满之意,于是又说:“你小小年纪,即能登上紫盖峰顶,足见你的轻功造诣已具相当火候;你能在无意中,躲过我的弹指小石,你必习过一种诡异步法;你腰系软金腾龙剑,证明你习过震惊武林的腾龙剑法……”
  卫天麟心里一动,觉得这怪人确实有些怪,他对我的家传武学及宝剑,竟然俱都了如指掌。于是,未待怪人说完,立时插嘴问:“老前辈,您怎知我腰间系的是软金腾龙剑?”
  蒙头怪人被问得又是一愣,略一沉思说:“昔年我与腾龙剑客卫振清兄相交极厚,故对这柄削铁如泥,吹毛立断的宝刃知之甚详。方才我按摸你全身骨骼时,发现你是练武的难得奇才,继而又发现了软金宝剑,才知你是好友的后人,因此,忍不住一阵狂笑,特为你增长功力。”
  说着一顿,立即改变了话题,又说:“虽然你的武功,足可击败一般高手,但想战胜洞壁上所绘的这些人,仍需再下两年的苦工夫。”说着,伸出颤抖的手,指着两边的洞壁。
  卫天麟转身细看,才看清洞壁上的一些曲线,竟是用大力金刚指的功夫,刻绘的一些人像。细看壁上人像,有僧有道,有老有少,有的虬髯环眼,有的长须及胸。卫天麟看后,不解地问:“老前辈,这是一些什么人?”
  蒙头怪人顿时两眼冷电暴射,浑身不停地直抖,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卫天麟看了这情形,知道洞壁上的人像,必是怪人的切齿仇人。果然,蒙头怪人颤抖着身躯,恨声说:“这些人俱是当今武林中的顶尖高手,且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但也俱是些奸滑诡诈,心地险恶,人人得而诛之的人。”
  怪人说着一顿,突然厉声问:“孩子,你可愿杀这些人?”
  卫天麟被问得豪气大发,剑眉一竖,紧紧捏着小拳头,说:“奸诈邪恶之徒,岂可留世害人,这些人一旦遇在我的手下,定要他们血溅五步,命丧剑下。”说着,眼神闪闪,小脸上充满了杀机。蒙头怪人倏然仰首,发出一声震撼山洞的狂笑。
【第三章】麟角初露
  卫天麟虽觉心胸气血有些翻腾,但已没有昏厥的现象。蒙头怪人倏敛狂笑,狠狠地说:“苍天有眼,不负我洞中十五年煎熬之苦。”说着,疾出左掌,向着自己右手五指,闪电劈下。
  卫天麟看得大惊失色,不知怪人何意,闪身上步,疾扣怪人的左腕。就在卫天麟的右手,接触到怪人的左腕之际。喳,怪人右手五指上的长长指甲,齐指削断。卫天麟看得一愣,立顿冲势,倏然停身,茫然望着怪人。
  蒙头怪人看着自己的右手,哈哈一笑,说:“孩子,把腾龙剑给我,让我教你七招二十一式剑法。”说着,伸出干枯的右手,望着卫天麟。
  卫天麟一听怪人要传他剑法,心中不禁大喜,小手向腰间一按,卡登一声,右手一抖,嗡然一声龙吟,全洞顿时大亮。这时,卫天麟手中已多了一柄银芒刺目,光华耀眼,宽约八分的软金薄剑。蒙头怪人一见卫天麟手中颤巍巍的薄剑,眼中泪水,倏然流了下来。
  卫天麟将剑交给怪人,茫然不解地问:“老前辈,您为何又哭了?”
  蒙头怪人两眼望剑,微微一叹,说:“我与卫大侠性情相投,堪称莫逆,目睹此剑,心怀故人,怎不伤心落泪。”_
  卫天麟眼圈一红,颤声问:“老前辈尊姓大名,可否见告?”
  蒙头怪人轻轻摇头,黯然说:“我的姓名,我也久已不用,目前我也不便对你直说,适当的时候,我自会告诉你我是谁了。”说着,右手一抖腾龙剑,光芒暴涨,剑身笔直,冷气森森,刺人肌肤。卫天麟看得一震,本能地向后退了半步。
  蒙头怪人眼望剑身,问:“孩子,这柄剑的功用你可尽知?”
  卫天麟微微一笑,说:“腾龙剑乃是家父仗以成名的兵刃,晚辈岂能不知?”
  蒙头柽人微一点头,笑道:“讲给我听听。”
  卫天麟立即朗声说:“软金腾龙剑,为九金合铸,可坚可柔,锋利无比,吹毛立断,削铁如泥,可用之为刀、为索、为鞭。施展时,真气贯注剑身,视使用人之功力深浅,光芒暴涨之长短,而伤人于心念之间。挥舞时,上跃下击,削刺点劈,剑身幻化,宛如银龙腾空,故名腾龙宝剑。”卫天麟朗声说完,两眼一直望着怪人。蒙头怪人见卫天麟不说了,又问:“还有吗?”
  卫天麟心中一动,躬身说:“腾龙剑乃宝刃仙兵,功用当不止此,只是晚辈年事尚小,记忆不全,现在已想不起来了。”
  蒙头怪人哈哈一笑,赞声说:“聪明之处,尤胜于我。”说着,轻轻一抖手中腾龙剑,又说:“腾龙剑除你说的功用外,剑身上尚有九个小孔。这九个小孔的功用,不单是给使用人系在腰间的卡簧孔,其主要功用,则是施展时,这九个小孔能发出三种不同的慑人声音。”
  说着,将剑身一竖,左手指着剑柄上的一个蓝色宝石说:“这颗蓝色宝石,上推,剑身发出的是清越的龙吟声。下拉,即是震人心弦的风雷声。中按,则是慑人神志的剑啸声。”
  卫天麟望着怪人,不解地问:“老前辈怎对家父的腾龙剑,知道得如此详尽?”
  蒙头怪人发出一声轻微的低笑,说:“腾龙剑为武林至宝,人人梦寐想得,这些功用,我岂能不知。”蒙头怪人似不愿再谈这件事,说着,一指壁上的人像,说:“这些人,个个武功高绝,功力深厚,今后遇到时,必须智勇兼施,如对方有两人以上,即应避开,须知他们俱是外貌和善,内心险恶的欺世盗名之辈,毫无磊落胸怀,遇到不敌之人,必围攻群殴,不置对方于死,誓不甘休。”
  卫天麟听得怒火高烧,冷哼一声,忿然说:“请老前辈说出这些人的姓名住处,将来我定要除去这些武林败类。”
  蒙头怪人微微摇头,说:“目前对你说了,定会影响你的武功进境,待你的武功剑术,足以击败这些人时,我自会让你前去。”说着一顿,又说:“现在随我到洞外去,让我授你七招精绝剑法。”怪人说着,身形微动,就坐着的原势,直向洞外飞去,身法之快,宛如飘风。
  卫天麟随后紧跟。一个纵身,已至洞口。这时,蒙头怪人右手持剑,已坐在洞外地上。卫天麟看了,颇觉奇怪,怪人为何不横剑伫立?正待发问,蒙头怪人说了:“孩子,你要仔细看好,这七招剑法,共分二十一式,是我在这洞中十五年,呕尽心血参悟出来的精绝剑招。你以前学的是腾龙剑法,我这七招也就以龙字为招名吧。”说着一顿,腾龙剑向天一指,说:“第一招“飞龙回天”。”
  天字尚未出口,怪人身形已然腾空,看来恰似一朵上升的乌云。蓦地,怪人腰身一挺,一片耀眼光华,闪着漫天寒星,分射前后左右。继而,怪人双臂一抖,身形夹在点点寒星中,闪电般绕空飞了一个小圈。怪人一声暴喝,光华骤失,飘身落在原处,仍然盘膝而坐。
  卫天麟看呆了。自认震惊江湖的腾龙剑法中,任何一招,也较这招飞龙回天练来容易。第一招即如此困难,以后六招,可想而知。心念间,又听怪人说:“孩子,第二招是“金龙舒爪”。”这次爪字刚刚出口,怪人身形已在空中,闪闪银光,幻出如林剑影。嗡然一声,一阵清越的龙吟,划空响起。
  一声暴喝:“滚龙翻云。”喝声中,光华大盛,刺目银芒,在空中连连翻滚。接着,在滚滚剑光中,传出震撼人心的隐约雷声。倏然,空中怪人一声嗥叫:“银龙入海。”滚滚剑光,骤然一变,万朵梨花,闪电下降,宛如一道泻地银虹,恰似一堵经天光墙,带起一阵慑人神志的剑啸,直向地面击下。万朵梨花幻成的银虹,看看触及地面之际。
  一声厉叱:“怒龙逞威。”厉叱声中,剑势倏变,银光疾绕,幻成一片光海,刺眼眩目,令人不敢直视。继而,“龙腾苍穹。”地面一片光海,骤然集成一道银柱,夹着闪闪银花,直向空中升去。怪人升至近十丈处,身形一顿,一声大叫:“孩子,注意第七招“天降寒龙”。”
  寒龙两字的余音仍在空中飘荡,一道宽约八尺的刺目电光,经天而降,直向十数丈外一簇翠竹间射去。喳,电光过处,响起一阵悠长的喳声,随之,近百翠竹,拦腰削断,竹枝横飞,纷纷四射。一声狂笑,怪人手持腾龙宝剑,随声飘落原处,依旧盘膝坐在地上。
  卫天麟一定神,纵身飞了过去,闪电掀开怪人的长长乌纱。果然不出卫天麟所料,怪人的两腿,由膝被人斩断。卫天麟神情一阵激动,扑通一声,跪在怪人面前,颤声问:“老前辈,您您……您的腿……”蒙头怪人仰首发出一阵凄厉惊心的长笑,声震山野,直上苍穹,群峰回应,历久不绝。
  卫天麟伸出两手,连连摇着怪人,大声狂喊:“老前辈,是谁?是谁斩断您的两腿?”
  蒙头怪人一敛厉笑,痛心厉声说:“就是洞壁上的那些恶人。”
  卫天麟高声急问:“老前辈,您有如此高绝的武功,为何不找他们报仇?”
  蒙头怪人一声长叹,痛心地说:“这些人散居各地,远在千里,大江南北,塞外边陲,像我这样蒙头断腿的人,如何去找他们?”
  卫天麟跪在地上,仰面望天,双手抱在胸前,向天厉声说:“苍天在上,弟子卫天麟,如不诛尽壁上所有恶人,定遭天谴。”说罢,双目射电,剑眉竖立,脸上罩满了煞气。
  倏然,蒙头怪人伸臂将卫天麟抱在怀里,神情异常激动,半晌说不出话来。蓦地,那白鹦鹉的清脆声音,又由林外远处掠空飘来:“卫天麟,卫天麟。”
  蒙头怪人全身一震,似乎想起了什么,立即沉声说:“孩子,永远不要越过南面那道松林,知道吗?”
  卫天麟听了,茫然不解地问:“为什么?老前辈。”
  蒙头怪人略一沉思,说:“因为那边住着一个脾气古怪的女人,任何男人走进她的住处,必杀不赦,即是你们未成年的孩子,也不例外。”
  卫天麟更不懂了,急声问:“那又是为什么?”
  蒙头怪人微微一叹,黯然说:“这些事你还不懂,不必去问它,你只记住不要前去就好了。”
  卫天麟生性倔强,好奇好胜,听了怪人的话,心中不禁微哼一声,暗说:哼,我非去看看这个女人,到底是个什么人物?蒙头怪人似乎已看透卫天麟的心意,立即警告说:“你不要心存不服,如你不听我言,那时后悔已经迟了。”
  卫天麟仍有些不满地问:“老前辈近在咫尺,为何不将她除掉?”
  蒙头怪人显得无可奈何地说:“我也不一定能胜过她。”
  卫天麟听得心里一凛,急说:“这女人既有如此高绝的武功,她一定是个老婆婆了?”
  蒙头怪人轻轻一叹,似自语,又似对天麟说:“岁月飞逝,心灵悲伤,谁敢保她的娇靥不生皱纹,秀发不变斑白……”
  正在这时,空际又飘来那鹦鹉的叫声:“卫天麟,卫天麟。”
  卫天麟不解地问:“老前辈,这只白鹦鹉,可是那脾气古怪的女人饲养的?”
  蒙头怪人略一沉思,说:“十五年前我来紫盖峰的第一天,便发现了这只白鹦鹉,是否是那女人饲养,就不得而知了。”说着一顿,左手一拍天麟的肩头,说:“孩子,不要去想这些,专心苦修你的武功,有了高绝惊人的本领,龙潭虎穴,岂能阻你。”
  怪人这几句话,顿时引起卫天麟的雄心,于是大声说:“老前辈放心,晚辈自会痛下苦功,决不辜负您老人家的栽培。”蒙头怪人欣慰地连声应好,并将软金腾龙剑交给卫天麟。
  卫天麟接剑在手,无意拇指触到剑柄上的蓝宝石,于是心中一动,功贯剑身,拇指一按宝石,转身顺势一挥。顿时,光芒暴涨,剑啸惊心,银芒射处,枝叶横飞。卫天麟楞了,他确没想到他的功力已进步到如此惊人,定睛一看,七尺以外的一棵矮树,已被暴涨的剑芒削断了。
  怪人看后,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说:“孩子,不要知足,要想尽诛所有恶人,非具有如此数倍以上的功力,休想成功。”卫天麟听得一凛,恭声应是,知道怪人所说不虚,于是,掀起破衣,卡登一声,将软剑收进腰里。
  怪人仰面一看天色,说:“今日天色已晚,明天我再传你“腾龙七绝剑”的心诀,现在进洞休息去吧。”说着,双肩微动,身形如烟,首先向洞中飞去。
  蒙头怪人进洞之后,卫天麟也仰首看了看天色。但见插天巨木,枝茂叶浓,天上彩霞透过枝叶之间,银点闪闪,宛如夜空中的寒星。他竭力去想这三天来所发生的事情,但是,在他的记忆里,只得早晨是在峰下神秘庄院的花园里,如今,天已入暮,他又立身在紫盖峰的绝顶上。
  他想了很久,无法证实他来此是否已经三天,或许他三次昏迷,便是每次睡了一整天?他缓步向洞中走着,那具精致的小玉琴,仍在青石上发着一片银光。但是,小玉琴已经引不起他的兴致。因为,他的脑海里,正浮现着那恬静优美的黄衣女孩的影子。晶莹的大眼,苹果形的圆脸,双眉微蹙的幽怨神色。他的耳鼓里,却响着小翠蛮横有趣的叱声。不知为什么,他觉得那时,实不该对那个小待女那样无礼,小翠,确是一个惹人喜爱的女孩子。他不知道何时才可以再看到黄衣女孩和小翠?他回头看看身后,俱是数人合抱的插天大树。远处,已没入黑暗中。他想,这时峰下那座庄院里,该是到处烛火高燃了。怪人迷离的身世,悲惨的遭遇。还有,会说话的白鹦鹉、松林南面的怪癖女人。卫天麟呆呆地立在那儿,脑海里的问题越想越多。
  最后,他决心留在这个洞里,他要学成绝世武功,他要偷探那座神秘庄院,他要揭开其中的谜,他要杀尽所有的恶人,他要……正在他做着一连串决定的时候,蓦地,耳边响起了蒙头怪人的亲切声音:“孩子,进来吧,我已为你找好休息的地方。”
  卫天麟一定神,大步走进洞里。自此,卫天麟,便伴着身世难测的蒙头怪人,在这个山洞里住了下来。一个月后,衡山区内的樵夫猎人们,又常常听到紫盖峰上,响起阵阵凄厉刺耳的悠长怪啸。山区的人们,除了对神秘庄院怀有一份惧意,对紫盖峰上常常响起的怪啸,又增加了一份骇心。但他们却不知道神秘庄院里的人们,也正为着那声声怪啸,而感到不安。
  时光,不停地飞逝着,一个月,两个月,一年过去了。这天,紫盖峰上,凉风徐吹,月华如水,松涛阵阵,竹叶瑟瑟。一阵幽怨的“叮咚”琴声,由插天巨木林中,随着夜风飘了出来。片刻之后,雾声倏然停止了,那哀伤的琴音,仍在绝峰上空飘荡不绝。
  蓦地,一个宽大的人影,由巨木林中,悄悄掠出,直向南面一道松林驰去。宽大人影距那道松林尚有十数丈,即隐身在一块大石之后。
  他悄悄伸出头来,两眼像一对寒星,向着前面松林内,闪闪扫望着。隐在石后的宽大人影,不是别人,他就是伴随怪人习艺一年的卫天麟。
  卫天麟吃了三颗灵芝果,又加上一年的苦练,功力较前倍增,身体也较去年长高了不少。最令人可笑的是,他穿着一袭又宽肥又长大的黑衫,两手双足尽被遮住,一看便知不是他的衣服。这时,他又悄悄跑来,偷看蒙头怪人的秘密了,他已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
  最初,蒙头怪人每至二更时分,必飞身出洞,向林外掠去。他颇怀疑怪人是否飞下峰去,回到那座神秘庄院里。后来,他发现蒙头怪人,竟是独自一人,坐在松树间一座大石上,两眼静静地望着前面,不知怪人在看什么?
  蓦地,卫天麟的身躯一战,两眼一亮,倏然把头低了下来。紧接着,一团乌云,由前面那道松林间,电掣飘风般,向着这边飞来。卫天麟心情万分紧张,立即伏身在地,屏息而卧。嗖的一声,那团乌云,在身侧五丈处,闪电掠过,直向巨木林中驰去。
  卫天麟看得清楚,那正是传授自己腾龙七绝剑,为自己增长功力,让自己仿学他凄厉怪啸的蒙头怪人。卫天麟心说:怪,往日他都是四更将近才回去,今天还不到三更,为何便回洞了?他与怪人相处一年,知道怪人是个心地善良,义肠侠骨,嫉恶如仇的人。
  怪人从不谈他的身世,也不让卫天麟呼他师父,但怪人对待卫天麟却是爱护备至,宛如慈父待他的儿子。愈是如此,愈惹起卫天麟的好奇心,愈想知道怪人心中的秘密。卫天麟心中尽管怀疑蒙头怪人的迷离身世,和怪人经常坐在松林大石上,呆呆南望的事有些神秘,但他却深信蒙头怪人是一个正派好人。
  蒙头怪人回去了,但卫天麟并不心急,因为,蒙头怪人一年来,从未到过他休息的小洞里。正在他想回洞之际,蓦见西南方的远处,一闪一闪,幻起一片银光,在皎洁的月光下,显得异常遥远。今日的卫天麟,较之一年前,阅历大增,对当今武林中的奇人异士,各派武功,黑白两道,江湖禁忌,俱都由蒙头怪人讲述一清。
  他看到那片银光,忽隐忽现,倏降倏升,时而银芒骤敛,时而光华大盛。卫天麟看得心里明白,这正是宝刃幻出的瑞光剑气,那面,定也隐居着一位武功颇高的异人。他的好奇心又动了,不觉间,已由石后援缓走了出来。
  一个意念掠上他的心头窥人练武,是大忌。他想到了,但他的两腿,却仍向前移动着。他自己宽容着自己,心说:只站在远处看看,不太近前,应该是不妨事的。心念已定,纵身疾驰,直向银光隐现处奔去。不一会儿,来到一道断崖,崖下白云弥漫,深不可测。
  举目向前看去,崖宽约十数丈,深处隐约响着隆隆的水声。崖的对面,斜斜伸出一段凸岩,岩面平滑,方圆半亩,在一簇修竹前,伫立着一个白衣少女。白衣少女左手扣着一柄光芒四射,耀人眼目的宝剑,凤目凝神望着碧空的月亮,黛眉微蹙,似有满怀心事,又似苦解剑招。看她年龄,大约十六七岁,雪肤玉貌,瑶鼻樱口,秀发长披肩后,显得格外清丽出尘。
  卫天麟看呆了,他觉得黄衣女孩与白衣少女两人的美,迥然不同,前者恬静幽怨,后者圣洁脱俗。蓦地,对崖白衣少女绽唇一笑,凤目闪光,一领剑诀,银虹乍吐,腾空一跃,幻出朵朵莲花,直升上空。继而一展腰身,剑势倏变,朵朵莲花一变而为漫天银雨,经天洒下,方圆数丈内,尽在光雨笼罩中。
  白衣少女一收剑势,光华骤敛,白裙飘飘,翩然落下。卫天麟看得心里一震,觉得白衣少女这两招剑式,威势凌厉,精奥无比,实不亚于自己的腾龙七绝剑法。卫天麟正看得出神,蓦见修竹内,缓缓飘出一个年约八旬的老尼姑来。
  老尼姑慈眉善目,红光满面,身穿一袭灰僧衣,神光内蕴,看来竟像一个毫无武功的人。但看了老尼姑飘来的身法,又令卫天麟心骇不止。只见老尼姑,衣袂飘拂,垂手垂足,远远看来,恰似行云流水,以这份轻功看来,老尼姑又是一个武功修为已达化境的高人。
  白衣少女一声欢呼,转身扑进老尼姑的怀里,愉快地说:“师父,蓉儿已悟出那招“青云百莲”和那招“瑞雪银雨”了。”
  老尼姑一脸慈祥,伸臂揽着自称蓉儿的白衣少女,微笑着说:“蓉儿,你只知傻练剑法,可知人家在一旁看你?”
  卫天麟听得大惊失色,身不由主地打了个冷颤,心说:糟,这老尼姑的武功,果然已达超凡入圣的境界。正在心念间,白衣少女已走至崖边,手扣暗器,两眼望着这面搜寻着。卫天麟心头一震,本能地向石后退半步。
  只听老尼姑慈祥地说;“蓉儿,我已过崖看过了,那人同你一样,也是个十多岁的孩子,为师念他年幼无知,饶他这次,下次再来,定然废去他的一身武功。”卫天麟听得胆战心惊,冷汗直流。
  抬头看看对崖,老尼挽着白衣少女,已走进竹林里。卫天麟呆呆伏在石上,他在想:这个老尼姑是谁?是百年前已隐侠踪的悟因神尼?是武林尽知嫉恶如仇的净凡师太?还是铁面佛心武功高绝的南诏老尼?可惜,这些人,蒙头老前辈俱都没说出她们的形貌衣着来。
  卫天鳞苦苦想着,他实在无法确定对崖老尼是以上三人之一,抑或是另外一人。正在这时,空际飘来蒙头怪人的惶急声音:“天麟……天麟……”卫天麟立由沉思中惊醒,倏然起身,疾向巨林方向驰去。
  他偷偷外出的行为,被蒙头怪人发现了,心中焦急万分,他不知道该如何向蒙头老前辈解释。刚刚越过一片嶙峋怪石,便看到蒙头怪人的身形,宛如穿梭,在前面风驰电掣般寻找着。卫天麟脚下加劲,全力前扑,并高声急呼:“老前辈,我在这里。”呼声未落,蒙头怪人的身形已电射而来。两人来至近前,同时急刹冲势。
  卫天麟急声问:“老前辈有事吗?”蒙头怪人神情紧张,两眼闪着焦急地光辉,看来他已无暇责问天麟为何不在洞中。
  只见蒙头怪人,盘坐地下,迅快地一招手,激动地急声说:“天麟,蹲下来,快。”
  卫天麟从没见怪人如此激动过,他立即蹲在地上,心情也随之紧张起来。怪人伸手将一张薄如蚕丝,形如手帕的东西,迅即覆在天麟的脸上。接着,又在耳后、颈间一阵按摩,然后急声说:“快,到南半峰去。”说着,一拉天麟的手,直向南面那道松林,闪电飞去。
  卫天麟想问,但没有机会给他问,只得尽展轻功,向前飞驰。这时,怒叱、狂笑,由南半峰上隐约传来。眨眼工夫,已到松林边缘。蒙头怪人一带天麟,飞身纵上一座高大岩石。卫天麟的身形还未立稳,前面情形还未看清,便听怪人忿怒焦急的沉声说:“快,将所有来犯之人,悉数杀绝。”
  怪人口中的话音未落,卫天麟的身形,宛如临空大鹏,直向南峰闪电扑去。由于时间是如此的急迫,卫天麟在蒙头怪人一拍一推之际,疾如流星赶月,宛似凌空大鹏,闪电扑向南峰。他藉着飞扑之际,举目向前看去。
  他看到前面一箭之地,矮松疏竹之间,在一圈修筑整齐的竹篱中,有一座三间长形木屋。竹篱前面,有一片十数丈方圆的草坪,绿草茸茸,花树分植。这时,草坪上正有数条人影,上纵下跃,兔起鹘落,看来打斗甚为激烈。银光闪烁,兵刃带风,暴喝怒叱,不绝于耳。蓦地,卫天麟耳边响起蒙头怪人的忿怒疾喝:“先发啸声。”
  果然,一声凄厉刺耳的悠长怪啸,由电掣飞驰中的天麟口中发出。在这夜半更深的月夜里,叱喝连声的绝峰上,这声如鬼哭,如狼嗥的怪啸,令人听来毛骨悚然,胆战心惊。啸声,沙哑悲壮,高亢激昂,充满了忿怒。啸声,响彻云霄,震撼群峰。
  卫天麟声啸毕,身形已到草坪之上。场上几人,骤闻这声惊心长啸,俱都停止打斗,用惊异的目光,望着由北峰掠来的宽大黑影。卫天麟掠至草坪,一抖宽大衣袖,刹住身势,倏然停在场上。那声悠长的怪啸,仍在夜空中飘忽不散,谷峰间响着嗡嗡的回声。
  这时,场上几人,一见卫天麟,同时惊啊一声,身不由主地向后退了半步。卫天麟看到场上几人,不禁一阵心惊,也不由地吓了一跳。他确没想到,场上六人中,竟有四人长得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他一扫全场,左边两人,身材瘦长,各穿一袭黑色长衫,尖嘴、猴腮;一个短发及颈,大环眼、惨白脸;一个长发披肩、豆眼,獠牙。
  两人之间,立着一个雍容脱俗,身穿墨绿,手持树枝的中年妇人。右边,是两个高大僧人,俱是一脸狞恶之相;一个虎头燕颔,黄眼正目,持方便铲,一个大嘴阔腮,朝天鼻,手握降魔杵。两个恶僧,俱是用的沉重兵刃,偏偏他们中间站着的,却是一个如花似玉,国色天香的绛衣少女。

  绛衣少女年约十五六岁,手横青钢剑,柳眉微蹙,小嘴微张,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惊惧地望着卫天麟,显得害怕已极。卫天麟看毕,见竟无一人是蒙头老前辈说的有名人物。于是,横目一扫几人,面部毫无表情,用一种沙哑的声调问:“谁是来此峰捣乱的人?还不过来受死。”
  左边短发环眼的人,不禁冷哼一声,阴恻恻地说:“人人说我邛崃二丑长得难看,想不到还有比我兄弟两人长得更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家伙,叫我丑老大看了,不禁好笑。”说着,竟真的发出阵极为得意的狂笑。
  卫天麟听得一愣,不知丑老大说的是谁,继而见所有人的目光,一齐盯着自己,不禁勃然大怒。于是,双肩一动,掠身而出,用手一指丑老大,怒声问:“你说谁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长发獠牙的人,想是邛崃丑老二,只见他嘿嘿一阵冷笑,说:“你自己满脸大疤,形如怪物,不是说你,难道是我哥哥说他自己?”
  卫天麟自信自己长得并不难看,一听丑老二骂他是满脸大疤的怪物,只气得浑身直抖。于是,星目一瞪丑老二,仰天发出一声狂笑。狂笑刺耳难闻,声震山野,令人听来,不寒而粟。卫天麟倏敛狂笑,厉喝一声,说:“哪个与你们贫嘴,快纳命来。”说着,急上两步,右臂一圈,闪电劈出。
  一股惊涛骇浪般的掌力,直向丑老二击去。丑老二嘿嘿一声厉笑,咬牙恨声说:“你简直是找死。”说着,右掌猛力推出一道狂飙。砰然大响,闷哼一声,丑老二身形一阵踉跄,一连退后数大步。呆了,所有在场的几人,俱被这穿宽大黑衫,面上一脸花疤的人的惊人掌力惊呆了。
  尤其两个高大僧人,素知邛崃二丑掌力雄厚,力逾千斤,没想到,竟被一个满面有疤的人,一掌震退数大步。中年妇人和绛衣少女,两人互望一眼,似乎在说:这是哪里跑出来的瘟神?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喝:“疤脸妖物,再接大爷一掌。”喝声中,人影一闪,丑老大已至天麟身前,两腿一蹲,双掌同时推出。
  丑老大年龄较长,功力亦厚,此次含怒出手,双掌已尽全功,两道排山倒海的劲力,直向天麟卷来,威势凌厉,猛不可当。卫天麟冷哼一声,也怒声大喝,说:“再接你十掌,又有何妨?”妨字方自出口,双掌已然迎出。
  轰隆一声巨响,砂石横飞,狂飙激扬。一声嗥叫,人影摇晃,丑老大一连退后五步,卫天麟衣袂飘拂,双肩直晃。蓦地,身后传来一声怪叫:“带疤的怪物,让佛爷超渡你吧。”吧字余音未落,虎头凶僧,一抡方便铲,呼的一声,一招“横扫千军”,挟着刺耳啸声,已扫至天麟腰际。
  天麟听到二丑喊他妖孽,已然怒火高烧,如今恶僧又呼他怪物,更是怒不可遏。于是暴叱一声,立演“幻影迷踪”步,身形一闪,已躲过虎头僧这凌厉的一铲。虎头僧一击未中,只气得哇哇怪叫,一声怒吼,铲势立变。
  只见铲带风声,有如惊雷,在皎洁的月光下,精光闪闪,幻起一片铲影。卫天麟暴怒如狂,杀机陡起,一声厉啸,不退反进,身形几闪,已跃进如林的铲影之中。嗡然一声龙吟,光华耀眼,银虹乍现。卫天麟宝刃在手,有如猛虎添翼,振腕一招“蛟龙戏水”,腾龙剑恰似一条蛟龙,绕铲翻滚。
  虎头僧看得眼花缭乱,眩目不敢直视,顿时大惊,心神一慌。嗖的一声,手中方便铲,脱手而飞,直向数丈以外射去。卫天麟一声沙哑厉叫:“纳命来。”厉叫声中,银虹一闪,血光四射。一声凄厉刺耳的惨叫,虎头僧连肩带背,立被劈为两段。红影闪处,尖锐娇呼,绛衣少女两手抚面,吓得已扑进中年妇人的怀里。
  一声狂吼:“妖孽竟敢杀人。”吼声中,另一阔嘴凶僧,飞舞手中降魔杵,一式“泰山压顶”,向着天麟当头砸下。卫天麟哈哈一阵厉笑,劲贯剑身,直刺凶僧的天枢穴。正在这时,衣袂飘风,人影闪动,邛崃二丑,一声不响,倏伸双手,十指箕张,直扑卫天麟。连声娇叱,光华大盛,绛衣少女一挥手中长剑,中年妇人一抖手中树枝,两人分迎邛崃二丑。
  大丑一招“游鬼索魂”,疾扣中年妇人手腕,二丑一招“玉笔点睛”,指戳绛衣少女的脉门。中年妇人一声怒叱,绛衣少女一挥长剑,又与邛崃二丑斗在一起。阔嘴僧挥动大杵势如山崩,气势万丈,愈战愈勇。卫天麟手中薄剑,忽软忽硬,招式诡异,变化神奇,招招狠辣,式式紧逼。
  阔嘴僧虽将一柄降魔杵,飞舞得风声呼呼,势沉力猛,但卫天麟的软剑,活泼轻灵,剑尖所指,尽是凶僧周身要穴,端的狠辣无比。顿时,银虹飞舞,寒光杵影。掌风呼呼,狂飙陡扬,邛崃二丑那边,略占上风,阔嘴凶僧这边,险象环生。
  倏然,卫天麟一声厉叱,振腕抖剑,功贯剑身,银芒暴吐。紧接着,又是一声刺耳惊心的悠长惨叫,阔嘴僧的前胸,顿时射出一道血箭,仰身向后栽倒。卫天麟一扣软剑,进步欺身而飞起一脚,踢向阔嘴僧的尸体。砰一声,凶僧如水牛般的身体,喷着一片血雨,直向草坪以外飞去。
  叭,阔嘴僧的尸体,着着实实摔在一块大石上,继而一滚,落在石下野草里。卫天麟看也不看,紧闭双唇,两眼电射,目光中透着无边杀机,又向闻惨叫已停手的场中四人逼去。邛崃二丑看了这满面大疤的人一眼,不禁全身一战,身不由主地向后退了半步。
  中年妇人看了这满面有疤的人,心中虽然暗暗吃惊,但总觉对方眉目间有些熟悉。绛衣少女手扣长剑,飘身飞至中年妇人的身边。卫天麟目光冷冷地望着二丑,缓缓逼去,嘴角掠起一丝阴森森的冷笑,沉声说:“到此峰来的男人,尚无一人活着出去,你这两个丑鬼,还不举掌自毙,难道还要我动手吗?”
  邛崃二丑心头一震,两人互看一眼,似乎在说:这有疤的怪人,是男人还是女人。中年妇人和绛衣少女,两人听得一愣,心中顿感莫名其妙,也分不清这怪人男是女?卫天麟见邛崃二丑装痴作呆,不禁大声说:“再不举掌自毙,你俩便难全身而死了。”
  邛崃二丑虽非顶尖高手,但也稍有名气,加之平素狂傲自大,何曾把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疤面丑鬼看在眼里?但虎头、阔嘴二僧,武功并不弱于两人,竟在他们手下走不到十招,俱都命丧剑下,血溅当地。二丑自知今夜万难全身而退,于是,獠牙一咬,暴睁双睛,两人互望一眼,同时一声暴喝:“大爷今夜与你拚了。”
  喝声中,一抖银索,一抡链锤,各自取出多年不用的独门兵器,舞起一片雪光锤影,挟着呼呼风声,向着天麟滚滚罩至。卫天麟哈哈一阵沙哑怪笑,心念一动,正待挥剑迎敌。蓦地,中年妇人、绛衣少女同时一声娇叱,再度向邛崃二丑迎去。
  卫天麟已完全知道了蒙头老前辈的心意,也明白了自己面上覆着的是张什么东西,虽然他没看到是什么样子,但他深信,是一张极丑、极怕人的面皮。蒙头怪人既然要他前来,当然是要他杀尽来犯之人,他岂能再让中年妇人和绛衣少女出手。于是,故意怪嗥一声,掠身而前,厉声大喝:“哪个要你们多管闲事。”说着,左掌猛吐,一股巨大无匹的狂飙,竟向着中年妇人和绛衣少女卷去。同时,右手软剑一招腾龙七绝剑中的“金龙舒爪”,幻起两团耀眼光华,分取扑来的邛崃二丑。中年妇人、绛衣少女,万想不到这个脸上有疤的怪人,竟然向自己两人劈出劲道极强的一掌。于是,两人骤然一惊,同时立顿身形,倏然暴退一丈,两人俱都愣了。
 绛衣少女茫然望着中年妇人,似乎在说:这怪人真有点怪,他前来包揽一切,乱斗一气,竟然还责主人多管闲事,真是岂有此理。
 心念已毕,再看场中,身穿宽大黑衫的疤面怪人,身形腾跃,剑光似龙,已进入翻翻滚滚,呼呼生风的雪光锤影中。邛崃二丑确非庸手,只见两人银索链锤,招式诡异,一招比一招紧,一式比一式疾。中年妇人、绛衣少女,虽被疤面怪人无端击了一掌,心中有些生气,但人家总算为自己两人卖命,今夜如非疤面怪人前来协助,后果实不敢想。因此,师徒两人,目注场中,俱都看得心惊肉跳,暗为疤面怪人捏一把冷汗。
 中年妇人低声对绛衣少女,说:“梅儿,快给我一支银钗,你也扣好一支,万一怪人不敌,也好助他脱险。”
 那被称梅儿的绛衣少女,柳眉一皱,不解地问:“师父,如此一来,他们不就知道你是银钗圣女了吗?”
 中年妇人银钗圣女,苦笑一下,说:“傻孩子,他们不知我是银钗圣女,他们就不会来了。”
 绛衣少女不解地问,“师父,这四个恶人,要您交出西天龙凤九九魔琴,您真的有这具琴吗?”
 银钗圣女眼圈一红,粉面立罩一层幽色,微一点头,轻轻一叹,说:“为师确有具琴身刻有九龙九凤的小玉琴,可是这具小玉琴,正在一个薄幸负心人的身边。”
 绛衣少女梅儿,知道又触起师父的心事,也顿时明白了师父为何常常警告自己的几句话:“天下男人尽薄幸,愈俊愈美,愈寡情。”绛衣少女的心念未毕,突然,场中响起一声慑人心神的剑啸。
 银钗圣女,粉面骤变,在紊乱的心情下,顿时想到疤面怪人手中的薄剑,正是震惊武林的宝刃软金腾龙剑。她的芳心深处,闪电浮上一个英健俊美的影子,往事也在心头,一掠而过。因此,她惊得几乎脱口喊出“振清大哥”。但是,她终于忍住了。
 就在这时,场中一声震人心弦的隐约雷声,光华闪处,两颗人头,疾向半空射去。接着,一道宽大黑影,闪电掠出,一抖灰袖,飘然而落。噗嗤一声,两道冲天血柱,由二丑两具无头的颈口疾射而出,继而扑通一声,倏然倒在地上。
 银钗圣女、绛衣少女俱都看得娇躯一战,粉面色变。卡登一声,光华骤失,卫天麟已将软剑系在衣内腰间。绛衣少女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闪着憎恶的光辉,一直望着身穿宽大黑衫,满面有疤的怪人。她心中似乎在说:这真是人间最心狠、最丑恶的人。
 卫天麟杀了四个恶人,心中中顿时一畅,觉得已圆满达成蒙头老前辈的使命。他看到雍容的银钗圣女,和秀丽的梅儿,俱用冷冷的目光望着他,因此,他也用冷冷的目光望着她们。他想起一年前来紫盖峰的第一天,蒙头老前辈便警告他,不可越过那道松林。
 这时,面前站着的中年妇人想必就是那个怪癖的女人。他看到中年妇人用疑惑的目光望着他,他看到绛衣少女用憎恶的目光望着他。当然,他不会知道他的脸上有着不少的疤。绛衣少女的两眼,一直在卫天麟有疤的脸一看个不停。
 她看到那张奇丑的脸上,左额,一块亮疤;由鼻至右颈间,一道整齐的长疤,右颊一片凹凸不平的开花疤,还有不少的斑点疤。除了两道入鬓的长眉,一双朗朗有神的星目,和一张薄而下弯的嘴外,几是人间最丑的面孔。卫天麟看到她们迷惑憎恶的目光,顿时想到自己脸上的假面皮。于是,又冷冷望了银钗圣女和梅儿一眼,转身向北峰松林方向走去。
 蓦地一声清脆悦耳的娇叱由身后响起:“站住。”
 卫天麟知是喊的自己,心说:莫非真的一个男人也不准活着出去?心念间,停步转身,怒目直视,只见绛衣少女,手持长剑,面罩寒霜,已向着门己缓步走来。银钗圣女似乎也未料到爱徒这突来的举措,于是急声阻止说:“雪梅,回来。”就在银钗圣女话音未落之际,一阵疾速的衣袂飘风声,由西南方传来。
 卫天麟三人骤然一惊,同时循声望去。只见一道灰影,背着偏西的朦胧月亮,越过一片怪石矮松,电掣飞来,身法之快,异乎寻常。好快,眨眼间,场中已多了一个身材矮小,一身灰衣,颚下留有山羊胡子的老头。灰衣老头两眼如电,一扫地上几具尸体,不禁仰天发出一阵狂笑。笑声刺耳,令人心悸,老头内功之深,由此可知。
 灰衣老头倏敛狂笑,立时沉声说:“银钗圣女,果然厉害,十数年不见,不但武功进境奇速,花容娇艳,也依旧不减当年。”
 银钗圣女冷冷一笑,说:“想不到赫赫有名的铁掌震江南张道天,竟也卑颜屈膝,加入了蓝凤帮,十数年不见,我倒觉得你愈老愈没骨头了。”
 铁掌震江南张道天被骂得老脸通红,厉喝一声,说:“贱妇,少说废话,本坛属下四位香主,可是死在你的手里?”
 站在远处的卫天麟,这才知道死在自己腾龙剑下的邛崃二丑和虎头阔嘴二僧,竟是时下势力庞大的蓝凤帮的香主。听这老头口气,似乎比方才四人的职位,又高了一等,当然,在武功上也较四人强上一筹。卫天麟见这灰衣老头,神态狂傲,出言无礼,心中不禁有气,正待掠身过去。忽听银钗圣女说:“张道天,你来此之前,想必已经知道,进入紫盖峰的臭男人,可曾有一个活着出去?”
 卫天麟忍不住重重地哼了一声,铁掌震江南张道天,正为银钗圣女的狂言气得发抖,蓦闻远处飘来一声冷哼,不由转首厉声喝问:“什么人?”卫天麟右袖一拂,倏然掠至张道天的身前。
 张道天喝声未毕,只见远处黑影一闪,疾如脱弦之箭,面前已多了一个身穿宽大黑衫的人。藉着蒙蒙月光,定睛一看,全身不禁一战,本能地向后退了半步。铁掌震江南闯荡江湖数十年,何曾见过如此奇丑的面孔,较之他属下的邛崃二丑,尤有过之。尽管他经验老到,遇事沉着,双目一瞪,再度厉声喝问:“你是什么人?”
 卫天麟冰冷的脸上,毫无表情地嘿嘿一阵阴森冷笑,说:“我就是杀死你属下四个香主的人。”铁掌震江南微微愣,似乎根本不信,不禁仰天发出一阵轻蔑的大笑。
 卫天麟见张道天仰脸大笑,意态轻视,不由心头火起,于是厉喝一声,说:“闭嘴,既然不信,我就做给你看。”话声未毕,身形骤然掠至张道天身前,倏伸右手,疾扣脉门,左手箕张,闪电抓向张道天的前胸。
 卫天麟出手一招两式,迅快无比,声势凌厉,端的惊人。铁掌震江南倏敛大笑,滑步闪身,一抖双袖,暴退一丈,一双老眼中,闪射着股怨毒的寒电,嘿嘿一笑,厉声说:“阁下身手果然不凡,但你仍不是老夫的敌手。”说着,身形已然扑至,双手疾出如电,上点双目,下击小腹。
 卫天麟冷哼一声,身形一旋,已至张道天身后,一举右掌,闪电劈下。铁掌震江南的武功,确有惊人之处,只觉面前人影一闪,便不见了疤面怪人,心中暗叫不好,迅即低头躬身,闪电一转,一式“卧虎翻身”,右掌疾挥,直击卫天麟的左肋。
 卫天麟心头一震,一收小腹,顺势进步欺身,右掌变劈为抓,直点对方后颈藏血穴。张道天倏觉后脑指风已到,心下大骇,身形立即闪电地,一挺腰身,飞起一脚,直踢卫天麟的丹田。这一脚踢得又疾又狠,距离又近,场外立着的银钗圣女,不禁惊得手足无措,高声娇呼,要想出手相救,已是万不可能。
 只见场中一声暴叱,宽大人影一闪。哧的一声,两人骤然分开。这时,卫天麟飘身落在两丈以外,手中却拿着一块长约尺许的灰布。再看铁掌震江南,面色苍白,眼含怨毒,额角已惊出一丝冷汗,右腿灰绸长裤,已被撕开一道尺许长的口子。
 铁掌震江南久已闻名江湖,武功罕逢敌手,在蓝凤帮中,身为坛主,地位仅次于帮主蓝天丽凤心如冰,和总坛三位堂主。今夜他万没想到,属下四位香主,前来夺取西天魔琴,竟悉数被杀,看来自己的老命也有些难保。
 细想之下,自觉老脸无光,无颜跑回总坛覆命,因此,顿时存了拚死之心。
 卫天麟初次与人交手,连杀四个恶人,对方老头,又险些死在自己掌下,不觉雄心倏起,豪兴大发。于是,仰天哈哈一笑,不屑地朗声说:“张道天,你已年老无用,在下破例准你活着离开此地,快些滚吧。”
 铁掌震江南听了这话,只气得浑身直抖,骤然一声厉喝:“狂妄之徒,老夫与你拚了。”喝声中,急上两步,两臂一圈,双掌同时推出。一阵山崩海啸,势如暴洪的狂飙,直向卫天麟涌去。
 卫天麟豪兴正浓,早已不把张道天放在心上,于是哈哈一笑,厉声说:“自己找死,可不要怨我心狠。”说着,两臂集中功力,双掌闪电迎出。一声震撼夜空群峰的巨响,砂石冲天,尘土卷空,花树,被震得枝断叶飞,地面,被击出个大坑。_尘土飞扬中,两人身形,一阵踉跄,各自连连后退数大步。卫天麟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冒金星。张道天只觉得气血翻腾,喉间发甜。卫天麟心头一凛,赶紧拿桩站稳,一阵气血上涌,知道内腑已被震伤。举目一看张道天,面色灰白,两手抚胸,身形连连摇晃,看来受伤也并不轻。
  再看场上银钗圣女和雪梅姑娘,正用不屑的目光望着张道天。卫天麟突觉喉间一甜,立即运气,强抑上涌的鲜血。他生性倔强好胜,他宁愿伤势加重,也不愿在别人面前,把这口鲜血吐了出来。
  哇,哇,铁掌震江南终于吐出两口鲜血,缓缓坐在地上。这时,卫天麟觉出丝丝冷汗,在薄如蚕丝的面皮内,已缓缓流了下来。哇的一声,铁掌震江南又张口吐出一道血箭。于是,他一面揉胸,一面喘息地对卫天麟说:“阁下功力果然深厚,张某衷心佩服。”说着,又是一阵喘息,说:“阁下可敢将尊姓大名,师承门派说出来,张某今后有生之年,定要再来讨教。”
  卫天麟冷冷一笑,沉声说:“在下无名无姓,也无师承门派……”说着一顿,强抑胸间一阵剧痛,又说:“张道天,在下念你成名不易,留你一条活命,在我未反悔前,快快滚吧。”卫天麟说着,已觉头昏,腿软,自知不能再在此地停留下去。于是,又看了银钗圣女和雪梅姑娘一眼,勉强昂首转身,缓步向北走去。
  就在他转身,刚刚举步之际,蓦地,一点黑影,已迎面射至。卫天麟已无力闪避,本能地伸手去接,但是,飞来的物体,竟然毫无一丝劲力。低头一看,一阵异香,直扑鼻孔,心神不禁一爽,细看,竟是一颗朱红药丸。于是心中一动,想是灵丹妙药,心念至此,也未想到灵丹来源,举手放进口里。就在丹药入口,津液流入喉间的同时。
  一声清脆娇叱,由身后响起。“站住……”娇叱声中,红影一闪,雪梅姑娘,手横长剑,已拦在天麟身前。
  卫天麟一愣,冷冷地问:“你要作什么?”
  雪梅姑娘柳眉一竖,粉面罩霜,也冷冷地说:“你要往哪里去?”
  卫天麟心中不禁有气,大声说:“要你管。”
  雪梅姑娘也大声说:“你可知道没有活着离开此地的臭男人?”
  卫天麟勃然大怒,厉喝一声道:“我偏要活着离开。”说着,右手一按腰间,嗡然一声,光华暴涨,腾龙薄剑已然在手。
  这时,卫天麟怒火攻心,早已忘了对方是什么人。于是,鼓足最后一点真气,薄剑迎空一挥,带起一阵慑人心神的剑啸,刷的一声,竟以软鞭手法,向着雪梅姑娘,当头抽下。雪梅姑娘虽有对敌经验,但却不知腾龙剑的厉害。于是,瑶鼻一声冷哼,举剑向上疾封。
  蓦闻银钗圣女一声惊叫:“梅儿不可。”
  呼声未毕,右手一扬,一丝刺眼白光,向着天麟右腕,闪电射来。就在这时,喳的一声,雪梅手中长剑,应声而断,卫天麟的剑势不变,继续闪电下降。那线白光,夹着尖锐之声,已然射至天麟脉门。卫天麟剑势一慢,右腕微沉,飞来银钗,擦皮掠过。
  雪梅姑娘长剑一断,方寸大乱,这时,薄剑未到,寒气已然扑面,吓得尖叫一声,身形疾向后倒,双脚一蹬,闪电平射疾退。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倏然,南面一声娇叱,北面一声暴喝,一道绿影,一团乌云,分由两方,疾向天麟闪电扑来。
  双方同时举掌,呼的一声,两道如剪劲力,竟向天麟击至。砰然一声,卫天麟的前胸,如遭锤击,身形宛如断线的风筝,直向两丈以外飞去。哇,卫天麟胸间一阵剧痛,张口喷出一道血箭,顿时昏了过去。就在天麟身躯飞行落地之际,一团乌云,挟着极速的衣袂声,已将天麟接住。
  接着,一声震撼山野的凄厉长啸,由那团乌云中发出,直向北峰松林间电掣驰去。银钗圣女飞身将雪梅姑娘扶住,两眼茫然望着以绝快身法飞走的那团如乌云似的人影。她不知道这个轻功已达化境的人,是友,是敌?
  国色天香的雪梅,定神,也茫然望着那团乌云消失的松林发呆。银钗圣女,轻轻一叹,说:“梅儿,这人身法迅快绝伦,必是一位息隐山野的异人,极可能就是经常飞来此处,逗你玩耍的那只白鹦鹉的主人。”
  雪梅姑娘听了,立即想起那只洁白如雪,能说人语的白鹦鹉。她非常喜爱那只灵慧的异禽,她希望有一天能捉住它。谈到白鹦鹉,夜空便传来了那清脆如婴儿的熟悉声音:“小姐,跑了……跑了……”银钗圣女和雪梅,顿时想起跌坐草坪上,调息运功的铁掌震江南。两人转身一看,不禁同时一惊,哪里还有那灰衣老头的影子?
  银钗圣女异常焦急地说;“梅儿快追,今夜万万不能放这老鬼活着回去,否则,我们以后,将永无安宁之日了。”说着,身形起处,当先向前追去。雪梅姑娘丢掉手中半截断剑,尽展轻功,紧紧随在师父身后。顿时,两道娇小人影,在蒙蒙的月光下,宛如殒星流矢,疾向正南驰去。
  这时的卫天麟,只觉头脑昏眩,四肢无力,虽然吐了一口鲜血,但内腑并不太剧痛,口中、喉间,仍残留着那颗灵丹津液的余香。他仍清楚地记得,他被震飞的一刹那,身体被人接住了。听了那声熟悉的厉啸,知道抱着自己的是蒙头老前辈。
  这时,蓦觉一件马尾似的东西搭在自己的身上。接着,一股柔和潜力,将自己的身体由地面轻轻吸起,继而,向前飘去。卫天麟眼皮沉重,四肢乏力,他没有挣扎,心中也没有恐惧,任凭这一股巨大的吸力,带着自己向前飘去。他听到耳边响着呼呼的风声,但却觉不到劲风袭面。他觉得飞行极速,但听不到自己衣袂的飘风声。他只觉得,时高时低,忽而上升,忽而下降,渐渐,他睡着了。
【第四章】龙凤宝扇
  当卫天麟再睁开两眼的时候,他竟躺身在一个方圆不足一丈的洞里。洞内干燥,积尘很厚,洞口已被一块千斤巨石堵住了,一丝阳光由石缝间射了进来。卫天麟试行运气,真气畅通无阻,胸间已没有一丝痛苦。他翻身坐起,不觉呆了。
  自己身边尚放着一个白绫绸包,不知里面包些什么东西?蒙面怪人躺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一动也不动,卫天麟心中一惊,立刻扑到跟前,大声叫道:“老前辈……”可是蒙面怪人却永远也不能回答他了。卫天麟不能置信地伸手一探蒙面怪人的鼻息,不由痛哭出声。
  良久,卫天麟才恢复过来,他仰首看着洞顶,脑海里浮着昨夜的事情。他忽然伸手去摸他脸上的面皮,觉得凹凸不平,柔软如丝,用手一拉,应手而落。两手撑开一看,竟是一张精工细制的人皮面具。他全身一震,顿时想起蒙头怪人,他不知道蒙头怪人为什么不让他以真面目去杀那些恶人。
  走至洞口,看到那块千斤巨石,他有些发愁了,他不知道是否能推得动?于是,功贯双臂,两掌平贴石上,尽力一推。轰隆一声,巨石竟被推出一丈以外。卫天麟不禁一愣,他确不敢相信,他的功力较之昨夜又进步了不知多少。卫天麟微一定神,缓步走出洞外。丽日当空,正是午时。环顾四周,俱是花树,树上开满了艳丽红花,一望无垠,恰似一片花海。
  他手伸入怀中,突然心中一动,探手取出一张纸笺,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字付天麟:当你发现这纸笺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到这个时候,也该是告诉你真相的时候。我就是昔年与你父亲“龙腾剑客”相交莫逆的“魔扇书生”孙浪萍,我与你父年青的时候,都是英俊潇洒,分流倜傥,因此得“武林四美”青睐。“武林四美”中,以飘风女侠最美,其次是玉箫仙子、珊珠女侠、银钗圣女。飘风女侠和珊珠女侠深爱你父亲“腾龙剑客”,银钗圣女和玉箫仙子,则痴情于我。”
  “但是造化弄人,昔年我与尔父以及“武林四美”同赴苗疆,在一次与番僧妖女们激战中,珊珠女侠误中妖女毒粉,被四个妖女掳走。你父亲与我、以及其他三位女侠,分头搜寻营救,偏偏被我在一间秘室中发现了珊珠女侠。珊珠女侠被捆在一张大椅中,身躯全裸,仅覆着一层薄纱,但我又不能不救人。所以后来我便与珊珠女侠成婚,而尔父“龙腾剑客”则与“飘风女侠”成亲。也因此珊珠女侠和银钗圣女,虽是一师学艺,情逾骨肉,但为了爱情牵缠,却闹得心存芥蒂,一直不和。”
  “但是此后不久,我和你父亲都突遭厄运,我想你母亲会在适当的时候,告诉你父亲遇害的真相。你母亲之所以,没有告诉你,是因为你目前的功力还逊于仇人。而我则被那些刻在墙上的伪君子聚众偷袭,虽然得以不死,但却是身残容毁,而且身中奇毒,全仗内力逼住不致毒发身亡,苦苦支撑了十五年。今日为了救雪梅,你遭“银钗圣女”和我双重攻击,身负重伤,我拼尽全力,为你治好了伤,也为你打通了任督二脉,我也可以含笑九泉了。”看到这里,卫天麟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银钗圣女”你已经见过了,她以为我负心,所以变得十分偏激,连带将她的徒儿雪梅也变得偏激,日后你遇上她们,不可无礼,是我对不起她们。还有“玉箫仙子”,昔年我曾答应去见她,但以我这副人鬼不分的模样,我怎么能去见她?当然,你师母珊珠女侠,还有你的一个师妹,你一定要找到她们,并帮我好好照顾她们,我也能安心九泉了。包中的衣服和宝扇,是我昔年行走江湖之物,悉数赠你,你乃武学奇才,扇中蕴涵一套诡异神奇的扇法,你要将之练成,杀尽天下恶人,了却为师的心愿。”
  卫天麟蹲身打开那个白绫绸包,里面果然有一套似丝非丝,似缎非缎的鹅黄公子衫,和一方粉蓝儒巾。公子衫上,绣了不少折扇,扇形有开有闭,有正有斜,看来非常高雅脱俗。粉蓝儒巾的前面,用银线缀着一块多角碧玉,隐隐闪着毫光。衣中夹着一柄描金折扇,份量沉重,形式与衫上所绣一般无二,左骨面刻有九龙,右骨面刻有九凤。
  卫天麟心中一动,立将真气贯注扇身,轻轻一抖,扇面陡然张开。顿时,彩毫缤纷,瑞光万道。卫天麟一收真气,扇面光华骤失,现出一幅风光绮丽的山水图,与平常一把折扇毫无两样。再看银丝扇坠上,那颗色呈碧绿,大如胡桃的宝珠,在毫光闪闪中,竟隐隐显著无数形如蝇头的小字。他细看了一番,仍是茫然不知所以。于是,迅即将衣扇包好,系在腰间。
  然后,他将“魔扇书生”孙浪萍抱起,向天柱峰驰去,经过考虑之后,他将“魔扇书生”孙浪萍安葬在洞旁不远处,他想到“魔扇书生”孙浪萍,相处一年,情如父子,想不到今日却成天人永隔,不由黯然神伤,暗暗发誓要杀尽石壁伤的恶人。
  正在他黯然神伤的时候,突然听见远处响起一声厉喝:“倒下吧。”喝声中,砰然一响,轻微一声。哇,呕血的声音。继而,传来数声得意已极的狂笑。“哈哈……还不快快停下来受死。”卫天麟骤然一惊,前面又传来了数声狂笑。
  卫天麟心中一动,立将那幅凹凸不平的面具,戴在脸上。于是,上身微晃,立展旷古凌今的绝世轻功驭气凌云,直向狂笑之处掠去,身法之快,宛如青烟。卫天麟他看到身侧景物,一片模糊,脚下地面,闪电倒逝。他觉得这时身法之快,已超过自己的母亲,而自己的母亲“飘风女侠”则是以轻功闻名江湖的,由此可见,自己的功力不知又增加了多少。他不由自主地又想到了“魔扇书生”为救他而致毒发身亡,心中又是一痛。
  卫天麟立演凌云身法,双袖一抖,身形腾空而起。凌空一看,前面竟是一座深谷。谷内,苍松翠竹,怪石虬藤,流泉潺潺,野花遍地。谷底一座奇峰,插天矗立,凌空入云。一道巨大瀑布,经天泻落,隐约传来隆隆雷鸣。
  一声暴喝,夹着数声狂笑,由脚下传来。卫天麟低头一看,忍不住心头火起,在一片嶙峋乱石间,三道人影,疾追一个身形踉跄,似乎已负重伤的人。于是,一挺腰身,头下脚上,闪电向着三人身前泻去。距离地面尚有两丈,双袖一抖,飘然落在地上。
  在正飞驰中的三人,突觉眼睛一花,前面两丈以外,竟多了一个身穿宽大黑衫的疤面怪人。三人暴喝一声,骤然刹住身形,同时疾退一丈。卫天麟定睛细看面前三人,竟是一僧、一道、一老叟。和尚穿灰衣,身躯肥大,浓眉环眼。老道穿紫袍,身材瘦削,鼠须猴腮。老叟着麻布长衫,相貌狞恶,花白胡子,飘散胸前。三人六眼,寒光电射,看来俱是内功颇有根基的高手。僧、道、俗三人看了卫天麟的奇丑面孔,俱都吓了一跳。
  卫天麟冷冷望了三人一眼,回头看看身后,只见那人跑至七八丈处,已仆身倒在地上。细看之下,身材苗条,秀发蓬乱,竟是一个身穿青衣的女人。突然,身后胖大和尚发出一声震耳狂笑。卫天麟回身冷哼一声,不屑地说:“有什么好笑?三人打一个女子,还觉得自豪吗?”
  胖大和尚倏敛狂笑,极轻蔑地说:“你这丑鬼,阻拦佛爷行事,难道不怕死吗?”
  卫天麟哈哈一笑说:“怕死还来管这桩闲事。”
  麻衣老者双眼一瞪,怒声问:“难道你敢架这场梁子?”
  卫天麟也怒声道:“莫说一场梁子,十场百场,又有何不敢?”
  胖大和尚一声厉喝,说:“好狂妄的丑鬼,佛爷倒要看看你有何能耐?”喝声未毕,掠身而前,一举右掌,闪电劈出。一道强劲掌风,向着卫天麟,疾卷而至。
  卫天麟也厉喝一声说:“不信你就试试。”试字余音未落,右掌早已迎出。轰然一声,胖大和尚竟被震退三个大步。
  麻衣老叟一声暴喝:“丑鬼再接老夫一掌。”掌字尚未出口,双掌猛推而出。麻衣老叟似是三人中功力较高的人,双掌挟怒推出,声势凌厉,威猛骇人。一道排山倒海的奇猛掌力,向着卫天麟滚滚袭来。
  卫天麟哈哈一笑,说:“不叫你吃些苦头,你也不知厉害。”说着,右臂一圈,单掌闪电迎出。
  麻衣老叟见卫天麟如此狂妄,立将双掌功力加足十成。轰隆一声大响,麻衣老叟身形踉跄,一直向后退去。扑通一声,终于拿桩不稳,屁股坐在地上。呆了,僧、道、俗,三人俱被卫天麟无俦的奇猛掌力惊呆了。卫天麟心里也是一楞,虽知自己功力能推动一座千斤巨石,但却没想到闪电劈出的一掌,竟能将对方老叟击跌地上。
  麻衣老叟面色苍白,浑身直抖,两眼望着僧道两人,似乎在说:江湖上何时出来这么一个丑鬼?黔道三恶名震川贵,今天竟栽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丑鬼手里,将来还有何颜面见黑道中的朋友?卫天麟见三人已被自己惊人的掌力震住,于是,冷眼望了三人一眼,转身向着数丈外地上的青衣女子走去。
  突然,身侧人影一闪,紫袍老道一声不响,越过卫天麟,直向数丈外的青衣女子扑去。卫天麟心下一惊,一声怒喝:“鼠辈你敢……”喝声中,身形已至老道身侧,呼地一掌,疾劈老道后脑。
  紫袍老道做梦也没想到对方身法如此神速,要想还招已是不及,吓得嗥叫一声,一式“懒驴打滚”,直向横里滚去。就在这时,胖大和尚暴吼一声,环臂一掌,劈出一股排山劲力,直劈卫天麟后背。卫天麟骤然一惊,滑步闪身,猛地一腿,疾踢和尚的左肋。
  人影闪处,紫袍老道麻衣老叟两人同时再向青衣女子扑去。卫天麟勃然大怒,厉喝一声,放了和尚,折身再扑两人。胖大和尚压力骤失,闪过三人,依旧向前扑去。卫天麟顿时被闹得手忙脚乱,顾此失彼,只气得暴怒如狂,杀机陡起。于是,一声厉啸,疾演“幻影迷踪”步,一阵闪电游走。叭叭叭。一阵沉重的耳光声,黔道三恶顿时被打愣了。三人俱都以手抚颊,但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热痛,两眼直冒金花。
  卫天麟冷哼一声,怒声说:“今天饶你们一条活命,还不快滚。”
  蓦地,黔道三恶暴喝一声,三人六掌,同时推出。三人羞怒交加,立意将天麟击毙掌下,俱都全力施为,威力之大,劲道之强,可想而知。卫天麟剑眉一竖,脸色骤变,暴喝一声,说:“至死不悟,可别怪我心狠。”喝声未毕,双臂运足十二成功力,两掌闪电迎出。
  轰隆一声闷雷似的大响,劲风激荡,砂石横飞。人影摇晃,闷哼连声,黔道三恶俱被震退五六个大步。再看卫天麟,嘴含冷笑,双目射电,神情冷漠,傲然而立,仅宽大的黑衫,被劲风吹得微微飘拂。这一来,黔道三恶才知道这脸上有疤的丑人,身负绝世武功,掌力高得令人难以置信。
  麻衣老叟嘿嘿一阵冷笑,说:“阁下掌力果然高得惊人,我兄弟三人,还要讨教阁下几招掌法。”
  卫天麟虽然出手狠辣,但他心地却极仁厚,在没证实对方是恶人前,极不愿仗剑杀人。这时,他一心关注数丈外的受伤的青衣女子,唯恐时间拖延过久,伤势恶化,不易疗治,因此,不愿再与黔道三恶动手。于是,冷冷一笑,沉声说:“在下与你们三人并无过节,只是路见不平,伸手相助,如果三位再不见机快滚,当心此处就是你们埋骨之所。”
  黔道三恶被卫天麟最后两句一骂,顿忘方才厉害,再度怒火倏起。于是,三人暴喝一声,身形闪动,有扑,有跃,各挥拳掌,迳向天麟要害打来。卫天麟纵声一笑,厉声说:“三招之内,定要你们血溅当地。”说着,身影一闪,已至胖大和尚身后,呼地一掌拍向和尚的大秃头。胖大和尚一招“饿虎扑食”,看看击到疤面丑鬼,顿觉眼前一花,人影不见,不觉后脑,掌风已到。吓得怪叫一声,顺势向前疾纵。跃在空中的紫袍老道,即将击下的双掌,倏然一变,幻起漫天掌影,再罩卫天麟头顶。一式“双龙戏珠”的麻衣老叟,一折身,立变“横断巫山”,再攻卫天麟的肋胸。两人再次出手,其势如电,迅快绝伦。
  卫天麟哈哈一笑,恨声说:“在我未出第三招前,你们再不滚,便悔之不及了。”说话间,身形已至老叟身侧,左掌疾出如电,直击老叟肩井,右掌运足功力,遇空直劈紫衣老道。左腿飞起一脚,斜踢侧里再度扑来的胖大和尚。
  卫天麟家学渊源,武功颇深,又受到“魔扇书生”增长功力,艺业愈显惊人。这时,一招三式,虽是有先有后,由于身法绝快,出手如电,有如同时施出。麻衣老叟惊叫声,滑步闪身,疾退五尺,再一纵身,飘身丈外。紫袍老道闷哼一声,一挺腰身,掠空横飞,飘落地上。胖大和尚,怪声嗥叫,身形一滚,肥大僧袍已被天麟踢中。
  卫天麟见三人惊惶暴退,立收身势,举目一看。麻衣老叟,头发散乱,狼狈不堪。紫衣老道,面色苍白,呼呼直喘。胖大和尚,龇牙咧嘴,环眼圆瞪。黔道三恶三人三副表情,他们唯一相同的是,脸上冷汗直流。卫天麟电目一扫,厉喝一声说:“三招未至,你们还不快滚,再要迟疑,小心你们肩上的人头。”说着,右手衣内一按,顺势一抖右腕。嗡然一声龙吟,继而轻轻一挥,立起一阵慑人心神的剑啸。
  麻衣老叟果真识货,顿时全身一战,疾退半步,脱口而呼:“腾龙剑。”紫衣老道胖大和尚听了,俱都面色再变,惊得几乎叫出声来。卫天麟身形傲动,已至黔道三恶面前。三人一看,暴叫一声,飞身一纵,再退一丈。
  卫天麟真气贯注剑身,轻轻一抖,光芒暴涨,耀人眼目,黔道三恶顿时不敢直视。卫天麟一挥手中薄剑,朗声问:“你们怎地认识在下手中这柄宝剑?”
  麻衣老叟一定神,冷然说:“十七年前,老夫曾亲见腾龙剑客在甘肃省三危山凌云岩,独战哈普图三佛,那时卫大侠手中用的就是这柄软金薄剑。自那时以后,再没见腾龙剑客现身江湖。”
  卫天麟听得心头一震,双目电射,厉声问:“腾龙剑客是否被哈普图三佛所害?”
  紫袍老道三角眼一转,答道:“是否被三佛所害,没人知道,不过自那时起,卫大侠就再没现身江湖。”
  卫天麟浑身微抖,剑眉竖立,疤脸上罩满了煞气。黔道三恶看得心头一凛,俱都身不由主地打了个冷战。卫天麟倏然哈哈一阵狂笑,笑声凄厉,悲痛至极。黔道三恶听得一愣,俱都心神慌乱,气血浮动,赶紧运气行功。卫天麟倏敛狂笑,厉声间:“你们三人是谁,快些报出万儿来?”三人面色同时一变,不知对方疤面人这一问是何用意?
  麻衣老叟一定神,于咳一声说:“我兄弟三人,已多年不用真名,川贵各路英雄,俱称我兄弟三人为黔道三杰,不知阁下为何有此一问?”
  卫天麟冷冷地说:“好个响亮的万儿。”说着一顿,看了三人一眼,又说:“还烦你们三杰转告哈普图三佛,在下不出一年,必去三危山,定要三佛项上的脑袋,以泄心头之恨。”
  黔道三恶听得心神一震,齐声问:“阁下尊姓大名,可否见告,我等也好代转三佛知道。”
  卫天麟略一沉思,指着自己的疤脸说:“在下无名无姓,我的名字就在我的脸上。”说着,卡登一声,光华骤失,软金薄剑,已系在腰里。卫天麟见三人兀立身前,仍无要走的意思,不觉心中怒火又起。只听他厉声大喝,说:“你们三人还不快走,难道在此等死吗?”
  麻衣老叟冷笑一声,说:“我兄弟三人,与阁下素无……”
  卫天麟见三人仍罗嗦不休,不禁勃然大怒,厉声说:“少说废话,快快滚吧,如你三人不服,可在三危山等我,那时我们一并结清今天这段过节。”
  黔道三恶,同声应“好”,六只凶眼,又狠狠地瞪了天麟一眼,转身疾驰而去,几个起落,已消失在前面林中。卫天麟见三人走后,转身一看,顿时呆了。人呢?倒在数丈外的青衣女子,竟然不见了。卫天麟心中一阵焦急,飞身纵上一座大石,四外一望,仍没有青衣女子的影子。
  怪,就在这几句话之间,就在这短短的数丈之内,青衣女子的行动,卫天麟竟会没有发觉。一个意念在天麟心头闪电掠过,她会不会让野兽拖走了?卫天麟摇摇头,心说:不可能,自己看不到,方才三人也会看到的,莫非她人已苏醒,乘机跑了?
  他飞身又纵上一株高树,仍然毫无发现,乃展开轻功,一阵穿梭般地飞掠,四野依旧一片宁寂,没有一丝衣袂带风,和踉跄奔跑的声音。卫天麟知道再找也是无益,飘身飞落地上,认定方向,直向紫盖峰驰去。半个时辰后,已登上紫盖峰顶。
  卫天麟一见巨大森林,心情立显激动,好似回到了自己的家,觉得无比亲切。于是,身形骤然加快。这时,天色已近黄昏,林内更显黑暗。几个飘身,已至洞前。刚才他并未进入洞口,但是已经发现洞前青石上的小玉琴不见了,因为“魔扇书生”的遗言中并没有交待玉琴的下落,他也心中迷惑。
  蓦地,卫天麟的眼睛一亮,右袖拂,身形如电,越过一片如林怪石,穿过那道松林,直向南峰射去。他来至草坪一看,竟然吓呆了。那圈整齐的竹篱和木屋,已变成了一堆残灰。草坪上的几具尸体,悉数不见了,那几滩黑紫色的血迹,仍赫然留在地上。“银钗圣女”和雪梅姑娘,却已不知去向。
  夜幕初垂,灿星数点,月亮,还没有升起来。卫天麟拖着一颗沉重的心,回到了巨木林中的洞里,他在洞中颓丧地徘徊着,两眼不时望着洞壁上的人像。他默默地向天宣誓,他要杀尽洞壁上的所有恶人,为“魔扇书生”报仇。
  他想到腰间的白绫绸包,于是,立即由衣内解了下来。打开绸包,全洞顿时大亮。卫天麟心里一惊,发现描金折扇的九龙九凤,栩栩如生,活跃扇骨上,扇坠上的那颗碧绿宝珠,这时竟然涨大如拳。拿起折扇,细看宝珠,瑞光柔和,毫不刺眼。细看之下,上面蝇头小字,已变得非常清晰,顶端四字,色呈金黄,“万象一元”。
  卫天麟顿时想起,“魔扇书生”遗言中曾说在这珠上刻着一套诡异神奇的扇法,看了这四个金字,可能就是叫做万象一元扇法。他将宝珠凑至眼前,一阵旋转,看了半晌,仍找不到第一招的起式。他只得先读其中较大的四个银字“经天长虹”。
  细读心诀,一遍刚完,毫光渐渐刺目,宝珠逐渐缩小,片刻已经复原。
  卫天麟觉得很奇怪,宝珠为何大而复小?大时,字迹清晰,小时,毫光刺目,字小如蝇,笔划模糊。他将折扇挂在洞壁上,两眼一直望着那颗宝珠。但,一直到天明,宝珠依然如旧,再没涨大迹象,只得盘膝打坐,浑然入睡。
  一觉醒来,日已偏西,他再度走出洞外,细看洞前放琴的青石,平滑如镜,光可鉴人。俯首一看,顿时吓了一跳,他做梦也没想到他的脸,竟是满面大疤,奇丑如鬼。难怪看到他的人,俱都惊叫色变。他仰面望天,心中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念头:难道这是“魔扇书生”容貌被毁后的面容?他心说,是的,是这样,我必须按着孙叔叔的心意去做。
  卫天麟坐在石床上,两眼望着折扇,苦思良久,毫无头绪,仍然不知如何着手去完成这桩心愿。突然,洞中光亮,渐渐弱了下来。心中一动,飘身掠至折扇之前,果然,那颗碧珠又有涨大的迹象。于是,伸手取下折扇,细看字迹,清晰可读。
  卫天麟已有了昨日的经验,立即旋转宝珠,去找那招“经天长虹”。他慢慢地找,“珠空星幻”、“翠屏朝阳”、“惨绝魂岳”、“经天长虹”找到了。卫天麟立即凝神去虑,摒除杂念,细读“经天长虹”的心诀。一遍、两遍、三遍,直到碧珠恢复了原状,才闭目又默读了一番。
  卫天麟按照心诀,在洞中演习了几次,俱都不能找到“经天长虹”的至佳境地。于是,掠身飞出洞外,真气贯注扇身,顿时光华大盛,周围十数丈内,照射如同白昼。倏然,一阵噗啦响声,破空传来。紧接着,无数黑影,挟着疾劲风声,向着卫天麟闪电扑至。
  卫天麟顿时大惊,腾空一跃,折扇顺势一挥,一道宽约近丈的刺眼光华,划空而起。顿时,血肉四射,羽毛纷飞,哀鸣之声,不绝于耳,扑来黑影,悉数被击落地上。呆了,卫天麟细看地下,竟是二三十只彩羽小鸟。#--iCMS.PageBreak--#卫天麟在心骇之间,本能地施展了那招“经天长虹”,他却没想到,威势竟然如此凌厉。看看那些被折扇光华惊醒扑来的小鸟,缺头断翅,血肉模糊,心中一阵歉然。卫天麟回至洞中,仍不断背诵着那招“经天长虹”的心诀。
  自此,卫天麟便孤独地住在这个大洞里,每天日以继夜,苦练腾龙七绝剑法利万象一元扇法。他也曾经回过家一趟,发现母亲“飘风女侠”已经回来过,并给他留了封信,告知他自己在什么地方。卫天麟目前正是练功的紧要时刻,他准备练成之后再去找母亲。
  半年过去了,卫天麟又长高了一头,在外形上看来,没人说他是一个才十七八岁的大孩子。半年中,他学会了旷古凌今的万象一元扇法,他也参悟出其中最具威势的两招扇法,是“万象幻生”和“一元定中”。他觉得他该是下山的时候了。
  卫天麟穿上那套乳黄公子衫,头上束好那方粉蓝儒巾,将宽大黑衫和人皮面具包在白绫绸包内,悬挂肩上,极像一个书生离家的小行囊,显得异常轻便雅致。紧了一下腰间的腾龙薄剑,手持龙凤宝扇,掠身飞出洞外。几个飘身,已至林外。仰首看天,天色蔚蓝。俯视峰下,云雾弥漫。
  蓦地,掠空飘来一声清脆如银铃的声音:“小玉,小玉。”这声音,似在空际,又似在耳边,不知究竟由何处飘来,但听来却有一些熟悉。
  卫天麟心头一震,知道这是一种内功已达化境千里传音的上乘功夫。正在这时,一点银光,由峰下云雾中,闪电升了上来。卫天麟转首一看,正是那只会说人话的雪白鹦鹉。那只白鹦鹉,飞上峰顶,闪了一闪,直向西南方飞去,速度之快,捷逾电掣。
  倏然,白鹦鹉一个急转,掠空而下,直向巨林前的卫天麟电射而来。卫天麟看得一惊,闪身向一株插天大树之后纵去。抬头再望,白光一闪,白鹦鹉已落在不远处一株矮树上,偏头跷尾,闪着金瞳,正对他望个不停。白鹦鹉兀自展翅一阵跳跃,并高声叫着:“卫天麟,卫天麟。”看来高兴已极,显得惊喜万分。
  蓦地,空际又飘来那清脆如银铃的声音:“小玉,你在喊谁?再不回来,当心我拔掉你的尾巴。”白鹦鹉一声不响,振翅飞走了。

  卫天麟顿时大悟,“小玉”就是白鹦鹉的名字。这一刹那,卫天麟对白鹦鹉倍觉可爱,一年半未见,它仍能喊出自己的名字,在心理上也似乎亲近了不少。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前面,卫天麟差点叫出声来,原来是那天卫天麟偷看她练剑的那个白衣少女,卫天麟于是决定跟上去,看看她想干什么?
  卫天麟屏息紧跟,处处谨慎。穿过一座松林,飞越一道河溪,白衣少女一直向左绕去。卫天麟不觉有些怀疑了,心说:不要是环峰练习轻功吧?果是如此,陪她绕峰一周,那才真叫冤枉呢。这时,前面浓郁松竹间,隐约现出一片屋脊,并断续飘出一阵悦耳的声音。这悦耳的声音,一入天麟的耳中,他惊得几乎脱口呼出“神秘庄院”。
  而前面白衣少女的飞行速度,竟然丝毫未减,直向松竹间射去。卫天麟疑惑地忖道:难道她是这座神秘庄院里的人。心念间,再看白衣少女,已飞身越墙进入庄院。卫天麟双袖连拂,身形如电,纵至庄前,腾身飞上高大红墙。
  就在卫天麟双脚刚刚踏上墙头之际,一声震耳厉喝:“什么人?”喝声中,一道白光,挟着刺耳惊心的锐啸,闪电射来。
  卫天麟顿时大惊,闪身隐入暗影中,心中暗叫一声:“厉害。”当啷一声,瓦屑横飞,火花四射。那飞来的白色物体,已击在前面一道屋脊上。定睛细看,前面屋脊的暗影中,正伏着那个白衣少女。这时,卫天麟才知道白衣少女,竟是前来夜探这座武林尽知的神秘庄院的。只是不知她为何独身前来,窥探这座被武林人物视如龙潭虎穴,莫测高深的庄院?难道她自恃武功高绝,有把握胜过这座庄院的主人,和如云的高手?
  突然,全庄烛火骤熄,眼前立即一片黑暗。接着,前面小阁楼的暗影中,闪掠出一个人影,向着这边电掣扑来。只见白衣少女皓腕一扬,立时发出一声极为轻微的弹指声音,就在那声轻微弹指声响的同时。一声闷哼,前面扑来的人影,身形一个踉跄,顿时不见了。扑通一声,那飞扑而来的人影,竟由屋面跌落地下。
  卫天麟心头一震,他万没想到,白衣少女竟身怀失传近百年的武林绝学遥空弹指神功,身形本能地向暗影中又移了半步。这时,白衣少女轻转螓首,竟向他绽唇微微一笑,牙齿洁白,齐如碎玉,一双凤目中,闪着柔和的光辉。
  卫天麟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他做梦也没想到,白衣少女早就知道他在身后。蓦地,白衣少女倏伸玉手,疾掩樱口,想是看了卫天麟的呆相,忍俊不住,几乎笑出声来。卫天麟一阵茫然,低头看看自己,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因为,他身上穿的公子衫,竟然隐隐闪着暗光。尤其,衫上绣的各形折扇,显得格外透明晶亮。
  卫天麟一阵暗暗叫苦,心说:真糟,穿着发光的衣服,在夜间行动,还要偷偷摸摸,闪闪躲躲,怎不叫人笑掉大牙?难怪白衣少女早就发现了自己。心念间,抬头又向白衣少女看去。蓦见白衣少女的眼睛一亮,倏扬玉腕,向着自己身后远处,屈指一弹,一丝疾劲指风,掠顶而过。
  卫天麟心头一震,本能地将头一低。一声闷哼,由身后传来。回头一看,只见身后不远处的屋面上,人影一闪而逝。紧接着,扑通一声。身后偷偷扑来的那人,又被白衣少女用遥空弹指的功夫,点了穴道,跌下房去。附近房屋之上,仍有不少人影,隐身在暗处,但这些人却再没人敢扑过来。_
  卫天麟赶紧收敛心神,暗暗警告自己,在这杀机重重,步步惊心,偶一疏神,即会丧命的处境中,尚神不守舍,心不集中,岂不是自找死路?他深信,由于自身的长衫隐隐泛光,所有隐身暗处的人,目光必定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因此,他格外提高警觉,谨慎小心。
  嗖的一声,一支短箭,由前方暗影中,迎面飞来。卫天麟轻挥折扇,幻起半轮光影,对准飞来的短箭,轻轻一敲。吱的一声,短箭登时震了回去,飞行速度,较之来时,尤其快一倍。喳。那支短箭,竟射入一座高楼的楼窗上,入木极深。一声惊咦,掠空飘来,不知发自何处。
  寂静,无声,全庄立呈一片死寂。那悦耳的乐声,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天上乌云很低,滚滚飞腾,遥远的天际,闪着划破天幕的电光,传来隆隆沉闷的雷声。这正是暴风雨的前奏,因此这座神秘庄院,愈显得阴森、可怖。
  这时,远处黑暗中的人影,骤然不见了,到处响着嘘嘘如舞蛇的声音。这声音听来,令人胆战惊心,毛骨悚然。白衣少女和卫天麟,俱是初入江湖,阅历浅鲜,虽觉这种嘘嘘如舞蛇的声音,有些怪诞,但却不知这正是庄中遇到劲敌的讯号。
  这嘘嘘的声音,是庄中有始以来,第一次发出的警号,正告诉全庄武功低,根基浅的人,速退本位,免送性命。卫天麟乘机向庄内看去,但见房屋栉比,阁楼林立,俱是红砖琉瓦,画栋雕粱,端的美轮美奂,堂皇之极。庄中院落,大小参差,高楼小阁,位置不一,房屋形式,长短不齐。
  卫天麟看得心中不停地叫怪,这庄院似乎含有某种阵势。再往后看,则是他所熟悉的那座高楼,那里面正住着黄衣女孩和小翠。两个年头不见了,她们一定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卫天麟神情微微有些激动,他几次忍不住要向那座高楼扑去。
  这时,那嘘嘘的声音,仍在响着,卫天麟转首看看白衣少女,心中骤然一惊,见她伏在屋面上的娇躯不停地移动,并不时望着左右附近,神色显得异常惶急。卫天麟不觉一阵茫然,但他却知道,这定与那嘘嘘怪声有关。于是他连忙察看自己伏身的的瓦面,俱是光滑发亮,一尘不染的琉璃绿瓦。
  突然,白衣少女眼露惊急,连连向他招手。卫天麟丝毫未加考虑,伏在瓦面上的身形,原势不动,竟然飘身平飞了过去。白衣少女见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穿着发亮长衫的少年,竟真的飞了过来,芳心又吓得噗噗跳个不停。
  卫天麟禀性仁厚,心地憨直,飘至白衣少女跟前,原势伏在她的身边。自衣少女见卫天麟靠得如此之近,一阵男孩子特有的气息,薰得她沉沉欲醉,粉面如火,皓腕也欲举无力了。卫天麟转首一看,身边的白衣少女,粉面上不知何时已罩上一层薄纱。
  薄纱挂在耳上,黛眉、凤目、白如凝脂的前额尽露纱外,琼鼻、樱口,美如桃花的粉颊,俱都覆在纱内。但由于距离过近,白衣少女清丽绝尘的粉面轮廓,仍隐约可见,显得更美,更富神秘感,较之半年前,尤觉惹人爱怜。
卫天麟玉人在侧,近在咫尺,竟然看呆了。虽然,丝丝似兰的处女幽香,扑进他英挺的鼻中,但他这时已兀自不觉了。白衣少女意乱神迷,芳心狂跳,细看身边少年,竟是一个剑眉星目,薄唇挺鼻,面如冠玉的俊美公子。
  一身乳黄长衫,头束粉蓝儒巾,手拿描金折扇,如非自己亲眼看见,谁会相信他是一个身怀卓绝武功的人?细看眉宇间,英气过人,憨直仁厚中,却又带着凌威。白衣少女见对方一双朗眸,直望着自己的粉脸,顿觉眼帘沉重,一对凤目,再也睁不开了。
  憨直的卫天麟,见白衣少女神态有异,立时慌了,不禁急声问:“姊姊,你怎么了?”白衣少女听得一震,她确没想到这个看来年甫二十的俊美少年,竟喊自己一十刚刚十九岁的少女为“姊姊”。她虽然觉得好笑,但她的心里,却是甜甜的。当然,她不会知道,天麟实际的年龄比她还小了两岁。
  卫天麟见白衣少女不理,又亲切地急问一声,说:“姊姊,你叫我来有事吗?”
  白衣少女顿时想起那“嘘嘘”的声音,立即睁开凤目,有些紧张地问:“他们会不会放蛇出来咬我们?”
  卫天麟不觉暗暗好笑,继而一想,他真的笑了,因为,他想到了“十个女人,九个怕蛇”的谚语。白衣少女见卫天麟笑而不答,又问:“你不怕蛇?”
  卫天麟微微一笑说道:“武林儿女,身怀绝技,岂畏蛇蝎。”白衣少女粉脸一红,两眼一直望着卫天麟,看来,对卫天麟的不怕蛇,似乎显得钦佩至极。于是,樱唇一阵启动,似乎要说什么,似又不好开口。
  卫天麟一出口,自知说错了,心中非常后悔。此刻见白衣少女粉面羞红,两眼一直望着自己,樱唇微动,误认白衣少女已在生气。于是,轻轻向前靠近了一些,柔声不安地问:“姊姊,你生气了?”
  白衣少女眨着一双凤目,轻摇螓首,笑着说:“没有,我在想,你叫什么名字?”
  卫天麟一笑,说:“我叫卫天麟。”
  白衣少女的眼睛一亮,急声问:“你就是卫天麟?”卫天麟心头一震,看来白衣少女似乎早就知道自己的名字,于是,一双朗朗星目一直盯在白衣少女的粉脸上。白衣少女冰雪聪明,看了卫天麟的愕然神色,不由掩口娇笑,说:“你还是我们顽皮小玉的朋友吧?它是不是时常到北峰喊你的名字?”
  卫天麟顿时想起那只雪白可爱的鹦鹉,因而也想起白鹦鹉的主人那个慈祥的老尼姑。于是,低声问:“姊姊,那位慈祥的老师太是谁?”
  “是我的师父。”
  “我知道,我是问她老人家的法号。”
  白衣少女一阵犹豫,说:“以后我会告诉你的。”
  卫天麟略感失望,星目一转,又问:“你师父的名字不告诉我,你自己的名字可以告诉我吧?”
  白衣少女似乎极怕天麟不高兴似的,立即轻点螓首,笑着说:“我叫林丽蓉。”卫天麟听了微微一笑,立即亲切地喊了声“蓉姊姊”。
  正在这时,一阵哈哈狂笑,由前面林立的阁楼间响起,声震山野,入耳铮然,在低沉的夜空里,历久不散。天麟、丽蓉,循声望去,两条幽灵似的人影,由西北方一座侧院中,衣袂轻拂,缓缓飘来。两人心头同时一震,蓉姑娘不禁脱口喊了声麟弟弟,说:“麟弟弟,这两人内功深厚,轻功卓绝,动手时千万小心。”
  卫天麟急声问:“蓉姊姊,你认识他们?”
  林丽蓉摇摇头,说:“不认识,我是依据他们的笑声和轻功,断定他们是这庄院中的高手。”
  卫天麟不解地问:“蓉姊姊,你看发笑的这人,会不会是这庄院中的主人?”
  林丽蓉略一沉思,说:“恐怕是的。”
  卫天麟一听来人是庄主,也正是自己急欲一见的人,立即微哼一声,说:“哼,我正要见他。”说着,挺身而起,衣袖微拂,身形向前,电射扑去。

  林丽蓉见天麟未按阵势前进,吓得急声高呼:“弟弟快回来。”卫天麟心头一惊,顿时想起庄中院落楼舍的奇异形势。于是,双袖一抖,一提真气,一式腾龙七绝剑中的“飞龙回天”身势,硬将闪电疾扑的身形,腾空五丈。
  就在这时,万点银星,疾如电射,势如骤雨般,向着空中的卫天麟洒下。蓉姑娘尖叫一声,手足颤动,由于芳心过度关注天麟的安危,竟然吓呆了。前面飘来的两道人影,也一敛狂笑,立顿身形,停在院中大厅的厅脊上。
  身在空中的卫天麟,冷哼一声,折扇疾张,骤然一式“经天长虹”,一道耀眼光华,直向漫天洒下的银星,闪电挥去。顿时,万点银星幻起无数银丝,挟着尖锐刺耳的啸声,直向全庄屋面楼房上射去。一时之间,叮当连声,火星四射,银丸跳跃,瓦片横飞。
  继而,全庄瓦面,暴起一阵银丸滚动的“格拉拉”的声音,房下,叭叭之声,不绝于耳,银丸坠地之声,此起彼落。大厅上的两道人影,同时暴喝一声,飞舞双袖,疾挥飞射而来的银丸。卫天麟身在空中,一收折扇,双袖微拂,衣袂飘飘,已落在蓉姑娘的身边。
  林丽蓉被卫天麟这种美妙的身法,骇人的绝技惊呆了,这时一定神,想起方才漫天洒下的银丸,心中犹有余悸。于是,粉脸一沉,嗔声说:“你怎的一声不响,乱闯一气,害人家为你担心?”
  蓉姑娘话未说完,粉脸一阵绯红,立时停止不说了。想是发觉那句“害人家为你担心”,说得太露形了。卫天麟对蓉姑娘的呵责,毫不在意,只是一双星目,注定蓉姑娘的粉脸,傻笑不止。突然传来一阵沉声大笑,继而朗声说:“魔扇儒侠孙浪萍兄,老友西岳双星洪玄、贡元两人在此恭候大驾,你我兄弟久违已近二十年,就请孙兄过来一叙吧。”
  林丽蓉听得芳心一阵狂跳,不禁脱口急问:“你是魔扇儒侠孙老前辈?”说话之间,凤目闪闪,显示内心有着无比的惊异。
  卫天麟一阵憨笑,幽默地说:“我要是老前辈,还呼你姊姊吗?”
  蓉姑娘粉面一红,羞涩地垂首笑了,心说:我真傻,师父明明说,当年与腾龙剑客交往莫逆的魔扇儒侠,两人声威同震武林,不知为何骤然息隐侠踪,已近二十年未历江湖,算来,年龄至少已在四十以上。面前的少年,明明说是卫天麟,自己还偏偏去问人家是不是孙浪萍。心念未毕,大厅脊上,又传来了西岳双星的笑声,说:“孙兄不必多疑,全庄机关尽皆撤去,孙兄与那位女侠,尽可放心过来。”接着,右手一扬,一道耀眼火花,直上半空。
  顿时,全庄通明,光华大放,所有院落楼房,俱都相继燃上烛光。蓉姑娘琼鼻微哼声,倏然立起,转首对天麟,说:“麟弟,跟着我走,他们在讥笑我俩不识阵势。”说着,香肩微动,疾向横里飘去。
  卫天麟已有方才的教训,不敢逞强,于是紧随在蓉姑娘身后。只见两人一阵腾跃,横飘前掠,几个纵身,已达大厅厅侧的一排高房之上。天麟举目一看大厅脊上,一俗一道,并肩而立,四目精光闪射,正全神盯着蓉姑娘与自己。左立者,是一个老道,青袍长髯,白袜云鞋,背插长剑,看来年龄至少五旬开外。右立者,是一老叟,秃发细眼,葛布短衣,背负双手,傲然而立。
  青袍老道一扫二人,朗声说:“两位小施主,夤夜入庄,定然有事,小施主虽不是魔扇儒侠,但身穿孙兄宝衫,手持龙凤魔扇,必是孙兄传人,就请进厅入座详谈来意吧。”说完,上身微晃,两人飞身飘下大厅,离地尚有七尺,双袖一旋,横飞两丈,直落大厅阶上。
  卫天麟知二人有意炫露轻功,于是,转首看了蓉姑娘一眼,似乎在问:下去吧。林姑娘轻点螓首,面含娇笑,神色泰然已极。天麟细看厅前,井院宽大,亮石铺地,两侧厢房,阶高九级。大厅之上,宫灯高悬,明如白昼,厅内陈设,金碧辉煌,令人看来,宛如皇宫王府。天麟迅速一瞥之后,立演凌云轻功,缓缓飘落地上。蓉姑娘,轻拂翠袖,衣袂飘拂,紧跟而下。
  西岳双星何等人物,两人面色同时微变,不禁互望一眼,似乎在说:这娃儿轻功,实不在当年孙浪萍之下,回头动手之时,务必要小心。卫天麟见西岳双星神态有异,眼色不正,不敢进厅,依然立在院中。青袍老道单掌胸前一立,说,“贫道洪玄与拜弟贡元,昔年与尊师魔扇儒侠曾有数面之识,小施主不必多疑,尽管入厅就是。”说着,侧身让路,作势肃客。
  倏然,一声暴叱,掠空传来:“哪里来的野丫头,竟敢深夜跑来撒野。”喝声未毕,一道黑影闪电射下。卫天麟本能地退后半步,举目看去,竟是一个蓬头麻面,一身破衫,手持龙头铁杖的老太婆。
  蓉姑娘黛眉微蹙,凤目含威,轻轻瞟了老太婆一眼,一撇小嘴,说:“姑娘前来撒野,与你何干,要你这丑婆婆来管?”卫天麟一听,不禁笑了,这个突来的老妇,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丑婆婆。蓉姑娘黛眉微蹙,凤目含威,轻轻瞟了老太婆一眼,一撇小嘴,说:“姑娘前来撒野,与你何干,要你这丑婆婆来管?”卫天麟一听,不禁笑了,这个突来的老妇,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丑婆婆。
  麻面老太婆怪眼一瞪,凶光闪闪,厉喝一声说:“哪个敢说我疯婆婆丑?”话声未尽,掠身而前,一抡手中铁杖,呼的一声,一招“风扫落叶”,直击蓉姑娘的纤腰。
  蓉姑娘黛眉一挑,不屑地连声说:“我偏说你疯婆婆丑,难看,像个鬼。”说着,身形一闪,轻轻让过疯婆婆的凌厉一击。
  疯婆婆被骂得怒火高烧,加之一击未中,只气得哇哇怪叫,厉叱一声,说:“贱婢找死。”厉喝声中,挥舞手中铁杖,挟着风雷之势,宛如怪蟒出洞,恶狠狠地再向蓉姑娘扑来,声势凌厉,触目惊心。
  蓉姑娘一声冷叱,怒声说:“老鬼婆,你真是不知死活。”说着,身形电闪,罗袖双飞,一双洁白玉掌,倏伸如电,觑准杖端,疾拍而下。啪的一声,拐杖脱手而飞,直向大厅之内飞去,其势之快,捷逾离弦之箭。疯婆婆顿时一惊,嗥叫一声,闪身暴退。就在疯婆婆怪叫暴退之际,哗啦一阵大响,厅内桌翻椅倒,断木横飞。啷的一声,那根龙头铁拐杖,竟有一半射入厅壁中。
  蓉姑娘望着惊得发愣的疯婆婆,冷冷地说:“老乞婆,还不去找你的成名招牌,还立在这里发什么呆?”
  疯婆婆惊得一身冷汗,麻面铁青,这时一定神,突又怪叫一声,说:“贱婢,老娘与你拚了。”说着,疾伸双臂,十指如钩,直向蓉姑娘拚命扑来。
  蓉姑娘见疯婆婆不知进退,不由芳心大怒。于是,黛眉倏立,凤目圆睁,身形不闪,已至疯婆婆身后,一声娇叱:“去吧。”吧字出口,玉腕疾翻,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旋转劲力,直击疯婆婆的后胸。
  一声暴喝:“丫头找死……”喝声中,人影一闪,秃头老叟贡元飞身扑来。蓉姑娘凤目一瞟扑来的秃头贡元,左掌推向疯婆婆的掌势依旧不变,右掌疾向飞扑而来的贡元闪电劈出。砰然一响,嗥叫闷哼,人影滚动,蹬蹬蹬连声。
  疯婆婆一声嗥叫,身形急转,终于拿桩不稳,仰身跌倒,直向两丈以外滚去。秃头贡元闷哼一声,身形踉跄,一连后退数个大步。呆了,老道、老叟、疯婆婆,俱都惊呆了。卫天麟手摇折扇,气定神闲,看看发呆发愣的西岳双星,又看看麻脸苍白,运气行功的疯婆婆,似是一个前来观战的人,今夜偷探入庄的事,似乎与他无关。
  蓉姑娘看了卫天麟的悠闲样子,芳心微微生气,不禁嗔声说:“喂,你还有事吗?没事我们该走啦。”说着,一双凤目望着卫天麟,等着他的回答。
  秃头贡元一声暴喝,说:“贱丫头,神君仙庄岂是你们要来就来,要走就走的地方,你们可知未得允许,擅入庄院者死,除非你衷心归服神君,加入本庄,否则,哼,休想活着走出庄院一步。”
  蓉姑娘一声冷笑,不屑地说:“莫说你拦阻不住姑娘,就是你们神君在此,姑娘要来就来,要走就走。”就在蓉姑娘的话声刚落,秃头贡元正待暴叫之际。
  一声震撼峰谷划破夜空的狂笑,骤然由后院传来。卫天麟心头一震,蓉姑娘粉面色变。西岳双星和疯婆婆俱都精神一振,发出一阵嘿嘿冷笑。秃头贡元望着蓉姑娘,阴恻恻地说:“不出片刻,就要你血溅当地。”卫天麟听了不由有气,正待怒声叱问。
  一阵风声,大厅之上烛火微动,一道如烟的人影由大厅内疾射而出。天麟、丽蓉,同时一惊,心说:这人必是庄主。果然,老道、老叟、疯婆婆,俱都恭身而立,面带肃容。卫天麟定睛一看,又是一个身高不足五尺,驼背独目,颚下蓄有短须的糟老头子。
  蓉姑娘一脸不屑地看了驼背老头一眼,又望了正在转首望着她的卫天麟一眼,两人竟忍不住笑了。的确,两人确没想到,这座震惊江湖的神秘庄院的主人,竟是一个毫不起眼的糟老头子。驼背老头独目中冷电一闪而逝,看也不看院中立着的天麟和蓉姑娘,直对阶前肃立的三人,问:“今夜何人值巡?”
  西岳双星两人双双上前一步,同时躬身说:“启禀掌院,是卑职地院督巡洪玄、贡元两人。”
  天麟一听,顿时又是一惊,心说:原来这糟老头子并不是庄主,只是数个院落之中的一个掌院,看来这座庄院之中,尚不知藏有多少武功惊人的高手。心念未毕,只见那驼背老头,又对疯婆婆毫不客气地问:“疯婆婆,今夜并非轮你值巡,为何擅自离开本位?”
  这时的疯婆婆也不疯了,脸上狂态尽失,恭谨地说:“方才听这丫头言语狂妄,目中无人,竟敢来此撒野,辱骂神君,是以,忍气不住,贸然与那丫头动手。”
  驼背老头一声冷笑,独目冷电暴射,冷冷地问:“可曾将那丫头击毙?”
  疯婆婆麻脸一红,立时躬身说:“老婆子一时急怒,违犯院规,特向掌院请责。”
  驼背老头独眼一瞪,厉叱一声,说:“退下去。”疯婆婆立时喏喏连声,退至一侧。卫天麟与蓉姑娘俱都看得心头一震,心说:想不到一个分院掌院,竟有如此权威,那被武林人物一直瞩目的庄主,又该如何?
  两人心念未毕,驼背老头冷冷地望了两个人一眼,一手捻须,神色傲然地问:“你们两人快将师门姓名及为何深夜入庄,一并报出来,老夫驼背猿或许念你两人年幼无知,放你俩一条生路。”说着,老气横秋晃了晃脑袋,一只独眼,直在卫天麟手中的折扇和蓉姑娘背后的剑柄上,闪来闪去。
  卫天麟看看驼背猿那副倚老卖老的神气,心里就有点火往上冲,于是剑眉一立,星目电射,刷的一声,折扇倏然紧合。这时,蓉姑娘冷哼一声,不屑地先说了:“别在姑娘面前耍威风,有本事尽管使出来,何必罗嗦套交情。”
  驼背猿嘿嘿一笑,阴沉沉地说:“你俩不说师门属谁,也瞒不过老夫一双眼睛……”
  蓉姑娘噗嗤笑了。于是,立即一绷粉脸,顽皮地问:“你有一双眼晴?”
  驼背猿勃然大怒,一声厉喝,须发俱张,双臂一伸,格格作响,枯瘦的两手,顿时大了一倍。正在这时,一声哈哈大笑,由左侧房面上响起。这声大笑来得突然,所有在场之人,俱都不禁一愣。卫天麟立即循声一看,差点笑出声来。
  不知何时,左侧房面上,竟坐着两个任何人看了,都要发笑的人。左边一个,蹲腿而坐,蓬头垢面,一身鹑衣,两手抱着大酒葫芦。右边一个,盘膝而坐,光头油脸,破旧僧衣,手中拿着一只熟狗腿。这两个僧不僧,丐不丐的人,看来俱有八十多岁,两人喝酒吃肉,似乎是一对特地赶来看热闹的人。
  卫天麟心中止不住一阵好笑,心说:这座庄院中真怪,怎的尽是一些奇形怪状的人呢?再看院中几人,俱都面色大变,即是蓉姑娘,也显得有些紧张。卫天麟心中一动,暗说:莫非这就是庄主,叫什么神君的人?心念间,又向房面上看了一眼。
  左边蓬头老丐咚咚喝了两大口酒,举起破衣袖往嘴上一抹,伸手抓过破衣和尚手中的狗腿,啃了一口,说:“老二,你看驼子活了这大把年纪,还硬要与小娃儿们动手打架,真不要脸。”
  破衣和尚嘿嘿一阵傻笑,眯着一对小眼,一晃秃头连声说:“嘿嘿,真不要脸,真不要脸。”厅上的驼背猿,一声怪叫,暴跳如雷,竟然破口大骂起来。
  “蓬丐、秃僧,你们不要自认武功高绝,便仗着那几手鬼画符前来欺人,须知我们神君一向礼待你们,是为了保全你们武林二怪杰数十年的声誉,并不是怕了你们。”卫天麟一听,心头骤然一惊,他确没想到,房上坐着的两人,竟是嫉恶如仇,黑道人物闻名丧胆的两位武林怪杰。
  只见蓬头丐转首对秃头僧说:“老二,听到没有,你那套仙翁醉拳十八式,不是老哥哥瞧不起你吧,人家驼子也说你那是鬼画符呢。”
  驼背猿只气得老脸铁青,浑身直抖,老牙咬得格格作响,想是恨透了这两个武林出了名的“活宝贝”。于是,独眼一瞪,凶光暴射,大喝一声:“值巡何在,快将这丫头拿下,看谁敢管。”喝声未毕,青袍老道,飘身飞下厅阶,锵一声,寒光闪闪,长剑已然在手。
  蓉姑娘神凝秋水,面罩寒霜,皓腕一翻,嗡然声响,一片耀眼光华笼罩了整个庭院,周围宫灯立被逼得黯然失色。蓉姑娘长剑一出,驼背猿立即沉声警告说:“洪玄小心,这丫头手中是柄宝刃,极像传闻中的伏魔宝剑。”
  房上的蓬头丐又说话了:“老二,人人都说驼子独具慧眼,看来所传果然不虚。驼子这只独眼还真识货,宝刃一出鞘,便看出是妇孺皆知的伏魔剑。”说着,将酒葫芦交给秃头僧,不禁又极轻蔑地哈哈一笑。
  驼背猿看了,只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一只独眼,凶光闪烁,一直瞪着房上又喝酒又吃肉的两位怪杰,不禁咬牙恨声说:“臭要饭的,你除了一张贫嘴,还有什么能耐?”蓬头丐听了,毫不生气,仍嘻嘻哈哈地说:“独眼驼子,少废话,你的老道不出三招准现眼。”
  青袍老道洪玄,素极狂傲,手中一柄长剑颇具功力火候。驼背猿也自信洪玄凭手中剑,定能将白衣少女擒下。这时,蓬头丐嘻嘻哈哈一阵讥笑,顿把个手持宝剑缓缓逼进的老道洪玄,气得面色发青,双臂微抖。于是,一声怒叱,起剑欺身,一招“秋风送雨”,手中宝剑,恰似一道白练,宛如划空银虹。继而,右腕一抖,剑尖指向眉心,刺咽喉,削肩刺胸。
  老道洪玄一招四式,快如电闪,势如雷奔,幻起一片光雨,直向蓉姑娘罩到。蓉姑娘一声冷哼,力透剑身,顺势一挥,光芒暴涨。娇躯一闪,已至洪玄身侧,一声娇叱,剑势倏变,顿时,寒气砭骨,劲力万钧,剑光如雪片纷飞,直向洪玄肋背各大要穴点到。
  洪玄心神一凛,立取守势,抱元守一,企图拖延时间,以待驼背猿出手,无奈对方剑势凌厉,身法奇妙,顿觉头晕眼花,虚实莫辨。蓉姑娘一声娇叱,身形疾转,银芒如雨,剑气弥天,立将老道洪玄,罩在重重光幕之中。老道洪玄,顿感手足无措,心神紊乱,硬着头皮,掌剑齐挥,乱舞一阵。
  倏然,剑光一旋,哧的一声,白影闪处,蓉姑娘飞身飘落丈外。再看洪玄,手持长剑,满面羞红,呆立场中,兀自发愣,豆大冷汗,倏下如雨。众人细看,俱都心头一震,老道洪玄的青缎道袍,已被蓉姑娘一招“玉带围腰”齐腰削断,两片下摆,倏落脚前。
  一阵哈哈大笑,发自武林二怪杰之口,蓬头丐一敛大笑,说:“怪哉,怪哉,真怪哉,三招不到,剑削下摆。”说着,两手抱着酒葫芦,咕噜噜又喝了两大口酒。
  驼背猿一声怪叫,发须俱张,两臂又发出了格格响声。于是,独眼一瞪,绿光闪闪,圈着两臂,缓步向着阶下走来,面目狰狞,怕人已极。突然,蓬头丐的双唇一张,噗的一声,天上骤然洒下一阵疾雨,银丝闪处,落地有声,火花四射,石屑横飞,顿时之间,满庭俱是浓醇的酒香。
  再看驼背猿,面色骤变,倏退五步。因为,在他身前的石地上,被蓬头丐喷出的酒雨,已击了数以千记的小孔,深约一寸,整齐如锥,蓬头丐功力之厚,由此可见。驼背猿气得一阵哇哇乱叫,暴喝一声,说:“臭要饭的,你要怎么?”
  蓬头丐大脑袋一晃,怪眼一翻,嘿嘿一阵冷笑,说:“你要以大欺小,违背常规,我老花子可就坐不住了。”
  驼背猿面现狰狞,眼布红丝,厉声说:“什么叫以大欺小,我可不管这一套。”
  蓬头丐纵声一笑,说:“很好,很好,那你就不妨试试。”说着,抱起酒葫芦,“咚”又是一大口酒。
  驼背猿独眼望了一下地面上如麻的小孔,只气得浑身剧抖,怪叫一声,说:“臭要饭的,这丫头是你的什么人,要你来袒护她?”
  极少讲话的秃头僧说话了:“驼子,你妄自活了这一把年纪,你不认识这位姑娘,难道你还不知道伏魔剑的主人吗?”驼背猿听了,身不由主地打了个冷战,脸上狞恶神色顿时全消。
  卫天麟一直手摇折扇,冷眼旁观,几乎忘了自己是处身强敌环伺之中。尤其,对房上一僧一丐,与这驼背老头,是友是敌,一直没搞清楚。是敌,双方却尽说不打。是友,双方又怒眼相对,声色俱厉,剑拔弩张。正在这时“当”地一声巨钟大响,声震屋瓦,地颤灯摇,钟声嗡嗡,历久不绝。
  武林二怪杰面色一沉,立收嬉笑之态,但仍兀自默默喝酒吃肉。驼背老人飞身纵上厅阶,闪至一侧,恭谨而立。老道洪玄、秃头贡元和麻脸婆婆,俱都面色肃穆,垂手躬身。蓉姑娘轻翻玉腕,光华骤失,伏魔宝剑卡的一声,收入鞘内。只有卫天麟,手摇折扇,气定神闲,星目注视着厅上。
【第五章】九孔珊珠
  一阵轻步履声,大厅屏风之后,左右鱼贯走出数人。为首一人,黑袍虬髯,浓眉环眼,背插钢鞭,这人正是出名的独脚大盗塞上玄坛邬天保。第二人,绿袍黄面,塌鼻高颧,身系长剑,这人即是称霸长江下游的奇门一剑郝正年。
  第三人,是一葛布老叟,剑眉虎目,垂鼻方口,花白胡须,飘散胸前,手捏一柄铁拐,看来威武至极,此人正是震惊全蜀的铁拐震北川。第四人,是一中年道姑,柳叶眉,桃花眼,一身淡黄道装,轻持拂尘,狐媚撩人,正是武林尤物三妙仙姑纪翠莲。
  四人身后,陆续走出十数人,有僧有道,俱是身着劲装,手持兵器,面罩杀气的武林人物。先前四人,分立大厅两侧。后随几人,俱站大厅阶前。顿时,人人面带肃容,转身侍立,全场寂静无声,落叶可闻。又是一声震撼夜空的巨钟大响。紧接着,大厅正中的屏风,骤然大开。
  卫天麟看了这番威风气象,不禁呆了,手中的折扇也不摇了。他举目向里看去,屏风之后,是一道长廊,直通后庄。廊上,悬满了精致宫灯,照耀如同白昼。地上,铺满了地毡,直达后院二厅。蓦地,四个如花侍女,手持宫灯,丫髻分挽,衣裙飘飘,步履跚跚而来。
  一个意念,闪电掠过天麟的心头庄主来了。他想,根据这些人的年龄,庄主必是一个武功高绝,年已近百的白胡子老头。心念未毕,一片彩衣之中,拥着一人,跟在四个持灯侍女之后,向着大厅走来。定晴细看,心头又是一震,中间一人,竟是一个中年书生。
  中年书生面如满月,长眉入鬓,一双星目,朗朗有神,身穿淡青儒服,头束浅黄儒巾,丰神如玉,儒雅至极。身后,紧跟两个年约二十八九的妇人。一着淡紫衣裙,雍容清丽。一着艳红劲装,并罩同色大披风,面目姣好,媚眼横生。
  再向后看,卫天麟顿时吓了一跳,身不由主向着身后阶前一排花树中隐去。因为,两个妇人之后,正是他一直怀念的黄衣女孩和小翠,以及另三个侍女。的确,黄衣女孩变了,两年不见,竟变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尤其,那双晶莹大眼晴,宛如秋水,清澈明亮。
  这时,中年书生已端坐厅中唯一特大的椅子上,两个妇人,分坐两则,黄衣少女立在身着淡紫妇人的椅后。卫天麟想:这位雍容清丽的妇人,一定是黄衣少女的母亲。中年书生坐在大椅上,神情冷漠,双目电射,一扫全场之后,面上顿时罩上一层煞气。卫天麟心中动,在这一瞬间,觉得这中年书生似在什么地方见过,显得有些熟悉。卫天麟苦苦地想,他只是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中年书生。
 一阵凉风吹来,带来丝丝凉意。卫天麟本能地看了看天空,乌云更低了。他无心注意这些,他的视线依旧在厅上中年书生的英挺面孔上,闪来闪去。由于距离稍远,风吹灯动,他不能极快地断定这中年书生是谁。于是,他竭力在他脑海的记忆里去翻找,突然,卫天麟的全身一战,身形疾向花树下面隐去。他想起来了,他是洞壁上所绘的恶人。
  中年书生扫视全场之后,又冷冷地望了一眼左侧房面上正在兀自喝酒吃肉的蓬头丐、秃头僧一眼,然后,对驼背猿沉声说:“孟掌院,武林二杰久未莅庄,今夜前来,为何未请两位入厅就坐?”
  驼背猿强忍胸中怒气,躬身说:“启禀神君,二杰来时,卑职曾请两位入厅,但……”
  中年书生未待驼背猿说完,一摆手,说:“武林二杰一生游戏人间,一向不拘小节,只要你请过两位,他们自不会怪你。”说着一顿,又望了院中面罩薄纱的蓉姑娘一眼,又问:“这位姑娘,你可曾问出她的来历,和夜半入庄何事?”
  驼背猿知道庄主的话意,是指为何还没将白少女擒住。于是,心里一动,躬身说:“卑职出来,见地院督巡西岳双星正与这位姑娘交手,卑职见这位姑娘手持伏魔宝剑,想是师太传人,因此……”中年书生一听“师太传人”四字,微一挥手,双目冷电一闪而逝。
  驼背猿一见,倏然住口,微一躬身,缓步走至三妙仙姑身边,垂手而立。中年书生面色一霁,对着院中的蓉姑娘,微一颔首,笑着说:“高某东海神君,迁入中原,隐居于此已近二十年。久闻师太武功盖世,超凡入圣,向往已久,奈高某无缘得睹师太法颜。”
  说着一顿,又望了蓉姑娘背后晶莹发亮的剑柄一眼,又说:“姑娘夤夜入庄,必有要事见告,现在即刻后厅设筵,为姑娘接风,并请武林二杰两位老英雄作陪。”说着,转身对背后黄衣少女,说:“娟儿,代为父请姑娘入厅。”黄衣少女粉颊微红,轻声应是,缓步向厅外走来。
  蓉姑娘心中一阵犹豫,她不知是否应该进去,硬走,已不可能,进去,又怕东海神君不怀好意。轻轻游目向左看去,芳心不禁吓了一跳,卫天麟呢?在场之人由于庄主的突然来厅,也俱都忽略了这个一直立在一侧的少年人。
突然,左厢房上发出一阵哈哈大笑,接着,二杰飘身而下。蓬头丐一敛笑声,大酒葫芦向背后一挂,急上一步说:“姑娘,进去吧,我们两个老不死的,今天要沾你的光,大吃神君一顿丰食美酒,也好喂喂肚里的馋虫。”说着,又是哈哈一笑,怪眼不断暗示姑娘放心,大胆进去,一切有我。
  这时,黄衣少女已姗姗来至蓉姑娘身前,裣衽一礼,亲切地说:“姊姊,小妹高兰娟,谨代家父,请姊姊进厅入座。”
  蓉姑娘立即还礼,面含微笑,说:“谢谢妹妹,丽蓉理应入厅为神君请安。”
  秃头僧将未吃完的狗腿往怀里一放,嘿嘿一阵傻笑,说:“今天我狗肉和尚的口福果真不浅,昨夜吾佛如来便通知我了。”说着,跟在蓉姑娘和黄衣少女高兰娟身后,大摇大摆,直向大厅上走去。
  东海神君见武林二杰一同走进厅来,不得不由椅上立起,含笑抱拳迎客。蓉姑娘走上大厅,立即取下面罩薄纱,全厅数十只眼睛,顿时一亮。尤其东海神君的一双俊眼,死盯在蓉姑娘的粉脸上,似乎看呆了。即是东海神君两位娇艳如花的爱妻,和三妙仙姑,也不禁为蓉姑娘的天生丽姿愣住了。
  就在这时,一道划破夜空电光,一闪而逝。紧接着,一声震山撼岳,入耳欲聋的霹雳,骤然响起。顿时之间,地动山摇,狂风倏起,厅上宫灯,半数立被吹熄,隆隆雷声,响彻夜空,连续不绝。大雨,骤然而临,势如渲瀑,倾盆而下。
  就在暴雷隆隆不绝之际,狂风大雨倾盆渲下的同时,倏然,一声刺耳惊心的凄厉怪啸,夹在哗哗雨响,隆隆雷声中,破空传来。这声如鬼哭,似狼嗥的凄厉啸声,一入厅上众人的耳鼓,俱都面色一变。即是武功高绝的蓬头丐、秃头僧和东海神君,也不禁神态愕然。
  这时,厅上众人,俱都面色凝重,屏息静听暴风雨中传来的怪啸。怪啸,对这座庄院里的人并不陌生,但以前是隐约可闻,如在云端,如今,却是啸声震耳,似在眼前。啸声,愈来愈近了,似乎是向庄内飞来。厅上众人心情顿时紧张起来,每人心中,俱有一种不吉祥的预感,厅内空气,也显得异常沉闷、不安。尤其蓉姑娘,更为卫天麟的去向,担心不止,这大的雨,他到哪里去了呢?
  蓦地,一阵噗噗沙沙的怪异声音,由远处风雨中响起。这怪异的声音,愈来愈听得真切了。蓬头丐瞪着一双怪眼,侧耳凝神,似在细听这种沙沙声音。突然,他大声说:“来了,这是衣袂冲破风雨的声音。”
  秃头僧也侧首细听,连点秃头,说:“唔。这身法好快。”就在这时,怪啸修然停止了。
  一道宽大黑影,突破狂风暴雨,挟着噗噗沙沙的声音,电掣飞来。宽大黑影在一片栉比的屋面上,如林的高楼间,几个闪电飘身,已到大厅对面的屋脊上。夜空中,骤然一个长长的闪电,大厅上顿时一阵骚动,传出一片惊啊尖呼声,想是看到了宽大黑影的奇丑面孔。接着,一个暴雷,把一切声音掩没了。
  宽大黑影,看了厅上众人的凝重面孔和震骇神色,不禁仰天发出一阵狂笑。笑声沙哑悲壮,震慑人心,充满了愤怒。笑声未毕,宽大黑影一展双臂,飘身落在雨水盈尺的庭院中。就在宽大黑影落地的同时,厅上又响起几声惊呼。
  傲然立在雨中的疤面人,倏敛狂笑,一指双眉飞挑,目光电射,面罩杀机的中年书生,厉声问:“狠毒如蛇蝎的神君,你还认得我吗?十六年前的老帐,你我今夜也该算算了。”说着,紧闭双唇,两眼射出两道怨毒的冷电,竟缓缓向着厅上走去。又是一个长长闪电,疤面人的丑脸看得更真切,显得更怕人了,厅上又掀起一阵不安的骚动。
  东海神君双目如电,一声暴喝:“站住……”这声暴喝,声震厅瓦,宫灯摇动,实不亚于方才天空中的那声霹雳。这时,厅上所有高手,俱都功贯双掌,蓄势以待。两位中年妇人,也俱由椅上站了起来。疤面人嘿嘿一声冷笑,继续向前走去。
  东海神君,似乎也看出疤面人眉目间有些熟悉,于是,纵声一笑,厉声说:“想我东海神君,数十年来,杀人无数,哪个还记得与你之间的一笔烂帐,看你这幅丑脸,必是本神君的掌下游魂,把万儿报上来,让厅上的群豪听听。”
  疤面人前进中,又发出一声哈哈狂笑,说:“东海神君,我这张丑脸,十六年前,并不比你难看,你不要装痴作呆,我是谁,你心里明白,现在我的万儿,就在我的脸上……”
  又是一声暴雷,疤面人以下的话,被雷声掩没了。这时,疤面人距大厅阶前,已不足三丈了。厅上气氛,愈显紧张。东海神君电目一扫全厅,厉声道:“值巡何在,还不与我将这丑鬼拿下。”
  疤面人一声冷笑,说:“你死在眼前,还摆什么威风。”威风两字刚刚出口,厅上同时暴起两声厉喝。接着,由厅上飞身扑下两人。
  疤面人定睛一看,竟是号称西岳双星的老道洪玄、和秃头贡元。心说:这两个家伙也不是好人,就先拿他两人开刀吧。哗啦两声水响,西岳双星已身落厅前,立即揉身上步,疾挥四掌,幻起漫天掌影,直向疤面人罩至。
  疤面人哈哈一笑,怒声说:“怕死的东海神君,你要龟缩不前,可不要怨我心狠了。”说着,急上两步,暴喝一声,双臂一圈,两掌同时推出。立有两道疾劲掌力,分击扑来的洪玄和贡元。砰然一响,闷哼两声,雨水四溅中,两道横飞的人影,直向厅前飞去。数声暴叱,人影闪动,厅上一连纵下几人,飞身将洪玄、贡元接住。众人定晴一看,洪玄、贡元,四目紧闭,浑身微抖,呼吸已经停止了。
  一声嗥叫,一道矮小身影,电射扑来。疤面人见是驼背猿,不禁心头火起,一指东海神君,厉声说:“东海神君,怕死惜命,你算什么英雄,让我再杀了这驼子给你看。”驼背猿一声狂笑,须发俱张,两臂缓缓伸出,弄得格格直响。
  疤面人冷哼一声,又对着驼背猿不屑地说:“你就会这一套,还有什么惊人的功夫,不妨换一套新鲜的。”
 突然,厅上的蓬头丐一晃大脑袋,老气横秋地说:“哼,我看你这丑八怪也真有点不知死活。”疤面人心头一动,知道蓬头丐话中有意,于是立刻提高了警觉。
  驼背猿见蓬头丐暗示对方小心,不由更是怒不可遏,厉喝一声:“丑鬼纳命来……”喝声中,两臂俱举,十指箕张如钩,双掌未至,十道凌厉指风,已将疤面人罩住。
  疤面人大吃一惊,不禁杀机倏起。_于是,身形一闪,已至驼背猿身后,一声大喝:“去吧……”喝声中,蓄满功力的右掌,已闪电劈出。
  就在这时,忽听秃头僧喟然一叹,说:“阿弥陀佛,驼子完了。”秃头僧的呼声未落,随之响起一声凄厉刺耳的惨叫。驼背猿的矮小身躯,宛如断线风筝,直向对面九级高阶上撞去。数声暴喝,人影闪动,两道疾速的人影,向着驼背猿横飞的身形,闪电扑去。但已经迟了,只听叭的一声,脑浆四射,头盖横飞,驼背猿血肉模糊,滚落水中。顿时之间,院中盈尺的雨水,立被鲜血染红了一片。
  这时,抢救驼背猿的两人,顿时愣住,厅上众人俱都看得心头一凛。尤其秀丽的蓉姑娘,只看得樱唇紧闭,柳眉轻蹙。没有人能想到,疤面人出手两招,竟然连毙三人,也没有人能知道,疤面人与东海神君之间,究竟有什么解不开的深仇。
  雨停了,暴雷,仍一个接一个。疤面人,又是一阵哈哈狂笑,向着大厅,厉声说:“东海神君,还不快快下来,难道真的要我上厅去杀你吗?”
 东海神君面色苍白,浑身直抖,两手紧紧握着大椅扶手,牙齿咬得格格直响,两眼不时望着禀性耿直,嫉恶如仇的两个怪杰蓬头丐和秃头僧。不知这个一向心狠手辣的东海神君,是自恃身份不愿出手,抑或是对在场的武林二杰和蓉姑娘有些顾忌。
  这时,东海神君一声冷笑,剑眉竖立,倏然由椅上站了起来。黄衣少女高兰娟,面色一变,闪身而出,急声说:“爹,娟儿愿去杀了这个疤面人。”说着,柳眉一竖,面罩寒霜,玉腕一翻,锵一声清越龙吟,手中已多了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
  庭院中的疤面人看得心头一震,身不由主地打了个冷战。他的眼神一阵闪烁,显得内心焦急万分。但他曾向苍天发过誓,他必须履行他的诺言。于是,心里一横,嘿嘿一阵冷笑,大声说:“在下与东海神君有残体之仇,希望别人不要涉足其间,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如有不怕死的人,硬要出来送死,可不要怨在下心狠手辣,妄杀无辜了。”疤面人的话声未落,人影数闪,怒叱连声。
  “好狂徒,老夫铁拐震北川倒要试试你有如何惊人的本领?”
  “丑鬼,我塞上玄坛邬天保,今夜不杀你,誓不为人。”
  “让我奇门一剑领教你这妖物几招绝学。”怒叱声中,一连纵下三人。疤面人闪目一看,心头不禁一震,身穿葛布老叟,手持铁拐,黑袍虬髯老者,紧握钢鞭,黄面高颧老人,紧扣长剑,三人齐由厅上,同时扑来。这确是他没料到的事。他自信一个对一个,绰绰有余,一人打两人,尚不要紧。三人一齐上,实没有战胜的把握。尤其,这三人俱是庄中的顶尖高手,一个疏神,定要命丧厅前。
  心念问,蓦闻一声大喝:“站住……”这声大喝,有如空中暴雷,只震得全厅颤动,宫灯直摇。扑向疤面人的三个老人,俱被这突来的大喝惊呆了。疤面人循声望去,竟是武林怪杰蓬头丐。
  蓬头丐怪眼一翻,油脸一绷,沉声说:“你们轮流出手,已经违反常规,如今又要群殴,嘿嘿……”
  东海神君顿时大怒,未待蓬头丐说完,厉声问:“群殴你又怎样?”
  蓬头丐嘿嘿一笑,说:“那我就要活动活动我这把老骨头。”
  秃头僧一晃秃头,也接着说:“那我也不能袖手旁观。”
  东海神君仰首一阵狂笑,笑声慑人,入耳惊心。秃头僧对阴险诡诈、手毒心狠的东海神君,早就有意除去,只是苦无机会。尤其,自东海神君建立这座神秘庄院之后,不知毁掉了武林中多少侠义之士,因此,更增加了他除去这个仪表非凡,心如蛇蝎的恶魔之心。但东海神君又何尝不是早就蓄意想杀了这一对嫉恶如仇的眼中钉?
  这时,秃头僧看了东海神君的狂妄神态,顿时动了杀心。于是,小眼一瞪,怒声问:“笑什么,你可是有些不服?”
  东海神君倏敛狂笑,双目电射,也怒声说,“我高某人自信对你们不薄,每次来庄,必备丰食美酒,我如此礼待,须知并不是我高某人怕了你们……”怕字刚落,秃头僧右掌倏然劈出。
  秃头僧数十年前,即已震惊武林,如今功力之猛,可想而知。但见一道绝伦无比的刚猛劲力,直击东海神君的前胸。蓬头丐大喝一声,出手如电,要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事出突然,距离又近,待东海神君惊觉,已被一股万钧力道击中。
  一声惨叫,人影横飞。哇的一声,身在空中的东海神君,张口喷出一道血箭。数声娇叱,一阵尖呼。两个妇人和三妙仙姑,闪电疾追东海神君被震飞的身影。八个侍女,只吓得胆裂魂飞,纷纷暴退。一声厉叱,银虹暴涨,兰娟姑娘,振腕吐剑,直向发愣的秃头僧刺去。
  秃头僧一掌击出之后,确没想到东海神君竟然没有出手,以东海神君的武功,当不至迟钝到如此程度。是以,望着震飞的东海神君,不禁有些发愣,心说:这次我真算不了什么英雄。心念间,骤觉肋间袭来一阵冷风,心头一凛,一定神,剑尖已距右肋不足三寸。
  蓬头丐大喝一声:“丫头找死……”喝声中,大破袖子一挥,一股柔和潜力,硬将娟姑娘的前扑身形逼了回去。
  立在一侧的蓉姑娘,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这时,一定神,伸手将逼回来的娟姑娘拦住,立即关切地急声说:“妹妹,快运功调息。”
  娟姑娘见父亲被震吐血,一时急怒攻心,因此未假思索,振剑刺向秃头僧,看看得手,蓦闻一声暴喝,身躯不由自主地退了回来。这时,一收慌乱的心神,赶紧运气,真气畅通无阻。于是,一摇螓首,急说:“谢谢姊姊,我没受伤。”说着,一声娇叱,一抖长剑,幻起漫天剑影,挟着丝丝剑风,再向秃头僧扑去。
  就在这时,数声暴喝,人影闪动,院中惊呆的铁拐震北川三人,各舞手中兵刃,直向大厅上扑来。蓬头丐一声狂笑,说:“我老花子今天又要大开杀戒了。”说着,身形微动,已至厅外,疾舞双袖,挥起一团劲风,直向铁拐震北川三人迎去。
  塞上玄坛邬天保,一招“霸王赶山”,手中钢鞭挟着万钧之势,直向蓬头丐当头砸下。铁拐震北川用一式“横扫千军”,带起一阵凉风,直击蓬头丐的后腰。奇门一剑,振腕吐剑,幻起一道银链,直刺蓬头丐的左肋。这三人俱是目下武林中第一流的高手,出手之狠,声势之厉,可想而知。
  蓬头丐虽为老一辈人物,功力高绝,但面对三个有名高手,也不敢存有丝毫轻敌之心。于是,暴喝一声,蓬发竖立,一双怪眼中,寒电闪闪,破袖飞舞中,劲风袭面。蓬头丐身形如电,在三人中,一阵游走,指点掌劈,横发直击,竟将三个黑道高手,逼得手忙脚乱,险象环生。
  秃头僧一人力敌四女,三妙仙姑拂尘飞舞,挟着哧哧劲风,直点秃头僧的要穴。红装艳妇玉掌翻飞,恨不得一掌将这狗肉和尚击毙。兰娟姑娘和小翠,各展手中长剑,点刺削劈,招招狠辣,式式紧逼。秃头僧破衣飘拂,疾走闪掠,不顾其余三人,尽找三妙仙姑下手。
  三妙仙姑,武林尤物,功力虽然不高,可是毁在她手下的武林豪杰不知凡几,为她媚态所迷的人,也大有人在,东海神君即是其中之一。秃头僧对付这个女人,可说游刃有余,只是出家人不好向妇女下手,因此,虽有几次可将三妙仙姑击毙,但其余三人,却俱能及时抢救。是以,只急得这位武林怪杰,怪叫连声,直抓秃头。
  站在一侧的蓉姑娘,已是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帮肪谁才好,忘了师父令她前来探庄的目的。转首看看紫装妇人,她一人孤独地立在东海神君的尸前,没有流泪,也没有哭泣,只是茫然望着东海神君的尸体,不知她在想什么?也许是回忆她过去的一段辛酸史吧?几个待女粉面苍白,浑身直抖,俱都瞪着一双大眼,偎在大厅的一角,似乎吓得已经魂不附体。
  大厅的阶上,虽然立着不少高手,蓄势以待,但俱是些贪生怕死之徒,加之神君已死,谁还再出来卖命?蓦地,一声惨叫,由院中响起。蓉姑娘疾转螓首,循声望去,只见一柄长剑,幻起一道白光,一直飞上半空。一道人影,也随之直向两丈以外飞去。当的一声,长剑落在房上。叭的一响,奇门一剑的身躯,已重重地跌在地上。这次,竟无人出来抢救。
  蓬头丐一掌击飞了奇门一剑,大破袖子一挥,又向塞上玄坛卷去。又是一声惨叫,邬天保如半截黑塔似的身体,立向大厅阶台上撞去。一阵惊叫暴喝,厅阶上的人众,纷纷暴退。砰然一声,塞上玄坛的身体,着着实实地撞在厅阶上,一代独脚大盗,就此呜呼死了。
  铁拐震北川只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出手,一抖手中铁拐,直向蓬头丐身上掷去。继而,一个腾身,就要上房。蓬头丐伸手抄住飞来的铁拐,一声厉笑,疾抡铁拐,向着铁拐震北川连肩带背,闪电砸下。一声凄厉惨叫,刺耳惊心,毛骨悚然。砰的一声,铁拐震北川被自己仗以成名的兵器,击了个正着。顿时脑浆四射,鲜血横飞。
  厅上的蓉姑娘,只看得玉手抚面,不忍卒睹。蓦地,蓉姑娘的娇躯一颤,抚在脸上的两只玉手,倏然分开了。闪着一双凤目,不断地穿院中寻视着。疤面人呢?怪,卫天麟和疤面人,为什么俱是一声不响地不见了?蓉姑娘一直问着自己,她实在弄不清这是怎么回事,她始终认为这院中定有有什么机关、暗桩。她茫然地想着,视线本能地又望向院中,一看之下,心头不禁又是一震。
  只见蓬头丐须发俱张,怪眼射电,脸上充满了杀机,手中持着那柄血淋淋的铁拐,正向着厅阶上走来。厅阶上所有立着的高手,俱都吓得面色苍白,浑身发抖,冷汗直流。蓬头丐一声厉喝:“猴崽子们,还不快滚,在这里等死吗?”
  顿时,衣袂声响,人影闪动,眨眼之间,阶上众人,已走得无影无踪。蓬头丐将手中的铁拐随意向地上一丢,铮然有声,火星四射。于是,身形微动,纵身飞进大厅。大厅上,秃头僧仍与四女打得难解难分,只见他闪身游走,极像教徒弟练功夫。
  四女之中,以兰娟姑娘最凶最狠,面罩寒霜,紧咬嘴唇,一柄长剑,舞得如狂风暴雨,但总刺不到秃头僧身上。蓬头丐看了,怪眼一翻,极不高兴地说:“老二,你真有闲心和她们磨时间,三更都过了,还不快走?”就在蓬头丐话声刚落之际,一声幽怨悲戚的叹息,在众人的耳边响起。
  蓉姑娘循声望去,只见紫装妇人,柳眉紧锁,神色哀伤,一双美目中,充满了晶莹泪水。紫装妇人又轻轻一叹,望着打斗正烈的娟姑娘,黯然戚声说:“娟儿,回来。”娟姑娘骤听妈妈呼唤,心头不禁一震,一紧手中长剑,闪身冲出圈外。 
  定睛一看,哭喊一声,飞身扑进紫装妇人的怀里。紫装妇人伸臂搂住娟姑娘,泪,再也忍不住簌簌地滚下来。娟姑娘伏在妈妈的怀里,哭声说:“爹爹被秃和尚杀了,妈不去为爹爹报仇,也不让娟儿去。”
  紫装妇人轻轻一叹,说:“娟儿,你还小,有许多事是你不能理解的。”娟姑娘立即抬起头来,茫然望着紫装妇人,她弄不清妈妈话中的含意。站在厅门口的蓬头丐,忽然伤感地说:“珊珠女侠,事已至此,你也不必为你以往的悲惨遭遇而痛心,我奉劝你带着小娟,找一清幽之地,静度你以后的安适生活吧。”说着,又转首对仍被三女缠着的秃头僧,不耐烦地大声说:“老二,走啦。”
  蓬头丐话声未话,如烟的身形,已飞越两排高房,直向庄外飞去。秃头僧声暴喝,双袖疾舞,劲风过处,厅上已没有了秃头僧的影子。接着,空际传来秃头僧的爽朗声音:“娟丫头,不要恨我秃和尚,也不要为死去的东海恶魔伤心,他并不是你的父亲,好好孝顺你苦命的妈妈吧。”
  娟姑娘一直茫然偎在珊珠女侠的怀里,如今听了秃头僧的话,更糊涂了。她很想问问正在流泪的妈妈,但她忍住了。这时的蓉姑娘,痴呆地立着,两眼望着满面泪痕的珊珠女侠,心中仍有些震骇不止。她一直认为雍容的紫装妇人,是一个略具武功的人,谁知,竟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珊珠女侠”闻紫芝。
  珊珠女侠,武功极高,一手九孔赤珊珠暗器,独步武林,一套飞凤剑法尤为惊人。方才四女围攻秃头僧,如果女侠伸手加入,也许秃头僧会弄个手忙脚乱,穷于应付。蓉姑娘又看了满面忧戚神色的女侠一眼,顿时想起前辈几位女侠中,很有几人,为情所困,遭遇着悲惨的命运。
  因此,她经常在心里警告自己,要谨慎,冷静地去选择自己的终身夫婿。以前,在她心扉里是空白的,但自今夜起,在她心灵的深处,已印上一个英挺俊秀的卫天麟。心念间,她竟不自觉地呐呐轻呼着:“卫天麟,卫天麟。”
  正在沉思中的娟姑娘,突被这个她一直念念不忘的熟悉名字惊醒了。即使是小翠,也不禁听得心头一震。娟姑娘立即离开女侠,转身急问:“蓉姊姊,你在喊谁?”说着,两跟一直望着蓉姑娘的粉脸。
  蓉姑娘被问得芳心狂跳,粉面通红。在这时,厅外亮影一闪,飞身飘进一人。蓉姑娘定睛一看,心头狂喜,来人正是她心里想着的卫天麟。卫天麟手持折扇,神采奕奕,一双星目,朗朗有神,一扫全厅之后,两跟一直望着正以惊异目光望着他的娟姑娘。

  这时,全厅所有目光,俱都集中在这个突然而来的英俊少年身上。小翠愈来愈惊,娟姑娘愈看愈喜,三妙仙姑,一双媚眼,尽在卫天麟的俊面上闪来闪去。其余几个侍女,也觉这个穿着隐隐发亮长衫的公子,越看越面熟。只有珊珠女侠,凤目闪着难以形容的光辉。是喜、是怨、是怒、是恨?
  蓉姑娘一见卫天麟,真情流露,芳心难抑,急步走至天麟身前,关切地问:“方才你跑到哪去了?”这声音,关切中含有娇嗔。
 卫天麟一定神,故意做了一个神秘的微笑,说:“我趁混乱之际,到后庄看了一番。”说着一顿,立时想起方才看到的大花园,于是又低声急急说:“姊姊,这庄院的后面,还有一个大花园。”
  蓉姑娘的凤目一亮,顿时想起来此的目的,立时急声说:“麟弟,快随我再去一次花园。”说着,急步向厅外走去。
  卫天麟一直没机会问蓉姑娘为何来探这座庄院,当然,这时更不便问。于是,在愉快点头应好之际,又看了一直用惊异目光望着自己的娟姑娘一眼,转身也向厅外走去。就在天麟转身的同时,蓦地一声娇呼:“站住。”呼声未落,黄影一闪,娟姑娘已纵至天麟的身前。
  兰娟闪着一双晶莹大眼,望着天麟的俊面,颤声问:“你真是卫天麟?”卫天麟此时并不知道兰娟姑娘就是他的师妹,“魔扇儒侠”的女儿,因为他刚才不在,如果他知道那位紫衣妇人就是“珊珠女侠”的话,他也就知道兰娟姑娘就是他的师妹。星目在娟姑娘的粉脸上,闪了几闪,点点头。

  一声微哼,夹在极速的衣袂声中,由厅外传来。卫天麟心头一惊,举目一看,立在厅前的蓉姑娘不见了。于是心中一慌,闪过兰娟,纵至厅外,腾身飞上房面。娟姑娘一声凄惋的哭喊:“天麟……”
  接着,是紫装妇人凄厉惊心的怒喝:“娟儿回来……”
  卫天麒飞身纵上屋面,四下一看,只见蓉姑娘,尽展轻功,身形如烟,直向庄外电掣驰去。这时,厅内已飘来娟姑娘的伤心哭泣。卫天麟立在房面,心神紊乱,进退难决,想到那声厉喝,不禁泛起一丝寒意。于是,右袖一拂,疾向蓉姑娘的身影,闪电追去。
  就在这时,一声娇叱,由身后响起。卫天麟心头一凛,回头一看。一道黄影,在身后栉比的屋面上,疾如离弦之箭般飞射追来。卫天麟知道追来的黄影,即是娟姑娘,心情更形紊乱,不知应该停止,抑或继续前追。因此,一面飞驰,一面频频回头,既怕失掉前面蓉姑娘的影子,又怕身后娟姑娘赌气不追了。他这时的心情,是矛盾的。
  蓦地,一个踉跄,脚下一虚,身形突然向下坠去。卫天麟心头骤然大惊,知道踏到了房面上的机关翻板,于是暴喝一声,双袖疾外,身形倏然上升。哗啦一响,低头一看,房面翻板恰好翻过,心知发觉得早,否则,已坠入陷阱中。
  卫天麟身在空中,长袖微微一抖,直向横里飘去。就在这时,风声过处,黄影一闪,面前已挡住一人。卫天麟立住身形,定睛一看,竟是身穿淡黄道袍,狐媚撩人的三妙仙姑。三妙仙姑轻持拂尘,面含荡笑,一双醉人媚眼,一直盯在天麟的俊面上,闪着令人难以思议的光芒。
  卫天麟见追来的黄影竟是中年道姑,心情在失望中,夹着一丝忿怒,但他追人要紧,闪身掠过三妙仙姑,继续向前追去。但举目向前再看,哪里还有蓉姑娘的影子?一声荡笑,黄影电闪,三妙仙姑再度拦在天麟身前。卫天麟不见了蓉姑娘的影子,已经怒火高烧,再见三妙仙姑无端拦阻,不由勃然大怒。于是,剑眉一竖,眼射冷电,一声暴喝:“闪开。”喝声中,衣袖随着挥出一股刚猛无比的潜力,直向三妙仙姑卷去。
  三妙仙姑媚跟一瞟,荡声说:“哟,干嘛这么凶?”说着,身形一旋,横飘一丈,继而再一纵身,又挡在卫天麟的身前。
  卫天麟心神一凛,他确没想到这中年道姑,身形微微一旋,便脱出自己挥出的劲力范围。当然,卫天麟不会知道三妙仙姑三妙之中的第一妙,便是轻灵奇妙的身法,其次是一手百发百中的银梅花,和勾魂荡魄的媚人术。
  三妙仙姑,武林尤物,阅人不计其数,这时见卫天麟神色一愣,误认已被她的媚态所迷。于是,荡然一笑,荡声说:“小兄弟,什么事如此急,匆匆地来,又匆匆地走?”说着,轻摆柳腰,翠袖掩口,一双勾魂眸子,惺忪地望着天麟,缓缓逼来。
  卫天麟从未见过如此无耻的女人,不禁怒火更炽,暴喝一声,左掌闪电劈出。一股汹涌如波涛的掌风,直向三妙仙姑击去。三妙仙姑似乎早有准备,咯咯一笑,身形仍是那么一旋。岂知,天麟身法之快,较她尤高一筹,一声冷哼,手中折扇一招“横截江河”,幻起一道瑞光,直击三妙仙姑前身。
  三妙仙姑骤然一惊,她确没想到,身形未至,对方折扇已到身前。于是,一声娇叱,立顿身形,手中拂尘,疾向天麟折扇挥去。喳,一柄金丝拂尘,齐尾削断。顿时,一声尖叫,身影疾旋,漫天金丝,纷纷坠落屋面。
  卫天麟微微一愣,他自己也没想到这柄折扇,并未张开,仅暴射的光芒,轻轻一挥,竟然锋利如剑。于是,大喝一声,手中折扇再度劈向三妙仙姑的左肩。三妙仙姑羞怒交集,大叱一声,疾舞玉掌,直抓天麟的面门。天麟虽恨她无耻,但并无心杀她,只是想尽快脱开她的纠缠。于是,冷哼一声,手中折扇,闪电一绕。扇芒过处,哧的一声,三妙仙姑两只翠袖,应声飘上半空。
  就在这时,天麟大喝一声:“倒下……”喝声未毕,一道瑞光,已至三妙仙姑肩井穴,其势之快,宛如电掣。三妙仙姑魂飞胆裂,一声尖呼,身形自动倒向屋面,玉腕一扬。一蓬寒星,银光闪闪,夹着尖锐啸声,向着天麟迎面射来。
  事出突然,距离又近,天麟大惊之下,暴喝一声,手中折扇,唰声张开,顺势一挥,飞来寒星,尽被击回。一声凄厉惨叫,叭叭连声中,银星四射,瓦屑横飞。天麟定晴一看,不禁呆了。只见三妙仙姑,身在屋面,一阵乱滚,血渍斑斑,头发蓬散,样子惨厉已极。三妙仙姑发出的银梅花,被天麟一挥击回,竟有数枚打在她自己身上。卫天麟一定神,收扇起身,看也不看,直向庄外驰去。
  三妙仙姑一声厉叫:“不留下命来想走吗?”说着,纵身跃起,飞起一腿,直踢屋脊上的龙头。哗啦一阵大响,寒光闪闪,嗖嗖连声,数百飞刀,挟着哧哧惊风,分由前面墙头漫天射来,声势骇人,触目惊心。
  卫天麟心头一震,立顿身形,一声暴喝,腾空而起。身至空中,疾挺腰身,一招“八方风雨”,扇影如山,瑞光如云。顿时,喳喳连声,寒电四射。火花闪烁,片瓦横飞。一时之间,飞刀漫空,疾射屋面,叮当之声,不绝于耳。天麟飘身落下,再看三妙仙姑,早已不见影子。于是,望着庄内,恨声说:“无耻道姑,这次饶你一死,下次遇到小爷,定要你的性命。”说毕,转身疾向庄外电掣飞去。
  卫天麟来至庄外,尽展轻功,疯狂疾追,他仍希望能追上蓉姑娘。刚刚穿越一座竹林,蓦地,前面现出两道娇小人影,身法轻灵,直向山区以外飞去。这时,雨过天晴,蓝蓝的夜空,闪烁着点点银星。夜风徐吹,凉爽如水。
  卫天麟细看前面两条人影,心头不禁一阵狂跳,一穿淡紫,一穿鹅黄,正是娟姑娘母女。他心中不禁一阵迷惑,她们母女,不在庄内料理东海神君的后事,这般时候往哪里去?去找秃头僧报仇?但为什么我回去时,厅上又不见了武林二杰?这时,他有些后悔当时离开得太快了。
  可是,如果不在娟姑娘扑向秃头僧,铁拐震北川三人扑向蓬头丐之际,以绝快的身法离开庄院,稍待一时,定难逃过两位怪杰的眼睛。他心中非常感激秃头僧一掌击毙了东海神君,否则,他誓必杀这恶魔以践诺言。如今虽非手刃东海神君,但却亲眼看到他死,也可安心了。
  倏然,一声惊呼,由前面响起:“妈,不要……”这声惊呼,充满了哀求、焦急、关切。卫天麟立由沉思中惊醒,定神一看,这时距前面娟姑娘母女已不足十丈了。只见紫装妇人,凤目中寒电闪闪,纤腕一扬。一道耀眼红光,挟着尖锐刺耳、慑人心神的啸声,闪电射来。
  卫天麟对这道红光,非常熟悉,前年持鞭大汉接珠时的一幕,又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这时,飞来的红光物体已至面前,于是,伸臂抄在手里。卫天麟心头不禁一震,觉得劲道奇足,低头一看,果是一颗赤红发亮的九孔赤珊珠。
  当初他并不敢确定紫装妇人即是珊珠女侠,因为当蓬头丐呼紫装女侠时,他正在庄外松林内脱掉那件大黑衣,和人皮面具。这时,他想到珊珠女侠就是他的师母,可是她怎地又嫁给了东海神君?卫天麟越想越不解,他正要向珊珠女侠说明身份,蓦地,前面怪石矮树中,暴起一阵哈哈狂笑。紧接着,闪身纵出六人,有胖有瘦,高矮不一,散乱地立在前面,挡住珊珠女侠和娟姑娘的去路。
  卫天麟闪身隐在石后,定睛细看。为首一人,是个须发皆白,年过半百的干瘦老者,生得獐头鼠眼,立眉塌鼻,一望而知不是个善良人。老者手持一柄护手钩,神态傲然,立在当前,想是几人中的首领。其次,是一个身材高大,虎背熊腰,豹眉环眼,一脸煞气的带发头陀。恶头舵手横厚背大戒刀,寒光闪烁,一双环眼,直在珊珠女侠和娟姑娘的粉脸上闪来闪去。
  两人身后,散乱站着四个如半截黑塔似的大汉,俱是宽额大嘴,络腮胡。四个黑装大汉手中兵器各不相同,一持鞭,一持锤,一持板斧,一持亮银棍。卫天麟觉得这几人俱都面熟,似在哪里见过。蓦见为首老者倏敛大笑,怒声说:“贱婢,贱妇,我等正要回庄找你,算算七年来,东海神君加在我们身上的这笔恶帐……”
  珊珠女侠未待那人说完,冷冷一笑,沉声问:“鬼钩钟枚良,你昔年率领狂蜂恶头陀,和你的凶徒四勇士,夜入庄内为了何事?”隐身石后的卫天麟这才想起,这几人在一个时辰前,还立在大厅的前廊上。
  鬼钩钟枚良老脸一红,桀桀一声怪笑,干咳一声,说:“老夫入庄目的,当然是为了要替武林同道,揭开这座神秘庄院之谜……”
  立在一侧的狂蜂恶头陀未待鬼钩话落,暴喝一声,说:“你这贱妇明知故问,佛爷就再告诉你一次,大哥进庄,要取一些不义之财,佛爷进庄,要找几个娘儿们乐上一乐。今夜如非厅上有那两个老不死的蓬头丐、秃头僧在场,你母女两人这时,哈哈……”狂蜂恶头陀说至得意处,竟仰天哈哈大笑起来。
  就在这时,一道灰影挟着疾劲风声,宛如一道灰线,直射恶头陀张着的大嘴。恶头陀顿时惊觉,倏然闭口。叭,那颗小石,恰巧击在恶头陀的四个大门牙上。狂蜂恶头陀,身形一个踉跄,噗的一声,张嘴吐出四颗血牙。用手一摸,嘴唇竟涨大了一倍,只气得暴跳如雷,直向小石飞来的方向搜索。
  珊珠女侠和娟姑娘也转身回首,茫然望着身后。但他们看到的只是一堆堆畸形怪石,和轻轻摇曳的松竹,哪里有半个人影?恶头陀一阵怪叫之后,一声暴喝:“贱妇纳命来。”喝声未毕,疾舞手中大戒刀,寒光闪闪,挟着一阵惊风,直奔珊珠女侠母女扑来。
  娟姑娘倏然转身,一声娇叱:“恶贼找死……”娇叱声中,翻腕掣剑,锵一声,光华大盛,一抖手中长剑,宛如一条白链,直点恶头陀的胸前。
  恶头陀一阵怪笑,刀势一变,舞起一片瑞雪寒光,直罩娟姑娘的全身,声势凌厉,勇猛至极。娟姑娘一声冷哼,收招旋身,剑化万点银星,漫空洒下。恶头陀,飞舞戒刀,勇猛如虎。娟姑娘,人比花娇,剑如惊虹。鬼钩钟枚良一阵桀桀怪笑,说:“贱妇,现在该我们俩捉对啦。”说着,掠身面前,一抖手中钢钩,舞起一片银花,直向女侠扑来。
  珊珠女侠冷冷一笑,恨声说:“钟枚良,你这无耻狂徒,当初如没有我在神君面前讲情,你今天哪里还有活命?”说话之间,身形飘动,一双玉掌,疾出如电,直扣钟枚良的右腕。
  鬼钩心头一凛,自知决非女侠敌手,但仍强自哈哈一笑说;“贱妇,死在眼前,还逞口舌之能。”说着,疾舞手中钢沟,尽展绝学,拚命施为。片刻过去了,恶头陀被娟姑娘杀得手忙脚乱,险象环生。钟枚良被女侠逼得汗下如雨,胆战心惊。
  蓦闻钟枚良大声说:“呆什么,还不亮家伙上?”话声未落,他的四个恶徒立时一声暴喝,分两组扑来。
  持锤持鞭的,直扑珊珠女侠,持斧持棍者,迳奔兰娟姑娘。四个彪形大汉加入战斗,情势立形改观,鬼钩和恶头陀身上压力骤减,各舞手中兵刃,尽挑要害下手。女侠和娟姑娘,各自一声娇叱,玉掌翻飞,青锋疾舞,奋勇力敌六人。
  顿时,剑气纵横,刀光如电。锤风鞭影,玉掌如云。八个人影,分做两组,飞腾纵跃,狂飙陡增。六个男人,怒喝暴叱,臭汗如雨。珊珠女侠、兰娟姑娘四手终于难敌六人,只打得娇喘吁吁,香汗淋漓。蓦地,一声焦雷似的暴喝:“住手。”紧接着,刀光倏敛,剑影顿消。
  鬼钩等六个人,闪身暴退,俱以茫然的目光,望着发声的方向,并举手拭着脸上的汗水。珊珠女侠、兰娟姑娘两人同时横飘一丈,慢举纤手,轻理着香汗淋漓的鬓间。这时,在数丈外的一座大石后,缓缓走出一人,剑眉微挑,嘴哂冷笑,一脸的煞气。
  娟姑娘的眼睛倏然一亮,见缓缓而来的人,正是她空白少女心扉中,印着的破衣男孩卫天麟。她凤目微睇,芳心狂跳,她要再仔细地看看。只见卫天麟,朗星为目,斜剑为眉,鼻如悬胆,口若涂丹,想不到两年不见,他竟蜕变成一个翩翩浊世的佳公子。心喜之余,又想到方才那位秀丽绝俗的林丽蓉,顿时,柔肠寸断,泪下如雨,头再也抬不起来了。
  鬼钩钟枚良确被那声焦雷似的大喝给震住了。这时,一定神,见迎面走来的竟是一个年方弱冠的俊美书生,胆子顿时又壮了起来。于是,两眼一瞪,沉声说:“哪里来的穷酸,胆敢干扰老夫的好事,是否活得不耐烦了?”
  卫天麟来至近前,根本不理鬼钩的喝问,一扫全场,他不觉有些呆了。他看到娟姑娘黛眉轻蹙,凤目含泪,泫然欲泣,垂首不语。再看珊珠女侠,粉面苍白,樱唇微抖,两眼一直盯着卫天麟手中的折扇,不知她是否又想起了过去的悲惨遭遇。
  鬼钩见天麟不理,不禁大喝一声说:“小子,老夫和你讲话,你听到了没有?”
  卫天麟冷冷一笑,说:“以多为胜,以众凌寡,你们眼里还有武林规矩吗?你们这些败类,今天遇到小爷,俱都休想活着离开此地。”说着,“唰”的一声,将手中折扇骤然合起,往肩头第一个扣上一挂,缓步向着鬼钩走去。
  持锤大汉一声暴喝:“好狂妄的小子……”喝声中,疾舞手中大锤,幻起一轮光幕,直向卫天麟当头砸来。
  卫天麟哈哈一笑,说:“既然你来了,你就先死吧。”话声未落,身形一闪,已至持锤大汉身后。右手腰间一按,卡登一声,顺势一抖,嗡然一阵龙吟。顿时,光华大盛,寒气逼人。持锤大汉只觉眼前一花,少年书生不见了。
  蓦闻鬼钩厉声说:“注意身后……”持锤大汉骤然一惊,吓得嗥叫一声,翻身抡锤,横扫背后。就在大汉翻身抡锤之际,一道耀眼长虹,刺到胸前。一声凄厉惨叫,持锤大汉,翻身丢锤,仰面栽倒。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一阵兵刃破风声,由天麟脑后响起。卫天麟冷哼一声,看也不看,滑步闪身,一招“神龙摆尾”剑化一道光弧,直向身后扫去。喳的一声,当啷一响,一根亮银棍已被削为两段。卫天麟翻身舞剑,迎身一挥,唰的一声,以软鞭手法,直向持棍者抽下。一声刺耳惨叫,鲜血四溅,五脏齐出,持棍大汉,已被天麟剑由肩而肋,劈为两片。
  就在这时,兵刃破风,人影闪动,一枝钢鞭,当头砸下,一柄大斧,拦腰扫至。卫天麟一声怒喝,身形腾空而起,就势一旋,软剑闪电下挥。一道耀眼银虹,挟着一阵慑人惊心的啸声,直向袭来的两个大汉击下。突然两声狂喝,鬼钩和恶头陀同时向天麟扑来。
  卫天麟狠狠地一笑,手中软剑原势不变,身形倒立微升。猛扑而来的鬼钩和恶头陀,刀钩俱皆走空。银虹过处,血射如注,芭斗大的两颗人头,已飞至半空。卫天麟疾拂衣袖,飘身已至两丈以以外。鬼钩、恶头陀,俱都愣了,他们做梦也想不到,四个勇猛如虎的恶徒,在那个少年手下竟走不到三招,俱都溅血当地。珊珠女侠望着天麟,螓首微摇,轻声叹息。娟姑娘疾转娇躯,两手抚面,不忍再睹。
  愣在那儿的鬼钩、恶头陀,只惊得全身打颤,冷汗直流,两眼慌急地望着天麟手中的薄剑,不禁连连自语:“腾龙剑……腾龙剑……”
  卫天麟倔强任性,嫉恶如仇之心,尤较腾龙剑客为甚。手中软剑,颤颤巍巍,一双电目,直盯在面色苍白、冷汗直流的鬼钩脸上。于是,冷冷一笑说:“不错,我手中持的正是腾龙剑,不过,今天念你认出先父仗以成名的宝刃,我将格外开恩,留你一个全尸。”说着,真气贯注剑身,软剑笔直,光芒暴涨,立即发出一阵嗡嗡之声。
  恶头陀一声暴喝:“好狂妄的小子,让佛爷今天超渡了你。”喝声中,疾舞手中大戒刀,幻起无数银锋,向着天麟滚滚卷来。紧接着,又是一声暴喝:“老夫也跟你拚了……”鬼钩的喝声未毕,千百钩影,已罩至天麟胸前。
  卫天麟纵声一笑,说,“你们俩就一同魂归地府吧。”说着,软剑一抡,身形一闪,已进入刀光钩影之中。蓦地,一阵慑人心神的风雷声,由如幻的剑林中响起。这声音听来,令人胆战惊心,夺人心魂。恶头陀面现狰狞,咬牙切齿,一柄大戒刀挟着疾劲惊风,只舞得风雨不透。
  鬼钩钟枚良,冷汗直流,怪嗥连连,一柄护手钩尽展所学,宛如惊风骇浪。卫天麟一阵疾走,身形如电,一招七绝剑中的“怒龙逞威”,剑影如幻,剑气弥空,出手之快,一闪即至。
  “恶人纳命来。”卫天麟喝声未毕,如林剑影,已穿过鬼钩和恶头陀的两团光幕。但听惨叫声中,喳喳数响,刀断钩飞。势如喷泉的鲜血,飞溅四射,漫空满地,尽是一片血雨。卫天麟也被自己的这招“怒龙逞威”,惊得一愣。就在这一愣之际,沙沙沙沙,漫空血雨,竟洒了他一身。
  卫天麟忿怒交加,大喝一声,身形暴退两丈。低头看看隐隐发着亮光的长衫,他不禁脱口喊了一声“怪”。因为他的长衫上,依然如旧,一滴血迹也没有。再看倒在地上的鬼钩和恶头陀,已是血肉模糊,面目全非了。卫天麟呆呆望着鬼钩残腿断臂的尸体,心中也有一丝歉然,怪没有实践自己的诺言,给他留个全尸。
  他只是随意演了一招“怒龙逞威”,竟想不到,如此凌厉惊人。蓦地,心头一震,倏然抬头。人呢?立在不远处的珊珠女侠和娟姑娘竟然不见了。卫天麟心中懊恼万分,越想越恼,昂首发出一声高吭的长啸。啸声高吭,摇曳入云,响彻苍空,万峰回应,历久不绝。这声长啸,随着疾劲的山风,飘向山区以外,而卫天麟的身形,宛如夜空中的流星,闪着隐隐暗光,也向山区以外驰去。
【第六章】噱仙大憨
  天,快亮了,东方已现出一丝曙光。卫天麟驰出山区,仍是目不斜视,一味向前狂驰。一个时辰过去了,官道上行人渐多,天麟只好大步前进。中午时分,已进入一座大镇。只见镇上,行人接踵,熙熙攘攘,商店林立,酒肆比邻,好不热闹。
  一阵锅铲响声,飘来阵阵酒香,顿觉饥肠辘辘。天麟转首一看,竟是一座客栈酒楼。于是,折身迈步,直上酒楼,游目四顾,几乎是个满堂。酒保一见上来一位手持折扇,身着长衫,丰神如玉,气度轩昂的少年,不用说,定是富家显官们的公子爷。为了争取一份小帐,蹬蹬蹬,一连跑过三个酒保来。
  其中一个酒保一躬身,笑嘻嘻地说:“爷,您请。那边有上等雅座,临窗靠河,远可眺望衡山五峰,近可看河中渔帆,观景漫饮,百斛不醉。”说着,做了一个肃客之势,转身前导。
  天麟跟在酒保之后,走至临窗一张桌前,果然,远望衡山,高耸入云,近看河景,点点白帆。_蓦地,一声不屑的微哼,在酒客中飘起,声音不高,但极有力。卫天麟只顾就座,倒也没有注意,身形坐好,一抬眼,眼前顿时一亮。对面一张桌上,竟坐着一位身穿蓝缎长衫,头戴宝蓝文生巾,年约二十四五岁的少年。
  蓝衫少年身材不高,却甚潇洒,细看之下,堪称双眸似剪水,丹脸若桃花,看来虽极温文,但眉宇间却充满了英气。卫天麟看蓝衫少年,蓝衫少年也正看他。卫天麟虽对蓝衫少年颇有好感,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略带一丝脂粉气。
  这时,三个酒保同时恭声问:“爷,您要点什么?”
  卫天麟毫无江湖阅历,顺口说:“捡可口的端来。”三个酒保齐喏一声,一躬身,走了。
  卫天麟眼望衡山,耳听座言,心头不禁一跳,满楼酒客,俱是纷纷谈论疤面人的事。疤面人半年前如何杀蓝凤帮的徒众,昨夜又如何揭破紫盖峰下神秘庄院之谜。有的人比手划脚,绘形绘色,只说得口沫四飞,有如亲见。
  卫天麟觉得很奇怪,昨夜山中之事,今午此地为何尽知?当然,蓬头丐将全庄高手吓跑了的一幕,他又没看到。蓦地,叭叭叭,一阵手掌拍桌子的响声。接着,是声震四座,沙哑似破锣的声音:“有活着的酒保,给你家宋大爷滚过一个来。”
  卫天麟转首循声一瞟,差点没笑出声来,这是他自有记忆以来,第一次看到如此滑稽的人。只见拍桌之人,年约三十余岁,大头,环眼,海口,轮耳,但却无眉塌鼻,坐在桌上,仅露一颗大头,看来身材定也不高。但他的身边,却坐着一个娇美如花的青衣少女。卫天麟心头一震,看这青衣少女侧影,极似那天被黔道三恶击伤,后来突然不见的青衣女子。
  这时,全楼酒客,俱都停杯放箸,侧目看着丑汉。丑汉一见,大脑袋摇三晃,益显神气。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连走过两个满面堆笑的酒保来。丑汉伸手一指两个酒保,放开破锣似的嗓子,大声说:“你们这些该死的,为何现在才来?”说着,鹅卵眼一瞪,一扫全楼,又是一声不屑的冷哼,缓声说:“哼,我看你们的胆子,俱被疤面人吓掉了,须知你家宋大爷可没把疤面人放在心上。”
  卫天麟心中暗怒,但他立即惊觉到目前不是时候。两个酒保对着丑汉,连连陪礼,点头应是。全楼在座的酒客,也俱被丑汉这句豪语惊得一愣,摸不清丑汉是何来路。丑汉又傲然沉声,说:“快给宋大爷再送两壶好酒来。”
  两个酒保猛地转身,昂头高呼:“地排,二号,好酒两壶……”
  厨内立有数人高声回应:“马上到……”接着,是厨内叮叮当当,一阵有节奏的锅铲敲击声。寂静的酒楼,一阵哗笑之后,又恢复了故有的阔论高谈。
  卫天麟看了丑汉那副滑稽相,心中怒火渐平,但他仍对丑汉非常注意。对面蓝衫少年,对丑汉似也特别留神。卫天麟摒除杂念,凝神一听,那青衣少女正轻声埋怨说:“憨哥,你酒后乱发狂言,爹知道了,又要关你半年。”
  丑汉憨哥一听,一阵憨笑,也轻声说:“有牛不在这些地方吹,到什么地方吹?”
  “吹牛也分人、时、地,你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向疤面人挑战……”
  憨哥未等青衣少女说完,立即插嘴说:“芙苓妹,别怕。疤面人三次出现,俱在山中,谁知他住在哪个山峰,哪个洞,我不相信他是神,他会知道我在这里向他挑战?”
  “万一他要知道,突然来了呢?”
  “当然有我的芙苓妹去打呀。”
  被称为芙苓妹的青衣少女,粉脸突然一沉,琼鼻一哼,说:“哼,疤面人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才不同他动手呢。”傻了,憨哥的两只大鹅卵眼,只眨个不停。卫天麟不禁心中笑了,听到丑汉的名字叫“憨哥”,便知道他是个大浑人。这时,五个酒保俱都手托碗盘,嘻笑颜开地向着卫天麟走来。五人在天麟桌上一阵忙碌,摆碗放盘,置杯斟酒,鸡鸭鱼肉,水陆杂陈,热气腾腾,香气四溢,摆满了一大桌。现在该是卫天麟傻了,看看面前摆满了一桌,有冷有热,无一不是可口之菜,谁能有此口福,吃完这些佳肴?
  酒保走后,卫天麟偷眼一看蓝衫少年,蓝衫少年正以欣赏他大饕的目光,望着他微笑。卫天麟低头举杯,一饮而尽,片刻之后,吃了个酒足饭饱。
  蓦地,当啷一声,由对面窗边传来。醉意已浓的卫天麟转首一看,竟是一个身穿灰布僧衣,相貌凶悍的胖大和尚,在离桌之时,顺手丢进酒碗一锭白银。胖大和尚昂首阔步目无余子,迳自下楼而去。就在这时,对面蓝衫少年,倏然立起,双眉微挑,目射冷电,俯身望向窗外。
  卫天麟看了胖大和尚那种狂傲神色,也探身向窗外着去。这时,胖大和尚举步如飞,直奔河边,飞身纵上一只梭形小船,两只大袍袖向后一挥,梭船速度,快如离弦之箭。只见河中一道白色浪花,翻翻滚滚,船上和尚昂然而立,袍袖微挥。一阵波波的船击水响声,顺风飘来,接着,河上暴起一阵喊好喝彩声。
  这时,身侧蓝衫少年,似乎右袖轻轻一挥,鼻中并发出一声冷哼。天麟转首一看,心头不禁一跳,只见蓝衫少年,嘴含冷笑,两眼依然望着河心,但俊面上已没有一丝温文儒雅之气,竟充满了杀机。一阵烈马惊嘶,遥遥传来。
  卫天麟心头一震,再回头,只见遥远的对岸林边,暴起数道土龙。十数匹健马,风驰电掣,直奔和尚小船追去。烟尘滚滚,黄土飞扬,马嘶连声,蹄急如雨。眨眼之间,胖和尚的小船已消失在河湾之中,十数匹健马,已被弥天飞尘掩没,只隐约传来阵阵马嘶蹄奔声。
  卫天麟转首一看,蓝衫少年早已入座,俊面含笑,毫无怒意,一双晶亮眼睛,正盯着自己。由于好奇心的驱使,天麟微一拱手,和声问:“兄台可识得那凶僧?”
  蓝衫少年立即还礼,笑声反问:“兄台敢莫是初来此地,不知这凶僧的可恶之处。”这声音好美,好清脆。
  卫天麟觉得蓝衫少年,看来虽已二十多岁,但说起话来,仍有好重的童音。于是,又一拱手,笑声道:“是的,小弟今日方抵此镇,人地生疏,尚望兄台多赐指点。”
  蓝衫少年美目一亮,玉面顿现光彩,微微一笑,说:“兄台虽是初到,小弟也是昨日才来,此处非谈话之所,兄台酒饭既足,请至小弟房内一谈,便知凶僧厉害。”说着,起身离座,似乎特别有意与卫天麟攀谈似的。卫天麟一心要知道胖和尚的恶迹,便也立即起身招呼酒保。
  蓝衫少年一怔,急问:“兄台尚未定有房间?”
  天麟俊面微微一红,说:“小弟进镇,即上楼来,还未定有房间。”
  这时,早已跑来两个酒保,恭身立在一侧。蓝衫少年一指天麟桌上酒菜,对酒保们说:“这位公子的酒菜,一切记在我的帐上。”说着,又对另一酒保,说:“转告你们帐房,我昨日订的另一房间,即让给这位公子住了。”两个酒保连连恭声应是。
  天麟心地憨厚,立即慌了。心说:自己吃饭,怎好让别人出钱?蓝衫少年似乎已看出天麟的心意,微微一笑,说:“四海之内皆兄弟,你我虽是初遇,今后即是知己,些许小事,兄台又何必放在心上。”说着,伸出春葱似的嫩手,做着肃客之势。
  天麟无奈,只得道谢,与蓝衫少年并肩下楼。下楼之际,天麟顺眼一瞟,那丑汉和青衣女子竟然不见了。蓝衫少年走在一侧,身上飘来丝丝幽香。卫天麟,仍是一味直向前走,对这飘来的丝丝幽香,似乎根本没有注意。
  卫天麟与蓝衫少年,两人越过数道圆门、排房,即是一院中植有花卉矮竹,假山小池,宁静异常。蓝衫少年领天麟迳自走进正中一间,即说:“兄台就住这一间吧。”天麟一看,漆几亮桌,锦被罗帐,壁悬字画,几置盆花,看来雅致已极。
  蓝衫少年微微一笑说:“出外当然不如在家,就请兄台委屈一二日吧。”
  天麟急说:“很好,很好。”心想:蓝衫少年必是出生豪富之家。
  两人分坐椅上,立有小僮送来香茗。蓝衫少年笑声说:“小弟李风,敢问兄台大名?”
  天麟和声说:“小弟卫天麟。”
  蓝衫少年俊面微微一红说:“你我今后已是知己,不必再存客套,我自信添长你几岁,我就称你麟弟弟吧。”
  天麟星目一亮,显得非常高兴地说:“我初入江湖,正感孤单,有你这位哥哥,再好没有了。”说着起身,躬身一揖,又说:“风哥在上,受小弟卫天麟一拜。”
  李风立即起身还礼,说:“麟弟不必多礼。”说着,两人重新入座,天麟问:“风哥,方才那胖大凶僧是何来路?”
  李风双眉微挑,略现愠色说:“这凶僧,在吉安、宜春、茶陵各地,做案极多。”
  天麟不解地问:“风哥,凶僧做了些什么案?”
  李风俊面微红,但瞬即消失,忿然说:“各地略具姿色的妇女,毁在凶僧手下者,已不下数十……”
  蓦地,李风两眼一望院中,倏然住口,停止不说了。天麟一看,院中立着一个劲装老者,白发短须,剑眉虎目,精光有神,一望而知是个内家高手。李风转首对天麟,说:“麟弟,愚兄现在失陪了,我住隔壁房间,有事可令小僮唤我。”说着,起身向房外走去。
  天麟立即相送,并笑声说:“风哥有事请忙,事毕我们再谈。”
  文静俊美的李风走后,一丝倦意立向天麟袭来。一夜来,狂风吹,暴雨打,几番惊险,半日奔波,使他一头倒在床上。但万千思潮,又齐涌上心头,他的睡意顿时全消。银钗圣女和雪梅姑娘是遇害了?抑或是另迁他处了?蓉姊姊回没回峰?又见到那位慈眉善目的师太了没有?不知她这时怎样了?那天,黔道三恶为何追击那青衣少女,那青衣少女为何又在前面酒楼上出现?他又想到洞壁上那些恶人的脸谱,茫茫人海,芸芸众生,到哪里去找这些嘴脸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卫天麟才阖目睡着了。可是不久之后,一丝轻微的嘤嘤女子泣声,飘进睡梦中天麟的耳里。天麟骤然一惊,倏然睁开两眼,室内灰暗,并未燃灯。看看窗外,墨蓝天空,银星闪闪,已不知是什么时候?细听哭声,竟是隔室发出。天麟想:隔室不是李风兄的住室吗?怎会有女子的泣声?继而一想,李风只说住隔室,但却没说是左,是右?
  “妈……不知他到底怎样了?”卫天麟倏然由床上坐起来,他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隔室哭泣的女人,竟是兰娟姑娘。
  “怕什么?他一身兼具两个震惊武林人物的绝学,还怕两个一二流角色人物的合力出手吗?”不错,这正是珊珠女侠的声音。
  “妈,他具有哪两个人的绝学?”
  “一个是魔扇儒侠,另一个就是他的父亲腾龙剑客卫振清。”卫天麟听得出,珊珠女侠说到魔扇儒侠时,声调中充满了哀怨、忿恨。
  “妈,什么魔扇儒侠和腾龙剑客,我怎得从没听您以前说过,武林中有这么两个赫赫有名的人物?”
  “哼,这两人都不是好人。”卫天麟倏然由床上立起来,又听珊珠女侠轻轻一叹,说:“不,他们都是好人,只是太寡情,太负心了。”
  “妈,您为什么哭了?”这时,已传来隔室珊珠女侠的啜泣声。
  “妈,不要哭了,我以后遇见这两个人,一定杀了他们为妈消恨。”
  “不,不,”珊珠女侠似乎哭得更痛心了,“娟儿,魔扇儒侠才是你的亲生父亲。”
  “什么?”是娟姑娘的惊问:“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卫天麟屏息凝神,他要细心听听父亲与这位魔扇儒侠叔叔的一段纠缠不清的恋爱故事。又听珊珠女侠轻轻一叹说:“娟儿,睡吧,以后我会告诉你,但你必须记住,东海神君那恶魔不是你的父亲。”
  卫天麟现在已经确定无疑了,隔壁就是他的师母和师妹,但此时夜深,他想待明天去见她们,何况他还没弄明白“珊珠女侠”又怎么会与“东海神君”扯上关系?蓦地,一丝衣袂带风声,由窗外飘来。卫天麟心头一震,根据这丝风声,这人轻功造诣极深,莫非是那凶僧有意珊珠女侠母女,前来做那坏事?
  于是,立即戴上面具,脱下公子衫,穿上那件既宽且肥的黑衣,飘身来至窗前。探头一看,院内静悄悄的,两侧厢房,俱已闭门熄灯。脚下轻轻一点,飘身掠出室外。夜空高悬,寒星罗布,爽风徐徐,清凉似水。天麟微一长身,已登上屋面,四面一看,哪有凶僧的影子?
  他蓦然纵上一座小楼,立即发现前面一道黑影,身法矫捷,快如离弦之箭,直向镇外河岸驰去。卫天麟一想,正是凶僧所去的方向,莫非是凶僧的同路人?于是,右袖一拂,疾向那道黑影追去。为了免被那人发现,不敢尽展轻功,始终保持相当距离。不错,前面黑影,果是向着白日凶僧消失的河湾处飞去。
#--iCMS.PageBreak--#追至河湾,前面忽现出一片黑黝黝的丛林,占地极广,一望无垠。前面黑影,脚下骤然加快,疾如电闪,直奔丛林。卫天麟冷冷一笑,身形如烟,恰似一阵清风,紧紧追了过去。穿进树林,林内漆黑,黑影顿时不见。天麟心下一急,腾身飞上树梢,定睛一看,远处枝叶中,隐隐现出三道殿脊,殿后有一高阁,阁上仍有烛光。
  天麟立展绝世轻功驭气凌云脚踏树枝,直向寺院飞去。眨眼之间,已至寺前,红墙高大,寺殿巍峨,一片寂然,只有殿后高阁上,似有人声。天麟正待扑向寺后高阁,蓦觉身后风声飒然,回头一看。
  但见适才那条黑影,正由身后林中飞驰而来。
  天麟隐身树上,细看那条黑影,心头不禁一震,几乎叫出声来,他确没想到,飞来黑影竟是蓝衫少年李风。 这时的李风,依然蓝衫儒巾,衣袂飘飘,仅腰间悬着一柄长剑。由李风这身装束来看,他不但是个武功深绝的高手,也是一个素性高傲的人物。
  卫天麟虽不解李风为何只身前来,但也不敢出声相问,只有见机相助,为他把风。李风来至寺前,上身微动,已纵上墙头,身形一闪,已飞上大殿,再一纵身,已至二殿屋脊上。卫天麟立时紧跟,待跃至后殿殿脊上,李风已飞上那座巍峨的崇阁,心中不禁暗赞李风轻功精湛,并不逊自己多少。
  李风飞上祟阁,轻如狸猫,快如巧燕,这时,他已侧身窗前,正向阁内窥视。蓦地,一声轻微冷哼,破空传来。同时,阁中灯光,骤然全熄。卫天麟心中一惊,暗叫“不好”,再看李风,已隐身暗影中。就在这时,一声暴喝:“什么人?”
  喝声未落,人影一闪,已由阁楼窜内纵出一人,一举手,数点寒星,宛如电掣,直奔侧殿殿脊暗影处射去。卫天麟见那发射暗器之人,竟是一个骨瘦嶙峋,身材细长的僧人,两眼精光湛湛地注视着侧殿殿脊暗影处。蓦地,寒星落处,寂静无声,由暗影中立起一人,放开破锣似的嗓子,竟然哈哈大笑起来。
  卫天麟不禁一愣,想不到那暗影中真有人,而且是白日酒楼上面看到的那位大头圆眼的丑汉。这时,天麟才看清丑汉身高不足五尺,其腹圆胖如鼓。但那青衣少女呢?笑声中,人影一闪,丑汉竟然落在院中。瘦长僧人一看丑汉,鼻中冷哼一声,但心里却极有数,就凭刚才无声无息,接去自己的数粒亮银珠,足见丑汉倒也不可轻视。于是,冷冷一笑,飘身飞下阁楼。
  瘦长僧人微哼一声,沉声问:“你这丑鬼……”
  丑汉憨哥大喝一声。说:“闭嘴,我是丑鬼,难道我比疤面人还丑吗?”
  瘦长僧人全身微微一震,立即怒声问:“你就是疤面人?”
  丑汉极神气地一晃大脑袋,说:“我不是疤面人,我叫宋大憨,但我告诉你,疤面人已经来了,他正在暗中保护我。”
  卫天麟听得心头一震,觉得这丑汉宋大憨,武功果然不凡,天麟自信藏身之处,极为隐秘,但仍没有脱过憨哥一双大眼。继而一想,莫非他在吓人?再看瘦长僧人,仰首向着每个黑暗处,正盲目搜寻着,眼神闪烁,暗含惶惧。
  就在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问:“法清师弟,你在同谁谈话?”话声未落,后殿拐角处,已走出一个中等肥胖身材的和尚,手中持着一柄短铲,直向瘦长和尚法清走来。
  宋大憨俨如来寺香客,嘿嘿一笑,说;“是在同我谈话,你如愿意,也不妨过来参加聊聊。”
  法清对持短铲的僧人说:“静清师兄,现在轮我值夜,不想竟突然来了这丑汉,并言疤面人也已来寺,正隐身暗处。”静清微噢一声,浓眉竖,两眼微睁,手横短铲,也向暗中找寻。
  宋大憨冷冷一笑,说:“你们不会找到疤面人,只要你们动我一根汗毛,他便会出来要你们的命。”
  法清遇事谨慎,似乎不敢贸然下手,一想,半夜突来这一丑汉,绝对事出有因。静清性情暴戾,哪管这许多,加之自己又是师兄,更是无所顾忌,一看四下并无疤面人的影子,立即怒喝一声,说:“我就先劈了你,看疤面人又待怎的?”说着,铲交左手,右臂一圈,呼地一掌,闪电劈出。一股刚猛掌风,直奔宋大憨的鼓鼓肚皮。
  憨哥哈哈一笑,漫不经心地右掌已然迎出。轰然一响,蹬蹬连声,静清身形摇晃,竟被震退两步。憨哥又是哈哈一笑,鹅卵眼一瞪,一咧大嘴,说:“你不是我的敌手,你伤不了我。”
  法清一声暴喝:“再接我一掌试试。”喝声中,掠身而出,急上两步,两臂一圈,双掌同时推出。一阵惊涛骇浪般的狂飙,向着宋大憨滚滚击至。
  宋大憨看来浑傻,实际可能较常人尤要聪明,这时,大眼一翻,神色凝重,一声暴喝:“我就试试你的。”的字尚未出口,一股排山劲力,已由两掌推出。轰隆一声大响,法清一声闷哼,身形踉跄,一连退后数个大步,面色微变,冷汗倏流,想是受伤不轻。
  宋大憨肩头连晃,又是一声破锣似的大笑,说:“哈哈,你比你师兄更稀松。”
  倏然,一团如伞黑影,挟着呼呼惊风,突由侧殿殿角处,临空飞来,直向宋大憨当头砸下,势如泰山压顶,触目惊心。丑汉憨哥似乎也极识货,两只短脚一蹦,横跃丈二。就在他刚刚双脚落地之际,一声暴喝:“有种别跑……”暴喝声中,人影闪动,静法一挥短铲,幻起一轮铲影,直向宋大憨连肩带背扫来。
  天麟一看大惊,正待飞身抢救,一声娇叱:“秃贼找死……”一道娇小人影,挟着耀眼白虹,由后殿檐下,声起人至,当的一声,火星四射,静法的短铲,已被青衣少女的长剑封开。同时,地上轰隆一声震天大响,沙石四射,地动树摇,殿瓦震动,积尘纷落。
  天麟细看地上,那挟着惊风由空中落下来的黑影,竟是一个近百斤重的铁木鱼,这时,已深深嵌入地中。丑汉宋大憨侧目一看,也不觉吓得面色一变。一阵哈哈狂笑,由侧殿石阶上响起,声震殿瓦,历久嗡然。天麟早已看到一个矮胖和尚,浓眉大眼,四方口,一脸的横肉,一双铜铃眼,凶光闪射,直盯在青衣少女芙苓姑娘的粉脸上。和尚身后,尚跟着三个手持一式短铲的恶僧,直向院中走来。
  静清、法清立即行礼,同声道:“给悟凡师叔请安。”铁木鱼悟凡,神态傲然,微一颔首,伸臂将嵌入地中的铁木鱼拉了出来,微一触地,铮然有声,铁木鱼上的尘土尽落。
  于是,两眼望着丑汉憨哥和芙苓姑娘,嘿一嘿阵冷笑,说:“你这两个娃儿,竟敢夜入静安寺佛家清修之地,想是活得不耐烦了。”
  芙苓姑娘也冷哼一声道:“佛家清修之地,却住了些人面禽兽。”
  悟凡勃然大怒,转首身后,大喝一声,说:“还不与我拿下。”喝声未毕,人影闪动,静清当先手舞短铲,直奔苓姑娘扑来。
  其余三个持铲恶僧,抡起如幻铲影,分扑丑汉宋大憨和苓姑娘。宋大憨哈哈一笑,也不答话,右手腰间一抖,哗啦一声,一只尖头亮银索子鞭,应手而起,迎空一挥,呼的一声,直向静法当头砸下。芙苓姑娘一声娇叱,振腕吐剑,一招“分柳摘花”,长剑分袭扑来二僧。
  四僧四铲,飞舞生风,招势凌厉,奇诡惊人。芙苓姑娘剑招精绝,寒光万道,人同掠燕,剑似银蛇。丑汉憨哥,嘻嘻哈哈,边打边骂,一根亮银索子鞭,舞得出神入化,乘虚蹈隙,步步紧逼。悟凡立在场外,两眼看得清楚,四个劣徒决不是对方两人敌手。于是,暴喝一声:“还不与我退下……”暴喝声中,右腕微一用力,近百斤的铁木鱼,已挽在胸前。
  四僧各将手中短铲一紧,舞起一团光幕,大喝一声,同时暴退。就在这时,悟凡将铁木鱼抡起一片弧光,挟着一阵惊风,直向宋大憨临空砸下。铁木鱼重约百斤,这一临空下劈,何止千钧,周围数丈,全在木鱼笼罩之内,声势之厉,触目惊心。宋大憨上身一旋,避开木鱼,右手亮银鞭,顺势抖出,直点悟凡玄机穴。
  悟凡哈哈一笑,大声说:“让佛爷先超渡了你。”说着,右腕一斜,下劈木鱼,变砸为劈,快如电闪,已至宋大憨的后脑。
  卫天麟心中一急,暗呼不好。就在这时,一声清叱,一声娇呼,两条人影,两道剑光,快如电光石火,一齐攻向悟凡空中的木鱼。天麟定睛一看,清叱之人,正是李风。李风身法之快,宛如一缕蓝烟,手中长剑,抖起万点银花,直点木鱼。
  芙苓姑娘出击为辅,救人第一,剑仅虚点,伸手将憨哥带出圈外R徽箫?现???9饴也??鹦撬纳洌?俳锬居悖?贡焕罘绲某そ7饪?恕N蚍泊蟪砸痪??平幸簧??辽聿┩耍?ňσ豢矗?故且桓隼渡郎倌辏?趾岢そ#??炔环病S谑牵???恍λ?“好小子们,今晚前来送死的倒真不少。”
  李风剑眉微扬,嘴含冷笑,缓声道:“在下是前来杀人,不是前来送死。”
  悟凡凶眼一瞪,怒声喝问:“你前来杀谁?”李风冷冷一笑说:“这个寺院的僧人,我都要杀。”暗处的卫天麟听得全身一战,心说:这大一座寺院,上下僧人怕不近百,难道无一好人,况且如此多人,你一人如何杀法?
  这时,悟凡气得两眼圆睁,浑身直抖,嘴唇颤动,已气得不知说什么好了。数声暴喝,人影闪动,静法四僧,各舞短铲,直向李风飞扑过来。四僧铲势,迅若急风骤雨,力道雄浑,招式沉实,有快有缓,配合无间,勇猛异常。
  李风纵声一笑,闪身进入如山铲影之中。卫天麟看得一凛,暗赞李风武功高绝,只是想不起武林中何时多了这么一个后起的俊彦。尤其这人,轻功、步法、剑术、身手,俱皆不凡,不知是何门派,师父是谁?心念间,蓦闻李风在铲影中说:“铁木鱼看清,现在我就开始杀给你看。”看字方落,银虹如电一闪。
  一声凄厉惨叫,铲飞人倒,一个恶僧,滚身一丈以外,鲜血狂吐,两腿乱蹬,眨眼不动了。紧接着,光华大盛,耀眼生辉,当的一声,一柄短铲,直飞半空。哧的一声,鲜血四溅,五脏横飞。一个恶僧,又被李风剑劈两截。
  李风大喝一声:“铁木鱼,你还不出手吗?”说话之间,剑势一变,千万银锋,幻成一轮光影。喳喳两响,惊叫连声,剑光过处,血如喷泉,人头射空。接着,蓝影一闪,光华骤敛,李风飘身丈外,傲然横剑而立。扑通两声,手舞断铲的两个无头恶僧,始仰身栽倒地上。
  立在一旁的丑汉宋大憨,傻了,他做梦也没想到,白日酒楼上的俊美少年,竟然手起剑落,三招不到,连杀四个恶僧。隐身暗处的卫天麟,虽也看得心头一凛,但他深信,李风嫉恶如仇之心,毫不逊于自己,李风敢如此放手大杀,事先必已摸清这些恶僧的底细。
  悟凡厉喝一声,暴怒如狂,手中百斤木鱼,疾舞如飞,绕起数道光幕,直向李风滚去。李风一声冷笑说:“悟凡,你可知你也是这寺中之人?”说着,身形一旋,已闪开悟凡这凌厉的一击。
  悟凡厉声说:“废话少说,谁强谁存,谁弱谁死。”
  李风朗声应好,手中长剑,一阵疾舞,寒光飞绕,剑气纵横,宛似一条游龙。悟凡心存拚命,暴叱不断,怒喝连声,将手中百斤铁木鱼,舞得风雨不透。卫天麟已清楚看出,李风、悟凡,已在各出绝学求胜,悟凡看来武功造诣虽也十分精深,但逢到李风这等身手之人,时间一长,必被击败无疑。
  果然,李风一声娇叱,剑势倏变,万千银花,急若骤雨,身形忽前忽后,飘忽难测。悟凡勉强接了几招,已被逼得手忙脚乱,险象环生。倏然,一声如若洪钟的佛号,由最后殿内传来,声震夜空,入耳嗡然。悟凡全力急攻两招,藉机跃出圈外。
  李风衣袂飘处,横跃两丈,冷冷一笑,说:“把你那颗秃头,在你肩上,就暂寄片刻吧。”说着,一双俊眸,神威凌凌,转首望去。
  只见后殿阶上,立着两僧一尼。中立者,身穿大红袈裟,体材修长,寿眉慈目,满面红光,看来倒是一个得道高僧。左侧,正是日间所见的胖大凶僧,一双色眼,早盯在芙苓姑娘的粉脸上,对倒在地下血泊中的四僧,看来似乎无动于衷。右侧立着的,竟是一个花信年华,僧袍绶带,白袜履鞋,背插宝剑,状甚端静的中年尼姑。
  李风看罢三人,知中立者,即是本寺方丈悟非,老和尚为人正直,心地善良,故对他的两个师弟在外胡为,一直不知。凶僧悟色,师弟悟凡,俱好女色,贪恋酒肉,两人一直蒙蔽这位方丈师兄。中年尼姑,即是三僧的师妹悟净,终日在寺念佛,甚少过问寺外之事。
  隐身暗处的卫天麟,虽不识得几人,但看情势,这三人必是寺中地位极高之人。悟非老和尚与悟色、悟净,缓步来至院中,看了地下血泊中的四个尸体一眼,老和尚立即低声宣了一声佛号。于是,望着李风与宋大憨兄妹,冷冷地问:“三位施主,何故深夜驾临寒寺,剑劈本寺弟子,又是为着何事?”说话之间,两道闪闪冷电,在李风三人脸上闪来闪去。
  宋大憨还未待李风答话,他先说了。只见他大脑袋一晃,一指方丈悟非,扯开破锣嗓子说:“老和尚,看你满面红光,慈眉善目,一定不是一个喜欢女人的和尚……”
  芙苓姑娘,粉脸一红,立即轻呸一声,说:“站远些,哪个要你在此多讲。”
  老和尚听了宋大憨的话,立即低声宜了声佛号,连说:“罪过,罪过。”
  中年尼姑,也低垂双目,嘴唇颤动,不知说些什么?但暗影中的天麟,却忍不住笑了。凶僧悟色,厉喝一声,说:“哪来的丑小子,来此清静佛地,竟敢口出秽言……”
  宋大憨未待凶僧说完,急上一步,大眼一翻,也厉声说:“你这凶僧,倒会装腔作势,今天宋大爷前来,就是要取你的狗命,为失节的无数妇女报仇、雪恨。”
  凶僧悟色一声暴喝:“小子找死,竟敢血口喷人。”说着,骤然一掌,闪电劈出。
  宋大憨未料凶僧如此火急,要想出手,已是不及,但仍大喝一声,双掌连忙迎出。砰然一声大响,宋大憨的身形宛如滚球,骨碌碌直向一丈以外滚去。李风大惊,飘身过去相救,悟非也大喝一声,斥责悟色莽撞。宋大憨一龇牙,一摇头,倏然一纵,立身而起。李风不觉一愣,心说:这人莫非有横练功夫?转眼去看苓姑娘,并没有来救憨哥,仍立原地。
  宋大憨一摇三晃,早又走到原处,一指凶僧,厉声说:“凶僧,这些天来,你在各地,一共害了多少妇女,当着你们方丈老和尚的面,不妨实说出来。”凶僧悟色暴怒如狂,虽知大憨身怀横练功夫,但仍厉喝一声,双掌猛力推出。
  李风怒喝一声说:“凶僧死在眼前,尚敢如此卖狂。”说话之间,急上两步,越过大憨,右掌闪电劈出。
  两道狂飙,骤然相接,砰然一声大响,衣袂飘动,劲风激荡,两人俱都双肩微晃,脚下却纹风未动。旁观人看得清楚,实际功力,悟色要比李风技差一筹。老和尚悟非,满面怒容,寿眉带煞,立即沉声说:“施主三人,深夜入寺,仗剑杀人,欺老衲等太甚……”
  李风未待老和尚说完,厉喝一声说:“悟非大师,你只知念经参佛,却不知约束自己的两个师弟,你可知道,悟色、悟凡终日酒肉,夜寻妇女,你已有失察之罪,怎可再斥我等杀人?”
  悟非面色苍白,寿眉轩动,全身已有些颤抖,老和尚看了悟色、悟凡两人一眼,但仍对李风沉声说:“施主须知出家人最重清誉,你等贸然前来,只持一面之词,令老衲实难相信。”
  数声暴喝,人影闪动,悟色、悟凡双双来至李风面前,两僧俱都浓眉竖立,一双凶睛,绿光闪闪,恨不得一口将李风吃进肚里,方消心头之恨。悟色咬牙切齿,面带狰狞,恨声说:“小子,今夜佛爷不将你碎尸万段,誓不为人。”
  悟凡挽着铁木鱼,手横长剑,功贯右臂,气透剑身,傲然而立,根本没把两个凶僧放进眼里。正在这时,一阵嘿嘿冷笑,破空传来。紧接着,是一声浑沉而富威力的低喝:“你这两个秃贼,快快退回原处,否则,我阴阳子母梭,立即要你血溅当地。”“阴阳子母梭”五字,一入在场四僧一尼之耳,俱都惊得全身一战。
  隐身暗处的卫天麟,这时心头也是一震,他全神贯注场中,阴阳子母梭何时立在后殿殿脊上,他竟不知。只见阴阳子母梭静静立在殿上,白发苍苍,短须如银,双手各控一只银光闪闪的梭形之物,两眼冷冷地注视院中。卫天麟细看之下,不禁一愣,心说,这阴阳子母梭,不正是日间在院中等候李风的那个老者吗?
  心念未毕,只听老和尚悟非哈哈一笑,说:“失迎,失迎,想不到名满江湖的子母梭,赫赫有名的蓝凤帮的内三堂李堂主,今夜也竟肯驾临寒寺。”
  又听悟色怒声喝问:“子母梭,我们静安寺与你们蓝凤帮,一向相安无事,今夜你李堂主手控银梭,满面杀气,突然越墙入寺,用意何在?”
  子母梭嘿嘿一阵冷笑,仍缓声道:“这要问你与悟凡两人了。”悟色、悟凡两人心头一震,同时全身微微一战。
  一直立在那里的中年尼姑,两眼静静望了老和尚悟非一眼,似乎在说,外间所传两位师兄的恶迹,可能不虚了。老和尚悟非,轻轻一叹,高声宜了一声佛号,朗声说:“李堂主既是有为而来,就请下来一谈吧。”悟非老和尚的话刚落,李堂主正待飘身飞落之际。
  倏然,一声倏扬长啸,划空传来。立在一角,战战兢兢的法清,立即走至悟非面前,一躬身,轻声说:“启禀方丈师伯,可能是疤面人来了。”悟非两眼冷电一闪,面上立即掠过一丝惶急神色。啸声未落,衣袂生风,只见两条人影,快速绝伦,并肩驰来。卫天麟听了双方对话,已断定李风也是蓝凤帮的人,如今来了两道人影,想必也是蓝凤帮的高手。果然不错,只见飞来两人,尚在十数丈外,即举手呼问:“前面可是李堂主。”
  阴阳子母梭呵呵一笑,立即一抱拳,说:“正是小弟,费兄王兄,来得正巧。”
  李沛然的话声未落,飞来两人已停身面前。卫天麟定睛细看,来人俱都身穿长衫,满面英气。一穿黄衫,头戴儒巾,年约三十余岁,一双长眉,斜飞入鬓,一双朗星,闪闪有神,手中一柄乌光发亮的折扇,不断开合,沙沙有声。一穿黑衫,年约五旬,花白胡须,飘散胸前,手持一双短戟,精神抖擞,气势不凡,望之生威。
  卫天麟看得心中一惊,难怪蓝凤帮能够崛起江湖,仅李风几人已可窥见一斑,蓝凤帮内,必然能人辈出,藏龙卧虎,帮主蓝天丽凤,当然更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回忆半年前与蓝凤帮结下的那段过节,对今后自己行事,多少是一阻碍,虽有李风相识,但自己却是两重身份。
  只见中年黄衫人,对子母梭问:“沛然兄,帮主可有意外?”
  子母棱望着手持折扇的黄衫人,神秘一笑,说:“帮主一身绝世武功,试想眼下几个秃头,即使联手围攻,也未必是帮主的敌手。”
  蓦闻院中暴起一阵哈哈大笑,天麟放眼一看,正是方丈悟非。老和尚悟非倏然大笑,仰面朗声说:“今夜贵帮内三堂三大堂主,同时驾到寒寺,老衲倍觉荣幸,就请三位,还有何人,一并请出,入寺待茶,任何事端,老衲俱都担起。”
  这时三僧一尼,俱都全神对付蓝凤帮的三大堂主,早已不把李风、憨哥和苓姑娘放在心上。蓦见李风微一仰面,对着殿脊上三人,微微一笑,说:“既是老禅师有请,你们三人就下来吧。”
  子母梭三人立即恭声应是,飘身落在院中,急行数步,走至李风面前,同时一躬身,说:“卑职来迟,恭请帮主治罪。”
  卫天麟心头一阵狂跳,想不到他的风哥哥,就是威震武林,敢与九大门派分庭抗礼的蓝凤帮的帮主蓝天丽凤。再看悟非,面色凝重,悟色、悟凡已是紧闭双嘴,冷汗直流了。只见蓝天丽凤化身的李风,衣袖微拂,说:“三位堂主不必多礼,今夜之事,必须秉公处置,为无数被害妇女伸冤。”
  子母梭三人恭声应是,同时抬头,六道凌厉眼神,直盯悟色、悟凡。老和尚悟非,面色凝重,朗声说:“蓝凤帮主驾临,未曾迎迓,尚请恕罪。”
  说着一顿,两眼冷电,精光闪射,直扫各处暗影,又沉声说:“老衲已请蓝凤帮主和三位堂主入客室待茶,如尚有贵帮弟兄,隐身暗处,就烦蓝凤帮主,一并请出吧。”
  蓝天丽凤一望子母梭三人,不解地问:“还有帮中弟兄暗伏寺中吗?”
  子母梭立即躬身说:“启禀帮主,没有了。”
  一阵急促步声,法清越众而出,一指宋大憨,说:“这位施主说,疤面人已经来寺,现在隐身暗中。”此话一出,全场震惊,顿时寂静下来,所有目光俱都集中在憨哥脸上。宋大憨傻了,一张大嘴,紧紧下弯,一双鹅卵眼,连翻几翻。苓姑娘深知自己哥哥的毛病,急上一步,正待说什么。
  倏然,声震撼夜空的哈哈狂笑,骤然响起。笑声凄厉刺耳,令人胆战心惊。院中众人,循声望去,俱都惊得面色大变,同时一声惊啊。一个宽大黑影,高立殿脊之上,两手撑天,仰面狂笑。疤面人真的来了,院中所有之人,俱都瞪目张口,望着殿脊上的宽大黑影发愣。
  半晌,疤面人倏敛狂笑,两眼如电,一直注视着院中诸人。一声尖叫,数声惊啊。即使是武功高绝的蓝天丽凤,修为深厚的老和尚悟非,看了疤面人星辉照耀下的那张丑脸,也不禁惊得身不由主地退了半步。苓姑娘虽觉疤面人那张丑脸可怕,但她仍愿意看,因为,疤面人是她的救命恩人。
  宋大憨可真傻了,想到白日酒楼,曾公然向疤面人挑战,两只小腿已忍不住有些直打哆嗦。他以为疤面人隐身暗中,仅是一句戏言,做梦也没想到,疤面人竟真的来了。一声暴喝:“疤面人,试试我的飞梭如何?”喝声未毕,子母梭李沛然,右腕一扬,抖手打出一梭。
  苓姑娘芳心大惊,疾呼一声:“不要……”呼声中,出手如电,疾扣子母梭的右腕。
  但是,迟了。只见出手飞梭,锐风呼啸,一道寒光,捷逾闪电,直向殿脊上的疤面人射去。子母飞梭,著名暗器,李沛然以此成名,百发百中,独步武林,今日一见,端的声势惊人。疤面人纵声一笑,出掌如电,斜向飞来的银梭劈去。
  李沛然一见,哈哈一笑,说:“疤面人,你是找死。”李沛然的话声未落,疤面人的手掌已将银梭劈中。
  砰的一响,银梭直向横里飞去。嗡然一声,一只小梭,直向疤面人的面门射来,其快如电,一闪即至。疤面人心头一凛,知是子梭已被震出,脚下一错,身形电闪,伸臂抄在手中。于是,一声暴喝:“还给你这些破铜烂铁……”喝声未毕,右手顺势一抖。
  一道耀眼银光,快如电掣,直向子母梭李沛然射去。李沛然骤然大惊,闪身横飘一丈。叭,火星四射,石屑飞扬。那只小型银梭,已深深没入地中。在这时,轰隆一声大响,被疤面人震飞的银梭,已击在侧殿瓦面上。顿时,瓦片横飞,烟尘飞扬,哗啦连声,火星四射。
  院中诸人俱都看得心头大震,想不到震飞的银梭,余力仍然如此惊人,子母梭威势之厉,所传果然不虚。就在众人心惊之际,疤面人已飘身落在院中,傲然立身三丈以外。悟非老和尚,立即宣了一声佛号,朗声说:“疤面人,阁下是与丽凤帮主同道而来,还是专为暗中保护这位施主而来?”说着,老和尚伸手指了指呆立一旁的宋大憨。
  疤面人毫不犹豫地朗声说:“我虽与丽凤帮主同道而来,但是暗中却在保护你说的那位施主。”
  众人听得一愣,所有目光又都集中在宋大憨身上,即是聪明的苓姑娘,也弄得糊里糊涂,不知哥哥何时与疤面人攀上了交情。宋大憨干咳一声,昂头挺胸,大鹅卵眼,一直望着夜空,看来神气极了。悟非老和尚又对疤面人,说:“阁下既来寒寺,就请与丽凤帮主一同入室待茶罢。”
  疤面人嘿嘿一阵冷笑,阴恻恻地说:“老禅师不必了,须知我疤面人,平素从不现身,现身则必杀人。”
  人影一闪,暴喝一声:“好狂妄的疤面人,我冀察无敌费庭法,倒要试试你有何惊人本领。”喝声中,黑衫持戟老者,飞身纵了出来。
  蓝天丽凤立即轻喝一声:“费堂主回来。
  冀察无敌费庭法,疾刹冲势,立顿身形,转身恭声问:“帮主可是喊的卑职?”蓝天丽凤微一颔首,并未回答。
  费庭法手横短戟,狠狠看了疤面人一眼,一声不吭,又走了回去。疤面人望着蓝天丽凤,面部毫无表情地冷冷说:“你不愧身为一帮之主,遇事果然精明,否则,这时你已失了一员得力助手。”
  蓝天丽凤面色一变,也冷冷地说:“疤面人,你与本帮过去那段粱子,今夜时地皆不适宜解决,过些时日,本帮主另觅场所,再行通知你。”
  疤面人嘿嘿一笑说:“很好,很好,我想你的总坛大荆山最适宜不过,不必再觅其他场地了,一两月内,我必亲自赶往大荆山,了此过节。”
  冀察无敌费庭法大声喝问:“疤面人,这是你自己说的,到时可不能反悔。”
  疤面人轻蔑地哈哈一笑,说:“你们自认总坛警卫森严,机关密布,不亚于龙潭虎穴,但在我疤面人看来,进出自如,像入无人之境。”此话一出,子母梭三人面色同时大变,彼此互望一眼,又直瞪在疤面人的丑脸上。_
  【第七章】回眸一笑
  这时,悟色悟凡两个凶僧,正在交头接耳,暗暗计议,自知今晚要想逃命,势比登天还难。疤面人望着两人冷冷一笑,阴森森地说:“看你俩,眉宇发暗,不出半个时辰,便要撒手归西,有话不妨尽快说完。”
  悟凡勃然大怒,一声暴喝:“疤面人,不要狂妄无礼,目中无人,须知我铁木鱼可没把你放在心上。”喝声中,手舞百斤重的铁木鱼,幻起一团光影,直向疤面人滚来。
  疤面人纵声哈哈一笑,身形闪跃,快速如电,几个晃身,已进入如网光幕之中。一条宽大黑影,上纵下跃,左闪右挪,身形宛如附在光幕之上。疤面人一声暴喝:“撒手……”暴喝未毕,嗥叫一声,人影倏分,光幕骤失。
  场外众人,心头一震,定睛一看,百斤铁木鱼已握在疤面人的手里。凶憎悟凡面色如土,冷汗直流,颤抖着身躯,缓缓向后退去。疤面人嘴角下弯,剑眉竖立,两只朗星,寒芒闪射,手挽百斤木鱼,直向悟凡缓缓逼去。衣袂飘风,人影闪动,凶僧悟色,一声不吭,两臂前伸,十指如钩,横扑而来。疤面人哈哈一阵狂笑,身形腾空而起,手中木鱼,疾舞如电,挟着慑人狂风,直向凶僧悟色当头砸下,声势骇人,宛如泰山压顶。悟色大吃一惊,吓得魂飞胆裂,怪嗥一声,就地一式“懒驴打滚”,直向两丈以外滚去。
  疤面人身在空中,一声厉喝:“淫僧纳命来……”喝声中,右手木鱼闪电掷出。
  一阵狂风之后,轰隆一声大响。鲜血四溅,血肉横飞。惊叫暴叱,人影暴退。悟色一个庞大身躯,已被百斤重的大木鱼,砸成血浆肉粉,四肢离分。四周众人,纷纷暴退,五丈以内,竟无一人立身。悟凡一声嗥叫,神情如狂,宛如一头疯虎,直向疤面人奔来。
  疤面人微微颔首,嘿嘿冷笑,功贯双掌,蓄势以待。悟凡来至近前,倏顿身形,厉嗥一声:“疤面人,佛爷与你拚了。”了字尚未出口,一圈两臂,双掌运足十成功力,猛力推出。
  顿时一股惊涛骇浪,似如山崩,直向疤面人汹涌卷到。疤面人深知大敌环伺,不可留技隐实,必须尽力施为,震住蓝天丽凤的三个堂主,以收杀鸡儆猴之效。于是厉声一喝:“很好,很好,在下正要你如此。”喝声未毕,早已蓄满功力的双掌,已然迎出。
  砰然一声大响,沙石弥空,人影横飞。一声凄厉刺耳的惨叫,悟凡横飞的人影,直向五丈以外飞去。哇哇。悟凡身在空中,一连喷出两口血箭。喷血如雨,漫空洒下,地下顿时响起一阵沙沙之声。一声暴叱,红影闪动,悟非老和尚已向悟凡落身之处,飞身扑了过去。
  衣袂生风,黑影如烟,疤面人已截在悟非身前,衣袖挥处,一股巨大无比的潜力,硬将悟非前扑的身形逼住,并厉声说:“该死的人,何必救他。”疤面人的话音未落。叭,悟凡的尸体已着实跌在石地上,脑骨碎裂,血流如注。
  人影一闪,一声娇叱:“好狠的疤面人……”娇叱未毕,银虹乍现,一道白练,直刺疤面人的前胸。疤面人定睛一看,竟是中年尼姑悟净。于是冷冷一笑,立演幻影迷踪连环步,身形一闪,已至悟净身后,再一闪,已到悟净右侧。
  继而,出手如电,已将悟净长剑护手扣住。悟净尼姑,顿时大惊,鬓角冷汗,倏然流了下来。疤面人立即和声说:“你师兄所做所为,天神难容,人人得而诛之,你与方丈已有失察之罪,还不快去佛前忏悔。”说罢,右手一柑,衣袖一抖,身形暴退五丈。
  再看蓝天丽凤,面色凝重,柳眉轻蹙,一双凤目,一直注视着疤面人。身后三位堂主,个个眉间深皱,面有忧色,方才狂傲神态,俱都不复存在。芙苓姑娘,面含微笑,亭亭静立,一双晶莹眸子,一直深注她的恩公疤面人的丑脸上。在这一瞬间,她觉得恩公疤面人,剑眉星目,两片诱人的薄唇,隐隐中显得英气勃勃,正气凛人。
  宋大憨一直呆呆立在苓姑娘身后,今晚是他有史以来第一次看到的大阵仗。他确没想到,他一句话便引出一个煞星来,疤面人出手几招,连毙两个有名高手,细想方才几幕,心中仍有余悸,不禁胆战心惊。宋大憨觉得非常侥幸,疤面人尚不知他曾公然向他挑战。否则,今夜他这颗大脑袋,定然难留肩上。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了鸡啼。疤面人心头一震,电目扫全场,视线落在蓝天丽凤的脸上,见她长衫儒服,身悬宝剑,神采依旧,或许是心理作用,任怎么看,她也不像一个温文儒雅的佳公子了。于是,微微一笑,说:“丽凤帮主,你与悟非老禅师可能还有未了之事,在下失陪先走了。”
  说着一顿,望着宋大憨,嘿嘿两声说:“这位老兄,听说你要与我大战三百回台,我已完全接受你的挑战,就请老兄,选日择地吧。”说着,身形腾空而起,双袖一拂,继而一抖,身形再升五丈,两臂一伸,左右平展,一挺腰身,宛如大鹏临空,直向寺外飞泻而去。
  蓦闻一声呼“天”声,宋大憨头重脚轻,立身不稳,仰身向地上倒去。苓姑娘一声娇呼,伸臂将憨哥扶住。蓝天丽凤似已看出疤面人在临去之时,眼射柔光,嘴含笑意,并无恶念对付宋大憨。于是,微上一步,提醒憨哥两句说:“俗语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事到临头,也不必怕,既然疤面人要你选择时地,你何时选好,主权在你自己,心急又有何用?”
 宋大憨心情紊乱,两眼发直,只觉头昏脑涨,天旋地转,蓝天丽凤究竟说了些什么,他是一句也没听进耳里。这时,静安寺外,一道宽大黑影,身形如烟,尽展绝世轻功驭气凌云,直向前面大镇上电掣飞去。他频频回头,以防有人追踪,他要先李风蓝天丽凤等人回到店中。
  这人,正是疤面人卫天麟。卫天麟一连杀了两个凶僧,又为地方除去两害,心中不禁一阵舒畅。天麟来至店中,伏身屋面一看,四下毫无动静,一翻身,仍由窗中进入房内。于是,换下衣衫面具,倒身床上,瞬即睡去。
  睡梦中,似觉有人走来,睁眼一看,满室阳光,天已大亮多时。天麟一跃下床,蓦闻室外传来李风的声音:“麟弟弟在内吗?”天麟急应一声,伸手将门拉开。只见蓝天丽凤,仍着蓝衫儒巾,只是佩剑已除,脸上容光焕发,毫无一丝倦意,足见她内功精湛深厚。
  天麟一拱手,笑声说:“风哥哥早。”
  蓝天丽凤也拱手微笑说:“麟弟弟早。”说着一顿,凤目向床上一瞟,不禁关切地问:“昨夜你和衣睡卧,并没脱衣就寝?”
  卫天麟头一震,顿时提高警觉,于是,淡淡一笑,说:“昨夜旅途劳累,倒下便睡着了。”
  蓝天丽凤仰面望着天麟,晶莹凤目中闪着柔和的光辉,轻声说:“麟弟弟,愈劳累愈应注意身体,万一着凉,谁来服侍你?”一只凝脂玉手,轻轻抚在天麟的前额上,意在试试他的温度。
  一丝暖流,直通天麟的小腹,他在蓝天丽凤的脸上,除了觉出万缕柔情外,再看不到昨夜手起剑落,铲断头飞的煞气,在她的眉宇间,再找不出对待子母梭等的棱棱威严。站在他面前的蓝天丽凤,虽着男装,但天麟内心却知她是女人,丝丝幽香,薰得他沉沉欲醉。
  天麟的脸红了,头也缓缓地低了下去,神志也觉有些飘浮。蓝天丽凤的手,轻轻移开了,她情不自禁地握住天麟的两手。她的心跳、脸红,在她二十四个干枯的春天里,她从没有过如此幸福的感觉。她一生有个欲念,她要领袖男人,她从不要向男人低头,她也不需要有个臭男人终生在她身边。
  但遇到了这个麟弟弟,使她的信心崩溃了,以前的观念瓦解了,自昨夜起,她已厌倦了现在的生活,同时,也发现了人生还有另一面。她觉得权势无用,她需要的是爱情。这时,她内心蕴藏的热情,像决堤的江河,汹涌,泛滥,再也无法控制了。
  她心里暗暗想着,把蓝凤帮这点基业交给他吧,即使他的武功平庸,但只要他永远在我身边。我要全心全意地协助,让他威震武林,让他与各大门派的掌门宗师,有同等祟高的地位。但,他会爱我吗?我比他大多少岁?看他最多二十,他会爱一个年岁比他大的女人?她心里焦急地安慰着自己,心说:“他会的。”
  卫天麟两手被一双柔荑轻轻握着,心神飘荡,不能自己,这时蓦被呼声惊醒,一定神,急声问:“风哥哥,你说什么?”
  蓝天丽凤的脸红了,立即现出了娇媚的女儿态,她再无法控制她的情感。于是,她有些激动地轻声问:“麟弟弟,你当真认为我是李风?”天麟沉默了,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蓝天丽凤缓缓坐在椅上,天麟也跟着坐在另一张椅上。一声轻叹,蓝天丽凤突然扯下头上方巾,一蓬秀发,倏然垂落两肩,令人看来倍增艳丽。天麟看得怦然心动,立即垂目低头,轻轻呼了一声“姊姊”。蓝天丽凤面含娇笑,眼射柔光,再也掩不住她内心的快慰。
  她艳丽的脸上,闪着焕发的光彩,有如初放的百合,这一瞬间,她自觉她是世间最幸福的女人。虽然,她并没有得到什么,但她却已无法控制她内心的喜悦。为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因为这是不可思议的事。蓝天丽凤笑着问:“麟弟弟,你可听说江湖上有个蓝凤帮?”说着,举起纤纤玉手,又将其发束在那方儒巾内。
  卫天麟缓埋抬起头来,说:“听说过,是目前势力最大的一个帮会。”
  蓝天丽凤又笑着问:“你可知蓝凤帮的帮主是谁?”
  卫天麟看了蓝天丽凤一眼,微微一笑,说:“帮主蓝天丽凤水如心,是个艳若桃李,冷若冰霜,哀乐无定,喜怒无常的女人……”
  蓝天丽凤粉脸一沉,嗔声说:“弟弟,这些话是谁说的?”
  卫天麟毫不犹疑地说:“外间都这样说。”
  蓝天丽凤琼鼻微哼一声,又问:“你看姊姊是一个哀乐无定、喜怒无常的女人吗?”
  卫天麟故意一怔神,急说:“姊姊就是蓝天丽凤,小弟高兴极了。”说着,立即起身,深深一揖到地。蓝天丽凤愉快地笑了,方才脸上的不悦,顿时消失,凤目一亮,柔声问:“麟弟弟,今天因事必须急返大荆山总坛,你可愿随姊姊去总坛盘桓些时日?”
  卫天麟略一沉思说:“姊姊,小弟还有一些琐事未完,过后定去大荆山拜访姊姊。”
  蓝天丽凤又追问了一句,说:“你一定去?”
  天麟正色说:“我怎好骗姊姊?”
  蓝天丽凤满意地点点头,立在洁白似雪的项下取出一条项链,中间悬着一块玉佩,交给天麟说:“弟弟,大荆山警卫森严,桩卡密布,去时,可将此玉佩挂在胸前,帮众看了,自会飞报我知,我当列队欢迎你这位贵宾。”
  卫天麟两手接过玉佩,立即说:“姊姊身为一帮之主,日理万机,小弟去时,只烦一个头目带路足矣,怎好劳动姊姊出外相迎。”说着,细看手中玉佩,方形,纯白,点瑕皆无,当中精工雕出一只彩凤,玲珑剔透,栩栩如生,可爱极了。
  拿在手中,丝丝幽香,薰人欲醉,方玉之上,香温犹存。再看蓝天丽凤,双手托腮,一双凤目,清澈似水,正瞪在自己的脸上。卫天麟持着玉佩,神情有些激动地说:“姊姊,这是帮中贵重信物,小弟怎敢带在身上?”
  蓝天丽凤一定神,笑着说:“这有什么不敢,就是总坛议事厅上的虎皮大椅,弟弟要想坐,姊姊照样可以给你。”
  正在这时,门外走进一个小僮,向着蓝天丽凤一躬身,说:“小姐,酒菜俱已摆好,请小姐过去入座。”
  蓝天丽凤立即起身,对天麟说;“弟弟,到我房中畅饮几杯,饭后,你我即要分手,何日再见,尚不可知。”
  天麟慨然应允,立将玉佩放进怀里,两人并肩向隔壁房门走去。一进门,天麟的眼睛不禁一亮,室内一侧,正坐着丑汉宋大憨,和他娇美如花的妹妹宋芙苓。宋氏兄妹一见蓝天丽凤,立即离座,站了起来。
  蓝天丽凤急上一步,说:“让我来为你们引见。”说着,一指天麟,说:“这是我弟弟卫天麟。”
  苓姑娘微一裣衽,轻声喊了声“卫公子”。宋大憨想是见天麟文质彬彬,不像一介武夫,于是,鹅卵眼一眯,大脑袋一晃,立即酸酸地朗声说:“公子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公子,乃我宋憨哥毕生之大幸也。”
  卫天麟听了,哭笑不得,只好双手抱拳,连声说:“不敢,不敢,过奖了。”
  苓姑娘见哥哥又学爹往日会客时的神情,不禁气得柳眉微扬,杏眼圆睁。宋大憨明明看到,仍是神气十足,理也不理。蓝天丽凤强忍笑意,一指宋氏兄妹,又对天麟说:“这两位,是鼎鼎大名洞庭君宋老前辈的男女公子。”
  卫天麟盛赞了宋老英雄几句,随即与三人入席。宋大憨酒到必干,佳肴必尝,兴高采烈,大谈他自己过去的英雄事迹。由于大家都知他是个浑人,也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这餐饭吃得极端愉快,饭后换上香茗,气氛仍极轻松,宋大憨把在父亲洞庭君处听来的江湖异事,一一和盘端出,倒给天麟增了不少见识。
  卫天麟两杯下肚,有意打趣憨哥。于是,唰的一声,将手中折扇一合,笑声说:“宋大侠家学渊博,武功定然惊人,何时有暇得让小弟瞻仰一番,以增见识?”
  宋大憨一阵快意地哈哈大笑,说:“爹因我憨哥生性鲁笨,特命我习练外家横练功夫,不怕掌击,不惧刀剑。” 说着,大脑袋一晃,凑近天麟,低声问:“公子老弟,你可知横练功夫的脆弱处?”
  天麟故意轻轻摇头说:“小弟不知,尚请见告。”
  宋大憨嘿嘿一笑,咧着大嘴,一摆手,说:“不知道最好。”
  天麟星目一转,微竖拇指,说:“宋大侠刀剑不入,拳掌难伤,这身功夫实在难得,怪不得昨日酒搂之上,豪兴大发,公然向疤面人挑战……”
  宋大憨未待天麟说完,全身一凉,顿时傻了,脸上兴奋之色,瞬即消失,显得颓丧异常。天麟故意不解地去看苓姑娘,苓姑娘黛眉轻锁,螓首微垂,再转首去看蓝天丽凤。蓝天丽凤眼望门外,面有忧色。天麟一句疤面人,室内欢笑顿时消失了。
  蓝天丽凤喟然说:“弟弟,你可听说,近半年江湖上出来一个疤面人?”
  卫天麟点点头说:“听说过,据说这家伙是个脸上有疤,极为丑恶的人。”
  苓姑娘倏然抬头,粉面含威,显然不高兴地说:“丑人并不见得恶,许多相貌英俊,慈眉善目的人,暗中所作所为,却都是些伤天害理之事。”
  天鳞心中暗暗佩服苓姑娘的见解,于是,歉然说:“姑娘说得极是,人丑并不见得心恶……”
  蓝天丽凤轻轻一叹说:“憨哥向疤面人挑战,只是一句戏言,岂知疤面人竟真的知道了,并令憨哥自选场地,较量武功。”
  卫天鳞佯装震惊,转首对宋大憨,问:“宋大侠,这话可真?”宋大憨一眨鹅卵眼,无精打采地点了点头。
  蓝天丽凤望着苓姑娘说:“最令苓姑娘为难的是,疤面人又是她的救命恩人。”
  卫天麟心中一动,他正为这件事关心,于是一笑,说:“疤面人怎会是苓姑娘的救命恩人?”
  苓姑娘满面忧色,略一沉思说:“半年前,我随爹进入衡山采药,走近天柱峰下,看到巨瀑穿云泻下,水声隆隆,震耳欲聋,飞珠四溅,壮观至极。我一时兴起,即向瀑布奔去,只见水气弥漫,寒气袭人,暑意全消。不知过了多久,蓦闻身后传来数声冷笑,转首一看,竟是一僧、一俗、一道。我见三人眼神不正,面现狞恶,知非善类,立即转身就走。
  岂知,三人见我势孤力单,竟轻言薄语,出言无状,因此与他们打了起来,没想到三人不守武林规矩,竟联手围攻我一人。打了许久,仍不见爹回来,我心下一慌,被那老者掌力扫中,只得向爹爹走去方向,盲目奔去。奔驰有数箭之地,一声暴喝,疤面人掠空飞来,顿时将三人阻住。当时我四肢无力,再也跑不动了……”
  卫天麟心中唯一不解的是,当时苓姑娘为何突然不见了,于是关切地问:“后来是否洞庭君宋老前辈将你救走了?”
  苓姑娘摇摇头说;“后来我抬头一看,见三人纷纷向我扑来,我怕疤面人阻止不住,心下更慌了,立即游目四顾,发现我倒身的大石下,野草中有一个隙洞,于是我身形一翻,立即滚了进去,直到天暮,我才敢爬出洞来。”卫天麟轻轻吁了一口气,俊面上不禁掠过一丝苦笑,回想那时紧张情形,为什么没有看看那具大石下面?
  宋大憨一眨眼,说:“因为疤面人救了妹妹一命,所以妹妹也不帮助我打疤面人了。”
  蓝天丽凤不禁笑了,转首对天麟说:“因此,宋氏兄妹要到我总坛暂住些时日。”
  卫天麟微微一笑说:“假如疤面人知道宋大侠在总坛,找上大荆山,姊姊又该如何?”
  蓝天丽凤冷冷一笑,说:“我正要他找上大荆山。”
  卫天麟佯装愕然,不解地问:“姊姊帮中与疤面人有什么过节吗?”
  蓝天丽凤柳眉一竖,忿然说:“半年前,疤面人击伤本帮黑旗坛主铁掌震江南张道天,尽杀黑旗属下四位香主,造成蓝凤帮有始以来最大耻辱。”
  卫天麟心中一动,急问:“姊姊帮中黑旗坛张坛主怎会遇上疤面人?”
  蓝天丽凤略一沉思说:“据张坛主事后说,他已探听到昔年西天魔琴得主银钗圣女隐居紫盖峰顶……”
  卫天麟非常关心小玉琴的下落,于是,未待蓝天丽凤说完如何遇上疤面人,便立即插言问:“姊姊可得到那座西天魔琴?”
  蓝天丽凤仍忿忿地说:“待我再派四大坛主和内三堂堂主去时,银钗圣女师徒已不知去向,隐居竹舍已成一堆残灰,而疤面人也不见影子了。”卫天麟心中一沉,听蓝天丽凤口气,蓝凤帮并没掳走银钗圣女师徒。但银钗圣女和雪梅姑娘又去了哪里?
  正在这时,门外灰影一闪,急步走进一人。天麟定睛一看,正是短发银须老者阴阳子母梭李沛然。子母梭急上两步,向着蓝天丽凤一躬身,说:“马匹俱已齐备,只等帮主动身了。”
  蓝天丽凤面含微笑,一指天麟,说:“李堂主,这是我弟弟卫天麟,你可向前见过。”
  子母梭何等人物,江湖阅历非但丰富,遇事也极机警。一见天麟身上长衫,和手中折扇,老脸顿时一变。再看天麟,剑眉星目,玉面薄唇,温文儒雅中,蕴藏着无限英气,分明内功已臻巅峰。只是,不知帮主何时认了这么一位弟弟?全帮基业兴衰安危,全系帮主一身,万一遇人不淑,影响全局至大,岂是儿戏?但他仍毫不动声色,望着天麟抱拳堆笑,说:“在下李沛然与卫小侠见礼。”说着,就要一揖到地。卫天麟见这个昨夜抖手给了自己一梭的李沛然,满面红光,气定神足,一双老眼,精光灼灼,一望而知,是个内功极为深厚的高手。这时见他要施长揖,立即伸手相扶,并谦和地说:“李堂主何必多礼,天麟年幼,初入江湖,今后尚请李堂主多多关照。”
  子母梭哈哈一笑,说:“卫小侠过谦了,想尊师魔扇儒侠,誉冠武林,神扇独步,名师高徒,定为武林放一异彩,今后小侠有需李某之处,尽管吩咐就是。”说着,又是哈哈一笑,两眼又望了望蓝天丽凤。
  卫天麟无话可答,只是谦虚地微微含笑。蓝天丽凤早为麟弟弟俊挺秀拔的英姿迷住了,冰雪聪明的心,已不能精细地用在思维上。她一直认为麟弟弟是个略通武功的文弱公子。这时,经子母梭李沛然提醒,顿时想起了昔年与腾龙剑客同时威震武林的魔扇儒侠孙浪萍。
  细看麟弟弟身上绣满扇形的长衫和手中的折扇,芳心虽然一震,但却快慰至极,更坚定了将蓝凤帮交给麟弟弟的决心。于是,向着子母梭微一摆手,说:“李堂主,你们可在店外等我,我随后就来。”子母梭李沛然恭声应是,转身走了。
  蓝天丽凤立即起身,对天麟说:“弟弟办完琐事,望你即来大荆山,姊姊会朝夕盼你前来,不要令姊姊失望。”说着,神色依依,眼闪泪光。
  卫天麟深受感动,觉得蓝天丽凤对自己太好了。于是,立即诚然说:“姊姊放心,小弟多则一月,少则十天,定去看望姊姊。”蓝天丽凤见麟弟弟说了限期,甚为欣慰,安心不少。于是,由床头取下佩剑,悬在腰间,转身对苓姑娘说:“你兄妹马匹俱已备好,现在我们可以走了。”说着,又深情幽怨地望了天麟一眼,迳向室外走去。
  宋大憨听说马上去大荆山,立即兴高采烈,精神抖擞,对疤面人挑战的事,早已抛在脑后。苓姑娘心事重重,黛眉轻蹙,默默跟在蓝天丽凤身后。天麟送至店门,即见子母梭与另两名劲装大汉,各控两匹健马,候在店外。
  蓝天丽凤一见子母梭等人,容颜顿现光彩,英姿勃勃,已失方才女儿之态。卫天麟看得心头一凛,暗忖:看她一日之一夜之间,神态数变,时而柳眉带煞,挥剑杀人,时而威风凛凛,令人不敢仰视,时而柔情似水,又显得娇美动人。他心里问着自己,难道她真的是一个哀乐无定,喜怒无常的女人?
  这时,蓝天丽凤登鞍上马,转首一望呆立店前的麟弟弟,威风凛凛的巾帼英气,顿时又变成了一丝幽怨。但想到不久即可与麟弟弟再见,也或许是永远厮守在一处,芳心又不禁一畅。于是,身坐马上,朗声中含蕴着柔情,说:“弟弟保重,万事小心,姊姊走了。”说着,目光似乎不敢再看天麟,手中马鞭,迎空一挥,唰的一声,击在马股上。一声烈马怒嘶,蹄声如雨,直向镇外驰去。
  宋大憨怪嗥一声,抖缰直追,苓姑娘轻叱一声,放马疾驰。子母梭一双电目,在天麟俊面上一闪,朗声说:“卫小侠保重,暇时请来大荆山一游。”说着,鞭声响处,健马如飞,率领两名劲装大汉,三马电掣般,直向前面蓝天丽凤追去。
  天麟见子母梭目光凌厉,神色有异,知他对自己颇多猜疑,内心有些不服。因此,更坚定了去大荆山的决心。卫天麟望着子母梭的背影,爽然一笑,也朗声说:“望李堂主一路平顺,恕在下不远送了,月内在下赴大荆山时,再与李堂主畅谈吧。”
  子母梭马上转首,强自哈哈一笑,说:“李某谨代表三堂五坛弟兄,竭诚欢迎卫小侠登山……”子母梭的话声未落,三匹健马,已在镇口消失,只留下滚滚上升的烟尘。
  卫天麟望着镇口,心说:莫说三堂五坛,就是三十堂五百坛,岂能吓得住我卫天麟?心念间,游目左右一望,心头不禁一震,就在这一刻工夫,周围竟站了不少行人。卫天麟一扫众人,转身向店中走去。
  他低头默默地走着,心中顿时涌起一丝空虚怅然之感,在这一刹那,他觉得似乎丢掉了什么,又似乎缺少了什么,他只觉得寂寞、孤单。想想今后,心事如潮,显得事多如麻,无从着手,他想,他该静静地休息一下了。于是,急步走向自己的房间,走至房门,轻轻一推。
  一丝淡淡幽香,轻轻飘入他的鼻孔。接着,是一声幽怨轻微的柔唤声:“天麟。”卫天麟心头一震,抬头一看,惊得几乎叫出声来。温柔恬静的高兰娟,眼含泪水,面带忧色,静静地坐在椅上,两眼正望着自己。
  卫天麟将门掩好,坐在椅上,轻声问:“高姑娘,你……”
  娟姑娘未待天麟说完,泪珠再也忍不住簌簌地滚下来。于是,伸出纤纤玉手一摆,阻止说:“我不姓高,我姓孙,我的生父,就是你的师父魔扇儒侠孙浪萍。”说着,微抬泪眼,望着天麟,又说:“天麟,你是我父亲的徒弟,也就是我的师哥,我要你带我去见父亲,但妈妈坚决反对我来见你。”
  卫天麟听了,不解地问:“为什么?”
  兰娟流着泪说:“妈恨透了父亲,她说父亲是最薄幸的人,她这一生不愿再见父亲,也不准我去见父亲。”说着一顿,抬头望着天麟,又问:“麟师哥,你是腾龙剑客卫伯伯的儿子?”卫天麟黯然点点头。
  兰娟轻轻一叹,说:“妈也恨卫伯伯。”
  天麟听得心头一震,急问:“这又是为什么?”
  兰娟摇摇头,说:“我问过妈妈,她只是呆呆地流泪,一句话不说。”
  卫天麟沉默了,兰娟也不说了。室内立即静寂下来,两人都有一份沉重的心事。他知道珊珠女侠深爱过父亲,但珊珠女侠却在东海神君的庄院中出现,兰娟姑娘却又是魔扇儒侠孙叔叔的爱女。孙叔叔与父亲腾龙剑客,交称莫逆,武林尽知,他虽不是我的师父,但我却具备了他的一身武功。身上穿的,头上戴的,手中拿的,无一不是孙叔叔昔年之物。
  抬头看看兰娟,心中不禁一阵酸楚,觉得两人有着同一命运,一对可怜人,一对没有见过父亲的人。因此,觉得两人之间,近多了,也亲密多了。他星目含泪,移步走至兰娟面前,轻轻唤了声“娟妹”。兰娟哇的一声,伏在天麟的身上哭了。
  “麟师哥,我需要看看父亲,我从没见过自己的父亲,但我又不愿违背妈妈的意思离开她,妈实在太可怜了。”说着一顿,仰起泪痕斑斑的粉脸望着天麟,问:“麟师哥,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呀?”
  卫天麟轻轻抚着兰娟的秀发,戚然颤声说:“娟妹,你自幼没见过父亲,我也从没见过父亲。这两个年头,我一直在紫盖峰上苦学武功……”
  兰娟的眼睛一亮,未待天麟说完,倏然由椅上立了起来,两手握着天麟的手臂,兴奋地问:“我父亲就在紫盖峰上?你一直与我父亲住在一起?”
  天麟的心被感动了,他深知一个没有见过父亲的孩子,是多么渴望看到他的父亲,这滋味他曾亲身体会过,一直到现在。于是,他对兰娟说:“是的,我一直跟孙叔叔学艺,住在一起……”
  兰娟姑娘忽然神色忧戚地缓声问:“我父亲是否与银钗圣女住在一起?”
  卫天麟听得全身一颤,大声问:“你说什么?”
  兰娟被这突来的大声反问,吓了一跳,颤声说:“麟师哥,你怎么了,生气了?”
  天麟忽觉失态,内心很是不安,但兰娟如此一问,确使他非常震惊,他将兰娟姑娘的娇躯,紧紧地搂在怀里。兰娟温柔地偎依着,虽然她被天麟强有力的两臂,箍得几乎窒息,但她并汉有挣扎。她觉得天麟这样做,就表示了他没有生气,他像她一样地热爱着。她是孤单的,除了妈妈,就是她自己,如今,她又找到了一个亲人,父亲的爱徒卫天麟。
  卫天麟一直就是她喜欢的,在过去两年中,她一直想念着他。现在终于依偎在他的怀里,她想,他还会给她更幸福、更甜蜜的。卫天麟渐渐由思维中清醒过来,他发觉怀中正抱着温柔娴静的娟妹妹。他慌了,心跳得很厉害,他也听到娟妹妹的胸腔中传出的噗噗声。
  一种从未有过的舒适感、愉悦感,充满了他的心田,他的两臂并没有松开,相反的,正逐渐地加劲。他看到娟妹妹的粉脸通红,黛眉轻蹙,一双晶莹大眼,轻轻合上了,长长的睫毛中,似乎含有一丝泪水。两片樱唇,微微张开,鲜红欲滴,丝丝如兰的气息,随着急促的呼吸,扑进天麟的鼻孔里。
  卫天麟觉得有一种冲动,使他忍不住去吻娟妹妹那张宛如熟透樱桃的小嘴。他缓缓俯下头,轻轻吻了一下那两片红得可爱的樱唇,他觉得出娟妹妹的娇躯一颤,身体逐渐下坠。他又俯首去吻,一次,两次,并逐渐有力。他用力搂着兰娟,兰娟也用力抱着他。卫天麟一直吻着那两片樱唇不放,这一刹那,他觉得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令他值得留恋的了,他愿永远如此拥抱,相互热吻,由朝至暮,由黑夜到天明。蓦然,呀然一声,隔室的房门响了。兰娟倏然睁开两眼,显得很慌急地轻声说:“妈回来了。”卫天麟心情立显紧张,凝神细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似乎又出去了。
  兰娟焦急地说:“麟师哥,妈见我不在,又出去找我了,我得赶快回去。”说着,一双大眼,望着天麟,缓缓挣脱了他的两臂。
  天麟若有所失地问:“娟妹,你什么时候再来?”
  兰娟幽幽地说:“如果今天不走,我会再来看你,我还有许多话要问你。”说着,轻移莲步,向着房门走去。
  天麟伸手握住兰娟的玉手,惶急地问:“你们要到哪里去?”
  兰娟柔情地望着天麟,说:“妈说,要到终南山师祖铁面佛心南诏老尼处隐居起来,这一生她不愿再见任何人了。妈说,去时如师祖责备妈妈时,就叫我跪在地上大哭大闹,师祖必会开恩,饶恕妈妈以往的过错。”
  天麟不解地问:“你妈妈犯了什么过错?”
  兰娟轻轻摇摇头说:“我不知道,妈只警告我,不可在师祖面前谈起银钗圣女的事。”说着,轻轻将房门拉开。
  天麟兰娟同时一声惊啊,脸色骤然大变,身不由主地缓缓向后退去。两人做梦也没想到,珊珠女侠柳眉微扬,杏眼含威,粉面铁青地站在门口。珊珠女侠银牙紧咬,气得浑身直抖。兰娟姑娘泪如泉涌,颤声说:“妈,不要生气,娟儿只是问问父亲的近况,并没要求麟师哥带我去见父亲……”
  珊珠女侠厉声说:“闭嘴,哪个要你来问。”说着,两眼望着天麟,神色顿显黯然,泪水立即涌满了眼眶。
  卫天麟知道这是说明真相的最佳时机,立即上前道:“师母,您来得正好,请您先不要生气,先坐下来,让我告诉您关于孙叔叔这些年的事情。”
  珊珠女侠厉声说道:“哪个要知道他的事情,娟儿,我们走。”说着,转身走去。
  卫天麟心中一急,大声道:“师母,你误会孙叔叔了,孙叔叔这些年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您难道真的不想知道吗?”
  “暗无天日?”珊珠女侠和孙兰娟都惊呆了。
  天麟沉痛地道:“请师母和师妹先坐下来,听我慢慢地说,孙叔叔并没有像你们想像的那样……”说着,天麟将“魔扇儒侠”这些年的遭遇说了一遍,珊珠女侠和孙兰娟都是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珊珠女侠悲声道:“浪萍他为什么不来找我们呢?”
  天麟沉痛地道:“孙叔叔也找过不少地方,可是他双腿已残,行动不便,再加上他也没想到师母和师母就藏身在山脚下的“神秘山庄”中。”
  孙兰娟哭泣着道:“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怎么会和那个恶魔住在一起?”
  珊珠女侠沉痛地道:“当然我刚生下你不久,结果遇到东海神君,他以你为要挟,我只好答应他的条件,做他名义上的夫人。其实他早年被你父亲所伤,已经不能人道,我和他只是名义上的夫妻。而且他也很尊重我,他只是想以此举羞辱你父亲,而且我也想借此引出你父亲,哪知道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我真是对不起你父亲。”
  卫天麟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也知道“珊珠女侠”和“东海神君”之间并没有什么,他问道:“不知师母有何打算?”
  “珊珠女侠”擦去泪水,道:“我准备先和娟儿去看看他父亲的坟,然后回终南山。”
  卫天麟点点头道:“师母放心,孙叔叔的仇就包在我身上了。”他轻抚兰娟的香肩,黯然说:“娟妹,我会去终南看你的。”
  兰娟含泪点点头,说:“麟师哥,我会等你的,我等着你来看我。”
  “珊珠女侠”拉着兰娟姑娘站起来,对天麟道:“你还有事在身,我和娟儿就不耽误你了,我们也要马上上路了,记住一定要来终南山。”
  天麟点头答应,将母女二人送走。妈妈飘风女侠,父亲腾龙剑客,的魔扇儒侠、银钗圣女、雪梅姑娘、珊珠女侠和娟妹妹。这些影子,一直在他的脑海里,旋转不停,他觉得这些人都有密切的关连。但这些人的命运和遭遇,却几乎是相同的,悲惨、辛酸。他想,他该如何让他们的命运转变为幸福、美满。
  他觉得急待他办的事太多了,他不能在这个店里再多消磨一刻时间。走,他决定立即走。一切费用,蓝天丽凤俱已付过,天麟不想再说什么,迈步走出店门,直向镇外大步走去。官道上,行人正多,只得耐性前进,但他的举步速度,仍较常人快了一倍。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四野已被夜幕笼罩了。天麟展开轻功,迳向山区群峰间驰去。他希望天明前,能越过这座山区,明天正午时分便可到达安化城。山中群峰拱围,雄伟挺拔,层峦叠嶂,险峻已极,遍是嶙峋怪石,虬结野藤,几无路径可循。
  天麟尽展轻功,飞掠斜飘,身轻似燕,一个更次之后,已登上一座高峰巅顶。山风疾劲,松涛带啸,削壁千仞,深不见底。天上夜空墨蓝,繁星闪闪,愈显得深遂高远。天麟游目四望,仅有三座峰顶透出云端,心想,这是什么地方?
  蓦地,峰下传来一阵疾速的衣袂飘风声。天麟心头一震,觉得来人不止一个,听这声音,而且俱是轻功造诣极佳的高手。心想必须找个隐身之处,仰头一看,数棵参天古树,高耸霄汉。于是,立展驭气凌云,身形腾空而起,两袖一抖,双脚互垫,身形继续上升,一连三个跃纵,已登上树的顶端。天麟一个折身,隐在一枝树叶最密的横干上。盘膝坐好,俯身下看,全峰一览无余,尽在目下。
  就在这时,衣袂风响,人影闪动,峰下一连飞上三人,继而,陆陆续续上来三四十人之多。天麟细看为首三人,俱是七旬以上老人,皓发鹤颜,一蓬银髯,飘散胸前。中间老人,身着黄袍,背插一柄金背大砍刀。左边老人,身穿蓝衫,手持一根龙头铁杖。右边老人,一身麻布短衫,腰插双锤,重逾百斤,显得威猛至极。
  蓝衫老人,手举龙头铁杖,向着身后数十劲装大汉,微微一挥。一阵轻微的沙沙脚步声,数十大汉,鸦雀无声,分成三组,各立四行,井然有序,丝毫不紊。天麟看了,心想:这是一群有规律、有组织的帮众。只是不知这些人,深夜登峰何事?自知窥人私密,于理不该,但现在要想再走,已是不可能了。
  蓝衫老人转身对中间黄袍老人,说:“大哥,稍时上清观观主玄清真人来时,对方如能知错,痛惩门人,大哥也就适可让步,免得双方流血,造成无辜伤亡。”
  黄袍老人轻捋银髯,目光如电,望了蓝衫老人一眼,沉声说:“二弟,你看玄清这牛鼻子气焰万丈之势,何曾把我们三义庄看在眼里,你我兄弟,即使愿意彼此释嫌修好,恐怕那牛鼻子也不会甘心就此罢手。”
  麻衣短衫老人忿然说:“二哥,想我们湘江三义闯荡江湖,成名立万以来,行侠仗义,助弱扶强,何曾无辜欺人或受人欺,人家欺到我们头上来了,二哥还瞻前顾后,婆婆妈妈的,今夜那牛鼻子如蛮不讲理,我风雷双锤少不得要大放杀手了。”
  蓝衫老人微微一笑,说:“三弟,二哥我一向怕过谁来,只是我们三义庄平素自耕自给,与世无争,与人无逆,这次上清观老道至庄无端寻事,互有殴伤,可能玄清真人听了门人一面之词,因此才约我们三义庄在此决斗。今夜双方如能解释清楚,可能免却一场流血之争,如他们坚持要动手,难道我们还怕他们不成?”天麟隐身树上,听了这番谈话,已经明白了个大概。
  蓦闻黄袍老人慨然一叹,说:“想我金刀镇三湘常春青,不问世事将近十年,想不到今天又要挥刀与人动手了……”
  蓝衫老人未待黄袍老人金刀镇三湘常春青说完,立即插言,说:“届时非至势不得已,大哥尽可不必出手……”
  蓝衫老人的话尚未说完,一声深厚雄浑的“无量寿佛”划空传来。湘江三义俱都银眉一竖,虎目射电,向着远处一座竹林望去。卫天麟居高临下,望得远,看得清,早见一群峨冠高髻的道人,穿过前面竹林,浩浩荡荡,直向湘江三义这边奔来,气势汹汹,恰似冲锋陷阵。
  当先一人,头戴金顶道冠,身穿血红道袍,三角眼,扫帚眉,五绺长须,随风飘拂,手持一柄玉如意,毫光闪闪,晶莹发亮。老道身后紧跟三个黄袍道人,俱都面瘦腮削,胡须稀疏,背后各插一柄长剑,金黄剑穗,随风飘舞,显得神气十足。
  三个黄袍道人之后,是一群灰衣老道,高矮不等,胖瘦不一,个个手持长棍,面带煞气,看来也有三四十人之多。这一群老道,队形紊乱,参差不齐,就如潮水般涌了过来。天麟看了这乱哄哄的一群老道,心眼里就不舒服,一个静参玄理的道观中,竟住了一群乌合之众。红袍老道身形飘飘,率领背剑三道,首先到达当场,距离三义庄人众十多丈处,便已立定身形。天麟想,这金冠红袍老道,想必就是上清观观主玄清真人了。只见玄清真人傲然一扫当场,两手轻托玉如意,缓缓高举过顶,身后涌来的数十灰衣老道,纷纷散开,站了一个半圆形。
  黄袍老人金刀镇三湘,衣袖轻挥,身形一纵,飘落场中。然后,目光如电一闪,双手抱拳,面堆微笑,朗声说:“玄清道兄请了,常某接得柬帖,遵约到达峰顶,贵观与敝庄,一在峰顶,一在峰下,多年来素无纷争,日前贵观道友,与敝庄弟兄,相互殴斗,各有损伤,些微嫌怨,理应各责门人,大事化小,小事化无。道兄柬约本庄绝峰较技,如此做法,不是有失你我双方多年的和气吗?”
  金刀镇三湘说完这番话,岸然立在场中,静待玄清回答。上清观主玄清真人,手横玉如意,轻捋五绺长髯,仰面发出一声震谷撼峰的狂笑,笑声震耳,历久不绝。玄清这声狂笑,意在卖弄内功,明眼人一看便知。天麟见三义庄中,有不少弟兄,双眉紧皱,神色痛苦。再看上清观那面,也有不少老道,面色苍白,冷汗直流。
  天麟看后,不觉暗暗好笑,心说:这又是何苦?_
 【第八章】粉面人魔
  蓦闻麻衫老人风雷双锤大喝一声,说:“玄清老道,转身看着你的身后,再狂笑下去,你的徒子徒孙,就要倒下来了,有话就请你快说,何必故作惊人炫露。”
  玄清真人倏敛狂笑,也不转身后看,傲然朗声说:“金刀镇三湘,果然不愧一庄之主,能言善辩,贫道望尘莫及,现在废话少说,休逞口舌之能,大家既然来了,不要辜负这难得的机会,我们主随客便,就请你们立刻划出道来,艺业上见真章吧。”
  金刀镇三湘手捋银髯,纵声哈哈一笑,声如巨雷灌耳,只震得谷峰回声。一声笑罢,脸现肃容,令人望之生畏,只听他沉声说:“道兄决意如此,你我多说无益,就请道兄派人出场吧。”说着,大袖一拂,身形倒退斜升,就在空中一式云里翻,身形一转,轻如棉絮般,飘然落回原地。双方一阵忙乱,人影晃动,各自调配出场高手。
  就在这时,一声悠扬的长啸,骤然响起,划空传来。啸声仍在夜空飘荡之际,两道青烟似的人影,越过一片嶙峋怪石,向着这边,电掣飞来。天麟看得一惊,觉得这两人身法快得出奇,根据这一身精绝轻功,看来两人武功定也不凡。
  看看湘江三义,俱是一脸愕然神色。再看玄清真人,眼射凶光,面现诡诈,双目精光一扫身后背剑三道,不禁发出一丝狞笑。卫天麟心头一震,暗说:来人莫非是这恶道派来的助拳人?心念未毕,风声飒然,两道如烟青影,竟远在众人十丈以外,闪电飞过,直向另一座高峰飞去。
  倏然,一声惊咦,由那两道青影中传出。紧接着,四道冷电,闪闪向着这边望来。两道青影,蓦地腾空而起,就在空中一挺腰身,宛如两道青电,直向众人之前射来。人影闪处,场中已多了一男一女。男人,儒士打扮,年约四十,身穿一袭月白长衫,面如敷粉,唇若涂丹,一双俏眼,精光闪射,身立场中,兀自左顾右盼。
  女子,是一年约二十六七岁的红装艳妇,柳眉杏眼,朱唇皓齿,两腮红润,直似熟桃,双睛一闪,宛如夏荷滚露,晶莹亮澈。红装艳妇,俏立场中,眉梢轻佻,荡眼四飞,腰系一方宽大丝绫,随风飘舞,媚态撩人,看得数十老道,眼神闪烁,暗念无量寿佛。
  天麟看罢两人,心头杀机陡起。这两张脸谱一入他眼,即已看出是洞壁上的恶人。心中一阵冷笑,暗说:我倒要看你两人搞些什么鬼。中年儒士一扫全场,面露不屑,冷冷地问:“你等夜半三更,在此结群纠众,意欲何为?”说着,双目如电,直在双方人众脸上,闪来闪去。
  玄清真人飘身而出,上身微躬,单掌胸前一立,高声宣了一声佛号,说:“贫道是上清观主玄清,因与三义庄积有一些嫌怨,约好今夜在此绝峰较技,以了却这段过节。”
  中年儒士微哦一声,说:“有这等事?今夜愚夫妇路经此峰,适逢其会,少不得要停留片刻,看看热闹了。”湘江三义俱都面色凝重,冷冷地望着场中的中年儒士和红装艳妇。
  风雷双锤,见中年儒士神态狂傲,出言随便,不禁发出一声冷哼。中年儒士冷眼一瞟湘江三义,又望了玄清真人一眼,傲然说:“愚夫妇人称粉面人魔、倩女修罗,如诸位不健忘的话,当还记得愚夫妇这两个万儿吧。”
  中年儒士此话一出,湘扛三义面色同时骤变,惊得各自退了半步。三个老人相互望了一眼,似乎在说,这两个魔头怎会在此时此地出现?玄清真人,脸上掠过一丝诡笑,一双三角眼,一直冷冷地望着对面三个老人,不知这个恶道在打什么主意。
  中年儒士粉面人魔,一望左右,又朗声说:“今夜适逢你们两方比武较技,愚夫妇本亦无事,不揣浅陋,特毛遂自荐,充任一次判决胜负的公证人吧。”说着,双目如电,冷冷看了全场一眼,又沉声问:“你们双方意下如何?看愚夫妇可否胜任斯职?”
  此言一出,隐身树上的卫天麟心说:真不要脸,竟然自己老着面皮要当公证人,哼,我倒要看你这个公证人是否真的公正。
  心念间,蓦见玄清一打稽首,笑声说:“贤伉俪德高望重,威震武林,备受人敬,今夜能得两位主持公道,正是贫道求之不得,贫道先在此谢过了。”说着,单掌胸前一立,深深一个躬身。
  湘江三义个个面色铁青,神情凝重,俱都不发一言。粉面人魔望着湘江三义,冷哼一声,说:“既然双方都无异议,就请各选高手出场罢。”说着,右袖向着场中一块青石,倏然挥出。
  轰隆一声大响,坚石横飞,砾沙四射,滚滚石烟,腾空上升。粉面人魔、倩女修罗,未见两人如何作势,电倒飞五丈以外。再看场中,地上光滑如洗,那块青石,已被震飞不见。湘江三义俱都看得面色大变,知这魔头有意炫露精湛内功。
  玄清真人眼射冷光,面含阴笑,显得神气十足。天麟心中一动,觉得玄清恶道定有阴谋,粉面人魔、倩女修罗可能是恶道的同路人。心念未毕,嗖的一声,场中已多了一个灰衣道人。灰衣道人,转身向粉面人魔夫妇一稽首,然后卓立场中,傲然朗声说:“贫道一尘,请三位出来赐教几招掌法。”
  湘江三义知道今夜这场恶斗不可避免,并已看出粉面人魔有意参与这场纠纷,其居心如何,尚难断定,但对三义庄不利,已是显然的事。这三位老英雄,俱是天生傲骨,宁折不屈,事临头上,倒也毫无惧意。于是,转首向队中一望,闪身纵出一个少年,一身青缎劲装,背插长剑,面白如玉,朗目长眉,英姿勃勃,气度不凡。
  少年来至金刀镇三湘面前,一躬身,说:“爹,让孩儿出去会会这位道长。”
  金刀镇三湘见自己的爱子常小青出场,于是一捋银髯,肃容说:“青儿出场务要小心,不可张狂作势,点到为止。”常小青恭身应是,转身健步走向场中。
  只见红装艳妇,面含娇笑,媚眼横飘,两道醉人眼神,一直瞪在常小青的脸上。常小青来至场中,并未向人魔夫妇行礼,迳对一尘老道一抱拳,正待说话。蓦地,立身五丈以外的粉面人魔发出一阵慑人心神的嘿嘿冷笑,一只右掌,已缓缓提向腰际。
  红装艳妇倩女修罗粉面一沉,立即罩上一层霜气。人魔骤然惊觉,缓缓提向腰际的右掌,又轻轻放了下来。于是,低声冷冷地问:“你要怎样?”
  倩女修罗也低声玲冷地答道:“知道何必再问。”场中一声暴喝,常小青双掌倏分,一招“开天辟地”上劈对方面门,下削对方腰间,直向一尘击去,招式迅捷,力道雄浑。一尘老道似乎是那群灰衣老道中的高手。
  这时,见常小青年纪轻轻,身手竟然不凡,一声冷笑,左手扭腕上托,右臂反掌斜劈,一招两式,有攻有守,干净利落,毫不逊于常小青。两人一经交手,各展所长,尽出绝学,纵跳盘旋,掌风带啸,两条人影,愈斗愈疾,使场外人众,只看得眼花缭乱,目眩神迷。
  这是第一场,两人俱都各抱必胜决心。蓦闻一尘大喝一声,一招“野战八荒”,劲风如潮,双掌似云,直向常小青全身罩来。常小青一声冷哼,双拳合击,挟着两道惊风,竟然直向一尘前胸捣去。一声娇呼,数声惊喝。
  倩女修罗由于特别关心常小青,不禁惊得脱口娇呼出来。双方几个功力较深的高手,看了两人这种拚命打法,也于不觉中发出几声惊喝。但听场中砰然一声,沙石纷飞,劲风激荡,人影闪动中,蹬蹬连声。小青、一尘俱都面色苍白,摇摇欲坠,身形踉跄,一直向后退去。一声暴喝,黄影闪动,挟着一道白练,直向身形踉跄的常小青扑去。事出突然,距离又近,湘江三义,任何人要想出手相救,已是不及。就在这时,一声娇叱:“杂毛找死……”叱声未毕,红影电闪,一声刺耳凄厉惨叫,飞身扑向常小青的黄影,直向五丈以外横飞而去。
 哇。一股鲜血,由黄影中喷出。叭,那道横飞的黄影,已跌在五丈以外的地上,再没动一动。愣了,玄清真人愣了,回头看看身后,三个爱徒,还剩两个。倩女修罗柳眉倒立,粉面带煞,冷冷地说:“再有不按规矩,暗施杀手的人,就要他立时溅血当地。”说着,两眼望着已被扶回去的常小青,心神荡然,看来关心已极。
 湘江三义对倩女修罗这一正义措施,钦佩得五体投地,暗赞女魔头大公无私。玄清真人一脸颓丧,望着满面铁青的粉面人魔直发愣。湘江三义心中疑云尽释,觉得有这两个魔头主持公道,今夜定然大获全胜。只有隐身树上的卫天麟,看出人魔与玄清两人狼狈为奸,各扮丑角。
 倩女修罗出手击毙黄衣老道,只是怕对方杀了常小青。这时,人影闪处,风雷双锤已纵至场中。只听双锤一碰,铮然有声,望着玄清恶道,大声道:“玄清老道,老夫久闻你一柄玉如意,使得出神入化,鲜逢敌手,今夜机会难得,希望你不要吝啬赐教才好。”
 玄清真人冷冷一笑,神色轻蔑,似乎不屑与风雷双锤动手。黄影一闪,一声暴喝:“老匹夫不要卖狂,让道爷了尘来教训你……”喝声中,锵一声,长剑出鞘,振腕一挥,寒光闪闪,冷气森森,直向风雷双锤奔来。
 风雷双锤银眉轩动,哈哈纵声一笑,说:“好,好,好,老夫就让你教训教训吧。”话声未落,双锤飞舞,幻起如山锤影,迳向了尘滚去。
 了尘一声怒喝:“来得好。”剑化一片冷焰,寒星点点,直向双锤迎来。
 铮铮数响,金铁交鸣,火星四射,暴喝连声。顿时,双锤如怒龙翻江,势同奔雷骤雨,风声呼呼,雷声隆隆。长剑似银虹电闪,仿似漫天寒星,疾声带啸,凌厉无比。眨眼之间,两人又斗了二十余合。风雷双锤须发俱张,暴怒如狂,一对铁锤,舞得惊天动地,竟击不败玄清手下一个徒弟,还有何颜面在江湖再混。
 了尘手中长剑,舞得风雨不透,仿似一蓬剑雨,只是碰不到对方一点皮毛,不由怒火中烧,目眦欲裂。因此,心中焦躁,气血浮动,手中长剑,不觉一慢。风雷双锤何等人物,岂肯放过这个机会。于是,虎目一亮,一声暴喝:“杂毛纳命来……”
 喝声未毕,锤势倏变,一招风卷残云,双锤宛如疾转车轮,挟着震耳的风雷声,向着了尘当头砸下,拦腰扫至,快速绝伦,猛不可当。了尘大惊失色,立敛心神,一声厉喝,剑演“雪花盖顶”,幻起漫天花雨,向着迎头下击的铁锤击去。
 风雷双锤功力浑厚,阅历博深,一声冷笑,下砸铁锤,劲力突加,势如泰山压顶。红影闪处,玄清真人飞身扑出,一声不响,手中玉如意,宛如划空银虹,直点风雷双锤的面门。一声暴喝,“玄清杂毛,老夫天罡杖柳啸云来会会你。”暴喝声中,蓝影如电,舞杖如风,蓝衫老人手中的龙头铁杖已将偷偷出手的玄清真人抵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电光石火的一瞬间。蓦地,立身五丈以外的粉面人魔,双目冷电一闪,右掌悄悄一翻。接着一声闷哼,风雷双锤身形一个踉跄,双锤骤失准头。了尘也够机警,手中长剑,宛如电闪,向着风雷双锤前胸顺势点下。
 就在这时,一道红光,挟着尖锐刺耳慑人心神的啸声,经由高空插天古树的顶端,闪电击下,直射了尘的剑身。同时,风雷双锤一声厉喝,右手铁锤抖手抛出,直击了尘前胸。当啷一响,火星四射,同时暴起两声惨叫。
 就在闪电飞来的红光物体,击中了尘长剑之际,了尘长剑已刺进风雷双锤的左肋,风雷双锤的铁锤,也击中了了尘的前胸。惨叫声中,人影踉跄,风雷双锤与了尘,哇哇呕出两口鲜血,俱都仰身栽倒地上。倏然,一声划破夜空,震撼谷峰的凄厉狂笑,由插天古树的顶端响起,令人听来毛骨悚然,胆战心惊。接着,一个宽大黑影,平伸两臂,宛如临空大鹏,挟着噗噗风声,掠空而下。顿时,全场震惊,鸦雀无声,所有在场高手,俱以惊疑的目光,望着空中飞扑而下的宽大黑影。宽大黑影,身在空中,平伸两臂,倏然一抖,身形一个回空旋转,飘然落在场中。那声狂笑余音,直上霄汉,回绕谷峰,夜空山野间,飘荡着嗡嗡回应。
 宽大黑影,飘落地面,目中暴射两道冷电,迅速向着全场一扫。全场顿时掀起一阵哗然骚动,双方百数十道惊急目光,俱都集中在宽大黑影奇丑的疤脸上。疤面人看了全场近百张骇然面孔,不禁又仰天发出一阵纵声大笑。
 立身五丈以外的粉面人魔,双眼一瞪,面罩杀机,一声怒喝:“丑鬼,闭嘴……”喝声中,衣袖微拂,飘身落在场中,继而厉声说:“愚夫妇在此,你居然胆敢无礼撒野,简直是找死。”说着,右臂微圈,闪电劈出一掌。顿时一道惊涛骇浪般的劲力,直向疤面人击去。
 疤面人倏敛狂笑,冷哼一声,怒声厉喝,说:“你们愚夫妇又是什么东西?”说着,急上两步,右掌猛地迎出。
 砰然一声大响,砾石激射,尘土飞扬。疤面人衣袂飘飘,粉面人魔双肩微晃。呆了,在场近百高手俱都看呆了,连倩女修罗,也看得不禁一楞。粉面人魔武功卓绝,久已名震江湖,毁在他手下的武林高手,无以数计,想不到今天这个奇丑怪人竟然硬接了人魔一掌。
 疤面人嘿嘿一阵冷笑,不屑地说:“外传粉面人魔武功如何高超,今日一试,也不过尔尔。”
 粉面人魔勃然大怒,厉喝一声:“你再接我一掌……”喝声中,右跨半步,双掌同时推出。
 粉面人魔与人对掌,甚少露形作势,今日推出一掌,居然跨步蹲身,其忿怒之烈,可想而知。一股山崩海啸,势如狂风暴雨的疾劲狂飙,挟着滚滚砂石,直向疤面人卷去。疤面人似乎也知道这掌厉害,于是狂笑一声,说:“再接你一掌又有何妨。”说话之间,急进三步,双掌运足十成功力,闪电迎出。
 疤面人的掌势一出,远立两端的湘江三义和玄清真人,以及两方近百高手,面色俱都同时一变。但见两股刚猛绝伦的力道,惊天动地,势如山倒,挟着轰轰如雷的啸声,疾向粉面人魔迎去。粉面人魔顿时大惊,暴喝一声,立将掌力又加了二成。
 轰隆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响,风声大作,尘土飞扬。碎石疾射中,两侧近百高手,叱喝连声,逼得纷纷暴退。激尘滚滚中,已看不清疤面人和人魔的影子。蹬蹬蹬,两人身形踉跄,各自向后退了三步。
 傻了,粉面人魔只觉气血浮动,真气几乎难凝,这是他做梦没想到的事,近二十年未曾逢过敌手,今夜在此,竟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震退了三步。再看对方满面有疤的奇丑怪人,嘴露冷笑,神情依旧那么冷漠,似乎并未受伤。
 粉面人魔运气强抑胸间微微翻腾的气血,功贯双掌,面罩杀气,再次向着场中逼去。同时,口中发出一阵慑人的嘿嘿冷笑。疤面人屹立不动,似乎蓄势以待,听了粉面人魔的嘿嘿冷笑,不禁冷冷地恨声说:“粉面人魔,十六年不见,你的功力进步了不少。”
 粉面人魔心头一震,立即停止前进,一双冷电闪闪的眼睛,一直盯在疤面人的丑脸上。半晌,粉面人魔似乎在对方的疤脸上,找到一丝熟悉的影子,于是厉喝一声,问:“你是谁?”
 疤面人一声冷笑,一指自己的疤面,恨声问道:“粉面人魔,我脸上有了疤,你便真的认不出我是谁?”
 粉面人魔嘿嘿一笑,冷哼一声,一脸不屑地说:“哼,原来你就是无名无姓,不见经传的疤面人。”
 疤面人三字一出口,两边近百高手,同时脱口呼出一声惊啊。湘江三义、玄清真人,俱都向前逼进两丈,似乎要仔细瞻仰一番这位新近崛起江湖,震惊武林的恐怖人物。疤面人忽地灵机一动,仰天纵声一阵狂笑,声如裂帛,忿怒已极。
 继而,倏敛狂笑,忽然厉声说:“粉面人魔,你休要装痴作傻打马虎,我是谁?你心里有数,我们十六年前的一笔老帐,今夜也该算算了。”说着,右手轻按腰间,锵的一声,立起一阵龙吟,右手顺势一抖。
 顿时,银虹耀眼,光华大盛,方圆十数丈内,立即罩上一片银色。粉面人魔望着疤面人手中颤巍巍的薄剑,身不由主地打了个冷战。同时,倩女修罗一见银芒暴射的软金宝剑,粉面倏然骤变。两端近百高手,再度掀起一阵骚动。粉面人魔神色激动,眼射凶光,面上充满了杀机。于是,一指疤面人,厉声问:“你你你……你还没死?”疤面人神情如狂,仰天发出一声厉笑,只笑得浑身颤抖,腾龙宝剑银芒暴涨。
 红影闪处,一声娇叱:“卫振清,你这狠心人……”娇叱声中,倩女修罗已扑至场中,玉腕一场,抖手抛出一朵红云。#--iCMS.PageBreak--#疤面人大吃一惊,一声暴喝,疾演幻影身法。顿时,风声飒飒,人影飘忽,疤面人由一个,变两个,由三个,变无数个。刹那间,全场尽是腾龙薄剑和疤面人的影子。倩女修罗娇叱连声,飞舞红绫,朵朵红云,顿时幻成漫天彩霞,五光十色,耀眼生辉。
 两道人影,一黑一红,在如山的银华彩霞中,前纵后跃,闪来闪去,宛如迅雷奔电,令人眼花目眩,不敢直视。倩女修罗手中红绫,飞出如电,看看击中黑影,实则扑击是空。因此,只气得玉牙紧咬,怒叱连声:“狠心人,狠心人,你这还没死的狠心人。”声音幽怨,暗含忿恨。
 疤面人被骂得糊里糊涂,只是一味游走,愈加不敢轻易施展杀手。倩女修罗娇叱一声,疾收红绫,不知为何,身形竟然闪电横飘两丈,不打了。疤面人微微一愣,立停身形,定睛一看。只见倩女修罗樱口紧闭,柳眉轻蹙,一双桃花眼中,含满了泪水。痛心、幽怨、忿恨,尽都在那两眶泪水里。
 疤面人两眼望着倩女修罗,心里却想着风流倜傥,到处留情的父亲。蓦地,粉面人魔一声厉喝:“腾龙剑客,我与你拼了。”厉喝声中,身形如烟,直向疤面人扑去。
 腾龙剑客四字,一入疤面人的耳鼓,顿时全身一战。心念间,剑眉倏立,杀机陡起。于是纵声一笑,厉喝一声,道:“好,我正要你与我拚……”话声未落,手中软剑,迎空一挥,锵的一声,迳向人魔肩头抽下。
 粉面人魔一阵冷笑,身形电闪,左手扭腕一托下抽薄剑,右手一指疾点疤面人的两眼,出手迅捷,一闪即至。疤面人大吃一惊,立收剑势,滑步闪身,右手薄剑一式“怒龙抢珠”,幻起滚滚银虹,直奔人魔前胸。粉面人魔厉声哈哈一笑,怪嗥一声,说:“卫振清纳命来……”来字尚未出口,一道耀眼银华,透过滚滚剑光,已点至疤面人的肩井。
 疤面人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立即塌肩侧闪,疾演幻影身法。闪电用目一看,人魔手中竟多了一根银光耀眼,长约三尺,形如马鞭,状似银锥的奇形兵刃。粉面人魔眼射凶光,面现狞恶,一声狂笑,说:“卫振清,你还想跑吗?”说话之间,身形如电,几如附在疤面人身后,万点寒星,尽指疤面人的周身要穴。
 疤面人前旋后转,疾掠横飘,施尽幻影身法,只闹了个手忙脚乱。突然,场外传来一声幽怨急切的娇声叹息:“唉,十六年你苦修了些什么?”
 疤面人心头震,剑眉倏扬,厉喝一声:“粉面人魔小心了……”喝声未毕,手中薄剑,顿起一阵摄人心神的剑啸。
 一招腾龙七绝剑中的“怒龙逞威”,银虹疾旋,剑影如林,场中顿时幻起一片光海,两道势如闪电的影子,立被淹没了。蓦地,无数月白布片,宛如海上白鸥,纷纷由疾绕的光幕中,飘了出来。紧接着,光幕中暴起一声嗥叫,粉面人魔身形弹射而起,腾空一跃数丈。
 疤面人也厉喝一声,说:“粉面人魔,你还想跑吗?”喝声中,剑势倏变,地面一片光海,骤然集成一道银柱,伴着闪闪眩目银花,直向空中的人魔追去。
 月白长衫变成短褂子的粉面人魔,身在空中,只吓得面无人色,冷汗直流,一声嗥叫,双袖一抖,身形再升两丈。疤面人一阵惊心狂笑,身形再度上升,看看追及人魔,一声厉喝:“粉面人魔纳命来……”喝声未落,薄剑疾演“飞龙回天”。一片耀眼光华,闪着漫天寒星,分射前后左右,尽将空中人魔罩住。
 地面突然响起一声娇婉哭喊:“狠心人,求求你,不要杀他。”就在倩女修罗哭喊的同时,空中暴起一声刺耳惊心的悠长惨叫。残腿、断臂、五脏六腑,挟着一蓬血雨,经由数丈高空,漫天洒下。一声尖锐娇呼,无数惶急惊啊,响彻全峰。一代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的魔头,终遭粉身碎尸的命运。
 疤面人一声狂笑,光华骤失,身在空中,几个旋转,飘身落在地面。两端近百高手,又是一阵惊啊、骚动。疤面人满身满脸,鲜血斑斑,状极惨厉,令人看来不由胆战心惊。倩女修罗一声悲叱:“狠心人,你连我也杀了吧。”说着,红影如烟,疾向疤面人扑去。
 疤面人冷冷一笑,厉声说:“难道我不敢杀你?”话声未落,软剑疾吐,右腕一振,剑尖幻起一轮光影,直击倩女修罗的前胸。
 倩女修罗神情如狂,身形宛如一朵红云,继续扑向疤面人的怀里。疤面人心头大惊,顿时慌了,右手持剑本能地向上一挑。哧,一声惊叫,红影暴退两丈。倩女修罗的前胸衣襟,立被挑开一道尺许长的裂口,一片凝脂如玉的前胸,两座浑圆颤动的玉乳,应声裸露出来。
 疤面人傻了,薄剑仍原势没动,笔直地挺立手中。四周一片寂静,近百高手,静得竟无一人吭声。倩女修罗一定神,一声尖叫,粉面绯红,手中宽大红绫闪电掩住酥胸,眼含泪光,浑身颤抖,狠声说:“卫振清,你这狠心人,十六年前,你尽情地羞辱我,十六年后的今天,你又当众用剑挑开我前胸。”
 说着一顿,突然怨毒地厉声说:“狠心人,我今生不杀你誓不为人。”说罢,转身直向前面松林间飞去,身形几闪,已消失在黑暗中。
 疤面人,呆呆地立在场中,两眼一直望着倩女修罗红影消失的方向发愣。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女魔头,为什么会在宝剑刺到的一刹那,不闪也不动?一个男人用剑尖挑开女人的前胸,这该是多么无耻,轻薄的行为。他在心里狂喊着,为什么不杀了她,为什么不杀了她呢?尤其,她是洞壁上所绘的恶人。想想她对常小青的荡劲媚态,出手击毙黄衣老道的狠毒,无论如何不该放走了她。紊乱、悔恨、狂怒,他简直要疯狂了,他的疤脸上,充满了杀机。
 蓦地,一声暴喝,发白天罡杖之口:“卫大侠小心……”疤面人一收心神,顿时大吃一惊,一阵飒然风声,已到脑后。心念一动,立踏迷踪,回头一看,竟是玄清真人,于是,身形微微一闪,右手薄剑反腕疾抽三剑。
 唰唰唰,一声厉嗥,鲜血四溅,银虹过处,专施偷袭的玄清真人,身体立被劈为数片。一声暴喝:“疤面人,还我师父命来。”喝声中,仅余的一个黄袍老道,飞舞手中长剑,幻起滚滚寒光,向着疤面人疯狂扑来。
 这时,疤面人神志模糊,杀机冲心,仰天一声狂笑,凄厉刺耳,慑人心神。继而,骤然一敛狂笑,进步欺身,手中软剑翻腕一立。喳,一声惊嚎,寒光尽敛,黄衣老道手中的长剑,立被削为两段。紧接着,疤面人双目冷电一闪,厉喝一声,手中软剑,力贯剑身,光芒暴涨,闪电前吐。就在这时,蓦闻金刀镇三湘,高声疾呼:“卫大侠不可……”
 疤面人心头一震,神志立清,不禁全身打了个冷战。于是,右腕闪电下沉,滑步不闪身,左袖疾挥,身形横飘两丈。黄衣老道,立顿前冲身势,只吓得面色如土,冷汗直流。疤面人手持薄剑,卓立场中,一指黄衣老道,朗声说:“念你心切师难,今夜饶你一死,望你革面洗心,消除嗔念,不要效法你师父玄清,心机诡诈,恃技凌人。”
 说着,双目如电,一扫全场,继续朗声说:“上清观与三义庄,比邻咫尺,正该患难与共,守望相助,纵然门人弟子,生有微嫌,亦应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希望你们双方,今后再不要发生今夜之事。”疤面人侃侃而言,义正词严,只听得双方高手,暴起一阵彩声。
 黄衣老道嘿嘿一阵冷笑,忽然说:“疤面人,你现在不要神气,总有一天,我要为师报仇,割下你项上的首级。”
  疤面人纵声哈哈一笑,说:“你有为师报仇之心,其志可嘉,只要你有本事,我肩上的这颗人头,你随时可取。”
  黄衣老道怨毒地望了疤面人一眼,又狠声说:“三五年内,我了悟不杀你疤面人,必举掌自毙,以谢恩师。”
  疤面人傲然一笑,连声说:“好,好,希望你励志学成绝技,完成你的心愿……”疤面人的话音未落,人影闪处,金刀镇三湘和天罡杖,已至面前。
  两位老英雄双双抱拳当胸说:“卫大侠久绝江湖,令人倍增思慕,今夜在此神龙乍现,老朽能亲睹大侠丰采,誉为毕生荣幸,现在四更将近,敢请卫大侠入庄稍息片刻,让老朽等,也好略尽地主之谊。”说罢,神色诚然,静待回答。
  疤面人立即含笑还礼,和声说:“两位老英雄如此盛情,在下万分感激,只是在下待办之事甚多,就此告辞,后会有期。”说着,微一施礼,转身就要驰去。
  蓦闻天罡杖疾声说:“卫大侠稍待。”疤面人立停身形,转首一看,天罡杖手中正托着那颗九孔赤珊珠。天罡杖满面堆笑,含意颇深地说:“卫大侠,这颗赤珊珠,伴你半生,怎可弃之不顾?”说着,伸手递给疤面人。
  疤面人接过赤珊珠,看看天色,四更将近,心中焦急万分,谢也不谢,不禁脱口急问:“老英雄,由此至安化城,需要几个时辰?”
  金刀镇三湘手执银髯,略一沉思,说:“以卫大侠的脚程,天亮可出山区,日落前,可达安化。”
  疤面人听了,愈显焦急,立即说:“两位老英雄保重,在下告辞了。”说罢,抱拳转身,身形微动,宛如一缕乌云,挟着扑扑风声,直向峰下驰去。
  疤面人转身飞驰之际,上清观数十道人,正如潮水般隐进树林里。一阵疾驰,片刻飞下绝峰,峰下谷中,响着潺潺水声。疤面人立顿身形,游目一看,不远处有一小池,数道细泉,分由不同方向,流入小池。于是,心中一动,立即取下面具,脱下宽大黑衣,放进水里。
  之后,解下腰间白绫绸包,换上公子衫,折扇插上颈后,蹲身池边,立即洗涤黑衣面具上的血渍。瞬息洗好扭干,挂在一株矮树上。夜风徐徐,吹着初起的晨雾,弥漫全谷,缭绕于松竹之间。仰观夜空,清澈如潭,罗布繁星,烁烁闪闪。
  蓦地,一阵极轻微的女子哭声,就在不远处的石后飘来。细听这种哭声,正是悲痛欲绝,伤心欲死,而又强抑不敢哭出声音的窒息抽噎。天麟心头一愕,听了这凄楚的哭声,也不禁有些鼻酸。于是凝气屏息,缓缓向前移去。
  绕过一座大石,举目一看,全身骤然一颤,不禁呆了。前面缭绕的薄雾中,一个全身白绢的少女,正侧身倚俯在一座岩石上,双肩不断剧烈地抽动。披肩的长长秀发,又将她的美丽面庞遮住了,但那柄碧绿晶莹的剑柄,和那柔软如丝的碧绿剑穗,一入天麟双目,便知那白衣少女是谁。
  走至白衣少女身前,白衣少女兀自不知。天麟心情沉重,愧悔交集,忍不住轻声向:“蓉姊姊,你怎会在这里?”忍饥挨饿,提心吊胆,暗暗跟踪了天麟几天的林丽蓉,娇躯颤动,哭得更烈了。
  天麟将两手抚在丽蓉的香肩上,轻轻摇撼着,低声说:“蓉姊姊,原谅我,我无意让你伤心。”
  丽蓉缓缓伸直腰身,玉手抚面,泪水,泉涌般由她的纤纤指缝间流下来。天麟的心,乱极了,他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个清丽绝尘,武功高绝的蓉姊姊。蓦地,丽蓉伸手抱住天麟,哇的一声,放声哭了,看来悲痛已极。
  天麟吓得手足无措,也伸臂将蓉姊姊揽在怀里,不禁慌急地说:“蓉姊姊,不要哭,我以后不再惹你生气了。”
  丽蓉停止哭泣,缓缓将粉面仰起来。天麟全身一个冷战,星目中热泪倏然流下来。这才几天,一位清丽绝尘的林丽蓉,竟然变得神色憔悴,粉面苍白,一双凤目红肿,清澈剪水的眸子,布满了血丝。天麟一阵愧疚,心情激动异常,他忍不住将蓉姊姊抱起来。
  丽蓉偎在天麟怀里,泪下如雨,颤声说:“弟弟,你如此任性,逢人诛戮,掌剑之下,向无人幸免一死,你一味制造杀孽,终会触犯众怒,那时你将如何在武林立身……”说着,偎在天麟怀中,已经泣不成声了。
  天麟骤然一惊,急问:“姊姊你都看到了?”
  丽蓉点头悲声说:“自那天夜里起,我一直跟踪着你。”
  天麟轻轻抚摸着丽蓉肩上长长的秀发,两眼茫然望着天际,似自语又似对丽蓉说:“我曾对天发誓,我要杀尽迫害蒙头老前辈的恶人,如果我不能实践誓言,天定不会容我的。”
  丽蓉又复抬起头来,轻声问:“你杀的人,个个都是残害你那位老前辈的恶人吗?”天麟沉默了,他似乎在想,这三天来,究竟杀了些什么人?
  冰雪聪明的林丽蓉,似乎已看透了天麟的心,她两眼望着天麟神色凝重的俊面,缓缓地说:“西岳双星、驼背鬼钩、狂蜂头陀、四勇士、悟色、悟凡,今夜的玄清真人,几乎剑透前胸的黄袍老道……”
  林丽蓉轻轻搂着天麟,说得极柔和,极平静,似乎生怕触怒了天麟。她看到天麟面色逐渐苍白,额角已渗出了汗水,她感到天麟的身躯微微发抖,逐渐激烈。她心里非常欣尉,觉得天麟终于被感动了,于是继续柔声说:“弟弟,两天三夜来,死在你手下的高手,竟有二十人之多,这些人中,除了粉面人魔,有哪几个是残害你那位老前辈的人?”
  天麟剑眉一竖,冷哼一声,忿然说:“我杀的这些人,无一不是人人得而诛之的暴徒。”
  丽蓉微微一愕,低声问:“弟弟,这些人中,你自信没有杀错一人?”
  “哼,我想没有。”
  “黄袍老道了悟,如非金刀老英雄喝阻呢?”卫天麟机伶伶打了一个冷战,没话说了。
  林丽蓉轻轻一叹,说:“弟弟,嫉恶如仇,除恶务尽,是偏激的做法……”
  天麟未待丽蓉说完,立即问:“姊姊,像静安寺的悟色、悟凡、以及乘人之危,恩将仇报的狂蜂头陀和鬼钩,这些人又该如何?”
  丽蓉毫不犹豫地说:“巨恶元凶,十恶不赦之徒,当然应该铲除。”
  “但……姊姊,你可知杀人有时是迫不得已?”
  “唉,弟弟,姊姊只希望你竭力避免狂怒,加强镇定功夫,姊姊就放心了。”
  丽蓉说着一顿,又问:“弟弟,娟妹妹呢?”
  “她和师母可能回终南山去了。”
  丽蓉哀怨地一叹,说:“弟弟,我不怨你,我知道你们相识比我早,我只怨自己命苦……”
  卫天麟未待丽蓉说完,立即毅然说:“姊姊放心,我不会辜负你。”林丽蓉脸上掠过一丝苦笑,显示着内心无比凄凉。卫天麟看了心中很难过,立即肃容朗声说:“姊姊,我卫天麟如对姊姊负心……”
  林丽蓉倏伸玉手,疾将天麟的口掩住,凤目含泪,微摇螓首,颤声说:“弟弟,不要发誓,那会害了你。”说着一顿,又轻轻一叹,说:“弟弟,我必须尽快赶回衡山紫盖蜂,这些天没回去,师父不知该是如何地焦急。我现在不能陪你西去,希望你一路保重,我禀明师父后,会立即西上找你。”说着,轻轻推开天麟,泪,再度簌簌地滚下来。
  天麟轻握丽蓉的玉手,神色黯然地问:“姊姊,你现在就走吗?”
  丽蓉微点螓首,一脸幽怨关切地说:“弟弟,凡事小心,你先走,姊姊会尽快赶上你。”说着,撤出玉手,转身向前走去。
  天麟颤声轻呼:“姊姊保重,我会记住你的话。”
  丽蓉又回头深情依依地望了天麟一眼,然后,翠袖微拂,衣袂飘飘,身形如流水般,向着远处一片竹林飘去。天麟呆呆地望着丽蓉的背影,他的眼模糊了。他举袖拭去眼中的泪水,丽蓉纤纤的背影,已消失在蒙蒙的薄雾中。
  天麟转身失神走到矮树前,伸手一摸那件黑衣和面具,已被夜风吹干了。拿出绫包匆匆束好,仰首一看夜空,灰白如银,疏星数点,天快亮了。于是,认准方向,尽展轻功,身形如烟,迳向山区以外驰去。
  太阳刚刚升起,天麟已达山麓。官道上,冷冷清清,尚无行人,但天麟为免惊世骇俗,争取时间,仍远离官道,在原野上飞驰。朝阳艳丽,给大地洒上一片金红,照着天麟隐隐发亮的身影,宛如一道拂晓流星,在葱郁碧绿的茂林田野间划过。
  天麟仅在中途一个小镇上略进酒食,继续越野前进。日落西山,晚霞似火。一座雄伟的大城,已遥遥在望。天麟心中一阵欣喜,立即绕上官道,大步疾进,直奔安化城门。进入城内,已是暮色四合,万家灯火了。街道宽大,商店林立,华灯罗布,行人接踵,好不热闹。
  天麟无心观看街景,挤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左顾右盼。他信步走进一家酒楼,人声嘈杂,座无虚席。天麟定睛一看,全身不禁一战,面色倏然骤变。全楼近百酒客,俱都眼露惶恐,面显紧张,比手划脚,口沫横飞,题材谈的俱是武林恐怖人物疤面人天麟凝神细听,全楼几个较高的声音说:“啊,好厉害,他的腾龙剑,较之十六年前,大为凌厉,一挥之下,头飞臂断,鲜血四溅……”
  “……腾龙剑客这次重现江湖,必给武林带来一场莫大浩劫……”
  “……疤面人不现身则已,现身必然杀人……”
  叭,拍桌子的声音。天麟侧目一看,是一个满面通红,已有八分醉意的大汉,右手仍抚在桌面上。只见大汉红眼一瞪,一晃脑袋,对同桌一个秃头汉子,高声说:“秃子,真想不到,三天杀了十几名高手的恐怖人物疤面人,竟是昔年威震武林的腾龙剑客卫振清。”
  秃子豆眼一扫左右,低声说:“霸王庄今天戒备森严,劲装配刀,个个神色紧张,老庄主愁眉苦脸,整日不出书房。”
  秃子说着,显得特别谨慎,竟将嘴附在大汉的耳上,叽叽咕咕,不知说些什么。大汉翻着一双红眼,神色凝重,连连点头。天麟看得心中一动,心说,这霸王庄的老庄主,莫非与父亲有什么过节?心念间,蓦闻临街一桌上,发出一声嘻笑,说:“腾龙剑客天生情种,他怎忍心让锋利无比的腾龙剑,刺进那女魔头的酥胸,哈哈……”接着,是一片哈哈大笑。
  天麟俊面一红,头也不抬,转身急步走下酒楼,他心里悔恨交集,心中不停地狂喊,为什么不杀了她,当时为什么不杀了她。他忿忿地一连走了几家酒楼茶肆,俱是人声鼎沸,高谈阔论着腾龙剑客重现江湖,武林恐怖人物疤面人即是腾龙剑客的事。整个安化城,大街小巷,议论纷纷,显得风雨飘摇,一片混乱。
  天麟心中焦躁不安,怒火渐升,想不到他下山仅短短的三天,便震撼了整个武林,带来了一场狂风暴雨似的震惊。最后,走进一家较大酒楼,酒客更盛,除了大谈疤面人,竟无一人猜拳行令。天麟在楼的一角,找了一张小桌,随意要了一些酒菜,闷声独酌。
  他心里越想越气,他确没想到在一般无聊酒客的口中,疤面人被形容成一个手起剑落人头飞的残酷人物,并给人们带来无限的神秘恐怖。卫天麟不禁握拳轻击桌面,忿然冷哼一声,轻轻自语说:“哼,疤面人还有更惊人,更恐怖的事给你们看,你们等着吧。”
  就在他自语刚落的时候,急步走过来一个酒保,神色慌张,满面堆笑,向着天麟一躬身,笑着说:“爷,您老别生气,非常抱歉,让您老委屈在这个角里。”
  天麟一定神,顿觉自己失态露形,于是,微微一笑,说:“没什么,没什么,此处很好。”说着,游目一看,见无别人注意,又轻声问:“小二哥,去霸王庄如何走法?”
  酒保一听,立即连连躬身,说:“出西关大约六里,在一片广大茂林中,便是霸王庄。”说着,转首一看全楼,并说:“他们庄上,每天有人在此喝酒。”
  天麟慌了,立用手中折扇,一碰酒保,急声说;“不要招呼他们。”
  酒保转身,歉然一笑,说:“爷,不巧得很,今天全楼竟无霸王庄上的人。”
  天麟微微一笑,说:“明天我自会前去。”说着一顿,轻摇手中折扇,又问:“小二哥,老庄主也常来此楼饮酒吗?”
  酒保不解地问:“您老问得是回风掌老爷子?”天麟极自然地点点头。
  酒保满神气地说:“他老人家是我们这里的常客。”这时,远处已在高声呼唤酒保,酒保一躬身走了。天麟酒罢,付资下楼,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倒身床上心绪万端,思潮起伏。他想得太多了,愈想愈乱。最后,他决定今夜前往一探霸王庄。 三更梆响,夜深人静,一道宽大黑影,宛如一朵乌云,在栉比的房面上,直向西关掠去。安化城头,警卫森严,守城官兵,林立城上,俱都盔甲鲜明,手持长矛,闪闪发亮。每隔数丈,高悬一盏如斗红灯,城墙内外照耀如同白昼,俨然大敌当前,势如兵临城下。
  宽大黑影来至西关,飞身纵上一座高楼,一长身形,腾空数丈,继而双袖一抖,两脚一垫,再升两丈。在空中一挺腰身,双臂平伸,头下脚上,恰似巨鸟归林,直向城外掠空扑去。一阵风声,划空而过,城上官兵,俱都循声仰首,茫然望着夜空。这时,宽大黑影,已飞越城头,飘落在护城河的对岸。
  蓦闻城头有人高呼:“大家快看,飞贼……”宽大黑影,冷哼一声,双目如电,回头一看。
  城头暴起一片惊啊之声,官兵们似乎在如昼的灯光下看到一张奇丑面孔,并有不少官兵连声高呼:“疤面人……疤面人……”疤面人衣袖微拂,身形如烟,直向正西电掣驰去。
  城上官兵,高举红灯,摇晃不定,并暴起一片震天呐喊。接着,远近几座村庄上,传来此起彼落的惊急犬吠声。疤面人味狂驰,眨眼工夫,前面已现出一片黑压压的茂林。来至近前,林内漆黑,风吹枝动,叶声沙沙。
  疤面人屏息前驰,尽量减轻衣袂飘风的声音。穿过一段树林,便见前面林隙间透过一片光亮,隐约传来一阵扑扑沙沙的声音。疤面人来至林的尽头,眼睛顿时一亮。前面一座庞大庄院,距离林端尽头,尚有二三十丈,巨木为墙,高约数丈。
  墙头装满了两刃钢叉,闪闪发光,锋利无比,形势险恶,没有精湛轻功的人,休想越墙而入。墙内每隔数丈,置有一只松油火把,熊熊火焰,迎风高燃,发出了扑扑沙沙的响声。墙上钢叉被火把照得红光发亮,宛如血染,令人看来望之却步,端的是名符其实的霸王庄。
  疤面人看了,一阵踌躇,心中只生闷气,因为,他也不知如何通过这段火把通明的距离,进入这座庞大庄院。正在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一声不屑的冷笑。疤面人大吃一惊,转身一看。一声尖叫,人影闪动,一道白色身形,慌急暴退两丈。
  疤面人不禁一愕,两丈外立着的,竟是一个朱唇玉面,细眉大眼,丰神秀逸,背插长剑的白衫少年。白衫少年玉面苍白,神色紧张,呛的一声,翻腕拔出背后长剑。于是,用剑一指疤面人,厉声问道:“你你……你是谁?”声音清脆,微带颤抖。
  疤面人嘿嘿一阵冷笑,阴沉沉地说:“我是谁?你还用问……”
  疤面人的话声未落,白衫少年一声厉叱:“好狂妄的丑鬼。”厉叱声中,左手扣剑,飘身而前,右手闪电劈出一掌。一道威力奇大的掌风,疾向疤面人袭来。
  疤面人在未明了真相前,当然不愿突施杀手,尤其对方,长得风流俊秀,年龄又与自己相仿,更无伤害对方之心。于是,右袖一挥,立有一股柔和潜力,迎了过去。岂知,白衫少年击出的掌风,有刚有柔,劲力回旋,刚劲已被逼回,柔劲滚滚卷来。疤面人大吃一惊,身形一闪,横飘三丈。
  白衫少年一声清叱:“想跑吗?”话声未落,振腕吐剑,一招“暴蟒吐信”,剑如白练,气势如虹,直奔疤面人的前胸刺到。
  疤面人冷哼一声,身形闪动,飘至白衫少年身后,右掌出手如电,疾拍白衫少年的后脑。倏然,一声苍劲暴喝,骤在身侧响起。紧接着,三点寒芒,挟着尖锐刺耳的破风声,闪电射至疤面人的面门。疤面人无心要伤白衫少年,乘势一顿身形,双肩微晃,三点寒芒,擦面飞过。
  就在这时,身前两丈之处,已多了一位皓首红面,寿眉垂颊,身穿黄袍的慈祥老人。疤面人刚刚立稳身形,黄袍老人双目冷电一闪,面现惊喜之色,欢呼一声,说:“振清弟,你果然来了,今夜正好助愚兄一臂之力。”说着,银髯颤动,老泪泉涌,急步向疤面人走来,疤面人傻了。
  黄袍老人对着持剑发愣的白衫少年,急声说:“冰儿,快过来拜见你的卫叔叔。”说着,又对疤面人感慨万千地说;“振清弟,这是小女杜冰,你我分别,转眼就是一十八年,你看,冰儿都这么大了。”
  杜冰粉面绯红,一阵羞涩,因身着长衫,不便敛衽行礼,只好躬身一揖到地,并清脆地娇声说:“卫叔叔,冰儿给您见礼。”疤面人急忙还礼,举措慌乱,手心冒汗。
  黄袍老人由于过度兴奋,已忽略了疤面人的呆滞慌乱,继续说:“振清弟,今日正午,此间城内便风传你仗剑重历江湖的事,说得惨厉可怖,动魄惊心,我知道你近日必来看老哥哥,不想,你来得如此快。”扑通,疤面人跪下,眼含痛泪,浑身微抖。呆了,黄袍老人和白衫少年,俱被疤面人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呆了。疤面人流泪颤声说:“杜伯伯,我是天麟,我是卫振清的唯一儿子。”
  黄袍老人惊哦一声,倏退半步,双目如电,一扫林内,伸手扣住疤面人的左腕,轻喝一声:“快走。”喝声中,一黄一黑两道宽大人影,身形捷逾闪电,疾向庄内扑去。就在这时,数声长啸,划破夜空,遥遥传来。啸声凄厉,入耳惊心,逐渐向着庄院飞来。
  黄袍老人全身一战,大袖一抖,疾对并肩飞驰的疤面人,急声说:“麟儿,他们来了。”说着,两人同时立坠身形,骤然落在地上。
  疤面人眼射寒电,面罩杀机,傲然问:“杜伯伯,来人是谁?”
  黄袍老人神色略显焦急地说:“俱是昔年有头有脸的黑道人物,说出你也不知。”
  疤面人冷哼一声,极其轻蔑地说:“哼,有名人物更好,我正要找他们。”说着,双掌击地,身形腾空而起,双袖向后一拂,一缕黑烟,掠上林端,踏着树梢,电射而去。
  接着,夜空陡起一声凄厉刺耳,令人惊心的怪啸,声震原野,直上苍穹。远处传来的几声长啸,立被淹没了。身着白衫的杜冰姑娘听了这声如鬼哭似狼嗥的怪啸,再想到那张满脸大疤的奇丑面孔,全身冷战连连,玉齿直打哆嗦。
  黄袍老人一定神,疾声说:“冰儿,我们快追……”话声未落,不由分说,拉着冰姑娘,纵身飞上林顶。举目一看,夜色茫茫,寒星点点,只有嗡嗡不绝飘荡空中不散的啸声,哪里还有疤面人的踪影?黄袍老人不敢怠慢,拉着爱女,踏枝向前飞去。
  片刻,来至一片极大的荒废墓地,残坟断碑,破棺横陈,枯草盈尺,遍地白骨。几株畸形老松,孤立墓地,夜风吹动,轻摇慢曳,倍增凄凉恐怖。黄袍老人和杜冰,一入墓地,便看到十数丈外一片乱坟中,立着数道人影,疤面人立身其中,傲然发着令人战粟惊心的狂笑。
  蓦闻疤面人倏敛狂笑,不屑地说:“卫某多年未历江湖,昔年事物早已不复记忆,你们几人是些什么东西,还是自报大名吧。”
  人影闪处,一声暴喝:“腾龙剑客,掌下游魂,还敢有胆在此卖狂……”但见一股狂飙,夹着枯草砾砂,直向疤面人身前卷去。
  疤面人纵声一笑,厉喝一声:“杂毛去吧。”砰然一响,闷哼一声,沙石激射中,一道瘦长人影,踉踉跄跄后退数步。
  黄袍老人一拉爱女杜冰,急声说:“冰儿,快,他们对掌了。”话声未落,身形如电,一个起落,已至几人面前。黄袍老人一看,被疤面人掌力击退的瘦长人影,竟是心狠手辣的如幻道人,正待再看其余几人。
  一声尖锐厉喝:“回风掌,还我徒儿的命来。”厉喝声中,一道灰影,疾伸双臂,十指箕张,闪电抓向黄袍老人回风掌杜维雄的前胸。
  回风掌杜维雄一声冷笑,跨步闪身,翻腕正待劈出。一声怒叱,人影闪动,疤面人的右手,已扣在一个白发盈额,面貌干削,一身灰衣老婆婆的脉门上。灰衣婆婆两只鸡眼一瞪,寒光暴射,厉声问:“腾龙剑客,你要怎样?”
  疤面人仰天一阵狂笑.傲然说:“今夜有卫某在此,任何人不得猖狂。”说着,右手轻轻一抖。蹬蹬蹬,灰衣婆婆,身形踉跄,一连退后数个大步。
  红影一闪,风声飒然,一声暴喝:“卫振清,十八年后的今天,再尝尝我朱砂掌的厉害。”
  疤面人心中一动,杀机陡起,一声狂笑,厉声说:“十八年后的今天,就是你朱大海的忌辰。”说话之间,闪电转身,右臂一圈,运足十成功力,向着身后飞扑而来的红袍老人猛力劈出一掌。一声鬼嗥似的惊心惨叫,随着一道横飞的红影,直向五丈以外射去。
  一声暴喝,一声怒吼,一个短小老叟,一个胖大和尚,两道如烟身影,疾向横飞的朱砂掌扑去。哗啦一声,朱砂掌的身体,已跌在一具腐棺上,只击得朽木四射,白骨横飞。短小老叟、胖大和尚,刚刚纵至棺旁。朱砂掌狂叫一声,倏然挺身跃起。哇,一口鲜血,疾射八尺,身形一晃,仰面又栽进棺里。
  蓦地,一声尖锐惊叫,发自杜冰之口。众人转过一看,只见如幻道人,手持一柄锋利匕首,一声不响,已扑至疤面人的身后。疤面人一声狂笑,身形一闪,已至如幻背后,一声厉喝,出手如电,右掌已拍向对方的后脑。叭,一声凄厉惨叫,脑浆四射,骨盖横飞,平素心狠手辣的如幻道人,身形一个踉跄,仆身裁倒地上。
  顿时,全场寂静,邪雀无声,几个黑道顶尖高手,俱都被疤面人这种绝快身手,出掌毙人的狠劲惊呆了。回风掌杜老英雄寿眉紧蹙,神色凝重,似乎对这位故友后人的出手之狠,嫉恶之甚,看得不禁暗暗惊心。白衫飘飘、横剑而立的杜冰姑娘,粉面微白,樱口轻张,芳心中觉得卫叔叔的这个儿子,丑得出奇,狠得吓人。
  灰衣婆婆老脸苍白,浑身直抖,一双鸡眼怨毒地盯着疤面人,在她认为,这个昔年威震武林的人物,心肠之狠,较他们川中七煞尤有过之。四煞朱砂掌首先被疤面人震飞,六煞如幻道长接着被疤面人击毙。五煞,胖大和尚聋哑僧,浓眉竖立,环眼圆睁,手横日月铲,跃跃欲扑。三煞矮小老人五毒叟,面现狰狞、鼠须颤动,似乎正在衡量双方情势,不敢再妄自动手。
  疤面人看了三人这种怯态,不禁傲然仰天发出一阵狂笑,继而不屑地朗声说:“你们这些自诩有名的顶尖高手,有本事不怕死的尽管来,卫某无不奉陪,否则,还是尽快滚吧。”
  一声虎吼,五煞聋哑僧疾舞手中日月铲,幻起如山光影,挟着呼呼风声,直向疤面人滚滚罩来。一声娇叱,寒芒暴涨,杜冰姑娘振腕挥剑,划起万点银星,势如狂风骤雨,直向聋哑僧迎去。一声怒喝:“贱婢找死。”喝声中,三煞五毒叟身形如烟,双掌翻飞,横击杜冰姑娘。
  回风掌纵声一笑,朗声说:“五毒叟,老夫来会你。”
  回风掌的话声未落,一声惊心厉叫:“杜维雄,老娘与你拼了罢。”厉叫声中,灰衣婆婆神情如狂,伸着两臂,十指箕张,向着杜老英雄左肋抓来。
  这时,疤面人早已闪身进入聋哑僧的如山铲影中。冰姑娘疾舞长剑,尽展精华,勉力抵住五毒叟。灰衣婆婆,如疯如狂,厉叱连声,出手如电,挟着凌厉哧哧指风,尽捡老英雄死穴下手。老英雄白发苍苍,银髯飘飘,飞舞双袖,劲气激荡,竟与灰衣婆婆战了个半斤八两,势均力敌。
  刹那间,这片久绝人迹的墓地上,寒光闪闪,人影纵横,劲气激荡,狂飙陡增,暴叱怒喝,此起彼落。蓦地,远处传来一阵极速的衣袂飘风声。紧接着,两道灰影,捷愈闪电,势如飘风,直向这片乱坟飞驰而来。灰衣婆婆,厉叱声,精神大振,招式顿显凌厉。
  一声清越龙吟,光芒大盛,接着是一声慑人心神的剑啸,疤面人已挥舞起锋利无匹的腾龙薄剑。就在这时,一声尖锐娇呼,杜冰姑娘右手弃剑,翻身栽倒地上。回风掌看了,心如刀割,立集毕生功力,连环劈出四掌,但,灰衣婆婆心存拚命,死缠不放,步步紧逼,老英雄竟在疏神之际,反被灰衣婆婆占去先机。五毒叟一声狂笑,揉身上步,飞起一腿,踢向杜冰姑娘的小腹。
  疤面人一声暴喝:“老贼找死……”喝声未毕,人到剑到,气贯剑身,光芒暴涨,直点五毒叟的前膝。五毒叟大吃一惊,嗥叫一声,闪身暴退,横飘三丈。疤面人一声厉喝:“老贼纳命来……”来字尚未出口,身形已至近前,手中的软剑,迎空一挥,唰的一声,向着五毒叟连肩带臂闪电抽下。
  五毒叟暴退身形,尚未立稳,一道耀眼光华,已至头上,只吓得嗥叫一声,魂飞天外。一声虎吼,聋哑僧飞扑面来,一抡手中的日月铲,幻起一片光影,挟着刺耳惊风,已扫至疤面人的后腰。疤面人冷冷一笑,劈向五毒叟的剑势不变,身形腾空跃起,右手软剑顺势一绕。剑光过处,五毒叟一声惨叫,皓首离肩而飞,鲜血喷射如注。
  疤面人心急救人,杀机已起,身在空中,一式“天降寒龙”剑化一道刺目寒电,经天而降。喳,鹅卵粗的日月铲应声而断,耀眼光华,丝毫未停,继续下泻。聋哑僧一见,只吓得魂飞魄散,心慌手乱,张口发出一声令人悚然,入耳惊心的凄厉狂嗥。狂嗥未毕,银虹已至,鲜血飞溅,五脏齐出,聋哑僧由秃顶至腿间,立被劈为两片。疤面人满身满脸,尽染血渍,身影一闪,已至冰姑娘身前。剑尖微触地面,轻轻一送,尽没土中。疤面人蹲下身来,定睛一看,只见杜冰双眸紧闭,全身微抖,人已昏迷不醒。疤面人毫无疗伤经验,心中慌乱,焦急万分,只知道运功右掌,按在巨阙穴上,这时早忘了杜冰是个女儿身。于是,立即功贯右臂,力透掌心,右掌急按杜冰的前胸。右掌触处,鼓鼓膨膨,丰满软酥,极富弹性。疤面人顿时大惊,立时想起,惊叫一声,暴退五尺。
  杜老英雄心切爱女安危,激战之中,仍不时游目看顾,一见情形,立即大喝:“武林儿女,仗剑江湖,岂可尽拘世俗小节,麟儿不必犹疑,尽快给你冰妹疗伤。”回风掌话声未落,已被灰衣婆婆一轮疾攻,逼退数步,于是,立即暴喝一声,双掌翻飞,疾抢先机。
  疤面人不敢怠慢,再度运功右臂,力透掌心,右掌轻抚杜冰姑娘的两座玉峰之间,一股阳和热流,应手发出。杜冰姑娘翻身栽倒,是被五毒叟腥臭难闻的掌风薰昏了,只觉四肢乏力,无法立足,但她心里却依然清醒。疤面人初抚酥胸,令她心急如焚,继而想到疤面人的丑相狠劲,恨不得一掌将他击毙。如今,听到父亲的喝声,她沉默了。
  她觉到疤面人的右掌,轻抚两乳之间,滚滚热流源源输入体内。心神一清,立即复原。她微睁秀目,看到一幅满面血渍,惨厉无比的奇丑面孔。秀目中,晶莹的泪珠,缓缓流至耳鬓。她觉得命运竟是如此之苦,注定了她要嫁给这个奇丑的疤面人,但她宁愿削发为尼,遁入空门,也不愿要如此恶心的丈夫。
  杜冰姑娘越想越气,恨得银牙几乎咬碎,于是,微一用力,翻身滚了开去。疤面人心头一震,不禁微微一愕。就在这时,衣袂风响,人影闪动,人声暴喝,一股巨大无匹,势如山崩的狂飙,已至疤面人的身后。疤面人大吃一惊,伸臂抱起杜冰,身形一闪,横飘三丈。
  转首定睛一看,身后偷袭之人,竟是一个马脸白眉,三角眼,猴儿腮,一身黑布长衫的老人。黑衫老人身侧,尚立着一个满头白发,矮如冬瓜,鹰鼻尖嘴,身穿葛布大褂子的丑怪婆婆。两人四目,精光电射,一脸忿怒神色,怨毒地望着疤面人。
  疤面人不禁怒火倏起,厉声说:“乘人不备,暗施杀手,真是卑鄙无耻,像你这种人,也自诩是有头有脸人物。”说着,将杜冰姑娘放立地上,急步向马脸老人走来。
  马脸老人并不回答,嘿嘿一阵冷笑,也急步向疤面人逼来。蓦地,两人目光,同时盯在地上腾龙剑的剑柄上。一声暴喝,两人疾向地上的腾龙剑扑去,同时,双方四掌,闪电推出。轰隆一声大响,沙石四射,枯草纷飞。劲风激荡中,人影晃动,蹬蹬连声,两人各自震退数个大步。
  马脸老人强忍胸间浮动气血,身形一闪,“沙”的一声,薄剑已到手中。疤面人暴喝一声,身形闪电疾扑。马脸老人一声狂笑,翻腕连挥三剑。唰唰唰,光芒暴涨,寒气森森,千百银锋,直向疤面人罩来。疤面人深知自己的薄剑厉害,一声暴喝,闪身暴退五丈。
  马脸老人一看手中薄剑,仰天一阵哈哈大笑,看来高兴至极。这时,蓦见尖嘴老婆婆对着回风掌打斗正烈的灰衣婆婆,大喝一声,说:“老妹子回来。”灰衣婆婆闻声一连劈出六掌,逼退回风掌杜维雄,纵身跃出圈外,闪身掠至尖嘴婆婆的身边。
  杜老英雄关心爱女伤势,灰衣婆婆如此一走,正是求之不得。于是,大袖一拂,掠身已至杜冰身侧,虽看到爱女横剑而立,毒伤已经复原,但仍关切地问:“冰儿,你的伤势如何?”杜冰一见老英雄,立即依在爹爹怀里,抬头望了满身血渍的疤面人一眼,泪珠倏然滚了下来。
  杜老英雄深知女儿心意,不禁一阵黯然,伸出右手,轻轻抚着爱女的香肩,默默不发一言。再看疤面人,剑眉竖立,面罩杀机,两眼望着马脸老人手中的薄剑,冷电闪闪,忿怒至极。杜老英雄大吃一惊,不知疤面人的软剑怎会到了大煞黑手阎罗的手里。于是,立即沉声警告说:“麟儿,这老贼便是川中七煞的老大黑手阎罗,同来的老婆婆,是七煞中最狠毒的飞天夜叉,麟儿,你要格外小心了。”这声音,充满了焦急,叮嘱和关切。
  疤面人听杜老英雄一口一个麟儿,心头一震,身不由主地打了一个冷战。果然,黑手阎罗、飞天夜叉、灰衣婆婆,俱都神色一愕,同时六道怀疑目光,一直盯在疤面人的脸上。黑手阎罗一阵嘿嘿冷笑,轻抖手中薄剑,阴恻恻地说:“疤面人快报上你师承门派,真实姓名来,以及为何伪装腾龙剑客,说得明白,老夫可能给你一个全尸,否则,嘿嘿,可不要怨我手辣心狠。”说着,故意将手中薄剑,顺势一挥,发出一阵慑人心神的剑啸。
  疤面人一阵气极地纵声大笑,傲然朗声说:“黑手阎罗,你休要在我眼前卖狂,须知在我疤面人手下逃脱一死的,可说绝无仅有,今夜你黑手阎罗又岂能例外活命,即使我说出真名实姓,对你又有何用?”
  黑手阎罗勃然大怒,厉声一喝:“好狂妄的小子,今夜叫你也难逃一死。”厉喝声中,飞舞手中薄剑,幻起漫天光华,挟着哧哧风声,向着疤面人疾扑而来。
  疤面人望着自己的腾龙剑,握在黑手阎罗的手中,一声厉笑,金光闪处,手中已多了一把描金折扇。继而,唰的一声,折扇疾张,一招“翠屏朝阳”,金光闪闪,扇影如山,身形如电,迳向黑手阎罗迎去。黑手阎罗非常识货,一见折扇,面色倏然大变,疾收剑势,立顿身形,继而一闪,横飘三丈。白眉一轩,眼神一闪,厉声问:“疤面人,你到底是谁?”
  疤面人身形不停,继续前扑,同时厉声大喝:“哪个与你罗嗦,管我是谁?”
  黑手阎罗一声厉吼:“你就是魔扇儒侠,难道我还怕你不成。”话声未落,手中薄剑,一式“野马分鬃”抖起两朵银花,分刺疤面人的左右肩井。
  疤面人冷哼一声,身形一闪,已至对方身后,扇招一变,一式“鸾飞凤舞”,上迎,下打,左点,右敲,金光闪烁,万扇开花,对方上身要穴,尽被扇影笼罩。黑手阎罗骤然一惊,慌急间,翻手挥出一剑,身形腾空而起,一跃数丈。
  疤面人冷冷一笑,一声厉喝:“黑手阎罗,留下命来。”喝声未毕,身形紧跟升起,跃至空中,右手疾挥,一招“经天长虹”幻起一道耀眼金光,直击黑手阎罗的后胸。
  黑手阎罗,身手果然不凡,一个云里筋斗,手中薄剑,舞起万千银锋,护住自己身形疾向地面下降。疤面人投鼠忌器,惟恐魔扇伤了自己的腾龙宝剑,处处受制,不敢尽情施展,因此,心中怒火高烧千丈。这时,一收扇势,身形闪电下泻,宛如划空流星。
  黑手阎罗的身形尚在空中,疤面人的双脚已然落地。顿时一声暴喝,手中折扇,疾演“惨岳绝魂”,但见滚滚扇影,挟着惊人风声,瑞光闪烁,劲力陡增,激得地面,沙石旋转,枯草纷飞。飞天夜叉大吃一惊,救人心切,奋不顾身,嗥叫一声,疾向疤面人扑来。一声凄厉惨叫,发自黑手阎罗的口中,接着,鲜血如雨,碎肉横飞,一道剑光,如飞射出。
  疤面人飞身一纵,出手如电,已将腾龙剑抄在手中,身形一旋,转身疾向飞天夜叉扑来。飞天夜叉一见丈夫黑手阎罗,翻身倒地,血肉模糊,怪嗥一声,飞舞狼牙双环,疾向疤面人迎去。疤面人剑眉竖立,满身血渍,脸肉曲扭,惨厉无比,左手扇,右手剑,上开天,下辟地,剑光扇影,惊风剑气,威势骇人,凌厉至极。
  只听喳两响,环断疾飞。飞天夜叉,双环出手,惊得心胆俱裂,面色如土,一声嗥叫,闪身暴退。疤面人冷冷一笑,振腕吐剑,折扇疾挥,身形闪电欺进。耀眼金光中,白发人头疾飞,银虹疾闪中,飞天夜叉已被拦腰截断,三段尸体,继续前进八尺,洒出一道血路,看来惨怖已极。疤面人立顿身形,双目冷电闪闪,疾向四下环视。一声大喝,身形腾空而起,折扇一挥,身形如烟,疾向仓惶逃命的灰衣婆婆,电射追去。
  杜冰姑娘看得粉面一变,疾将娇躯投进杜老英雄的怀里,并流泪颤声说:“爹,他的心够狠了,一气杀光,半个不留。”
  杜老英雄听得一愕,立即沉声说:“冰儿可知川中七煞心狠手辣,杀人无数,狠毒残酷程度,较麟哥哥尤甚数倍。”
  杜冰香一扭肩,恨声说:“我才不要喊他哥哥,脸丑心肠狠,一个白发婆婆也不放过。”
  杜老英雄双目冷电一闪,微泛怒意,继而一想方才疗伤情形,又立即和声说:“冰儿,可知飞刀传柬,今夜要血洗霸王庄的是谁?如非苍天冥冥中将你麟哥哥遣来,全庄数百人,老少妇孺,无人幸免一死。”
  杜老英雄见爱女依在怀中不语,又说:“况且,你麟哥哥的真相已经败露,势逼杀绝灭口……”杜老英雄见爱女依在怀中不语,又说:“况且,你麟哥哥的真相已经败露,势逼杀绝灭口……”
  正在这时,一声惨厉惊心的尖叫,响撤四野,划破夜空,遥遥传来。静,一声惨叫之后,四野顿时沉寂下来。除了伫立墓地中的几棵孤松,发出呜咽似的轻微松涛外,再听不到一丝声音。散乱横陈在荒墓中的六具死尸,残腿,断臂,无头,血肉模糊,散发着阵阵血腥。惨厉,可怖,触目惊心。
  片刻过去了,疤面人仍没有回来。杜老英雄全身一战,冷汗倏然由额角上流下来。杜冰姑娘虽然不喜欢鳞哥哥,但他总是第一个触及自己的男人,这时也不免为他的安危有些担心了。杜老英雄沉声低喝,说:“冰儿,我们快去看看。”看字尚未出口,身形已至数丈以外。
  两道人影,捷逾飘风,疾向那声惨叫处驰去。来至墓地边沿,只见灰衣婆婆,瞪目张嘴,前胸洞开,仰面倒在血泊中。老英雄注目环视,哪里还有疤面人的影子?于是,双袖一抖,身形一纵,腾空数丈。身至空中,定睛一看,只见前面田野间,正有一个宽大黑影,缓步向前去走。
  杜老英雄心头一阵狂喜,立即高呼:“麟儿,等一等。”呼声中,双袖向后一拂,身形闪电疾掠,直向前面黑影扑去。杜冰姑娘香肩微晃,白衫飘飘,也急起紧跟。
  老英雄、杜姑娘,两人同时到达疤面人面前。疤面人神情冷漠,双唇紧闭,呆呆立在田边,两眼闪着黯然光辉,满脸全身,血渍斑点,愈显得惨厉怕人。老英雄急上一步,伸手握住疤面人的左臂,颤声慈祥地说:“孩子,你怎可一声不吭,静静地走了?”
  疤面人立即躬身说:“杜老伯,麟儿急事缠身,急待办理,所以想就此离去,麟儿自知失礼,请老伯不要生气。”声音清朗俊逸,极富磁性吸力。
  老英雄假装不悦,说道:“急事再多,耽误半夜,也不妨事……”
  女孩子总较心细,冰姑娘已看出疤面人眼神黯然,必是真力损耗过多,虽然不想多嘴,但人家总有疗伤之恩。于是,未待老英雄说完,便冷冷地说:“进庄调息几个时辰,天明再走也误不了多少事。”
  老英雄听到“调息”两字,顿时想起什么,急声关切地问:‘麟儿,你内腑是否受伤?”
  疤面人微一摇头,笑着说:“没有,老伯。”
  冰姑娘似乎有些气疤面人的倔强,任性,不觉琼鼻冷哼一声,竟嗔声说:“何必任性勉强支撑。”疤面人听了心头不禁有些光火,一瞪眼睛,但他忍下了。
  老英雄看了,不禁哈哈一笑,慈祥地说:“麟儿,走,不要太任性。”说着,一拉疤面人,转面对微嘟小嘴的冰姑娘,愉快地说:“丫头,走啦。”于是,三道人影,尽展轻功,快如电掣,迳向霸王庄驰去。
  这时,东方天际已露出一丝曙光,远处,已传来阵阵鸡唱。片刻,三人已至庄外,墙上火把尽熄。老英雄扬声咳嗽一声,飞身纵上墙头,脚尖轻轻一点钢叉,飘身进入庄中。疤面人不便展露绝世轻功,也依势轻点叉尖,与杜冰姑娘,双双并肩飞入。举目一看,好大一座庄院,房屋栉比,建筑整齐,数百精舍,井然有秩。在每个角落阴影中,仍看到不少组暗桩,持刀控弓,箭扣弦上。
  老英雄感慨万千地说;“麟儿,今夜如非你来,这座大好庄院,恐怕已到处烟火,尸体遍地了。”
  疤面人立即谦虚地说:“即使侄儿不来,恶人恐也占不了便宜,我想老伯已有了万全对敌之策。”
  老英雄不觉一阵愧然,说:“除了我与你冰妹,以死相拚外,就全仗住中精绝的弓箭手了。”说话间,三人越过一片屋面,来至一座精舍独院,院内假山小池,花草分植,显得雅静不俗。正中上房,室门大开,竹帘低垂,桌上高燃油烛,明如白昼。
  老英雄飘身而下,转首对刚刚落地的疤面人,说:“麟儿,进屋坐吧。”说着,三人走上阶台,掀帘入室。室内,桌明几净,壁悬古画,右侧内室中,飘出丝丝淡雅的檀香气息。
  蓦地,院中传来一阵脚步声。疤面人心头一震,转首疾望屋外。白影一闪,竹帘微动,冰姑娘已纵身飞了出去。疤面人趁机一看,见院中走来的,竟是两个睡眼惺忪的老佣妇。老英雄见疤面人的宽大黑衫上沾满了血渍,立即催促着说:“麟儿,快脱下来给你冰妹去洗。”
  疤面人一面松解衣扣,一面说:“老伯,我自己来洗,如此血污的东西,怎好劳动冰妹妹。”“冰妹妹”三字刚出口,冰妹妹真的又站在面前了。疤面人心头一慌,立即脱下血衣,露出那件满绣折扇的乳黄公子衫。
  老英雄的眼睛一亮,急问:“麟儿,你怎会穿着你孙叔叔的宝衫?”
  天麟听到宝衫两字,问道:“老伯可是指的这件长衫?”说着,一手指着身上穿的公子衫,一手将血衣毫不经意地递给身边的冰姑娘。
  冰姑娘柳眉一皱,小嘴微嘟,极不甘愿地将血衣接了过来,转身向门外走去。卫天麟伸手在怀里掏出粉蓝儒巾,向头上一戴,突然想起什么,立即急声说:“冰妹妹,还有这个也请你洗一洗吧。”说着,右手一拉,面具应手而落。
  杜冰姑娘听了,芳心几乎冒火,一转娇躯,不禁呆了。她认为最丑最狠的麟哥哥,这时竟变成了一位剑眉朗目,挺鼻薄唇,面如冠玉的俊美少年了。老英雄一阵哈哈大笑,故意叱声说:“丫头,还不接过麟哥哥的面具来,快去洗干净。”
  冰姑娘一定神,只羞得芳心狂跳,粉面通红,出手如电,抢过麟哥哥手中的面具,白影一闪,不见了。老英雄又是仰面一阵快意的哈哈大笑,声震屋瓦,积尘纷落。就在这时,数声嘿嘿冷笑,破空传来。老英雄顿吃一惊,倏敛大笑,低头一看。烛光摇曳,竹帘微动,室内已没有了卫天麟的影子。
  卫天麟闪身飞至院中,双肩微晃,已登上屋面,举目一看,前面屋脊上,正立着两个人影。一个蓬头垢面,鹑衣百结,一个秃头油脸,破旧僧袍。天麟一看,正是嫉恶如仇,游戏风尘,黑道人物闻名丧胆的武林二怪杰蓬头丐和秃头僧。于是,立即抱拳行礼,并恭谨地朗声说:“晚辈卫天麟,给两位老前辈叩请金安。”说着,躬身一揖到地。
  这时,风声飒然,人影一闪,杜老英雄已来至天麟身边。老英雄一见二杰,似乎颇知这两位风尘人物讨厌俗节的怪癖,立即爽朗地哈哈一笑,扬声说:“是什么风,天还未亮就把二位吹到霸王庄,看来,我的陈年老酒又要破封一坛了。”
  岂知,这两位年已过百的怪杰,四目电射,面色深沉,竟同时发出一声冷哼。天麟看得心头一震,老英雄看得面色倏变。只听蓬头丐对着天麟冷冷地说:“哼,你这娃娃,出道几天,便搞得江湖不宁,武林难安,风雨飘摇,人人自危,嗜杀任性,出手置人于死,手段之狠,无人出你之右。”
  杜老英雄听了,脸上笑容尽失,暗为天麟捏了一把冷汗。卫天麟听得一愕,立即剑眉一竖,嘴唇下弯,脸上顿时掠过一丝轻蔑神色。秃头僧小眼一瞪,怒声问:“小子,你是否觉得不服?一连几天,被你掌毙剑劈的高手,竟有二十人之多,谁有你嗜杀之甚,我秃头也自叹弗如了。”
  卫天麟冷冷一笑,说:“久闻武林二杰公正无私,刚直不屈,嫉恶如仇,除暴务尽,是武林败类的煞星……”
  蓬头丐、秃头僧两人未待天麟说完,便同时傲然说:“嗯,不错,这还假得了吗?”
  卫天麟冷冷一笑,立即沉声不屑地又说:“今日一见,竟是两个沽名钓誉,欺世骗人的老糊涂。”
  杜老英雄听得全身一战,立即叱声说:“麟儿不得放肆,怎可对两位老人家无礼?”
  蓬头丐、秃头僧两人同时仰面纵声一阵狂笑,看来似乎气极了。卫天麟自信杀的都是恶人,因此自觉理直气壮,看了蓬头丐秃头僧两人的狂态,不禁心头倏然火起。于是怒喝一声说:“你两位不要仗着一把年纪,和在江湖上的一点虚有声名,便倚老卖老,恃技凌人,须知我卫天麟所杀之人,无一不是武林败类,我想你两位是有眼有耳朵的人,难道竟一些不知?”
  蓬头丐倏敛大笑,虎目一瞪,厉声说:“好狂妄的小子,竟然教训起我老花子来了,不给你一些颜色看看,你怎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说着,身形一闪,已至天麟身前,暴喝一声:“看我老叫花这招“赤手缚龙”……”声落掌出,一前一后,上擒下扣,向着天麟闪电挥出。
  卫天麟冷哼一声,立展神奇步法迷踪步,身形一闪。就在天麟身形一闪之际,蓬头丐一声大喝:“小子,想跑吗?”喝声中,身形一斜,两手已扣至天麟的两腕。
  卫天麟顿时大惊,疾演迷踪连环。蓬头丐冷哼一声,身如随形附影,依旧两手似是扣在天麟的两腕上,看似扣住,实则十指是松。天麟心中一动,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又不敢确信。于是,大喝一声,立展诡异无匹的幻影术,默记蓬头丐这招“赤手缚龙”的招式,并思破解之法。蓬头丐看看扣住天麟两腕,突然一声大喝:“小子,再看我这招“后山打虎”……”说着,身形一闪,已进入天麟如幻的身影中,双袖一抖,一个疾旋,大喝一声:“小子,看我打虎啦。”喝声未毕,旋身已至天麟身后,右掌疾出如电,已拍向天麟的后胸。
  天麟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手心立即渗出冷汗来。就在蓬头丐右掌微触天麟后背之际,蓬头丐身形一飘,已立身在另一屋面上。天鳞心惊之余,不禁一愕。蓦闻秃头僧大声说:“好小子,果有两手鬼画符,再接我秃头两招。”说着,身步摇晃,形如醉汉,直向天麟扑来,令人看后,真担心他会掉下房去。
  卫天麟聪明绝顶,智慧过人,早已看透两位怪杰的心意,不禁一阵狂喜,立即聚精会神,默记两老的招式变化。立在一侧的杜老英雄,一脸惊惶,汗下如雨,他做梦也没想到,武林怪杰蓬头丐那等的武功,竟然不是卫天麟的敌手。
  因为,在他眼里看来,只见两条人影,幻成一团劲风,但听暴喝不断,掌影闪闪,只看得头晕目眩,直到蓬头丐飘身另一屋面,仍看得糊里糊涂。再听秃头僧说天麟果有两手鬼画符,愈信天麟的武功高不可测。远处屋面,立满了手横钢刀,扣弓搭箭的壮汉,看了杜老英雄惊惶落汗的面孔,俱都显得焦急万分。
  天将将明,夜色愈显黑暗,在庄丁的视线中,卫天麟的身影,简直像是一缕轻烟,随风缭绕。这时,秃头僧扑至天麟面前,一声大喝:“小子,看我秃头这招“脱枷解锁”……”喝声中,身形一旋,双臂闪电下垂,脚跟为轴,挺腰缠身,有疾有缓,一闪已至天麟身后。
  天麟仍以神妙的迷踪步法闪躲,这时一看,心头一惊,这招“脱枷解锁”正是“赤手缚龙”的破解招式。秃头僧身形一旋,又至天麟身前,竟然以背相对,一声暴喝:“小子,看我这招“破浪擒蛟”……”暴喝未毕,跨步躬身,左手扭腕上扣,身形闪电疾翻,倏伸右手一指,疾点天麟双睛,迅速无比,一闪即至。
  天麟大吃一惊,本能地单掌前推,上身闪电后仰。秃头僧嘿嘿一笑,左手倏然下沉,已扣住天鳞的脉门,右手五指疾张,竟然猛握天麟的脖颈。卫天麟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立即暴喝一声,双掌闪电推出一道奇猛掌风。秃头僧暴喝一声“好”,大破袖子一抖,掌风尽消,身形趁势飘回到蓬头丐的身边。
  天麟这几招只打得心惊肉跳,冷汗油然,心中暗暗回忆这四招掌法,简直精妙得骇人,心中狂喜,无法形容。一敛稍嫌紊乱的心神,再看两位怪杰,不禁呆了。只见秃头僧小眼翻着,一声不吭,极神气地望着蓬头丐。蓬头丐眉头紧皱,大嘴下弯,两眼迷惺,样子似在竭力沉思什么。蓬头丐突然跳了起来,继而一阵喜极的大笑,笑声穿金裂石,声震屋瓦。老英雄看得一呆,卫天麟心头一凛,周围立满屋面的壮汉,也俱都一愕。
  蓬头丐倏敛狂笑.大眼一翻,对着秃头僧不服气地说:“老二,我不信你那两招“脱枷解锁”、“破浪擒蛟”,能破得了我的“赤手缚龙”和“后山打虎”。”
  秃头僧小眼一蹬,一晃秃头,也不服气地说:“不信你就不妨再出手试试。”
  卫天麟一愕,茫然望着两个怪癖人物,深知两人情逾兄弟,数十年形影不离,不知今夜为何突然翻脸瞪眼,又要大打出手?心念间,蓦听蓬头丐大声应了一声“好”,接着一声暴喝:“小子,再接我这招“赤手缚龙”……”喝声未毕,身形如烟,双掌一前一后,上擒下扣,幻起漫天掌影,向着天麟闪电扑来。
  卫天麟天生慧质,练武奇才,凡事一点即破,入目不忘,这时也大喝一声:“来得好……”好字尚未出口,身步摇晃,形如醉汉,已向蓬头丐迎来,并细心凝神,再默记一次蓬头丐的身手马步。
  蓬头丐见天麟只看了一遍,立即便施展了出来,并且,身法步眼,丝毫不紊,内心着实一惊。于是,大喝一声:“小子,慢点摇晃,当心掉下房去。”说着,两掌出手如电,疾扣天麟的两腕。
  天麟一声不响,聚精会神,看着蓬头丐钢钩似的十指刚刚抓到之际,身形倏然一个踉跄,就势一旋,双臂闪电下垂,上身疾,下身缓,一个急转,竟轻轻破解了这招精妙无比的“赤手缚龙”。蓬头丐骤然一惊,秃头僧鼓掌大笑。杜老英雄虽然已看出一些门道,但立满屋面的壮汉,依然看得莫名其妙。
  蓬头丐人老雄心在,一声暴喝:“好小子有你的,再接我这招“后山打虎”……”声落掌至,右掌已拍向天麟的后胸,这次出手之快,较之上次不知快了多少。
  闻秃头僧跺脚大喝:“老大,你不害臊,左脚勾,右脚圈,双掌暗加小天星……”秃头僧的声调中,充满了焦急、不服。
  卫天麟心头大惊,但他临危不乱,仍按着秃头僧的“破浪擒蛟”使下去。于是,立即跨步躬身,左手扭腕上扣,身形闪电疾翻,倏伸右手,正待疾并二指点向蓬头丐的双睛。蓦地,秃头僧跳脚拍掌,焦急万分地暴声说:“傻小子,快用右肘撞老花子的前胸,左掌击他的小腹。”一声震撼长空的哈哈大笑,人影闪处,蓬头丐已飘回秃头僧的身边。
  天麟尚未按式比划,眼前已没有了蓬头丐的影子。突然风声过处,人影一闪,杜冰姑娘仗剑已飞上屋面。天麟转首一看,不禁傻了。杜冰姑娘已换了一身粉绿薄绸劲装,身材苗条,娇小玲珑,长长秀发,束了一方鹅黄绫巾,愈加显得娇美如花。一双乌溜溜的大眼,闪来闪去,茫然望着房上几人。
【第十章】墓地除魔
  立在房面上的所有壮汉,俱都看得一愕,每个人心里似乎都在说:“真怪,我们姑娘一年四季,尽着男装,今天为了何事,又恢复了她娇美的女儿面目。”
  杜老英雄看了天麟的傻相,仰面哈哈一笑,朗声说:“麟儿,还不快去谢过两位老人家授技之恩。”说着,又对杜冰姑娘,说:“冰儿,这两位便是为父常常对你说起的蓬丐、秃僧两位老前辈,还不快过去见礼。”
  天麟一定神,俊面一红,飘身纵至对面屋脊上,向着蓬丐秃僧两人深深一揖到地,并恭声说:“弟子卫天麟,敬谢两位老前辈授技之恩。”
  卫天麟的话声未落,一阵香风,冰姑娘已立在身边,深深一福恭声说:“晚辈杜冰,敬请两位老前辈金安。”蓬头丐秃头僧,看了并肩立在面前的一对玉人儿,不禁同时发出得意的大笑。天麟、杜冰俱被笑得红飞满面,垂首不语。
  秃头僧一收大笑,小眼一翻,说:“丫头,你早来一步,便可学到两招绝学了,不过……”说着一指天麟,又说:“不过以后你可向这小子学。”
  对过房面上的杜老英雄早已抱拳当胸,哈哈一笑,朗声说:“站客难打发,就请两位老前辈入室饮酒吧。”蓬头丐、秃头僧两人听说有酒,只乐得咧嘴龇牙,眼迷惺忪。
  于是,两人同声说:“既然你诚心诚意,我俩也盛情难却,就请你领前带路吧。”
  杜老英雄朗声应好,飘身飞下屋面,蓬丐、秃僧、天麟、杜冰随后紧跟。冰姑娘飘下屋面,闪身走向跨院,想是命人准备酒菜去了。蓬头丐、秃头僧进入上房,一人拣了一张椅子一坐,显得极为轻松,看来心情愉快无比。
  天麟重新走至两人面前,深深一揖,恭声说:“弟子方才出言无状,多有冒犯,请两位老前辈赐责。”
  蓬头丐大眼一翻,有些不耐地说:“小子,别酸气冲天,罗里罗嘛,放爽快些。”
  秃头僧一摇秃头,小眼一眨,缓缓地说:“小子,我们两个老不死的两招绝活,呕了数十年心血,才参悟出来,你小子一比划就学去了,是不是有些得了便宜卖乖?”
  杜老英雄哈哈一笑,说:“天麟还不就座,两位老人家讨厌世俗,不拘小节,今后在两位老人家的面前,一切要放自然些。”
  蓬头丐微微一哼,望着杜老英雄说:“杜维雄,你只顾说他,却不知检点自己,一口一个老人家,你自己不觉得有些刺耳吗?”杜老英雄不禁又是哈哈一笑。
  这时,竹帘以外,走来一串人影,两个老妇,领着数个侍女,已将酒菜端来。杜冰姑娘身后,两个五旬老仆,抬着一坛上好陈年老酒。蓬头丐、秃头僧一见酒坛,顿时喜笑颜开。老妇侍女们一阵忙碌,鸭鸡鱼肉,青菜豆腐,瞬即摆满了一桌,俱是庄中自己生产之物。
  老仆一开坛口,顿时酒香满室,醇浓醉人。蓬头丐、秃头僧只看得翻大眼,瞪小睛,酒虫大动,垂涎三尺。杜老英雄颇知两人海量,立命侍女大碗侍候。蓬丐秃僧以颇为欣赏的目光望了杜老英雄一眼,口菜未进,连喝三大碗。天麟酒量有限,不敢放胆痛饮。杜冰姑娘滴酒不进,只能举杯沾唇,端坐天麟对面,深情款款,目注心上人,止不住芳心微跳,粉面绯红。杜老英雄满面笑容,特别高兴,看到爱女换上女装,娇美如花,再看天麟,丰神如玉,潇洒俊逸。老英雄看着这对小儿女,越看越爱,不禁酒兴大发,逢酒必干。片刻,美酒已尽半坛。
  杜老英雄谈起今夜川中七煞前来寻之事,不禁喟然说:“月前本城接连出了数件奸杀命案,闹得满城风雨,家家不安,我深夜进城连续搜寻数晚,终被我将淫贼花中扑杀了。这淫贼的师父,就是川中七煞中的灰衣婆婆,这妖婆闻讯后,竟于日前飞刀传警,声言今夜要血洗本庄。”说着深深一叹,望了天麟一眼,又说:“今夜如非天麟前来,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蓬头丐欣慰地望了天麟一眼,说:“娃娃,你今夜又做了一件大快人心的事,川中七煞心狠手辣,无恶不作,我老花子早已有意除去,只是苦无机会。”说着一摇乱草似的蓬头,望着天麟富有警告意味地说:“娃娃,杀人不可任性,不可暴怒,不可罔视。该杀,不管他们门派多大,势力多厚,后果如何,在所不计。”
  秃头僧饮尽半碗酒,一晃大秃头,慢条斯里地说:“小子,你几天中,一连诛杀二十几名黑道高手,嫉恶之甚,出手之狠,我秃头与老花子也深感望尘莫及了。”继而嘿嘿一笑,又说:“还好,二十几人中,俱是该杀的东西。”卫天麟肃容端坐,状甚恭谨,只有听的份儿,觉得无话好答,但心中要问的事早装满了一肚子。
  蓬头丐似乎有些不悦地问:“娃娃,听说你剑挑女魔头倩女修罗的衣襟,而没有杀她,可有此事?”天麟玉面通红,尴尬地点头。
  秃头僧微哼一声,说:“小子,昨夜见你追上灰衣婆婆,薄剑一挥,立即刺了个前后皆通,为何不把那股子狠劲对付女魔头倩女修罗呢?”于是,又气忿地哼了一声,说:“你不要看那女魔头,仅有二十八九岁,其实她的年岁,已近四十了,只是这女魔头擅于……”蓬头丐突然怪眼一瞪,重重地干咳了一声。
  秃头僧顿时警觉,看子身边的冰姑娘一眼,立即嘿嘿一声,住口不说了。蓬头丐立即接着说:“今后切忌以貌取人,江湖上不少欺世盗名,外和善而内奸诈的败类,在未明了对方恶迹前,宁愿让他多活几天。”
  卫天麟连声应“是”并说:“前夜不杀倩女修罗的原因,是因她一见腾龙剑,立即疯狂扑来,并破口大骂卫振清负心。”
  杜老英雄已有八分醉意,一拍桌子,恨声说:“这个女魔头真是无耻至极,二十年前到处招蜂引蝶,秽名四播,出名的淫娃,我那位振清弟,人品出众,艺业超群,被这个女魔头死缠不休。后来在苗疆插云崖,振清老弟以一套震惊江湖的腾龙剑法,把这女魔头逼得就地乱滚,衣裂发乱,狼狈逃去,因此怀恨在心,是这女魔头自作多情,谁个对她负心。”老英雄侃侃而谈,滔滔不绝,越说越生气,愈讲愈声高。
  卫天麟神色忧感,黯然说:“我自有记忆,便没见过父亲,据母亲和孙叔叔都说,我父亲是遭人谋害。”
  蓬头丐接着说道:“腾龙剑客突然绝迹江湖,当时武林中议论纷纷,轰动一时。”说着,眉头一皱,面色沉重,又说:“你父嫉恶之甚,不下于我老花子,黑白两道不屑之徒,死在他剑下的无以数计,据我想,遇害应该不假。”
  秃头僧一眨小眼,有些惋惜地说:“腾龙剑客以剑成名,唯一憾事,是没习得一套凌厉惊人的掌法,因此,恶人常以此向他挑战,并讽刺他。”继而,小眼望着天麟,微摇秃头,说;“小子,你正走你父亲的覆辙,剑术、轻功、内力、步法俱都惊人,单单没有一套威势凌厉的掌法,令人感到美中不足。”
  蓬头丐喝了一口酒,接着说:“昨夜薄剑落入大煞之手,见你仅靠深厚的掌力对敌,老二才硬逼我来此,传你两招掌法,但你不要小觑我和老二这四招不起眼的掌法,只要你运用得当,变化无穷。”说着,看了一眼天麟身上的长衫,和挂在胸前第一钮扣上的描金折扇,又说:“如果你没有昔年孙浪萍的这把折扇,昨夜你要想尽杀七煞,恐怕不太容易。况且,你这套威势凌厉,变化神奇的扇法,极少有人目睹,晓得它的厉害。”
  卫天麟于是将随魔扇儒侠孙浪萍的事情说了一遍,在座几人听了,同时又是一惊。蓦地,一片吵杂嚷闹之声,由庄外远处隐约传来。马嘶,蹄奔,鞭响,吆喝,混成一片,震撼田野。在座几人,心中同时一动,俱都侧耳细听,吵闹之声,愈来愈大,愈来听得愈真切了。
  蓬头丐、秃头僧虽然年事最高,但好奇好动之心,却不亚于年轻人。于是,两人同时由椅上立了起来,说:“外面如此喧哗嚎叫,想是又出了惊人大事,现在酒已足,饭已饱,我们两个老不死的要去着看了,说不定,又要插手管点闲事。”
  杜老英雄知道二老脾性,也不再挽留,立即说:“既然两位老前辈要去,我们大家不妨一同前去看看。”说着,随在蓬丐秃僧身后,向屋外走去。
  卫天麟抬头一看冰姑娘,见她黛眉轻蹙,面色微白,充满了幽怨,心中似有什么不快。于是用眼一瞟三位老人物,俱已走出室外,立即轻声关切地问:“冰妹妹,你怎么了?”这声“冰妹妹”一喊,杜冰心里的酸劲醋意立即被喊跑了,原来她是听天麟提到了孙兰娟,所以不高兴。
  又听天麟焦急地说:“冰妹妹,你一定是酒喝多了,快进去休息吧,昨夜你一夜没有睡好。”杜冰姑娘轻抬螓首,心里高兴,面带哀怨,她要撒娇了。
  憨直的天麟,立即对站在一侧的两个侍女说:“请两位快扶小姐进去休息。”说着,并不断做着促催促的手势。
  杜冰慌了,她怎肯愿意离开心上人,独个儿去睡?偏偏两个侍女伸手过去就扶。冰姑娘内心焦急万分,但仍矜持着立起身来,微微一笑,说:“不妨事,麟哥哥,我也要去外面看看。”说着,纤手暗暗运功,向着来扶的侍女轻轻一拨,两个侍女立即缩手,发出一声尖叫。
  天麟看在眼里,知道这位冰妹妹的脾气不小,立即暗暗警告自己,心说:以后要多加小心才好。同时,歉然望了一眼两个面显痛苦,小手互握的侍女一眼,继而对杜冰笑着问:“冰妹妹,你生气了?”
  杜冰自知情急失态,立即面含娇笑,一眨那双乌溜溜的大眼,连摇螓首,说:“没有,麟哥哥,我们也快去看看吧。”天麟立即爽声应好,两人急步走出屋外。
  院中鲜花怒放,枝叶露珠点点,艳丽的朝阳,已爬上树梢。两人来至庄外,只见一片绕庄茂林,杜老英雄和蓬丐秃僧三人早已走得没有踪影。卫天麟急声说:“冰妹妹,我们赶快追上去吧。”
  冰姑娘立即不高兴地问:“为什么要与他们走在一起?”天麟听得一愕,竟然无法回答。
  两人几个飘身,已穿出绕庄茂林。放眼看去,只见前面二里以外,人声喧哗沸腾,尘土飞扬弥空,不少匹健马,往返飞驰在熙熙攘攘的行人中。冰姑娘心情有些紧张,转首对天麟说:“麟哥哥,这些人都是前往墓地去的,他们可能已发现了七煞的死尸,我们快过去看看吧。”
  天麟点点头,两人立即向前奔去。片刻已至近前,天麟杜冰两人心头同时一震。卫天麟惊于急急奔向墓地的行人中,竟有不少带刀背剑,身穿劲装的武林人物。这些人中,有僧有道,有老有少,有的横眉竖眼,有的苍发银须,俱都气势汹汹,健步向前走去。
  冰姑娘一双凤目,一直注视着马上官府的差人,只见他们挥鞭吆喝,来往疾驰,显得神气十足。天麟杜冰,随在如潮似的人群中,也急步向前走去。行人们,大都纷纷淡论着,墓地中倒着七具血肉模糊尸体的事。蓦闻身后一人说:“这桩惊人命案,已哄动了整个安化城,官府震怒万分,听说已快马发出海捕公文。”另一个人微哼一声,不屑地说:“哼,这种无头命案,你官府震怒又有屁用,还不是官样文章,不了了之?”
  原先一人说;“听说这件骇人命案,又是疤面人干的。”天麟听得全身一震,不自觉地回头看去。身后谈话的两人,竟是两个平庸的老百姓,一个穿灰衣,一个穿蓝衫。
  穿蓝衫的人,面色有些紧张,急声问:“你听谁说的?”
  穿灰衣的人放低声音说:“是在衙门当捕头的柳二哥说的,他还说,昨夜守城官兵,已看到疤面人越城而出,落地不见了。”
  蓝衫人嘿嘿两声,说:“如果这七条人命,真是疤面人干的,你柳二哥的屁股,少不得又要挨几十大板子了。”
  天麟听得一笑,蓦觉身边的冰姑娘手肘一碰,接着轻声说:“卫哥哥,看,爹在前面。”
  天麟立即回头,果见杜老英雄和蓬头丐秃头僧三人,夹在如潮的人群中,向前走着。在他们三人身后,有不少年老的武林人物,对着蓬丐秃僧两人,暗中指划,低声议论,眼中闪着惊异光辉。但天麟却不知道,也有不少的武林人物,在他的身后,对他窃窃议论。
  来至那片荒废墓地,官府已派了不少官兵,个个盔甲鲜明,刀枪雪亮,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在那里。四周围满了人,声音吵杂,乱成一片。天麟定睛一看,只见乱坟枯草中,横陈竖卧着六具尸体,腐棺坟墓上,洒满了黑紫血渍。
  杜冰姑娘轻握天麟手臂,紧紧依在天麟身边,对这惨厉骇人的场面,似乎看得有些惊心。天麟游目四望,发现蓬丐秃僧和杜老英雄三人,正向着这边走来。于是一拉杜冰,两人立即迎了上去。杜老英雄神色紧张,蓬头丐、秃头僧面色凝重。
  秃头僧一见天麟,立即说:“小子,你可要小心了。”天麟、杜冰俱都听得一愕,不由茫然望着秃头僧。
  蓬头丐怪眼一扫左右,低声说:“这两天,腾龙剑客以疤面人重现江湖的消息,已轰动江湖,传遍整个武林,凡与你父有过节的黑道人物多向湘北奔来。”说着,怪眼在天麟脸上一阵闪动,似乎看看天麟有无怯意,于是继续说,“昨天一日间,城内便齐集了不少黑道有名的厉害人物,现在一看,举目皆是。”说着,缓缓向左右看了两眼。
  杜冰听了,顿时花容失色,两眼望着天麟,闪着焦急关切的光辉,似乎在问:麟哥哥,你怎么办?你怎么办?卫天麟剑眉一扬,冷冷一笑,傲然说:“我正要找他们,他们倒送上门来了,只要我卫天麟有一口气在,定要杀尽恶人,诛绝败类。”说着,双目精光电射,眉宇间充满了杀气。
  杜老英雄听了天麟的话,心头不禁一凛,同时,全身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战,立即阻止说:“麟儿不可任性,须知佛家有言种恶因岂得善果,违悖人道,一味制造杀孽,定会触犯天怒……”
  杜老英雄苦口婆心地还没说完,蓬头丐一旁连连点头,说:“好,好,好……”
  杜老英雄听了,心中不觉一宽,觉得以蓬头丐嫉恶如仇,除暴务尽的人物,竟也称赞他的说法,如能对天麟再加以劝解,定然收效颇多。岂知,蓬头丐继续说:“有志气,有志气,武林有了你这么一个恶人煞星,今后我两个老不死的也好休息休息了。”老英雄听了,只气得目瞪口呆,银髯直抖。
  秃头僧小眼瞪了老英雄一下,然后一指前面,对着天麟说:“小子,看见吗,前面两个壮汉左面的第三人?”
  天麟顺着秃头僧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虬髯黑面,浓眉虎眼,一身深紫劲装的大汉,看来年约四十余岁。虬髯大汉身材魁梧,背系流星锤,两眼精光闪射,正注目场中。天麟点点头,立即回答说:“看到了,老前辈。”
  秃头僧小眼一眨,说:“小子,这家伙是点苍派的门徒追魂太岁,不是好人,得机会杀了他。”说着一顿,又向右边一群人中一指,说:“小子,立在破棺上的那人,看到了吗?”
  天麟举目一看,贝是一个身材瘦长,白面无须的人,一身白麻布短大褂子,无常脸客眉,看来阴阳怪气。于是,微一颔首,轻声说:“看到了,这人看来真像个无常鬼。”
  秃头僧一晃秃头,连声道:“对,对,他的名字正是活无常,这家伙也留他不得,但动手时可要小心。”天麟不断点头,连连应是。
  蓬头丐在一旁插嘴说:“老二,别忘了恶道花花羽士,这次万万饶他不得。”
  秃头僧嗯了一声,立即指着远处人群中,一个羽服星冠,颚下无须的中年老道,说:“小子,这恶道人称花花羽士,也不能让他活着。”天麟一面应是,一面细看恶道,见他长得长眉细眼,中等身材,手持拂尘,腰插长剑,样子倒不像个作恶之人。
  老英雄立在一旁,简直气疯了,原希望蓬丐秃僧两人帮着自己规劝天麟几句,岂知,秃头僧竟然指这个说:该杀,指那个说:留不得。最可恨的是蓬头丐,尚连声大赞天麟有志气,因此,气得不禁发出一声冷哼。蓬头丐理也不理老英雄,抬头一看天色,似乎想起了什么,即对秃头僧说:“老二,辰时已过,我们该走啦,其余几个兔崽子,我俩自己收拾吧。”
  秃头僧转过身来,对着面色铁青的杜老英雄一晃秃头,咧嘴一笑,说:“如此一来,我们两个老不死的倒省了不少手脚。”说着,一指剑眉带煞的天麟,轻声嘿嘿一笑,又说:“有了这小子,我与老花子两人,今后可轻松多了。”杜老英雄只气得全身微抖,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蓬头丐早已看透老英雄的心意,但他佯装关心地说:“杜老头,你的酒量愈来愈差劲了,我看你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于是,又对柳眉深锁、一脸忧色的冰姑娘,说:“丫头,快扶你爹回去吧。”
  秃头僧也凑趣几句,对杜老英雄说:“你的陈年老酒的确味甘醇浓,下次遇有机会,定要再来一坛。”
  老英雄勉强呵呵一笑,说:“欢迎之至,欢迎之至。”
  蓬头丐、秃头僧也呵呵一笑,转首对天麟说:“小子,这三个交给你啦,记住,出手要凶、厉、狠、准……”
  杜老英雄听得忍无可忍,立即抱拳当胸,朗声说:“两位老前辈慢走,恕晚辈不再送了。”
  秃头丐、蓬头僧这两位年已过百的武林怪杰,听了杜老英雄的话,毫不生气,呵呵一笑,说:“免送,免送,你的酒已经醉了。”两人说着,转身走去。
  天麟、杜冰,同时恭声说:“两位老前辈珍重,恕晚辈不送了。”蓬丐、秃僧头也不问,仅摇了摇手,便挤入前面人群中。
老英雄已将天麟视为自己的爱婿,冰姑娘也把麟哥哥看成自己的夫君,只有卫天麟一心想着如何对付齐集安化城的黑道人物。老英雄已无心再看,立即慈祥地说:“麟儿,我们回庄吧。”天麟立即恭声应是。老英雄一人走在前面,一对小儿女紧紧跟在身后。
  这时,由城中赶来某地之人,仍陆陆续续,络绎不绝。三人回至庄上,进入那座精舍独院,老英雄转身对天麟亲切地说:“麟儿,昨晚你夜没睡,快至厢房休息去吧,我也要睡上一觉。”然后又对冰姑娘,说:“冰儿,可嘱侍女们一声,要她们细心照顾你麟哥哥。”
  冰姑娘粉面微微一红,说:“爹爹,冰儿晓得。”
  天麟也躬身说:“老伯请入室休息,麟儿自会照顾自己。”
 老英雄又亲切慈爱地看了这一对小儿女一眼,才微笑颔首,转身走进上房。杜冰将天麟引至左侧厢房,房内布置异常雅静。天麟一见床褥,顿觉一丝疲惫,加之又饮了一些美酒,倦意更浓。杜冰姑娘慧心兰质,早已看出天麟倦态,虽然芳心不想离去,但又希望爱郎早些休息。于是,只得对身后跟来的两名侍女叮嘱几句,才依依走出房去。
  由于心情松弛,连日疲惫,天麟这一觉好睡,醒来天已过午。睁眼一看,眼睛蓦地一亮。立在床前的竟是樱唇绽笑,娇如美花的冰姑娘。杜冰姑娘云发高挽,上缀钗环,一身藕色衣裙,披着鹅黄披肩,轻扫黛眉,薄施脂粉,果是一位风华绝代的佳人。天麟看呆了,他仍仰面倒在床上,竟忘了起来。
  杜冰姑娘看了麟哥哥的呆相,粉面立即飞上两朵红晕,芳心有如小鹿乱撞,于是绽唇微笑,轻轻呼了声“麟哥哥”。天麟一定神,立即由床上坐了起来,翻身下床,说道:“冰妹妹,天什么时辰了,我这一觉好睡,杜老伯呢?”
  冰姑娘微傲一笑,说:“爹这几天由于终日紧张,想是太累了,现在仍未醒来。”天麟站在床前,只觉冰妹妹吹气如兰,衣泽飘香,薰得他沉沉欲醉,禁不住心旌摇动。
  正在这时,两个老妇,领着几个侍女,已送来一桌丰美酒菜,两个老婆婆一见冰姑娘,俱都微微一愕,但再看了丰神如玉潇洒英俊的卫天麟,两人似乎明白了什么,互望一眼,俱都会心地笑了。
  冰姑娘深情地望了天麟一眼,笑着说:“爹还未醒,午餐我们就在这屋里吃吧。”说着,两人双双入座,举杯慢饮了起来。知趣的两个老妇,带着几个侍女走了。卫天麟美酒当前,面对丽人,丝丝绮念,涌上心头。杜冰姑娘柔情似水,软语如珠,一双剪水双瞳,脉脉含情,不时望着爱郎,加之破例喝了一杯美酒,面泛桃花,愈显得国色天香,娇美动人。天麟绮念已动,俊面生晕,心头狂跳,欲火翻腾,几乎不克自制。
  冰姑娘醉意已浓,粉面含笑,蜜意柔情,一双乌溜溜的大眼,已显得有些惺忪。阵阵幽香,不断飘入天麟的鼻孔,他的心情已有些难捺,因此,情不自禁地握住杜冰的一只玉手。冰姑娘没有愠怒,也没有挣脱,因为她已视麟哥哥是她的夫君。
  天麟望着冰妹妹,见她粉颈低垂,双颊如火,默默无言,看来倍觉爱怜。于是,轻声关切地问:“冰妹妹,你醉了?”
  杜冰微抬螓首,双眉紧皱,神情有些茫然地说:“我不知道是否醉了,只觉得心慌、头晕、腿软软的……”
  天麟听得慌了,急声说:“那可能是醉了,我扶你到床上去睡一会吧。”说着,伸手轻扶杜冰,只觉玉臂柔软如绵,娇躯微微颤抖。
  杜冰姑娘芳心狂跳,两腿乏力,几乎不能自持,她觉得真的醉了,前进两步,脚下一软,身形一歪,一个娇躯,整个投进天麟的怀里。天麟心头一惊,立将纤腰搂住,继而右手一托,冰姑娘的娇躯,已横卧在天麟两只坚强有力的臂弯里。
  杜冰一声嘤咛,右手一搭天麟左肩,螓首立埋进天麟的怀中。天麟身形微动,飘身来至床前,立将杜冰轻轻放在锦褥上。杜冰粉面羞红如火,樱口微张,双目微闭,在急促的呼吸中,发着低微的嘤声。天麟轻坐床边,星目盯着冰姑娘的粉脸,见她鼻翅扇动,樱唇似火,一双黛眉,不断地牵动。
  他呆呆地坐着,蓦地,一个黄衣少女的倩影,在他的脑海里浮现了,一双晶莹大眼,苹果型的面庞,一脸的幽怨神色那是第一个投入他生命中的少女孙兰娟。渐渐,在他的心灵深处,又显出一个全身白素绢衣,背插长剑的秀发少女。琼鼻、樱口、凤目,柳眉,显示着高贵、威凌那是清丽脱尘,武功高绝的林丽蓉。
  卫天麟微微摇头,唇角立时掠过一丝苦笑。继而一定神,又看倒卧在眼前的冰姑娘,一双乌溜溜、水汪汪的大眼睛,长而黑的睫毛,鹅蛋型的粉脸,愈看愈美。他觉得跑进他生命中的三个少女,每个人的美丽、气质,迥然不同。
  孙兰娟,恬静幽怨,像一株雨后海棠,显得楚楚可怜。林丽蓉,清丽圣洁,如一枝雪中寒梅,显得凌威高贵。杜冰,聪慧艳丽,似一朵艳阳中的玫瑰,显得娇媚绝伦。这三个如花少女,一直在他心中盘旋,令他感到困惑,他不知道该选哪个做他的娇妻。
  他想到娟妹妹红润的樱唇,频频的热吻。他想到蓉姊姊,柔软如棉的娇躯,深情的拥抱。他想到冰妹妹,浑圆富有弹性的玉乳,娇懒无力的偎依。卫天麟想到这些,身不由主地打了个寒颤,同时,额角间也渗出了细细汗水。
  他呆坐旁边,静静地想。突然,一阵沙沙的脚步声由院中响起。天麟心头一震,闪身掠至窗前,只见两个侍女,手托香茗,向着这厢姗姗走来。身后蓦起一丝微风,回头一看,杜冰早已坐在椅上。侍女放下香茗,收起残肴,又匆匆地走了。
  杜冰静坐椅上,仍显得无限娇羞,继而想到天麟就是自己未来的夫婿,芳心立即平静了不少。于是,两人对坐品茗,四目相视,灵犀暗通,情话喁喁,蜜意万千。一个侍女匆匆走来,进门恭声说:“老庄主有请卫相公。”天麟、杜冰起身出门,直向上房走去。
  杜老英雄一见爱女艳丽的装束,不觉愉快地呵呵笑了。天麟见礼就座,杜冰也向老英雄福了一福。三人在愉快的气氛下,天南地北,高谈阔论起来,三人一直谈到掌灯时分。晚饭以后,老英雄拉着天麟弈棋,两人俱都绝口不说江湖事,但卫天麟的心里,却无时不在想着如何对付齐集安化的黑道人物。
  二更将尽,天麟连战皆北,老英雄依旧精神抖擞,毫无倦意。杜冰已看出爱郎眼神闪烁,似有满腹心事,于是,举袖掩口,佯装打了个呵欠。杜老英雄立时发觉,慈祥地笑着问:“冰儿,倦了吗?”杜冰轻蹙黛眉,微微点了点头。
  老英雄爱女心切,立即一推棋盘,哈哈一笑,说:“既然倦了,我们大家休息吧。”说着,由椅上站了起来。
  天麟如得大赦,感激地望了杜冰一眼,两人给老英雄请过晚安,双双走出屋外。老英雄见这一对小儿女,眉目含情,心中高兴万分,立在上房门口,目送天麟杜冰回房。杜冰本想再与天麟多厮守一会儿,偏偏爹爹一脸慈祥地立在门口,只得满心不愿地走回自己的房中。
  天麟走进厢房,桌上红烛高燃,第一眼便看到床角放着面具和黑衫,天麟这才想起,杜冰正午来时,已将黑衫送来。于是立即反手闩门,右腕一扬,烛光立熄,盘膝床上,静心行功。
  霸王庄的更楼上,梆声刚刚打了三响,一道幽灵似的宽大黑影,鹿行鹤伏,极端谨慎,悄悄翻出庄院,闪身没入绕庄茂林中。宽大黑影一长身形,腾空跃上树梢。仰首看天,繁星万千,西天几将隐没的弯月,朦朦胧胧,愈显得夜静更深的萧瑟、凄凉。
  朦胧暗淡的月光,照在黑影满布疤痕的脸上,宛如夜鬼游魂,令人看了,不寒而栗,触目惊心。疤面人双肩微晃,立展绝世轻功,直向那片荒废墓地,电掣驰去。蓦地,四野风声飒飒,不断飘来忽近忽远的衣袂破风声。
  疤面人心头一震,狂驰中,游目四顾,竟有不少夜行人,在田野,官道、疏林间,飘掠奔驰。疤面人嘴含冷笑,倏然仰首。一声刺耳惊心的凄厉怪啸,划空响起,直奔墓地。这声怪啸响起,远近飞驰的夜行人,俱都停身四顾,面现惶急。
  眨眼工夫,疤面人已至墓地,倏敛怪啸,双目环视,但见残坟中,又增新土几堆,仍留着丝丝血腥。夜风徐吹,枯草轻曳,几株孤松,发着呜咽松涛,如泣如诉,倍增墓地恐怖。就在疤面人环视墓地之际,一阵衣袂风响,四面八方,远近各处,无数人影,同时向着墓地电掣扑来。
  疤面人一看,仰首发出一阵厉声狂笑。笑声沙哑、悲壮,入耳战粟惊心,怪啸余音仍在夜空飘荡,厉笑之声,又直上苍穹。风声倏敛,人影骤失,电掣扑来的人影,竟然一个也不见了。疤面人一收厉笑,左右一看,数丈外,坟后,草中,竟隐藏了不少人影,俱都眼神闪烁,望着场中,令人看来,有似遍地寒星。
  这时,墓地四周,不知来了多少黑道高手,俱都跃跃欲试,待机前扑,杀气腾腾,危机四伏。但黑道人物俱是阴险毒辣之辈,机诈百出之徒,虽然来势汹汹,却无人先出来动手。疤面人一扫全场枯草墓影,不禁重重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
  一声暴喝,在左侧坟后传来:“卫振清,你休要卖狂,目前各路英雄俱是你的煞星,今夜要将你五马分尸,以消昔年一剑之恨。”发话之人,中气充沛,音质朗然,声震四野,想是一个黑道有脸人物。
  疤面人纵声哈哈一笑,不屑地朗声问:“阁下首先发言,为何不现身一见,缩在坟后不出来,还敢厚颜称英雄,把你的万儿报出来,也好让大家听听,看看你是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
  先前发话之人,一声厉喝:“卫振清,你死在眼前,尚逞口舌之利,老夫是谁,你心里明白,尽可问问你自己。”
  疤面人哈哈一笑,说:“昔年事物,卫某早已不复记忆,谁知你是什么东西……”
  那人未待疤面人说完,也立即哈哈一笑,掩饰他的窘态,说:“卫振清,你不要装痴作呆,稍时定叫你知道老夫的厉害。”
  那人话音刚落,不远处的一具腐棺中,蓦然发出一声大笑,继而朗声问:“方才发话之人,敢莫是黔地五毒黑沙掌马老兄吗?”
  先前那人似乎一愕,立即冷哼一声,沉声说:“是又怎样?”
  发问的人嘿嘿一笑,说:“几年不见,马兄的火气愈来愈大了,既然马兄前来,志在洗雪前耻,何必稍待,就请马兄身先众豪,与疤面人放手搏,也好让众豪一瞻马兄五毒黑沙掌的厉害。”
  五毒黑沙掌已听出发话之人,正是自己多年的老对头日月双环姚灿新,不禁气得厉喝一声,说:“姚灿新,你为何不先进场与姓卫的一决生死,难道你忘了削耳之耻了吗?”
  日月双环姚灿新哈哈一笑,阴恻侧地恨声说:“马兄首先叫阵,兄弟怎好僭越抢先?”
  疤面人早已听得不耐,剑眉一竖,大喝一声:“闭嘴……时间宝贵,不要推拖,你两人不管是谁,先出来一个。”说罢,望着两人发话之处,星目中冷电闪射。
  疤面人喝问之后,四周一片静寂,日月双环和五毒黑沙掌既不出来,也不吭声。就在这时,安化城头火光冲天,只照得半天通红,呐喊之声,响彻夜空,不知又发生了什么惊人事情。墓地四周立即掀起一阵骚动,所有亮如寒星的眼睛,俱都转向安化城。#--iCMS.PageBreak--#疤面人心中一动,对城中这阵骤然的变动,已料到即将发生的事情。于是,剑眉一竖,大声说:“既然没人出来,卫某可要指名讨教了。”四周又是一阵骚动,望向安化城的百十道目光,再度注视着场中的疤面人。
  疤面人如电星目,一扫全场,朗声说:“现在卫某就请驰名大江南北,威震中原的活无常出来,让卫某讨教几招掌法。”疤面人此话一出,全场立趋寂静,静得落叶可闻。
  四周暗影中,百数十只亮如寒星的眼睛立即烁烁闪动,似乎为疤面人胆敢向人人惧怕,神鬼见愁的活无常挑战而震惊,又似乎在寻视活无常,看看这个魔鬼究在何处现身。
  蓦地,一阵令人战栗惊心的嘿嘿冷笑,在远处一株孤松上响起。紧接着,一道瘦长人影疾向场中疤面人立身的坟头掠来,快如惊虹,捷逾闪电。风声过处,活无常已立在距疤面人三丈处的一具腐棺上。
  活无常面现狞恶,腮肉抽动,一双客眼精光闪射,怨毒地望了疤面人一眼,阴阳怪气地说:“姓卫的过奖了,驰名大江南北不敢当,不过,人见人怕,鬼见鬼愁倒是实情,你我近二十年不见,我已分不清你是人是鬼了。”
  疤面人仰面哈哈一笑,说:“活无常,废话少说,有本事尽管施展吧。”
  活无常嘿嘿一阵冷笑,阴恻恻地说:“姓卫的,不要心急,只要我的双掌一翻,你便尸身横飞,血溅当地。”
  疤面人大喝一声,说:“不要只逞口舌,有本事使出来。”说着,急步走下坟头,直向活无常逼去。
  活无常一声厉笑,怒声说:“不信你就试试……”试字尚未出口,身形已前掠一丈,右臂一圈,猛力劈出。一道狂飙,挟着砾砂枯草,直向疤面人卷去。
  疤面人冷冷一笑,倏然跨步,右掌闪电迎出。砰然一声,沙石疾射,劲力激荡,两人衣角飘拂,竟然屹立不动。疤面人暴喝一声:“你再接我一掌。”喝声中,双掌运足功力,同时猛力推出。一阵山崩地裂,似如倒海的劲风,挟着震耳啸声,直向活无常滚滚击去。
  活无常桀桀一声怪笑,蹲身跨步,咬牙咧嘴,双腕一翻,两掌闪电迎出,这一次,活无常似乎也将功力运足。轰隆一声震耳大响,尘土弥空,沙石横飞,劲气疾旋,呼呼风生,端的凌厉惊人。尘土飞扬中,蹬蹬连声,疤面人身形一阵摇晃,活无常一连退后数步。
  双方这一对掌,功力立判,伏在墓地四周的黑道高手俱都看得一愣,与腾龙剑客有过节的人,更是触目惊心,冷汗倏然。同时,有不少人已仰起头来,挺直腰身,两眼紧张地望着场中。
  活无常杀人无数,横行一生,黑白两道闻之无不回避,今日被疤面人一掌震退数步,一张苍白鬼脸立即涨得紫红。于是,尖叫一声,神情如狂,倏伸双臂,十指箕张,迳向疤面人的前胸抓去,同时,厉声道,“卫振清,我们今夜同归于尽吧……”
  疤面人冷哼一声,怒声一喝:“哪个跟你去死。”话声未落,立演迷踪,身形一闪,已至对方身后。
  岂知,活无常似早料到疤面人的这套步法,一个闪电翻身,暴喝一声:“不死也得死……”喝声中,如钩十指,已抓至疤面人左右肩井。
  疤面人大吃一惊,一声暴喝,疾展幻影,身形几个闪电,活无常已觉眼花缭乱,疤面人继而一声厉吼:“倒下……”吼声未落,双掌倏分,蓬丐呕尽心血参悟出来的“后山打虎”已然施出。砰的一声,右掌已闪电击中活无常的后背。
  一声凄厉惨叫,入耳胆战惊心,活无常身形摇晃,两手抚胸。哇,活无常张口喷出一道血箭,身形一个踉跄,翻身栽倒,两腿一蹬,再不动了。疤面人剑眉一立,星目射电,一扫全场,鸦雀无声。刚刚挺直腰身的那些人,这时俱都吓得倏然伏了下去,生怕疤面人会喊到他们。
  倏然,疤面人一声厉喝:“花花羽士,请进场来,让卫某试试你的拂尘银剑……”半晌,毫无反应。
  疤面人嘿嘿一阵冷笑,不屑地说:“贪生怕死,龟缩不前,还称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说着,电目环视一周,又大声说:“追魂太岁,听说你的流星锤驰名武林,鲜逢敌手,卫某今夜也要领教领教。”四周仍是一片静寂,只有百十只精光闪闪的眼睛,射着惶急的光辉。
【第十一章】太婆喋血
  这时,安化城外,火光更盛,喊声震天,并夹着声声烈马惊嘶。隐身墓地四周的黑道人物,这时已有几道人影,风驰电掣般,向着远处遁走。疤面人已知城内官兵,大队人马已向着墓地奔来,心中既焦急,又失望。
  就在这时,突然响起一阵哈哈大笑,声震四野,划破夜空。疤面人循声望去,十数丈外,闪电扑来两条人影,其快无比,定睛一看,正是花花羽士和追魂太岁。人影闪处,两人已立在疤面人身前两丈之处。疤面人嘿嘱一阵冷笑,不屑地说:“狼狈为奸,一丘之貉,你两人一起来,就一齐上吧。”
  追魂太岁虬髯倒立,双目暴睁,一声大喝:“对付你这狂徒,大爷一人足够了。”声落人至,双掌疾挥,漫天掌影,挟着呼呼风声,向着疤面人全身罩至。
  疤面人厉声喝问:“为何不亮你的流星锤?”说着,身形一闪,横飘两丈。
  追魂太岁认为疤面人惧怕他的翻云掌,不禁豪兴大发,立即怒声说:“你能接得住大爷这双肉掌百招以上,大爷立即举掌自毙。”说着,身势未停,继续扑向疤面人。
  疤面人纵声哈哈一笑,身形一闪,双掌疾出,一招“赤手搏龙”,伸缩间已将追魂太岁双腕扣住。追魂太岁的面色大变,嗥叫连声,暴跳如雷,用尽全身劲力,仍不能撤出双手,只急得豆大汗珠,倏下如雨。一声暴喝,银虹电闪,花花羽士向着疤面人振剑刺来。
  疤面人一声冷笑,双手一推,追魂太岁的身形,直向花花羽士的长剑撞去。花花羽士吓得嗥叫一声,撤剑顿身,暴退两丈。迫魂太岁魂飞胆裂,面色如土。疤面人大喝一声,说:“追魂太岁,快亮你的流星锤。”说着,右手一按,顺势一抖,嗡然一声,光华大盛,腾龙薄剑,已自腰间取出。
  追魂太岁微一定神,突然大声高呼:“各路英雄,大家合力,今夜不除掉腾龙剑客,再没有机会了。”高呼已毕,哗啦一声,反手掣出流星锤,舞起如山锤影,直向疤面人击来。
  花花羽士一声不响,振腕吐剑,疾挥拂尘,暗由疤面人身后刺到。就在花花羽士、追魂太岁,合力扑向疤面人的同时,官兵大队人马,高举火把,喊杀震天,已距墓地不足五里了,坟头荒草上,已可看到忽隐忽亮的照射光芒。
  疤面人心急如焚,暴怒如狂,一声大喝:“恶人纳命来……”喝声中,身形一闪,已至追魂太岁身后,手中薄剑,迎空一挥,一道耀眼光华,直向如山的锤影中,闪电击下。
  倏然,一道寒光刺目的银环,挟着尖锐破风声,疾向疤面人射来,快如电火,声势惊人。疤面人冷冷一笑,骤然一收剑势,闪身让过飞来的银环,身形一旋,一式“玉带缠腰”,剑化绕身白练,转向扑来的花花羽士,闪电绕去。
  一声凄厉惨叫,鲜血四射,五脏齐出,恶道花花羽士已被拦腰截为两断。疤面人一声暴喝,身如飘风般,已扑至追魂大岁面前,手中薄剑,反手一挥,光芒暴涨,直向万点锤影中削去。喳,追魂太岁手中的流星锤,钢索立被削断,一道寒光,锤头恰似流星,直向半空中飞去。
 疤面人双眉一立,薄剑一抖,剑身笔直,疾向追魂大岁前胸点到。一声暴喝,人影一闪,两道黑沙狂飙,挟着一阵腥风,经由疤面人身后滚滚袭来。疤面人一闻腥风,便知黑沙有毒,不敢轻视,疾收剑势,腾空而起。一声惊心惨叫,对面的追魂大岁首当其冲,一蓬毒砂尽被击中,只痛得翻身栽倒,就地乱滚。
 疤面人身在空中,低头一看,见发掌之人竟是一个干瘦老头,想是最初发话的五毒黑沙掌,再看不远处站着一个缺耳老叟,想是方才发银环的人。于是,冷冷一笑,一声暴喝,剑化经天惊虹,向着五毒黑沙掌闪电击下。
 就在这时,火光冲天,蹄声如雨,喊杀之声,震耳欲聋,刀光遍野,尘土漫空,官兵大队人马,已向墓地包围过来。场中突然暴起一声高呼:“各路英雄,快些动手,今夜万不能放走卫振清。”呼声方落,暴喝连声,迳由四周暗处,一连纵出十数人,疾向场中扑来。
 一声亡魂嗥叫,银虹过处,电光四射,五毒黑沙掌已倒在血泊中。这声令人战粟的惨叫之后,飞扑而来的十数人中,又有几人吓得跑了回去。疤面人手横薄剑,满身血渍,双目电射,面罩杀气,令人看来,触目惊心,不寒而栗。全场黑道高手,吆喝喊叫,人影闪动,有的向场中扑来,有的向远处逃去。
 顿时,整个墓地,衣袂风响,嗖嗖连声,喝走喊打,乱成一片。疤面人仰天纵声阵大笑,笑声未落,十数人影已然扑到。当先一人,即是缺耳老叟,手持日月双环,其余几人俱是五旬以上老头,持刀仗剑,抡拐舞钩,看来皆是黑道高手。疤面人倏敛大笑,神情如狂,双目中冷电暴射,疤面上充满了杀机,暴喝一声,挥剑扑了上去。日月双环大喝一声,首先扑来,其余高手吆喝厉叫,齐挥兵刃。疤面人狂笑一阵,厉声大喝:“自己找死,可怨不得卫某心狠。”声落剑起,立展迷踪,身形如烟,剑气如虹。
  这时,如潮涌来的大队人马,最多尚有二里。十数黑道高手,如疯如狂,仍围着疤面人拚死恶斗。一声夺人斗志的风雷声,在滚滚刀光剑影中隐隐响起。紧接着,一声暴喝,疤面人剑势倏变,一招“怒龙逞威”,剑化寒星点点,勾起银锋万千,势如迅雷,疾若闪电。顿时,惨叫连声,血肉横飞,苍发人头,疾射半空,残腿断臂,五脏遍地。
  功力较强的几人,只吓得魂飞天外,惊呼嗥叫,你懒驴打滚,他狡兔脱窟,纷纷暴退,亡命狂逃。疤面人身形一顿,立收剑式,全身黑衫,尽被血染,看来惨厉已极。一片广大荒废的墓地上,除了坟中几具血肉横糊的尸体,和即将如潮涌来的大队人马,只剩了疤面人一人。
  嗖的一声,划空响起。疤面人仰首一看,见是一支发着蓝绿火焰的火箭,升上夜空,绮丽至极,这正是官兵发出的搜捕讯号。就在这时,哗一声,一蓬细如牛毛的针雨,方圆两丈以内,俱是蓝色丝光,直向疤面人全身罩来。
  疤面人心中一震,低头一看大惊失色,万道光丝,已至衣边,再想闪躲,势比登天还难。于是大喝一声,衣袖覆面,身形向后闪电倒下,继而脚跟一旋,身形倏然立起。低头一看,全身血衣上,刺满了牛毛小针,被远处火把一照,蓝光闪闪,颤颤巍巍,只是不知为何没有射入衣内。
  头前人影一闪,疾如脱兔,迳向已驰进墓地的大队人马奔去。疤面人一看,勃然大怒,正是追魂太岁,身形踉跄,拚命狂逃。于是一挥手中腾龙薄剑,暴喝一声,身形腾空而起,衣袖向后一掠,身形向前电泻追去。官兵已经看见凌空飞下一人,一声呐喊,万箭齐发。
  疤面人闪电落至追魂太岁身前,厉喝一声:“恶人纳命来。”厉喝声中,手起剑落,剑光血影中,一声惨叫,追魂太岁已被薄剑,由肩至股,劈为两片。
  这时,漫天羽箭,势如飞蝗过境,接着慑人惊风,已射至疤面人身后。疤面人一声暴喝,手中薄剑,反腕疾挥。唰唰唰,银虹过处,轧轧连声,漫天羽箭,尽被碰飞。正在这时,一声凄婉焦急的娇呼,由墓地以外的远处传来:“麟哥哥……”
  疤面人闻声大吃一惊,心头狂跳,冷汗倏流,立有天翻地覆之感。循声望去,一道娇小人影,手持长剑,电掣飞来。一阵烈马惊嘶,蹄声如雨,十数官兵,疾催健马,呐喊连声,直向飞来的娇小人影,狂驰迎去。疤面人心急如焚,神情如狂,厉叫一声,向着娇小人影,电射而去。同时,厉声狂喊:“不要来。”来字尚未出口,数百羽箭,挟着刺耳惊风,再度漫天射来。
  疤面人暴怒如狂,尽展轻功,全身如劲,身形如烟,人比箭快。数百官兵看了疤面人这种骇人轻功,骤然停止呐喊,俱都惊呆了。墓地之上,两道人影,相对狂驰,宛如两道青烟,再没人能看清他们的身形。疤面人看清飞来的娇小人影正是杜冰,于是大喝一声:“还不急刹冲势……”话声未落,杜冰已闪电飞至面前,狂驰速度,依然丝毫未减。
  疤面人大吃一惊,细看杜冰,粉面苍白,樱口微张,双乌溜溜的大眼显得呆滞无光。于是,再度一声暴喝,衣袖一抖,闪电一侧身形。嗖的一声,杜冰姑娘的娇躯,宛如电光石火,擦身而过。这时,漫空乱箭,势如骤雨,已向着两人当头洒下。
  疤面人神情如狂,目眦欲裂,焦急万分,一声狂喝,疾演迷踪,一式“赤手缚龙”,闪电扣住杜冰的皓腕。继而,身形顺势前扑,已将杜冰的纤腰揽住。同时,薄剑迎空疾挥,舞起一团光幕,喳喳连声中,当头洒下的羽箭,尽被削断砸飞。一个闪电转身,尽展绝世轻功驭气凌云,身形如烟,直向墓地以外射去。
  突然马上狂驰的官兵,再度暴起一声震天杀声,高举火把,乱箭齐发,穷追不舍。疤面人轻功盖世,内力充沛,肋下虽挟着杜冰,飞行速度丝毫未减,身形依然疾逾脱箭,背后嗖嗖沙沙之声,响不绝耳,漫天羽箭,纷纷落在身后。
  疤面人回头一看,官兵仍如潮水涌来,即对肋下的杜冰说:“冰妹妹,为了分散官兵的注意,我俩必须分道回庄。”
  如痴如狂,有些急怒攻心的杜冰,这时神志已经清醒。于是,眼含泪光,面带幽怨地说:“此地茂林很多,你不要走错了,前面有条大河,你可沿着河岸回来,我们的庄院就靠近河边。”
  疤面人急急点头说:“我知道,冰妹小心了。”了字出口,身形腾空而起,左臂向外一挥,立将杜冰抛出。杜冰姑娘身在空中,双臂一展,一挺腰身,直向西北扑去,转首一看,疤面人的宽大黑影已在数十丈外,风驰电掣,直奔正西。
  就在杜冰与疤面人分手之际。倏然,呜呜呜呜。一阵雄壮的号角声,在墓地中响起。这声号角,声音浑沉,震撼夜空,有着无比的威严。顿时,喊杀之声骤然停止,狂驰烈马忽刹冲势,所有马上官兵,高举火把,手横枪刀,肃穆静立。
  但见烈焰熊熊,火光冲天,烟尘滚滚,星月无光。蓦闻一人朗声宣布说:“命令疤面人乃侠肝义胆之士,所诛人等,俱是巨恶淫邪之徒,现在墓场尸体中,已发现有作恶多端的追魂太岁,淫案累积的花花羽士,现在立即停止追捕,各队人马,即刻回营……”
  那人朗声一落,全场暴起一声如雷彩声,声震四野,直上夜空,惊天动地,神鬼战粟。接着,一阵马嘶蹄奔,大队人马,举着火把,浩浩荡荡,返城回去。广大荒废的墓地上,已沉入在寂静黑暗里。那弯蒙蒙残月,已隐入薄薄的灰云中,淡淡的月光,照射着乱坟枯草中的横陈尸体,几株苍老孤松,仍发着低沉的呜咽,愈显得阴森可怖。
  自今以后,疤面人在武林中便成了一个武功盖世,轻功绝伦的恐怖人物,黑白两道闻名丧胆的煞星。但疤面人的心,却无比的善良,淳厚热情,只是他有一份嫉恶如仇的天性。疤面人听到那人高声朗诵的命令,他心中一丝也不高兴,仍是一味向西狂驰,他希望尽快赶回庄去。
  绕过几座树林,转向西北驰去,这时,已听到河水隆隆的激流声。前面数里处,又现出一片黑压压的树林,范围极广,宽大万分,由于月色朦胧,林的两端看来显得异常遥远。疤面人归心似箭,不愿再绕这段路程,直向树林奔去。
  来至树林,纵身飞上林顶,举目一看,心头不禁一怔。在树林的远处,模模糊糊,现出一座小楼,孤独地穿出树顶,在小楼的四周,隐隐约约,似乎有一片瓦屋脊角。小楼的窗上,仍闪着柔弱的灯光,显得有些阴森、可怖。
  疤面人继续向前狂驰,身形微微偏向东北,意欲绕过庄去。蓦地,博博博博。一阵连续不断的敲击物体声,由那座亮着微弱灯光的小楼上发出,声音不高,但极清脆,极似尼庵中诵经的木鱼声。疤面人无心注意这这些,但他仍本能地仰首看了看灿星点点的夜空,心想,再有一个更次天就亮了。
  倏然,一阵疾速的衣袂飘风声,由身后远处传来。疤面人心头一震,听出来人不止一个,而且似乎个个轻功造诣极深,心想,会不会是由墓地中逃出来的黑道人物?心念间,身形一坠,闪电隐入一株大树的枝叶中,放眼一看。
  只见四条小巧人影踏树掠枝,正向这面并肩飞来,身法之快,疾如惊电。眨眼工夫,四道人影,已飞近不足十丈了。四人背后各插一支长剑,四绺长长剑穗,迎风飘展,发出扑扑响声。疤面人定晴一看,不禁愣了,身形一晃,几乎坠下树去。他做梦也没想到,飞来的四道小巧人影,竟是娟妹妹的四个侍女,当中一人,正是小翠。
  四女俱都身着丽服,五彩缤纷,踏枝飞来,直似天上仙女。疤面人心中暗问自己,小翠她们怎会在此现身,她们现在是去哪里?就在疤面人心中疑问之际,一阵香风,四女身形擦着他藏身的树顶,闪电飞过。疤面人将头一摇,心中慨然说,这才几天,想不到这四个丫头的轻功进境,竟然如此惊人。
  转首一看,四女直向那座闪着微弱灯光的小楼驰去。于是,心中一动,立展轻功,闪电追去。几个起落,已追至一道高约数丈的围墙之外,前面四女身形一晃,已失去踪迹。疤面人心中一急,丝毫未假思索,飞身掠至墙头,游目细看,墙内竟是一座极大的花园。
  园中,小桥荷池,鲜花遍植,矮竹凉亭,井然有序。这时,天将黎明,百花已然怒放,阵阵花香,迎面扑来,细看园中,哪里还有四女的影子。于是,飘身而下,鹿行鹤伏,急闪快避,纵身飞上凉亭,轻捷宛如狸猫,立即屏息伏在瓦面上。抬头一看,恰好对正小楼窗口。楼内并不十分宽大,里面布置也极素雅。一个银发红颜,双眉如雪,长可及腮的老婆婆,盘膝坐在一张小几旁,两眼微闭,低诵佛经。左手,指扣念珠,右手,轻敲紫檀木鱼,发着清脆的噗噗声,击破了夜空的寂静。
  小几上放着一本佛经,但却未见被翻动,一盏高架油灯,灯光如豆,楼内显得昏昏沉沉。一根盘龙银拐杖,立在小几一侧,被如豆的灯光一照,闪射着森森的光辉,因此,小楼内又充满了无限的煞气。疤面人看得心头一震,心说:这个眉毛特长的老婆婆,莫非就是蒙头老前辈所说的,年已近百,武功高绝的长眉万太婆?
  心念未毕,蓦见小楼内的长眉老婆婆微张双目,精光电射,向着疤面入伏身的凉亭望来。疤面人大吃一惊,本能地将头又伏低了一些。长眉老婆婆嘴唇依旧微微牵动,低诵佛经,右手小锤,仍然噗噗敲着木鱼,仅看了一眼,双目又复阖上了。
  正在疤面人心惊之际,一道娇小人影,突由前院腾空而起,身形一展,穿窗而入,落地之时,轻如柳絮,声息全无。疤面人的眼睛一亮,全身又是一战。由院中穿窗而入的娇小人影,竟是一个体态轻盈,风姿绰约,年约二十四五的明艳女人,细着之下,正是紫盖峰下,神秘庄院中,东海神君的偏室红衣少妇。疤面人同时也恍然大悟,小翠等人为何在此现身的原因。
  这时,艳装少妇手小托着一个白瓷茶盘,上放一只金花带的瓷杯,立在长眉老婆婆的身侧,轻轻喊了声“师父”。长眉婆婆轻轻将手中木锤放在小几上,接过盘中瓷杯,立即喝了一口,双目依旧微闭。艳装少妇微俯上身,轻声说:“师父,小翠她们回来了。”
  长眉婆婆轻嗯一声,问:“琼芝,外面远处,究竟为何喧闹?”说着,将手中瓷杯,又放在茶盘上。
  艳装少妇仍轻声道:“听说是疤面人与各路黑道人物,在前面墓地上了结昔年的过节。”说着一顿,又问:“师父,您认为疤面人真是昔年的腾龙剑客吗?”
  长眉老婆婆微微一哼,大剌剌地说:“卫振清这孩子,本极可爱,他与魔扇儒侠孙浪萍,俱有一身惊人武功,威震武林,只是两人煞气太重,情孽缠身,把他们一生锦绣前程,自己断送了。”
  红衣艳装少妇不解地问:“师父,魔扇儒侠究竟系何等人物,徒儿为何不知?”
  长眉老婆婆仍紧闭双目,说:“孙浪萍最初并不使用折扇,自他在西域得了魔扇、宝衫之后,才在江湖上名声大噪,是以许多人对他以前身世,并不太清楚。”
  正在这时,风声飒然,人影闪动,小翠四人,俱都腾空穿窗而入,飘身落在长眉老婆婆的身前。隐身凉亭上的疤面人,觉得很奇怪,为何个个俱都穿窗而入,难道这小楼下面没有楼门?心念间,已见小翠四人,向着长眉老婆婆及时行礼,并恭声说:“启禀长眉师祖,弟子等回来了。”
  疤面人听了,已断定小楼内盘坐念经的老婆婆,即是以盘龙亮银拐杖驰名武林的长眉万太婆。万太婆心胸狭窄,特重名利,恃技自豪,为人尚称正直,只是有时做事,倔强好胜一意孤行。只见长眉万太婆双目倏睁,冷电暴射。小翠四人,看得同时打了个冷战,红衣艳装少妇的粉面,也不觉微微一变。
  长眉万太婆眼神一闪,冷电骤敛,沉声问:“你等既带朋友进庄,为何不领来见我,留在园中,伏身亭上,承露披霜,岂是待客之礼?”
  疤面人听得大吃惊,心说:万太婆内功精湛,武功超群,看来果然不假,稍时现身,要格外小心才好。心念未毕,小翠四人同时惊啊一声,俱都为长眉老婆婆的话惊呆了。红影一闪,艳装少妇,穿窗而出,飘身落在院中。紧接着,嗖嗖数声,衣袂飘风,人影闪动中,小翠和其他三个侍女,也飘身飞出,落在艳装少妇的身边。
  四女落地之后,俱都面色微白,八只亮晶晶的眼睛,俱都望着疤面人伏身的小亭,看来又惊、又惧,既怒且气。艳装少妇一指凉亭顶端,朗声说:“是哪位高人造访,何不下来一见,红娘子在此恭迎了。”这声音既娇且脆,又晴含着一丝威凌。
  疤面人一声大笑,身形起处,飘然而落,傲然立在亭前地上。就在疤面人落地的同时,娇呼惊叫,人影闪动,少妇四女纷纷争先暴退。疤面人见四女神色慌张,眼露惧意,忍不住心中暗暗好笑,其实,他自己这时也不知他是一副如何惨厉可怖的形象。奇丑的疤脸,斑斑血渍,既宽且大的黑衫,长可及地,鲜血淋淋,怕人已极。
  艳装少妇红娘子惊魂一定,已看清了是疤面人。于是,秀眉一竖,面凝冷霜,充满了杀机,两道威凌逼人的目光,一直盯在疤面人的丑脸上。小翠和其他三个侍女,虽然功力较前大有进境,但以前疤面人给她们的印象太深了。这时四女早已偎在一起,身不由主地直打哆嗦。
  红娘子杏眼一瞪,怒声问:“疤面人,你今夜来此做甚?可知此地是长眉老前辈的清修之地?”疤面人见红娘子声色俱厉,毫不客气,心中不禁有些光火,正待回答。
  小楼之上,突然传来一声怒喝:“同他罗嗦什么,劈他两掌叫他滚出去……”疤面人听了,忍不住仰天一阵狂笑,笑声震耳欲聋,园中竹摇花动,看来疤面人又动了他的倔强性子。
  红娘子仗着有师父撑腰,傲然立在那里,怒目注视着疤面人,双掌蓄满了功力,作着欲出之势。小翠四女偎做一团,看着疤面人的狂笑,想着那夜暴雷雨中的惨厉一幕,四人小心眼里,直冒凉气。疤面人今夜连战十余高手,通霄未眠,面对武林中的顶尖人物长眉万太婆,依然豪气万丈,了无惧色,小楼上的万太婆看在跟里,也止不住地暗暗心服。
  疤面人倏敛狂笑,眼望小楼,立即朗声说:“人言万老前辈百岁高龄,修为至深,受人尊敬,今日万幸一睹庐山,想不到火气竟是如此之大。”疤面人朗然说罢,小楼上半晌无声回答。看看万太婆,依旧盘膝而坐,双目冷电闪烁不定,不知听了那不卑不亢的话,是怒,抑或是受用?
  蓦地,远处传来一声鸡啼,接着是数声隐约犬吠。疤面人心头一震,立即仰首看天,残月已没了,小星稀疏数点,立即想起来,该走了。于是,又望着小楼朗声说:“天色已经不早,万老前辈既然无事,在下就此告辞了。”说着,纵身飞上凉亭,转身就要驰去。
  突然一声暴喝:“站住……”疤面人转首一望,小楼中只剩了一盏如豆油灯,长眉万太婆已没有了影子。低头一看,红娘子身前已多了一个青布大褂子的干瘦老姬,正是万太婆。疤面人哈哈一笑,再度飘下地面。
  万太婆冷冷地沉声问:“卫振清,江湖上讲的是恩怨分明,你到我的涤心园来,绝对事出有因,你是寻仇,还是雪恨,不妨明白地讲出来。”
  疤面人不便说出是跟踪小翠来此,只得说:“在下迷失方向,路经这座广大茂林,因而……”
  长眉万太婆何等人物,一听便知疤面人说话不实,于是未待疤面人说完,立即欠声说:“卫振清,你竟敢欺骗老身?”说着,眼射精光,长眉轩动,老脸上充满了怒气。
  疤面人似乎顾忌天色将明,急于回庄,无心再惹事端,于是沉声说:“既然不信,在下便无言奉告了。”
  长眉万太婆嘿嘿一阵冷笑,说:“看你如此狂妄,武功定然不凡,老身就试试你有何惊人之处。”说着,手持盘龙亮银拐杖,向着疤面人缓步走来。
  疤面人自知动手已不可免,不禁仰天纵声一笑,朗声说:“在下末学后进,自是不敢与前辈动手,倘若万老前辈定要赐教,在下却也极愿见识一下震惊武林驰名江湖的盘龙杖法,恭敬不如从命,就请老前辈动手吧。”
  长眉万太婆最喜人们赞誉她的杖法诡异,听了疤面人的话,心中一喜,竟然停止了前进,并缓缓地说:“老身数十年未曾与人动手过招,今夜当然也不会破例,耳闻你连诛数十黑道高手,武功定有过人之处,因此老身想以四个小婢试试你的真才实学。”说着,身形未见如何作势,又退回原来立身之处。
  疤面人心急如焚,恨不得马上赶回霸王庄,立即急声说:“既然如此,就请四位小妹妹快些出场吧。”
  长眉万太婆对着小翠四女,极具信心地傲然说:“点到为止,不可伤他。”疤面人听了冷哼一声,就在他冷哼的同时,风声飒然,彩衣闪动,小翠四女已将疤面人围在核心。继而,四女同时一声娇叱,八只玉掌,闪电翻飞,齐向疤面人滚滚击来。
  疤面人哈哈一笑,身形疾旋,立演幻影追踪,一阵闪电游走,只见黑影闪闪,已看不清疤面人的四肢和面孔。四女年纪虽小,俱都有了一身诡异武功,这时一动上手,尽皆各展绝学,招招煞手,凌厉无匹。但见玉掌翻飞,此起彼落,衣袂飘飘,宛如四只飞舞在乌云中的翩翩彩蝶。顿时,掌影如山,似骤雨狂飙。风声呼呼,若迅雷闪电。红娘子只看得眉飞色舞,心想,疤面人今夜定然要被四女制住了。万太婆却看得长眉紧皱,一双精光灼灼的电目,闪烁不定,老脸上神色凝重,已看出疤面人还没出手。
  就在这时,疤面人一声大喝:“四位小妹妹小心了。”了字刚刚出口,身法骤变,双掌齐出,左抓肘节,右扣脉门,前拍后击,连续闪电拍出四掌。一阵娇呼惊叫,掌影骤敛,彩衣闪动,小翠四女,纷纷暴退。
  疤面人倏然停住身形,望了惊得粉面苍白,鬓角渗汗的四女一眼,正待说什么。锵然一片清越龙吟,银虹耀眼,寒气逼人,四女手中已多了四柄冷气森森的长剑。疤面人不愿给四女难堪,正如万太婆说的,点到为止,因而闪电拍出四掌,仅仅微触对方,立即收招撒手。
  这时见四女掣出长剑,不禁心头有些火起,于是冷哼一声,傲然说:“我就再试试你们在剑术上的成就。”说着,又看了神色阴沉的万太婆一眼,红娘子立在一侧,微张樱口,粉面泛白,似乎惊呆了。
  蓦地,四女同时一声娇叱,疾舞手中长剑,幻起一片剑海,分向疤面人周身罩来,威势凌厉,奇诡惊人。疤面人心头一震,知道这是种剑阵,必须尽快脱出包围,先行制住人,剑阵自破。于是大喝一声,身形一旋,飘忽如电,双目闪动,乘隙出阵。
  岂知,疤面人身形一动,四女剑势更形凌厉。漫天寒星,朵朵银花,势如狂风骤雨,剑势愈来愈猛,剑影愈来愈密。但听剑啸尖锐刺耳,风声呼呼慑人,哪里有一丝空隙。疤面人顿时大惊,才知道四女四剑威势果然不凡。
  红娘子的粉面上,再度绽露一丝胜利的微笑,万太婆的老脸上,阴沉神色也渐现霁色。倏然,疤面人一声暴喝,闪电飘身中,右臂一圈,呼地劈出一掌。一道威猛绝伦的掌风,直向其中一个粉衣侍女击去。一声尖叫,彩影疾动,粉衣侍女,闪身躲过这凌厉的一击。
  粉衣侍女一躲,正面空隙大开,疤面人趁势前扑。一声娇叱,小翠挥剑已挡在身前。就在这时,疤面人立展秃僧精心参悟的绝学“脱枷解锁”,身形一个踉跄,已纵身飞出阵外。四女顿时惊觉,同时声怒叱,疾舞长剑,再度扑来。
  长眉万太婆,一声暴喝:“住手……”四女立顿身形,疾收剑势,横剑而立,俱都气得粉面苍白,娇躯微抖。
  万太婆长眉轩动,老脸铁青,望着疤面人沉声说:“卫振清,不枉你绝迹江湖十数年,确被你苦练了一身惊人的功夫,老身多年未曾活动,只是未曾逢到敌手,今夜遇到你腾龙剑客卫振清,少不得见识一下当今冠盖武林的腾龙剑法。”
  疤面人仰首一阵纵声大笑,继而沉声说:“微末之学,难登大雅之堂,老前辈誉在下剑法冠盖武林,实不敢当……”
  话未说完,万太婆已感不耐,一声厉喝,说:“少罗嗦,快亮剑。”
  疤面人见万太婆声色俱厉,不禁勃然大怒,剑眉一竖,也大声说:“你不要自恃杖法诡异,须知卫某薄剑未必败在你杖下。”说着,右手衣内一按,顺势一抖,嗡然一声,光华大盛,宝刃在手,确是不凡。
  长眉万太婆一声怒喝:“好狂妄的小子,看你能接老身几招……”喝声中,身形未见如何作势,已然掠至疤面人身前,手中亮银拐杖,挥臂一抡,幻起一轮耀眼光华,拦腰扫至。
  疤面人劲敌当前,细虑凝神,不敢存有丝毫大意,两眼觑定杖势,静以待变。果然,万太婆的银杖,看看击至,倏然一变,暴起千百杖影,挟着震耳惊风,漫天砸下,快比闪电,凌厉无伦。疤面人一见,心头微惊,立有今天已逢敌手之感,不禁豪兴大发,张口吭起一声怪啸。
  啸声倏起,剑化银龙,身形如烟,疾演迷踪。这声怪啸一起,红娘子粉面骤变,小翠四女俱都娇躯一颤。疤面人听万太婆说,看他能在杖下走过几招,因此,倔强性起,尽将一套震惊江湖的腾龙剑法,循序演出。但见两道人影,上纵下跃,左闪右飘,疾时如电闪,缓时似叶飘。
  顿时,剑光闪闪,冷焰刺骨。杖影纵横,惊风呼呼。疤面人尽出精华剑式,寒星万点,剑啸慑人,愈出愈谨慎,愈打愈凝神。万太婆施尽银杖绝学,杖影如山,势若山崩,越打越震骇,越打越惊心。疤面人,剑术精绝,艺冠武林。万太婆,银杖诡异,举世无匹。
  四十招过去了,万太婆怪叫连声,愈战愈勇,威势锐不可当,宛如一只母狮。疤面人,一声不吭,剑似蛟龙,势如奔雷闪电。这时,天已破晓,晨风徐吹,花摇枝动,金鸡大唱。疤面人似乎想起什么,倏然一声暴喝,身形腾空而起,一跃数丈。
  万太婆大叫一声:“卫振清想走吗?”大叫声中,疾舞亮银拐杖,幻起一溜光幕,紧跟着升空直追。疤面人身在空中,冷冷一笑,一挺腰身,剑势倏变,一招“银龙入海”,闪闪剑光,化为千万梨花,宛如一道泻地银虹,挟着慑人心神的剑啸,向着疾迎而上的万太婆闪电击下。
  万太婆久经大战,见识广博,这时一看,只惊得面色倏变。于是,嗥叫一声,聚集毕生功力于杖上,尽全身所能,向着漫天击下的银锋,奋力迎去。一阵雨点般的金铁交鸣声,火花闪射,响声铮铮。两团如云人影,在漫天耀眼光华中,向着地面,闪电下泻。
  两道人影,刚刚落地,双方马步尚未立稳。倏然,疤面人身形一旋,已至万太婆身后,一声暴喝,“后山打虎”,已然拍出。万太婆立脚未稳,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只得反手抡出一杖,是一种同归于尽的打法,同时发出一声凄厉惊心的嗥叫。
  疤面人听得一震,个意念闪电掠过心头,暗说:百岁高龄的万太婆,一世英名,决不能毁在自己的手里。心念间,左掌已触及万太婆的后胸布衣,只是蓄劲未吐。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电光石火的一瞬间,疤面人倏然沉腕收掌。如果他不收掌的话,万太婆不死也得重伤,而他自己自然不会有事。但高手过招,他这一念之仁,中途收招,万太婆虽然已经明白了,大喝一声:“快躲。”
  疤面人也是一惊,宽大衣袖,运足潜力,向着横拂而来的拐杖,闪电挥去。但两人都慢了一拍,杖正击在天麟的胸前,砰然一声大响,疤面人的身形被击出丈外,“哇”地吐了一口鲜血,顿时晕了过去。小翠四女和红娘子都发出一声欢呼道:“师傅,你赢了。”
  长眉万太婆内心万分激动,老眼顿时涌上一泡泪水,她厉声喝道:“你们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将卫大侠扶到屋里。”边说边掏出一个药丸,塞入疤面人的口中。
  小翠四女和红娘子一脸迷惑,连忙将疤面人扶到屋里的床上躺好,万太婆仔细切了切疤面人的脉,然后才长舒一口气道:“还好我收得快,伤势并不重。”
  红娘子奇怪地道:“师傅,你为什么……”
  长眉万太婆回过头来,望着五女道:“你们知道什么?卫大侠宅心仁厚,侠肝义胆,令人可佩,要不是他中途收掌,此刻躺下的就是我而不是他了。我真惭愧啊,我都快入土的人了,还这么沉不住气,差点就铸下大错了。”
  小翠四女和红娘子这才明白过来,小翠问道:“师傅,这么说,他算是好人了。”
  长眉万太婆沉声道:“单以刚才他的行径,就足以证明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你们想想,他所杀的那些人,哪一个不是有取死之道。他虽然面目可憎,但心地却正好相反啊。”众女都默默地低下了头,像在思索着。
  红娘子吩咐小翠道:“小翠,你去打点水来,给卫大侠洗把脸,然后将他沾满血的衣服也换下来洗一洗。”小翠四女应声而动。
  “啊……”正在给疤面人换衣的兰梅惊叫一声,将众人吓了一跳。
  长眉万太婆问道:“什么事?”
  根本不需要兰梅的回答,众人都看到了穿在疤面人身上的乳黄色宝衫,红娘子不由奇道:“这不是魔扇儒侠的宝衫吗?怎么会穿在他的身上?”
  长眉万太婆摇摇头道:“这就令人费解了,只有等卫大侠醒过来之后,亲自问他了。”
  蓦地,给疤面人擦脸的小翠又是惊叫一声道:“他带着面具。”众人又是一惊。长眉万太婆快步走了过去,仔细看了一看,伸手一捞,一张制作精巧的面具被从疤面人的脸上取下来,一张如玉俊面呈现在众人面前。
  “卫天麟?”小翠四女和红娘子五女同时惊呼起来。
  长眉万太婆疑惑地道:“原来他不是卫振清大侠?”
  红娘子恍然大悟道:“他必定是卫大侠的公子,所以他才有龙腾剑,而且他还是魔扇儒侠的传人,所以他才会去找“东海神君”……”长眉万太婆喟叹一声道:“那个恶魔早就该死了,要不是你,我早就……”
  红娘子道:“师傅,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对徒儿是很客气的,我也知道他的为人,但他毕竟曾经救过我一次,我做他名义上的侍妾,也算是报恩吧。”
  长眉万太婆叹道:“算了,他已经不能再害人了。”
  红娘子接着道:“师傅,你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就行了。”长眉万太婆点点头,往后面走去。红娘子看小翠四女已经为卫天麟将污衣脱去,脸也洗干净了,于是吩咐道:“小翠,你们也都去休息吧,我留下就行了。”小翠四女答应一声,收拾好东西,往后面走去。
【第十一章】太婆喋血
  红娘子呆呆地看着熟睡中的卫天麟,蓦地站起身来,走进内室,片刻之后,她再出来时,却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她经过刻意的打扮,盘龙髻珠翠耀目,凤钗儿翠钻轻颤,耳坠儿轻摆,脸上薄施脂粉。即使是宫廷里最高明的画工,也无法描画出她的美。她全身上下皆是云样轻纱,素净中,赫然有缥缈如烟、如真似幻的感觉,裙带轻飘,像个冉冉下降的月殿嫦娥。
  她端了一座锦墩,坐在床缘手托香腮,含情默默地注视着卫天麟的睡态。一只温暖腻滑的手,轻柔地、情意绵绵地抚上了他的脸颊,掌上传来了令男人心动的感觉。她是真的被他身上所发散出来的气息所麻醉,已情不自禁,其爱焰欲火像潮水翻浪似的冲击着她。深知这是不可能,却不能自制自禁的想要亲近他。
  她凝视着卫天麟,自言自语地道:“冤家,你知道我第一次看见你,就喜欢上了你。我也知道,这只是我自己的痴心妄想。十多年前,我和师兄成亲才三月,他就被人害了。后来,为了报答“东海神君”的救命之恩,答应做他名义上的偏房,其实我与他是清清白白的。冤家,你永远也不会道我对你的心意,你甚至连正眼都不看我一眼……”一滴晶莹的泪珠,落到了卫天麟的脸上。
  卫天麟不能再装睡下去了,其实他在红娘子伸手抚摸他脸颊的时候,他就醒过来了。他已经暗自运气坚持过了,伤已经完全好了。没想到红娘子竟然这样,他不得不睁开了眼,眼前的红娘子居然是楚楚可怜。红娘子料不到他突然醒来,慌忙擦去脸上的泪水,急声道:“卫小侠,你醒了,可有感觉不适?”
  卫天麟心中暗叹一声,心说人与人之间真是奇妙,原先自己对红娘子印象不好,刚才听她道出心声,才知她也是一个可怜女子。他凝视了她一会,低头道:“多谢姑娘关心,我已经完全好了。”说话间,他已经从床上下来了。
  红娘子急道:“公子,你……”
  卫天麟不敢看她,低声答道:“姑娘,我得走了……”
  红娘子一听他说要走,心里的感情一下子爆发出来,娇呼一声:“我不让你走。”她转身躯扑入卫天麟的怀中,侧采贴上他的胸膛,双手榄实着虎腰。在喘息可闻中,那角前两只大仙桃,已起伏颤动,屁股也扭动着贴靠上身。刺激得卫天麟已不知如何处理,胯下的火线已经触燃,陡的粗壮坚挺,矗直起来。不听指挥,昂昂气粗了脖子。
  卫天麟因刚才已经听到了她的话,自然理解她的反应,何况他心里确实有一种怜惜之情。他低声道:“红姐姐,小弟能得你青睐,十分感激,但是……”
  他话还未说完,红娘子不能置信地道:“你早就醒了?”
  卫天麟点点头道:“我不是故意的……”
  红娘子低声道:“我知道,我不配,姐姐也不存痴心妄想,只想再多看看你,麟弟弟,你等天亮再走好吗?”
  卫天麟不忍再让她伤心,热乎乎的大手因蛇腰的扭动提高,自然的下落向那两个丰满的屁股上,中指已落尻尾。一只大手揽紧她的腰,一只滑向她的臀沟处。女人那里如何经得男人的手来动一下呢,那里一动,她会腿发软的想全身瘫下来。手掌拍在她那两只屁股蛋儿上,她全身一紧,并没有瘫坐下去,却挺向前去。计算得很准确,两具妙妙之物隔衣贴在一起,双方如触电似的震颤、激动、刺激。
  红娘子搂着他不想松手,那下面的“小话儿”也没有拿开之意,还轻轻的转动了一下,找寻正确位置,令他那大磨菇头头儿,紧顶在她那边口处。他的心开放了,只是抱抱她,模弄着那两个圆圆的屁股蛋儿,余味无穷,她默默的承受,而给予他手感上的满足,那腮颊紧贴着他的胸膛厮摩,表达她的情意与爱心。
  “麟弟弟,能得片刻温存,姐姐虽死无憾了。”红娘子抬起秀脸来,目光饱含着泪水,耸动着香肩在饮泣着。
  卫天麟大大的震惊了,忙道:“红姐,你哭了……”
  “麟弟弟,姐姐是喜极而泣,能让你这样抱着我太高兴满足了。”
  卫天麟的呼吸开始粗重,脸上涌起了红潮,眼中焕发出另一种奇光,那是生理上必然的光芒,火热、深情、渴望。他的双手重新举起,接触到红娘子的双肩,身躯一震,突然狂野地抱住了她香喷喷的火热胴体,脸颊重重地压在她吹弹得破的粉颊上,双臂的力道强劲有力,像把大铁钳。
  红娘子被他的火热气息所感染,脸上羞红的彩霞十分动人,气息也渐变,像触电般瘫软在他怀中,口中喃喃地不知在说些什么,双手也有力地抱住了他的虎腰,像蛇般缠住了他。他的反应更近乎狂热,火热的唇贴上了红娘子灼热的面颊,低首亲吻着她的珠泪、腮颊、最后吻上那顶诱人的小菱唇。她很自然的回应他,让他满足,给他快感,更羞怯的回吻着他。
  天麟撕去了红娘子和自己的衣服,露出了她那副玲珑晶莹的美丽肉体。红娘子雪白的乳峰小巧而又丰满,十分坚挺矗立,在顶端犹如镶了一颗粉红色宝石的乳头和鲜红色的乳晕,仿佛在呼唤着他来采收一般。两颗淡红色的乳头微微向上翘着,晶莹玲珑,鲜嫩欲滴,微微颤动着挺立在鲜嫩无比的乳峰之上,刹是可爱,简直令人爱不释手,看得他胯下的大宝贝更加坚硬了。
  圆润光洁的乳型,像两朵纯真鲜丽的汉白玉莲花;两颗诱人的乳头,凸显出娇艳的红晕;她下腹的曲线非常柔和,雪白平滑的小腹下面,适度的阴毛像柔柔的烂草一样的打着卷儿,柔顺的铺在两腿的交集处,分外诱人;细细密密微微鬈曲的草丛之下,小腹十分平坦光滑,倾斜而下,在与纤细的大腿结合的地方微微弯起一道优美的弧线,两片花瓣仿佛少女含羞的嘴唇一般,紧紧闭合在一起,娇嫩无比。紧密结合的花瓣间形成一道深深的层层折叠的小沟,里面正涔涔地渗出花蜜。
  天麟再也等不及了,大宝贝都快要爆炸了,猛地将她抱起,分开双腿,大宝贝对准已经湿到无可再湿的玉门,运用腰力一顶,宝贝破门而入,直捣花心。红娘子嘤咛一声,酸软酥痒的小穴肉瓣早就希望有一根大宝贝贯入,如今夙愿得偿,很自然的双腿一勾,紧缠天麟的腰身,螓首后仰,衬托的胸前美乳双峰更加突出,天麟将红娘子弄得淫狂快活,雪臀连扭,喘气道:“麟弟弟………我需要你……”
  天麟亲吻着她道:“红姐姐,我也需要你,今晚你就是我天麟的夫人,我要好好的和你享受快乐。”轻轻地将红娘子放在床沿上,分开红娘子双腿,将之握在手中,当下红娘子的玉门蜜洞整个暴露在天麟眼中,只见红娘子两股之间的蜜洞又红又湿,居中一条肉缝,两片肉唇全被淫液浪水给沾湿了,蜜洞旁长着稀疏的墨黑阴毛,诱人之极。
  天麟至此实在忍不住了,大宝贝对准玉门,狠狠一推,宝贝尽根而入,把红娘子的玉门塞的满满的,饱满充实。红娘子已有十多年未曾欢好,阴道甚紧,天麟的宝贝干入便觉得舒爽无比,整根大宝贝被一团嫩肉紧紧包住,温润暖和,弹力十足;而红娘子骚痒的玉门被天麟的大宝贝贯入,骚痒略受抑制,但仍觉骚痒非常,需要天麟大力抽插来满足她骚得要命的阴幽。
  红娘子檀口啊啊发出模糊的噫语,身子不由得扭了起来,尤其是那浑圆无暇的雪嫩白玉臀,更是难耐奇痒的幽骚,不停地扭动,一边喘气一边要求道:“麟弟弟……快……快干我吧……我……我快…快受不了了……今……今晚……姐姐……是你的了……”
  天麟屁股快速抖动,也是喘息道:“红姐姐……你……你不但今晚是我的……以……以后你也跑不了。”说到这,臀部加劲,宝贝充血后更呈火热,双目欲焰大炽抽插速度加快,宝贝力抵花心嫩肉,红娘子的圆臀与天麟的阴部因抽插而不时碰撞,发出啪啪的肉击之声,其间还挟有噗滋噗滋的水声,把红娘子干的淫言浪语不断。天麟一连抽插了三、四百下兀自不满足,索性将红娘子翻过来,背对着自己,分开两腿,骑了上去。大宝贝自后面插入红娘子的蜜洞,双手各自捉着一个硕大坚挺的白玉嫩乳,弹力十足,摸起来光华细致,柔润饱满,更是令天麟性欲高涨。
  宝贝用劲,全用腰力,一次次深深地干入红娘子的蜜洞,龟头更是轻旋斯磨,把红娘子弄的骚痒难当,非得将肥大的圆臀向后连挺,才能令宝贝与蜜洞嫩肉产生更大的磨擦,结合的更密实,才能满足。天麟狂风暴雨似的挺动屁股,狠狠地在红娘子的蜜穴里进出,小穴中溢出的淫液顺着红娘子雪白的大腿流下,湿了床单。天麟的阴部与红娘子得圆臀相击,更是啪啪之声不绝,淫叫不断,一连搞了一个多时辰,两人才有倦意,相拥而眠。
  翌日黎明,天麟醒来,细细瞧着红娘子的睡姿,红娘子正满脸笑意的躺在自己怀中,胸前双峰依然雪白坚挺,弹力十足的随着红娘子的呼吸起伏微微颤动,鲜红的乳头衬着雪白的柔肌更呈嫣红,诱人之极,天麟差点忍不住就想咬了下去。
  再看下去,除了坚挺丰满的双乳外,红娘子纤细的小蛮腰也是光滑如缎,白璧无瑕,而之下的浑圆的雪臀,细长温润的一双美腿更是放出无限热力,尤其是两股之间露出一小措黑毛,与雪白嫩玉的肌肤相衬,更是美不胜收。
  天麟醒来,宝贝正处于兴奋勃起的状态,看着红娘子寸缕未御地躺在自己身侧,宝贝更呈火热发烫,小心地分开红娘子的玉腿,将她的双腿分开多一些,登时便看见那两股之间的蜜洞小穴是如此的鲜红可爱,昨晚的淫液浪水还未完全退去,在微光下闪闪发美丽之极。
  天麟那还忍得住,一个翻身,压在红娘子身上,大宝贝自动找到蜜洞,右手放在红娘子左大腿根部外侧一提,红娘子嘤咛一声,左腿被天麟高高提起,将那蜜动鲜红的阴唇完全暴露了出来,而这时天麟运用腰力,“滋”的一声,大宝贝随即插入红娘子的蜜洞之中,抽插了起来。
  红娘子被天麟一插,人也醒了,只觉下身奇痒,身体的磨擦令红娘子的情欲迅速高升,身体很快的发热,满脸通红的看着天麟,娇吟道:“麟弟弟,你……你怎么可以……啊……啊……”叫声高了八度,天麟亲吻着红娘子的脸颊耳后,在她耳边悄悄道:“红姐,小声点,若把小翠她们吵醒了,你好意思嘛?”
  红娘子涨红着脸,娇羞道:“麟弟弟,你……昨夜我都被你给……你怎么还不满足?”
  天麟轻吻她的鼻头,下身仍然快速挺动,发出滋滋的肉击声,边干边道:“没办法啊,红姐,难道你不想我把你弄得欲仙欲死,同游巫山?”话停宝贝可不停,挺动的更厉害,干得红娘子雪肌泛出鲜艳的红光,淫水直流,口中不停叫道:“麟弟弟……你干……干得我太爽了……我……我好美……好……啊……啊……不行……啊……我……我要泄了……我……我不行……行……了……”
  天麟听得红娘子浪叫,欲火更是高涨,索性将红娘子两腿扛在肩上,紫红发烫的大宝贝不停在红娘子那已经湿透了的玉门蜜穴抽插旋动,时而九浅一深,时而七浅三深,时而记记结实,把红娘子干得淫言浪语不断,央求道:“麟弟弟……你好会……干啊……我……我好美……好像要飞……飞上天了……啊……啊……美……美死我……我了……骨……骨头都酥……酥了……不……不……不行了……我……我快不……不行了……我……我快……快丢……丢了……啊……”
  天麟的宝贝次次直入花心,他不断反覆地扭动着、抽插着,一阵阵强烈的快感冲击着娇柔的玉体,宝贝用力磨擦着她娇嫩的阴道内壁,将她从昏迷中唤醒,再赋予她更大的快感,使她快乐得昏倒。快感就像小鸟一样越飞越高,像天空一样没有尽头、没有终点。
  天麟的宝贝猛然在红娘子的肉穴中紧绞连旋,龟头贴住穴中嫩肉又吸又咬,红娘子哪里见过如此绝技,“啊”的一声长声,阴道的双壁向内急缩了进来,紧紧的箍住她的宝贝,大量的蜜汁快速地涌出,雪白的大腿两侧和小腹肌肉也突然紧绷起来,无边的快感与舒爽,终于飘到了顶端,两人同时呐喊着喷出最后的热情。
  等两人再次醒来,太阳已经老高,两人连忙起身整衣,红娘子像妻子一样,帮助天麟束发整衣,一边羞笑着道:“一定让那几个鬼丫头给知道了。”
  天麟笑道:“那又有什么关系?”
  红娘子有些伤感的道:“能得一夕之欢,此生已无遗憾,麟弟弟,姐姐也不能再留你了。”
  天麟安慰她道:“红姐姐,你就在此地等我,等我办完了事情,一定来看你。”红娘子点点头,正待说话,门外传来脚步声。
  只听小翠的声音:“师姐,我给你们送洗脸水来了。”
  红娘子娇靥酡红,将们打开,原来是小翠和翠芝分别端着两盆水进来了,两女还抿着嘴笑呢,红娘子娇啐道:“鬼丫头……”
  小翠娇笑着道:“恭喜师姐,恭喜卫相公了。”
  红娘子娇叱道:“你是找打是不是?”
  卫天麟洗过脸,就向红娘子道:“红姐姐,我必须得走了……”
  小翠接口道:“师傅正在坐息,她要我转告卫相公,希望卫相公他日能来涤心园盘桓些时日。”
  卫天麟答道:“你就转告万老前辈,就说我一定会来。”说完,向众女一抱拳,一长身形,腾空而起,继而一旋,穿窗飞出小楼。
  红娘子高声道:“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知道了,请姐姐自己也多保重。”卫天麟的声音传来,红娘子不由得泪流满面。
  小翠和翠芝忙道:“师姐,你怎么啦?”
  红娘子回过头来,擦干眼泪道:“没什么,我只是再想,什么时候能再见他。”
  翠芝笑道:“那还不好办,师姐如果想他的话,就去找他呗。”
  红娘子摇摇头道:“你们想得太简单了,我能去找他吗?如果让别人知道了,那还不是害了他?”说着一顿,望着二女道:“你们也喜欢他吧?”
  小翠和翠芝想不到红娘子一下子问出这话,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师姐,人家哪有啊?”
  红娘子笑道:“你们瞒不了我,还不从实招来?”
  小翠叹了一口气道:“他怎么会看得上我们?”
  红娘子笑着摇摇头道:“这你就说错了,你们四个,命中注定是他的,跑不掉的。”
  翠芝抬起头道:“师姐,你说什么?”
  红娘子笑道:“你们没有忘了兰娟吧?”
  小翠幽幽地道:“我们当然不会忘了小姐,不知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红娘子道:“兰娟跟天麟必定会成为夫妻,你们是兰娟的侍女,那还不是顺理成章的成为他的侍妾。”看二女娇羞满面,突然压低声音,在二女耳边低低地说了几句。
  只听两声娇啐:“师姐,你坏……”然后就是三女的嬉笑打闹声。
  天麟目前已恢复成了本来面目,一个剑眉星目,面如冠玉的英俊少年。他沿着河岸,直向霸王庄驰去。他担心杜冰会一直等他,所以沿着河岸一阵疾驰。杜冰果然是心急如焚,望穿秋水,苦等伊人。这时的杜冰,立在庄外林中,已将近五个时辰了,愁眉不展,泪落香腮,一双乌溜溜的大眼,一直望着前面的河岸。
  她一直担心麟哥哥的安危,她想麟哥哥定是出了意外,不然,为何现在还没回来?想着,珠泪像泉涌般又滚了下来。她孤独地倚在一株大树上,一脸幽怨,就像等候丈夫归来的妻子,她多么希望能早些看到麟哥哥的影子。
  杜冰渴望的影子,终于出现了。只见远处河边,一道亮影,迎着丽日娇阳,正向着这边绕庄茂林飞来,身法之快,疾如惊虹,捷逾电闪。杜冰芳心惊喜若狂,立即凄惋地高声娇呼:“麟哥……”娇呼声中,本能地展开玉臂,身形向前疾扑,宛如一只粉红大蝴蝶。
  就在这时,卫天麟的身形势若一阵疾风,飞进林来。他看到娇美凄惋的冰妹妹,心头一阵狂跳。于是,立顿身形,倏伸双臂,急将飞扑而来的杜冰搂在怀里。身形一个踉跄,两人翻身跌在林中厚厚的枯叶上,因为,杜冰竟忘了急刹飞扑的冲势。
  杜冰倒在枯叶上,粉面羞红,娇喘吁吁,身下柔软的枯叶,非常舒适,麟哥哥一翻身,竟将上身几乎全压在她的胸上。她看到麟哥哥的俊面,红飞耳后,星目中射着异样的光辉,她觉得麟哥哥的两手,强而有力的搂着她的纤腰和肩背。他的前胸紧紧压在她的一双玉乳上,急促的鼻息,不断地扑向她的粉脸,像两道烈焰,令她本已娇羞发烧的面庞,更觉得奇痒难耐。
  天麟看了冰妹妹这副娇不胜羞的样子,心中又爱又怜,又有一丝强烈的冲动。他情不自禁地去吻冰妹妹的樱唇、鼻尖、香腮、玉颈。吻,愈吻愈有力,愈吻愈疯狂。杜冰的心紧张地缩在一起,血,像沸腾的火焰,娇躯,酥软战栗,她的呼吸几乎要窒息了。她的一双玉手,紧紧握着天麟的两个肩头,既不挣扎,也不前推,只是纤纤十指,愈扣愈紧。杜冰娇喘吁吁,发出梦呓般的颤声:“麟哥哥,为何现在才回来?让我等的好苦。”卫天麟的神志,已被杜冰身上发出的似兰幽香,薰得沉沉欲醉,心情如狂,热血沸腾。因此,吻不能满足他内心的冲动,他竟轻轻去咬冰妹妹的粉颊,耳根,而且,逐渐地加劲。
  杜冰被咬得如痴如醉,奇痒难耐,又不禁颤声说:“麟哥哥,再不要离开我,让我们永远在一起,谁也不离开谁。”
  卫天麟只是用劲地拥抱,疯狂地热吻,他一句话也没说,因为,他觉得说话是多余的。他要把冰妹妹抱在自己的怀里,就这样下去。甚至,把冰妹妹纳入自己的体内,永不要分开。杜冰全身酥软,骨骼有如脱节,神志已完全昏迷了。
  这时,天麟、杜冰已忘了身外还有世界。蓦地,远处传来一声忿怒的冷哼。天麟、杜冰,俱都大吃一惊,立由旖旎的梦境中惊醒,同时腾身立起,定睛一看,两人几乎吓晕了。回风掌杜老英雄正负手望天,背向着他们,远远立在林中。他忿怒的面孔表情,两人俱都不能看到。
  杜冰粉面苍白,娇躯颤抖,又羞又惊,两行珠泪,立时簌簌地滚下来。于是,玉手倏然抚面,一低头,身形闪电向着庄内扑去,同时,哇的一声哭出声来。卫天麟只觉天旋地转,呆呆地愣在当地,心中愧悔交集,自觉无地自容。于是一声不吭,倏然转身,飞纵出林,尽展轻功,直向正西疯狂驰去。
  杜老英雄闻声大惊,飞身追出林外,望着天麟狂驰的背影,急声大叫:“麟儿回来,麟儿回来。”天麟身形微微一顿,但他仍继续前驰,他想,怎还有脸再见杜老伯呢?
  杜老英雄见天麟仍然一味狂驰,立即又大声高喊:“麟儿回来,伯伯不生你的气,我已将冰儿许配给你了。”
  狂驰中的卫天麟心头一震,身形一个踉跄,几乎栽倒地上,这是一个问题,他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事,丢下冰妹妹不管了。于是,头也不回,仰面对天大声说:“伯伯不必再追,麟儿不回去了,请转告冰妹妹,一年之内,我定会前来接她。”说着,立展驭气凌云,身形如烟,捷逾飘风,迳向一片竹林奔去。
  老英雄见天麟身形如电,越追越远,知天麟去意已决,追也无用,只得停下身来。就这一顿身之际,举眼再看,天麟的身形已消失在前面一片竹林里。杜老英雄望着天麟消失的竹林,喟然一叹,心中若有所失,转身缓步走去,回想方才那声冷哼,不禁又有些后悔。
  再一想到杜冰,心中顿时慌了,他只顾追赶天麟,却忽略了自小任性,娇生惯养,自己视如生命的爱女。于是,大袖一拂,立展轻功,疾如飘风般向着霸王庄驰去。穿林、登房,越过一片栉比屋面,直奔杜冰住的跨院。来至跨院,飘身而下,纵身飞进杜冰的小室,一入室门,老英雄不禁呆了。只见室内橱柜大开,衣裙满地,已没有了杜冰的影子。
  老英雄折身纵出室外,对着姗姗而来的两个侍女,怒声问:“小姐呢?”两个侍女被喝问得大吃一惊,俱都全身一战,简直吓傻了,四只亮晶晶的大眼,惊惧地望着老英雄,一句话也答不出来。
  杜老英雄心急如火,又厉声问:“小姐呢?你俩可曾看到?”
  两个少女哆哆嗦嗦颤声说:“小姐走得很快,向后院去了……”
  老英雄不待二女说完,嗖的一声纵上屋面,向着后院扑去。来至后院,见白发苍苍的老仆杜有福,正在打扫马厩,拴马桩上已不见了那匹日行千里的青聪马。杜老英雄心知不妙,立即大声问:“杜有福,小姐呢?”
  老仆杜有福抬头一看,见老庄主一脸慌急神色,先是一楞,继而立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于是也急声说:“小姐乘老庄主的青聪马刚走。”
  “穿什么衣服?”
  “银白长衫,鹅黄儒巾,腰悬长剑……”嗖的一声,老英雄早已登上屋面,哪里还有心情去听老仆详细描述杜冰离去的衣着。
【第十二章】淫贼授首
  老英雄几个起落,来至一片广场,飞身纵上一座平台,向着钢架上的一面八尺大钢锣,一连击了三拳。砰然三响,声震苍穹,鸡飞狗叫,地动屋摇。顿时,全庄暴起一片哗乱,儿童哭叫,妇女娇喊,宛如大祸来临。紧接着,一片吆喝急奔声,数百大汉,各持兵刃,分由每个屋角、院门中飞身而出,向着杜老英雄奔来。
  老英雄未等众汉来至近前,立即大声说:“快回去备马,小姐负气出走了,各院弟兄按着出庄方向去追,不管追上与否,日落前一律回来。”一声震天暴响,风涌而来的众汉,又像退潮般地回至各人的家中。
  杜老英雄明知如此,徒劳无益,绝追不上爱女的千里青聪马,但他仍这样做了。这时,马嘶蹄奔,鞭梢划空,吆喝之声,不绝于耳,已有不少健马驰出庄去。老英雄立在平台上,心乱如麻,眺望庄外,蹄声如雨,尘土弥空,最快健马,这时已在数里之外了。
  蓦地,一阵急骤蹄声,带起阵阵惊风,一匹赤红高头大马,上坐一个浓眉虎目,熊背蜂腰的蓝色劲装少年向着老英雄台前,飞驰而来。老英雄一见,愁眉立展,急声说:“仲洪贤侄来得正巧,你冰妹负气出走了,请贤侄的赤火骅骝快马,尽速追赶一程吧。”
  马上蓝装少年虎目一睁,急问:“老伯可知方向?”
  老英雄顺手一指,说:“可能是正西。”
  被称为仲洪的蓝衫少年,一拨马头,挥手一鞭,叭的一声打在马股上。赤红大马,一声怒嘶,四蹄翻飞,马鬃竖立,宛如一朵红云,向着庄外,电掣驰去。蓝装少年的赤火骅骝马,的确不凡,一鞭打下,狂奔如飞,怒嘶连连,眨眼之间,已追上前面十数壮汉。
  赤火骅骝一声怒嘶,前面十数健马,纷纷让路,马上十数壮汉,转首一看,立即暴起一声欢呼:“粱家少爷再加一鞭,你的赤火骅骝一定追得上我们小姐的青聪马。”
  马上蓝装少年粱冲洪,虎目左右一闪,傲然一笑,叭的一响,马股上又是一鞭。赤火骅骝,一声悠长怒嘶,四蹄翻飞,如疯如狂,只见一缕红烟,带起滚滚土龙,直向正西驰去。转瞬登上官道,商旅行人正多,你来他往,各奔前程。这位粱家少爷依然放马如飞,疯驰狂奔,四蹄落处,烟尘滚滚,沙石四射。路上行人吆喝惊叫,纷纷闪避,俱都不屑地暗骂一声,轻唾口水。
  梁仲洪一心想着追上杜冰,一睹娇颜,大献殷勤,哪里还管到路上有人在轻唾暗骂,惹人生厌?片刻追了十余里,依然没看到冰姑娘的影子,心中既急又气。正在这时,前面官道上,一个身穿亮衫绣满折扇的少年,微微低头,健步如飞,似乎有满腹心事,又似乎已陷入沉思中。
  梁仲洪坐在马上,望见前面路人,俱都纷纷让路,只有那穿亮衫的少年书生,兀自不理。一股无名怒火,倏然升起,双腿一夹马腹,迅速骤然加快,手中马鞭,高高举起,准备抽那书生一鞭。这时的卫天麟,低头疾步,一直回忆着方才林中莽撞的一幕,愧、悔、羞、忿,一齐在心中翻腾不休。
  蓦地,一声烈马怒嘶,蹄声如雨,惊风呼呼,迳由身后响起。天麟心中一震,回头一看,顿时大吃一惊,一匹如火大马,势如奔雷惊电,已冲至面前。唰的一声,一条马鞭,当头抽下。卫天麟还没看清马上何人,鞭梢已扫至颈间,于是,疾展迷踪,身形一闪,已至马后。
  一声嗥叫,扑通一声,马上的粱仲洪,由于用力过猛,马鞭走空,一个收势不及,翻身栽下马来。赤火骅骝依然狂奔如飞,尚不知它的主人,已跌得头青脸肿,鼻流鲜血。粱仲洪由马上跌下来,勉强坐起,只觉得天旋地转,金星飞舞。四周顿时围满行人,暴起一阵哈哈讥笑。
  卫天麟这时才看清地上坐着的,是一个熊背蜂腰,一身蓝色劲装的人。由于那人满脸是土,鼻血直流,已分不清他是大汉,还是少年。梁仲洪举袖擦了一下鼻血,拚命摇了摇头,睁眼一看,四周竟站满了路人,俱都笑口张开,显得高兴无比。再看穿亮衫的少年书生,仍站在面前,不禁勃然大怒,一声暴喝:“好小子,竟敢戏弄少爷……”喝声未毕,纵身立起,一挥手中马鞭,向着天麟扑去。
  卫天麟觉得这人过分张狂,又是武功庸庸之辈,不愿同他动手,只想杀杀他那份狂态傲气。于是看看对方扑到身前,马鞭即将击实之际,身形轻轻一闪,从来不知用腿的卫天麟,这时也破例脚尖一勾。扑通一声,飞扑而来的梁仲洪,立即演了个“饿狗抢食”,嗖的一声,手中马鞭脱手飞出。叭,那根马鞭,恰好击在路旁一个看热闹的大汉脸上。那大汉毫无防备,只痛得双脚乱跳,哇哇直叫。周围观众,再度暴起一阵哈哈笑声。梁仲洪倏然跳起,双目暴睁,哗啦一声,解下腰间链子索,暴喝一声:“小子,少爷今天同你拚了。”声落身动,疾舞手中链子索,幻起漫天银光,向着天麟滚滚扑来。
  卫天麟冷冷一笑,身形连闪,出手如电,未见如何作势,已将粱仲洪的右腕扣住。粱仲洪大惊失色,魂飞天外,右手一松,链子索倏然落在地上。就在这时,马嘶蹄奔,烟尘大起,十数庄汉,各骑健马,已然赶来,路人急忙闪开,庄汉纷纷下马。其中一人,眼明手快,早已看清场中情形,立即高声急呼:“小侠快请放手,大家都是自己人。”
  天麟听得一震,松手放了粱仲洪,转首一看,见发话之人,竟是一个年约四十余岁的青布劲装大汉。再看前面几人,俱都一身劲装,背插兵刃,每人手中,各牵一匹健马,竟无一个是熟面孔的人。青衣劲装大汉似已看出天麟心意,立即堆笑抱拳,说:“卫小侠,我等俱是霸王庄的弟兄,这位是老庄主的世侄,梁家少爷仲洪。”说着,指了指脸青鼻肿,满头灰土的梁仲洪。
  天麟心中阵歉然,忙对粱仲洪一抱拳说;“在下卫天麟,不知是梁少侠,多有冒犯,尚请海涵。”
  梁仲洪满脸通红,心中虽然恨极,但技不如人,又能怨得谁来,于是也抱拳说:“哪里,哪里,都是在下鲁莽。”
  青衣劲装大汉立即插言说:“俗语说,不打不相识,今后大家都是朋友了。”说着一顿,又对梁仲洪说:“粱家少爷,我们赶快追吧。”梁仲洪顿时想起,要赶快去追杜冰,于是急声应好,立即放眼四望。
  天麟不知追赶何人,又不便询问,只是茫然望着几个庄汉。这时,只见粱仲洪面色苍白,神情慌急,头像拨浪鼓似地左张右望,嘴里不断地嚷着:“我的赤火骅骝呢?”说着,一脸颓丧,急得几乎要哭起来。
  天麟听了,知道他说的赤火骅骝,是指那匹全身火红的高头大马,不觉也游目四望,帮他寻找起来。粱仲洪如此一嚷,所有庄汉,俱都焦急起来。青布劲装大汉,不禁惶急地说:“这怎么办,除了你的赤火骅骝,谁的马能追上小姐的青聪马?”
  卫天麟听得全身一颤,立即大声问:“你说什么?”
  青布劲装大汉吓了一跳,一定神,急声说:“我家小姐不知因何负气出走了。”
  卫天麟面色倏变,星目中冷电暴射,厉声急问:“去了哪个方向?”
  粱仲洪立即回答:“正西。”粱仲洪的“正西”两字刚脱口,风声响处,人影闪动,卫天麟的身形已至数丈以外了。
  这时的卫天麟,已忘了什么是惊世骇俗,尽展旷古凌今的绝世轻功驭气凌云,直向正西闪电射去。在艳丽的娇阳照射下,卫天麟的身形,闪闪发亮,划过油绿的田野,宛如一道平地流星。所有庄汉路人,俱都愣了,这是他们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武林人物传说中的陆地飞行术。青布劲装大汉一定神,右手一挥,所有庄汉纷纷登鞍上马,一声叱喝,放辔疾驰,十数健马,蹄声如雨,带起弥空尘土,沿着官道向前飞奔追去。
  天麟越野飞驰,星目却注视着官道,由于庄汉十数健马,如风狂驰,路上行人俱都纷纷让路,再无人注意田野是否有人飞驰。远望道上,行人不少,竟无一处因马驰扬起的尘烟。天麟心烦意乱,愈追愈急。半个时辰过去了,前面官道上,人愈来愈少,愈来愈冷清。回头看着身后,只见烟尘飞扬,直上半空,十数健马,影小如丸,看来至少也在十里以外。
  正在这时,一声烈马怒嘶,挟着数声暴喝,由远处林前传来。卫天麟无心注意这些,依然一味狂驰,来至林前,本能地用眼一觑。只见几个大汉,各持短棒树枝,正围着一匹红马,吆喝乱打。天麟定睛一看,正是梁仲洪的那匹赤火骅骝,这时既然遇上了,天麟也不得不要了。于是飞驰中,双掌骤然下压,身形腾空而起,衣袖一拂,去势如电,直向暴怒如狂的红马背上落去。
  赤火骅骝一见有人骑在背上,一声震耳怒嘶,前蹄竖起,马身人立,一连几个猛烈旋身。天麟大惊失色,虽然武功盖世,但毫无驭马经验,只闹得胆战惊心,手心冒汗,只有使劲用腿夹马腹,手握马鬃,拚命不放。红马暴跳如雷,惊嘶连声,形如疯狂,天麟几次险些摔下马来。周围几个大汉,只见马上一人,由于跳动过烈,看不清面目是谁。
  天麟骑在马上,被它如此一阵暴跳,只觉得天旋地转,耳鸣目眩。蓦地,宝马一声惊嘶,声震四野,马身暴跳一丈,越过几个大汉头顶,放蹄如飞,落荒驰去。卫天麟又是一惊,这一下,又几乎掉下马来。几个大汉一定神,见自己的同伴一个不少,这才知道马上不是自己人。于是,暴起一阵叫嚷,放眼再看,只见前面一片浓林,扬尘滚滚,哪里还有马影?
  卫天麟骑在宝马上,只觉景物模糊,天地倒逝,劲风迎面,几似腾云驾雾。看看一道宽溪,宝马腾空而越,眼见迎面一棵大树,宝马一闪而过。也不知过了多少村,多少林,多少道河溪。这时,又蹿进一座树林,赤火骅骝,来至一个小池,骤然停止了,池前肥草盈尺,油光盈绿,天麟伏在马上,不敢下来。看看宝马,通体是汗,身上热气沸腾,神态极为温驯,已没有了方才那份野性。
  天麟翻身下马,爱惜地看了宝马一眼,宝马也温驯地望着他的新主人。天麟细看赤火骅骝,高约八尺,全身火红,双眼精光闪闪,确是一匹宝马。配上一付金鞍银镫,金光灼灼,亮银闪闪,愈显得神骏不凡。马鞍上有四个鼓鼓皮囊,天麟打开一看,里面有酒有水,咸肉干粮,马刷用具,还有一些碎银。
  天麟立即拿出一块毛毡,擦着宝马身上的汗水。宝马骅骝摆尾摇头,低嘶连连,不断用唇去衔天麟隐隐发亮的长衫,样子显得亲热已极。天麟愈看愈爱,擦得愈起劲,在这一刹那,他心目中只有这匹宝马了。擦完马汗,骅骝饮水啃草,自己也吃了一些咸肉干粮,心中对那位赠马的梁仲洪既感激又抱歉。
  转面四下一望,不知立身何处,也不知究竟跑了多少路。看看太阳,已经偏西,天色蔚蓝如洗。于是拉过宝马,飞上马鞍,迎着太阳奔去。这时,骅骝水足草饱,精神抖擞,漫步轻驰,片刻已跑上官道。天麟坐在马上,异常平稳,毫无巅簸感觉,较方才飞腾狂奔,胆战惊心,真有天壤之别。
  道上行人,俱都转首注目,望着这位跨骑骏马,身着华服的少年公子。天麟被看得俊面微红,知道自己手中没有一根马鞭,心中更觉不安,好在马行极速,掠目而过。
  蓦地,远处传来一声隐约马嘶,放眼一看,数里以外,烟尘滚滚,直升半空。宝马一声惊嘶,昂首竖耳,马鬃竖立,四蹄翻飞,快如电掣,眨眼之间,已追至不足二里了。天麟抬头一看,前面滚滚尘土中,四匹健马,并道飞驰,心中不禁有些失望。心想,杜冰离家,究竟奔的哪个方向呢?心念间,已经逼近前面四马,骅骝一声发威似的震耳长嘶,前面四马,只惊得低嘶暴跳,纷向路侧蹿去。
  但听怒喝娇叱,马鞭划空之声,由前面传来。天麟定睛细看,只见马上坐着的,竟是四个长发披肩的妙龄少女。四个少女,俱都身着丽服,云裳仙裙,五彩缤纷,坐在马上,凌风飞飘,姿势美妙至极。天麟心中一动,还未来得及细想,嗖的一声,宝马骅骝已由四马之中,闪电般飞过。于是急忙转头一看,星目倏然一亮,四匹马上,正是小翠四女。一声急促的惊喜娇呼:“卫相公……”小翠粉面绯红,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无限深情地望着天麟。
  卫天麟正要答话,一看左右,竟围了不少行人,俱都双目大睁,盯着四位如花少女和自己,不知他们是羡慕,还是嫉妒。四女这时也发觉周围站了不少人,于是同声说:“卫相公我们走吧,你是否也去桃源?”
  卫天麟微微一笑,指着西方说:“我向西。”说着,轻抖丝缰,向前走去,四女四马紧紧跟进。五马轻步慢驰,四女笑语如珠,行人伫足,路人注目,投来多少羡煞目光。
  天麟转首对四女问:“四位姑娘,可曾看到一个骑青马的人?”
  四女同时一笑,齐声问:“卫相公问的是男人还是女人?”
  天麟一愕,星目一转,立即说:“一个公子身穿白衫,一位姑娘身着粉红。”
  小翠听说有位姑娘.显得特别敏感,略一沉思,转首对身侧一个桃形脸的少女问:“翠芝妹,你可看见?”
  桃形脸的翠芝,螓首微摇,说:“我没看到,姊姊可问问芝兰妹。”
  左侧一个蛋形脸的少女,立即说:“我也没看到。”
  小翠转脸望着最小的一个少女,问:“兰梅妹可曾注意?”最小的兰梅,一眨大眼,杏脸含笑,也连连摇了摇头。
  天麟虽然有些失望,但听了四女的名字,倒颇觉有趣,于是一笑,说:“四位姑娘的芳名……”小翠未待天麟说完,立即插言,说:“很别致是不是?”说着一顿,望了其他三女一眼,又对天麟说:“我们姊妹四人的名字,一共有五个字,每人都有一个字重叠,分为小翠、翠芝、芝兰、兰梅……”
  小翠的话还未说完,马后突然暴起数声大笑,同时夹着浅薄的声调说:“好名字,好别致。”四女同时一惊,转首一看,马后竟跟了不少形形色色,一脸邪气的人。
  当先一人,是个相貌奇丑,额上生瘤,一身怪异装束,年约五旬的老汉,张着大嘴,龇着黄牙,两眼望着四女。身后跟着一个油头粉面的中年秀士,一个阴阳怪气的矮小和尚,一个一脸横肉,粗眉环眼的虬髯大汉。三人之后,仍跟有不少竖眉立目,一脸邪气之徒。这些人,身材不一,相貌不同,但都有一双色迷迷的眼睛。
  四女一看,芳心俱都有气,见天麟嘴角含笑,神色自若,四女也不便发作,殊不知天麟这时早已动了杀机。这些狂徒,俱都胆大包天,今天遇到这四位仙子似的少女,岂肯放过轻薄机会。虽见四女个个背剑,但这些狂徒,俱都自恃武功高深,哪里会把四个娇弱少女看在眼里。高头红马上的文弱书生,更没放在心上,除了吟诗赋词,就是终日混在脂粉堆里,看他手摇折扇的样子,两手岂能缚鸡?
  额上生瘤老汉,见四女回眸转首,愈加娇媚迷人,又见四女未敢言语,竟误认惧怕他们的人多势众。于是,双肩微晃,纵身来至最小的兰梅马后,伸颈仰鼻,不停地狂闻。生瘤老汉如此一来,身后的玉面秀士、矮脚和尚、花中虎俱都分别掠至姑娘的马后,如法炮制,狂闻起来。其余十数狂徒看了,嘻嘻哈哈一阵乱笑,也急步涌了上来。
  正当他们鼻闻幽香沁脑,眼迷姹紫嫣红之际。倏然,唰地一声,小翠一根马鞭,向着马后的虬髯大汉花中虎,闪电抽下。叭。正在心醉神迷的花中虎,冷不防地被打了个正着,身形一个踉跄,几乎栽倒地上,只痛得哇哇怪叫,暴跳如雷。紧接着,唰唰鞭响,娇声怒叱,人影疾退,暴喝连声。其余三女俱都反手抽出一鞭,吓得马后三人,纷纷怒喝暴退。一声娇叱,兰梅腾空离马,飞舞玉掌,向着生瘤老汉,扑击而下。
  生瘤老汉仰面怪声说:“老夫独角苍龙,果然艳福不浅,竟遇天女下凡。”说着,双臂高举,哈哈一阵大笑。
  兰梅突然纤腰一展,掌势倏收,一翻玉腕,呛啷一声,光华大盛,长剑已然在手,顺势闪电劈下。独角苍龙骤然一惊,闪身横飘两丈,兰梅脚一落地,振腕吐剑,继续前扑。这时,小翠、翠芝,芝兰三女,已与玉面秀士、矮脚和尚、花中虎三人打在一起。其他狂徒,立即散开,顿时将四女围在校心,纷纷指点笑骂,竟无人去理马上的天麟。
  天麟坐在马上,轻摇折扇,神色自若,星目冷冷地望着打斗的八人。官道的行人,愈集愈多,竟不下百人之多。片刻过去了,八人四组,仍打得难分难解,激烈异常,天麟坐在马上,剑眉紧皱,已感有些不耐。就在这时,周围狂徒同时一声暴喝,突然风涌般各舞双拳,向着四女如雨击下。
  卫天麟倏然一阵气极的纵声狂笑,声似龙吟,音若虎啸,入耳嗡然,令人听来心惊气浮。接着,倏敛狂笑,一声焦雷似的暴喝:“住手……”喝声未毕,身形已落在场中。
  刚刚涌上动手的狂徒,俱都被惊得惊叫一声,纷纷暴退,定神一看,竟是马上手摇折扇的文雅书生,因此,都呆了。小翠四女俱都纵身掠至马前,横剑而立,卫天麟剑眉竖立,冷电暴射,嘴现冷笑,充满了杀机。一群狂徒看得俱都全身一战,身不由主地退了半步。
  卫天麟电目扫过全场之后,怒声喝问:“光天化日之下,拦路调戏妇女,目中是否还有王法?以强凌弱,以多欺寡,这里可有江湖规矩?”
  独角苍龙哈哈一笑,神态傲然地怒声说:“你小子不必对老夫咬文嚼字,什么王法,什么规矩,老夫一概不知……”
  独角苍龙的话还未完,矮脚和尚一声暴喝,纵身而出,一指天麟,厉声说:“小子少说废话,让佛爷送你早登极乐吧。”说着,飞舞精光雪亮的大戒刀,向着天麟扑来。
  但见寒光飞洒,刀兵劲风,对正天麟迎头劈下。卫天麟冷冷一笑,星目注定矮脚和尚,身形一闪,横飘八尺。飞扑中的矮脚和尚看了不禁气得怒火高烧,厉声大喝:“小狗想跑吗?”吗字尚未出口,霍的一声,身随刀进,急变“力劈三关”,寒光闪处,再度劈向天麟的头顶。
  天麟手中折扇,唰地一声,倏然一合,身形一闪,又至和尚的身后。矮脚和尚果然不凡,经验老到,阅历广博,猝觉眼睛一花,人影已然不见,心知不妙,一声大喝:“小狗你在后面……”喝声中,身形闪电疾转,一招“暴虎扫尾”,戒刀幻起一道匹练光弧,向着身后闪电扫去。

  天麟疾演连环迷踪步,早又到了和尚身后。矮脚和尚闪电转身,仍未见到对方踪影,顿时大惊失色,魂飞天外,冷汗倏然流下来。一声嗥叫,尽展平生所学,一把雪亮大戒刀,只舞得寒光闪闪,刀声霍霍,风雨不透。天麟身如絮柳,轻飘飘,闪来游去,神情暇逸,快时如电,慢时如行,手中折扇尚未点出。
  小翠四女看得心花怒放,个个面绽娇笑,在一旁快乐得像四只可爱的小云雀。一群狂徒只看得心惊肉跳目瞪口呆,暗暗叫苦。独角苍龙、玉面秀士、花中虎,虽然三人俱都蓄势前扑,怎奈对方少年,身法奇快,矮脚和尚,戒刀乱舞。周围行人观众,有的嘻嘻哈哈,眉开眼笑,有的瞪眼咋舌,触目惊心。
  倏然,卫天麟一声暴喝:“秃贼撒手……”喝声中,折扇闪电点出,金华过处,惊叫一声,矮脚和尚的大戒刀脱手飞出。唰的一声,折扇骤张,扇影一闪,一颗秃头已飞上半空。一声暴喝,数声娇呼。紧接着,一声凄厉惊心的惨叫,由一个狂徒的口中嗥出。顿时,近百八十人,吆喝惊喊,滚滚跌跌,夺路而逃,眨眼工夫,跑得一个不留。
  天麟听了那声惨叫,也不觉一愕,转首一看,一个瘦削狂徒已倒在血泊中,那柄点飞的大戒刀,正穿进他的前胸。人影闪处,一声暴喝:“小狗竟敢杀人……”暴喝声中,花中虎一举手中瓦面钢鞭,飞扑而出,一招“霸王赶山”,向着天麟当头砸下。
  卫天麟冷哼一声,身形疾旋,手中折扇,光华耀眼,寒气弥空。花中虎一鞭未砸到对方少年,只觉二目一花,金星乱闪,四面八方尽是对方人影,心中顿时惊出一身冷汗。继而一咬牙,立起拚死之心,一声大喝,手中钢鞭,疾挥飞舞,东劈西打,上砸下击,只舞得惊风呼呼,鞭影如山,招招紧,式式稳,果有一人拚命,万夫莫敌之势。
  花中虎手中钢鞭明明击中对方身影,偏偏实际是虚,只着得周围狂徒,全身直抖,欲跑不能。小翠四女自看了矮脚和尚的秃头飞空,血喷如注,四张粉脸,娇笑尽失,四颗芳心俱都缩在一起。这时八只水汪汪的眼睛,直盯着场中,只见全场尽是天麟的影子。
  花中虎的钢鞭每一击中天麟的虚影,四位姊妹的娇躯,便随之一战,此刻,姊妹四人,神情紧张,呼吸屏住,一颗芳心,已提到了腔口。最小的,最美的兰梅,两眼紧张地望着天麟的影子,梦呓似地颤声说:“希望他不要再杀人了……”一声尖厉刺耳的惨叫,鲜血如泉,疾射八尺。
  人影一闪,光华骤失,天麟飘身已落在四女身前。同时,扑通一响,骨碌连声。四女心头一震,低头一看,齐声尖叫,纷纷暴退。滚至四女面前的,竟是一个龇牙瞪眼,鲜血淋淋的虬髯人头。所有狂徒,俱都呆了,再没人敢站在天麟这边。独角苍龙仰天纵声一笑,声如狼嗥,凄厉至极。同时,功贯双掌,两臂微圈,向着天麟缓步逼来。
  卫天麟双目冷电闪烁,俊面充满了杀机,望着独角苍龙,怒声说:“你这老狗,恬不知耻,快进棺材的人,还调戏妇女,小爷今天叫你不得好死。”说着,欺身逼了过去。
  独角苍龙勃然大怒,一声暴喝,停步蹲身,双掌猛力推出。一股强劲狂飙,卷起滚滚黄土,向着天麟击来。卫天麟一声冷哼,左掌闪电劈出一道惊人掌风,挟着倒山倾海之势,向着滚滚击来的狂飙击去。一声轰隆大响,劲风锐啸,黄土弥空,人影晃动,蹬蹬连声,卫天麟身形微晃,独角苍龙连连踉跄,已无法站住脚步。一声大喝:“老狗纳命来……”
  天麟声落人到,手中折扇,唰声张开,扇影一闪,已到独角苍龙的颈间。一声狂喝,玉面秀士抖手打出三把飞刀,蓝光闪闪,疾如惊电,分向天麟的手腕胸肩射来,同时飞舞缅刀,紧跟扑至。天麟冷哼一声,看也不看,侧身、塌肩、身形疾旋,手中扇势,依然不变。
嗖嗖嗖,三把蓝光闪闪的飞刀,擦肩掠过,直向一片绿田中射去。紧接着,一声惨叫,血光四射,独角苍龙由肩至肋,已被折扇劈为两截。“噗”的一声,寒光电闪,玉面秀士的缅刀已劈至天麟的后肩。数声娇叱,彩影疾动,冷电闪闪,剑气弥空,小翠四女同时振剑扑来。
  这时,天麟早已闪至一丈以外。突然一阵暴喝,所有狂徒俱都掣出兵刃扑了过来。小翠敌住玉面秀士,其余三女,分迎所有狂徒。卫天麟纵声一阵大笑,身形闪处,扇影如山,金光闪闪,彩霞漫空。顿时,鞭折刀毁,断臂头飞,鲜血四射,触目惊心。卫天麟身形闪电游走,手中折扇上下翻飞,同时厉声说:“四位姑娘,不要留情,所有狂徒,个个诛绝。”小翠四女,娇喏连声,舞剑如飞。
  就在这时,风声飒然,红影闪动,一声怒极娇喝:“好狂妄的小辈,心肠好狠,还不住手……”娇喝一落,场中打斗,倏然停手。所有狂徒定神一看,顿时暴起一声震天欢呼。
  欢声雷动中,小翠四女横剑转身,定睛一看,娇喝之人竟是一个全身红装,明艳照人,体态轻盈,年约二十六七岁的妩媚少妇。红装少妇秀眉微挑,面凝冷霜,杏目中威凌逼人,粉面上,隐现杀机。卫天麟转身一看,心中顿时大怒,立在场外的红装少妇,竟是武林侧目,畏如蛇蝎的女魔头倩女修罗。于是,折扇唰声张开,暴喝一声:“无耻贱妇,快来受死……”暴喝声中,手中折扇,幻起无数扇影,挟着闪闪金星,向着倩女修罗飞扑而来。
  倩女修罗见场中少年,身上穿的,手中拿的,竟是仇家魔扇儒侠的宝衫、魔扇,正在心愕之际,对方少年已舞扇扑来。于是立敛心神,身形一闪,横飘两丈,立即怒声问:“小子,你身穿孙浪萍的宝衫,手拿他的魔扇,你是他的什么人?”
  卫天麟见问起魔扇儒侠,立顿身形,沙然折扇一合,厉声说:“要你这贱妇来问。”说话之间,剑眉竖立,星目电射,两片薄唇紧紧合闭,已闭成了一个下弯的弧形。
  倩女修罗看了,全身一颤,十数年前,腾龙剑客卫振清的英挺俊影,又浮上了她的心头。她确没想到,对方少年,竟与腾龙剑客的相貌酷似,一般无二,因此,不禁呆了。卫天麟见倩女修罗飘身两丈以外,神情如痴如呆,一双媚眼尽望着自己,不禁发出一声重重的冷哼。于是,怒声问:“看什么?难道你还认识在下?”
  倩女修罗看了一阵,神情茫然地缓声问:“你可是姓卫?”
  卫天麟傲然一笑,说:“我是姓卫,你又怎样?”
  倩女修罗柳眉一扬,粉面倏变,她断定对方少年必是腾龙剑客的后人,于是,旧仇、情恨,一齐涌上心头,冷冷一笑,怒声问:“你小子可知我是谁?”
  卫天麟不屑地冷哼一声说:“哪个不知你是秽名四播,毒如蛇蝎的倩女修罗?”
  倩女修罗眼射冷电,面透杀机,她确没想到对方少年竟真的知道她是谁,于是,厉声问:“你可是听你坠崖未死的师父孙浪萍说的?”
  卫天麟心头猛地一震,星目闪电一转.立即仰面一声大笑,说:“不错,是又怎样?”
  倩女修罗突然一声凄厉尖笑,只笑得全身颤抖,眼射凶光。于是,倏然尖笑,一声刺耳厉喝:“是我就杀你……”喝声中,扑身前进,五掌倏伸,直抓天麟的面门。
  一声娇叱,彩影闪动,不知厉害的小翠,竟振腕吐剑,挟着一道寒光,直向倩女修罗刺去。天麟大吃一惊,脚下立演迷踪,身形一闪,出手如电,已扣住小翠的皓腕,继而旋,已让开了倩女修罗的扑身一击。紧接着,唰的一声折扇疾张,金华闪处,已削向倩女修罗的右肋。
  倩女修罗一声惊吼,红影一闪,疾退八尺,她不禁有些楞了。周围狂徒俱都看得脸上变色,胆战惊心,呆若木鸡。他们没想到天下无敌的参悦楼主倩女修罗,那样闪电般的一扑,竟被对方少年轻轻一闪躲过。倩女修罗也在惊异对方少年,竟能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间,闪身、扣腕、让招、出扇,几如同一时间发出,迅快无比、奇速绝伦,这令她人乎不敢相信,对方少年会真的是魔扇儒侠的徒弟,腾龙剑客的后人。
  小翠惊魂甫定,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只望着轻扣自己手腕的卫天麟,她不禁有些茫然不解。其余三女,同样不知女魔头武功之高,心肠之狠,出手之辣,也俱都不解地望听天麟。卫天麟恐四女误会,又不便说明小翠不是女魔头的对手,于是,轻轻松开小翠的皓腕,说:“对付这个贱妇,还不需你们出手。”
  就在天麟应声刚落之际,玉面秀士一声不响,一抖手中缅刀,挟着一道寒光惊风向着天麟闪电刺来。卫天麟哈哈一笑,正待出扇还招。蓦地,娇叱一声,红影电闪,倩女修罗也将玉面秀士的手腕扣住了。在场狂徒俱都一愣,不知道他们的参悦楼主为何阻止他们的分院掌院玉面秀士去杀持扇少年。天麟、小翠、其余三女,也俱都有些茫然。
  只见玉面秀士面色苍白,浑身微抖,沉声问:“楼主为何阻止本掌院……”
  倩女修罗未待玉面秀士说完,立即怒声说:“哪个要你多管?”说着,右手轻轻一抖,玉面秀士立被震退三个大步。
  玉面秀士强捺心中妒火,恨声问:“楼主是否想收这小子为分院掌院?”
  倩女修罗勃然大怒,柳眉一竖,杏眼暴睁,厉声说:“是又怎样?”玉面秀士牙齿紧咬,一双眼正瞪得又圆又大,狠狠地盯着倩女修罗,全身发抖,手中的缅刀,愈显得寒光闪闪,冷气森森。
  倩女修罗冷哼一声,继续厉声说,“我看你的确活得不耐烦了。”说着,又狠狠瞪了玉面秀士一眼,才转首望着天麟和小翠,正待怒声指问。
  倏然,一声狂喝,银虹电闪,玉面秀士疾挥缅刀,竟然横扫倩女修罗的纤腰。事出突然,距离又近,两人之间仅仅只有三步,缅刀伸手可及,加之又在背后他袭,倩女修罗即使有通天本领,已无施展余地。一声尖锐惨叫,血光四射,五脏齐出,一代蛇蝎女人立即倒在血泊中。
  四周狂徒俱都傻了,天麟和小翠四女更是看得一愣,只知他们之间,一个称“楼主”,一个称“掌院”,究竟是什么“楼”,什么“院”,他们根本不知。玉面秀士挥刀杀了倩女修罗,神情如狂,暴喝一声,又向天麟扑来。
  卫天麟一声气极的大笑,说:“你这阴险狠毒的暴徒,我要你死得更惨。”声落扇出,一招“惨岳绝魂”,金芒耀眼,扇影如云,折扇忽张忽合,彩霞忽明忽暗,尽将玉面秀士的身形罩住。玉面秀士自知难免一死,缅刀飞舞,嗥叫连声。
  卫天麟突然一声暴喝:“狂徒纳命来……”喝声中,光华大盛,血肉横飞,白光闪处,一柄雪亮缅刀,直向数丈以外射去。玉面秀士的修长身躯血肉模糊、面目全非,已倒在距倩女修罗不远的血泊中。
  卫天麟收扇飘身,转首一看,所有狂徒俱都抱头鼠窜,早在十数丈外。再看四女,横剑而立,俱无追赶之意,本想问问这些狂徒,究竟是什么帮,什么会,这时也懒得问了,心想:与倩女修罗混在一起的,还会有什么好组织。于是,沙然将扇一合,面对小翠四女,说:“我们走吧。”说着,转首去找宝马,五匹健马,正偎在路边,磨颈低嘶,互衔嘴唇,样子显得亲呢已极。
  卫天麟不禁笑了,衣袖微拂,纵身飞上马鞍,小翠四女,同时收剑,分别纵落自己马上。赤火骅骝一声长嘶,放蹄向前奔去,其余四马,相继长嘶,紧紧相随。
  这时,红日将落西山,彩霞片片,缓飘西天。片刻,前面已现出一片花海,在夕阳照射下,赤红似火,向前一看,竟是一片广大桃林,游目四瞥,一望无垠。五人一直默默前驰,各人似乎都有一份心事,对这如画景色,竟无一人投出欣赏的一瞥。
  五匹健马,穿进桃林,精神似乎大振,俱都长嘶连声,挟着一阵疾风,狂驰如飞,两侧桃树,俱被震得枝摇花动,粉瓣飘落。眨眼之间,五马如飞而过,穿出桃林,即见前面晚霞中,隐约现出一座巍峨高大的城楼。天麟转首笑着说:“桃源已然在望,四位姑娘可策马入城,在下因有要事,还须再赶一程,就此告别,后会有期。”说着,望了四女一眼,微一抱拳,拨转马头,斜向北门方向驰去。
  小翠四人满腹心事,正在低头前驰,听了天麟的话,俱都芳心一震,急刹坐马,高举玉手,轻张樱口,但没一人能呼出声来。半晌,四女才同声幽怨地说:“卫相公保重,祝你一路福星。”卫天麟转身举手,俊面绽笑,高声道谢,但他极快地又转过身去,一抖辔缰,宝马放蹄如飞,直向北门奔去。
  卫天麟在转身举手,高声呼谢时,他看到了四张黛眉紧蹙,神色幽怨的粉脸,八只水汪汪的眼睛,俱都显得黯然无光。跑出数里,转首再看,小翠四女,仍高举玉手,呆坐马上。
#--iCMS.PageBreak--#一阵淡淡清香,迎风习习扑来,左右一看,骅骝又穿进一座挑林。天麟骑在马上,前进如飞,平稳异常,穿出桃林,是一道宽大江堤,骅骝一声长嘶,沿堤向前驰去。江中水流甚急,两岸桃林片片。骅骝一声长嘶,天麟抬头一看,四野一片黑暗,夜已经降临到大地上。
  前面灯火万点,想是一座大镇,转背回头,夜色茫茫,再看不到沿江一片花海,更不知越过桃源多少里了。进入大镇,放马缓行,就在镇中一家客栈住了下来,随意进了一些晚餐。天麟倒在床上,一直想着杜冰,他非常担心她的出走,他以前从没为一个女孩子如此忧心过。林丽蓉曾离开过他,他很放心,因为她有一身卓绝的武功,孙兰娟曾离开过他,他也很放心,因为她身边还有个武功惊人的妈妈。只有杜冰,负气出走,毫无去处,让他特别关心。
  蓦地,天麟倏然由床上跃下来,飘身来至院中,仰头一看,疏星几点,弯月当头,已是二更时分。左右厢房,仍有灯光,前店酒楼,依然在高谈阔论,猜拳行令,似乎仍有不少酒客。这时,恰好走来一个中年店伙,天麟微一招手,店伙急步走了过来,满面堆笑,一躬身问:“爷,你要什么?”
  卫天麟微微一笑,说:“我只是问一下路程……”
  店伙立即笑声插言说:“爷,你请问。”
  天麟毫不犹豫疑地说:“大荆山距此多远,如何走法?”此话出,店伙面色大变,身不由主地打了个冷颤。天麟不觉一愕,顿时大悟,立即对店伙和声说:“你不必怕,我不是蓝凤帮的人,我只是问路而已。”
  店伙举袖擦汗,连连躬身,说:“出镇直奔西北,越过一片广大树林,即可看到大荆山高耸入云的四座峰头,快马半日可到山前。”说完,转身就要离去。
  天麟看了店伙神色,心中不禁一阵迷惑,心说:蓝凤帮在江湖上的声誉莫非不好?果然如此,焉能跻身武林与各大门派并驾齐驱?于是,立即和颜急声说:“小二哥回来,我还有话问你。”
  刚刚走了两步的店伙,转身恭声问;“爷,有话您请问。”
  “此地是什么地方?”
  “李家集。”
  天麟微一点头,又放低声音问:“蓝凤帮在此地的声誉如何?”
【第十三章】鹤唳猿啼
  店伙见天麟手拿折扇,神情儒雅,不像是个坏人,于是机警地游目看了一眼,见左右无人,正待开口。突然。一道蓝光,挟着一阵尖锐破风声,由左侧厢房内闪电般飞来,直奔说话店伙的面门。天麟冷哼一声,手中折扇,迎着蓝光,轻轻一敲。嗡的一声,一把尖刀幻起无数旋转光圈,直向店后飞去。
  店伙一定神,哇的一声嗥叫,两手抱头,如飞跑去。就在这时,一声暴喝:“小子,不留下命来想跑吗?”喝声中,一道黑影,由厢房门内,飞身而出,疾向逃走的店伙扑去。
  天麟一看勃然大怒,正待出手。蓦地,哎哟一声,由院中唯一的大树上,倏然掉下一道人影,手脚朝天,背向地面,直向飞扑店伙的黑影跌下,快如陨星,奇速无比。飞扑的黑影,似乎也看到由树上坠下一道人影,但要想闪躲,已闪躲不及。
  砰的一声,两道人影俱都跌在地上。天麟定一看,由树上跌下来的人影,竟是一个又矮又瘦,衣破面垢,年约八旬的脏老花子。老花子身下,正压着一个黑衣背刀的大汉。天麟看了,不觉笑了。只见老花子压在黑衣大汉的身上,似无意实有意地一阵手舞足蹈,乱打乱踢,口中并连声高嚷:“吓死我老花子了,吓死我老花子了。”
  身下黑衣背刀大汉,只被打得龇牙咧嘴,两眼上翻,虽然张大了嘴巴,但却出声不得。突然,左侧厢房内,又纵出一个持鞭大汉,一声不响,直向老花子扑去。天麟看出老花子是个风尘人物,因此也懒得出手多事。持鞭大汉来至老花子跟前,骤然一声暴喝,飞起一腿,直踢老花子的左肋。
  老花子哎呀一声,手脚慌乱,顺势向外一滚,已将身下大汉,翻在自已身上。紧接着,一声杀猪般的嗥叫,发自背刀大汉之口,持鞭大汉正好踢在那个背刀大汉的背上。背刀大汉被这一踢,周身酸麻骤失,竟然手脚灵活,发声自如。
  老花子慌慌张张爬起,两眼望着大树,脸上仍有余悸,口中讷讷地说:“好大的两条黑蛇……”老花子的话声才落,院中暴起一阵哈哈笑声。
  天麟游目一看,每个房门,窗前,竟站满了看热闹的人。这时,持鞭大汉一脸羞愧,已将背刀大汉由地上扶起来。于是,羞怒交加,一声狂吼,疾舞平中钢鞭,向着老花子当头劈下,鞭势凶猛,凌厉无匹。老花子看了,尖声惊叫,大喊救命,身形踉跄,手足无措,左边一摆,右边一晃,竟轻而易举地躲过这凌厉的一击。
  持鞭大汉不禁愕了,背刀大汉知道老花子是一个扎手人物,于是忍着全身酸痛,对持鞭大汉,大声说:“乌尾蛇,我们走。”说着,勉力一长身形,纵身飞上屋面。
  持鞭大汉乌尾蛇冷哼一声,色厉内荏地喝声说:“臭花子,你别臭美,下次遇到大爷,定要打断你的两腿。”说完,未待老花子回话,早已纵上房面,一晃身,顿时不见。
  老花子摇了摇头,瞪了天麟一眼,龇牙一乐,转身走了。天麟看得一愕,摸不清老花子是何路数,对他的摇头、瞪眼、一龇牙,也不知是何用意。回房倒在床上,心中思潮起伏,原想利用蓝凤帮的无边人力寻着杜冰,由于对蓝凤帮的声誉起了怀疑,因此,这一念头,顿时打消了。但他仍决心去大荆山,至少应该前去践约,为疤面人完结与蓝凤帮间的那段过节。
  第二天,风和日丽,晴空万里。天麟急马驰出李家集,直向西北奔去。片刻,已驰进一座广大树林,树大干粗、枝叶遮天,林内落叶盈尺,灰暗如暮,阴凉似水。因此,放马缓驰,蓦地,哗啦一声,前面积叶中突然立起一人。
  宝马骅骝一声惊嘶,前蹄高举,人形而立。天麟顿吃一惊,一收马缰,马身一旋,双蹄落地,定睛一看,正是昨夜店中的脏老花子。脏老花子一翻环眼,一摇蓬头,老气横秋地说:“嗯,你小子的骑术,还算可以,否则,这下定要跌个四脚朝天。”
  天麟知老花子诚心阻路,再看了他那付倚老卖老的神色,心中不禁有气,于是沉声问:“你这老花子,为何在此无端拦路?”
  老花子一摇三摆,向前走了几步,不答反问:“你小子可是去大荆山?”
  天麟见老花子一口一个小子,心中不禁有些光火,于是忿然点点头,说:“不错。”
  老花子面色一沉,又问:“可是前去拜山?”
  天麟心中顿感不耐,立即大声说:“拜山不拜山与你何干?”
  老花子纵声一笑,傲然沉声说:“要想去大荆山不难,但必须经过老花子把守的这座树林关。”
  天麟见老花子无理取闹,一声暴喝,腾空离马,衣袖一展,飘身落地,身法美妙,利落已极。老花子看了,双目冷电一闪,面色倏然微变,不禁脱口喝了声“好”。天麟心中一动,暗说;“老花子莫非有意试试我的武功?”如此一想,顿时心平气和,老花子虽是一番好意,但总有一丝恃技逞强之嫌,于是暴喝一声说:“既然如此,在下就出手打“关”了。”喝声方落,右掌已闪电劈出。
  老花子嘿嘿一笑,方自应了一声好,一股锐啸狂飘,势如山崩,挟着滚滚枯枝败叶,已袭到身前。于是,一声暴喝,右掌立即猛立迎出。砰然一声,劲风激荡,枝叶飞空,两人衣袂飘飘,俱都屹立不动。老花子一瞪眼,一声怒喝:“小子,再接我老花子一掌……”说着,急上三步,两臂微圈,双掌相并,同时推出。
  一阵排山倒海的劲风,挟着惊涛骇浪之势,直向天麟卷来。卫天麟纵声一笑,跨步闪身,一声暴喝,双掌已闪电迎出。轰隆一声大响,声震四野,沙石横飞。树枝摇动,枯叶弥空。久久,空中才落下一阵叶雨,林间仍荡着嗡嗡之声。
  宝马早吓得跑到数丈以外,两耳高竖,眼露惊急,不停地昂首长啸。天麟与老花子之间的地上,光滑如洗,枝叶全无。老花子退后了五步,卫天麟身形摇动,仍立原处。两人这一对掌,功力立判。老花子双眼一瞪,蓬发俱竖,一声厉喝:“好小子,有你的,再接老花子一招“万花迎佛”……”喝声未毕,双掌疾挥,幻起无数掌花,直向天麟前胸罩来。
  天麟无心再与老花子缠斗,于是,身形一闪,已至老花子身后,正待出掌。老花子一声怪叫,一个闪电翻身,无数掌花再度向着天麟罩来。天麟心头一惊,一声暴喝,上身疾晃,双掌倏分,出手如电,一招“赤手缚龙”已将老花子的双腕扣住。紧接着,双手一松,闪电暴退两丈。老花子愣了,两眼一直盯着天麟,一双污垢油手,仍作着前扑之势。天麟微微一笑,说:“你这座树林关,在下是否可以过去?”老花子理也不理,口中讷讷自语,两手上下缓动,正回忆着天麟施展的那招“赤手缚龙”。
  天麟见老花子嗜武如命,如痴如醉,不知要参悟到什么时候,于是大声说:“我再演一次给你看。”说着,立展身手,将精奥绝伦的“赤手缚龙”,又演了一遍。
  老花子看了,欣喜如狂,暴跳数丈,几至树林顶端,身在空中,哈哈一笑,再看天麟,已飞身落在马上。于是,一挺腰身,闪电下泄,双脚落地,天麟宝马已在十丈以外,慌急之下,大声高呼:“小兄弟请留下名来,老花子早已无名,人称马二便是我。”
  天麟心头一震,马二正是当今丐帮长老之一,无怪功力如此深厚。于是,转背挥手,大声说:“晚辈卫天麟,因急事在身,不克久停,方才失礼处,请老前辈多多包涵。”
  老花子马二似乎想起什么,立即又大声说,“经过大荆山,要特别注意蓝凤帮黑旗坛的人物。”
  “老前辈,谢谢您,晚辈知道了。”林空传来卫天麟的爽朗声音,远处仍响着雨点似的蹄声,但老花子已看不到天麟的马影。
  卫天麟出了茂林,眼前顿时一亮,放眼一看,大荆山果然遥遥在望。遥见山势雄伟,峰峦连绵,白云悠悠,一片苍郁,四座巍峨绝峰,直上云端。天麟一声吆喝,骅骝放蹄如飞,速度骤然加快。正午时分,已达山前。天麟找一有泉有草之地,坐下休息,马进水草,人进干粮。之后,上马前驰,直向山区深处奔去。
  山路宽大,似经人工修筑,路面光滑,上有不少马蹄痕迹。沿道前进,苍松翠竹,古木参天,杂石狰狞,愈走愈险。蓦地,一枝响箭带起一阵尖哨,直射半空。天麟立即慢马缓辔,继续前进。这时,前面进路当中已立着数名横刀灰衣大汉,个个身材魁梧,显得威猛至极。
  天麟一面前进,一面朗声说:“在下卫天麟,专程前来拜会贵帮帮主。”
  其中一名年龄较长大汉,上下望了天麟一眼,脸上立即现出一片惊喜,高声说:“卫小侠可曾带着本帮至高信符丽凤玉佩?”天麟微微一笑,立由怀中取出蓝天丽凤赠的玉佩,持在手中,遥示中年大汉。
  所有大汉一见玉佩,立即收刀躬身,同时恭声说:“请卫小侠入山。”说着,闪身路侧,肃容而立。
  天麟微笑颔首,策马前进,中年大汉,骑上那大汉牵过来的一匹大马,紧跟天麟马后前进。扑啦一声飞禽振翅声,一道白影,直上半空。天麟仰首一看,见是一只全身通白的迅鸽,尾部带有一支胡哨发出呜呜之声,直向四座绝峰之间飞去。
  中年大汉立即解释说:“这是前哨讯鸽,飞回总坛内三堂执事堂主处,报知卫小侠已经入山。”
  天麟微微点首表示领会,并策马逐渐加快,游目四顾,但见暗桩哨卡,遍布虬藤怪石之间,不由心中一凛,心想蓝凤帮戒备如此森严,飞鸟难越,如非蓝天丽凤亲约自己前来,要想自己深夜闯入总坛而不被发现,实在不是一件易事。
  心念间已通过第二道哨卡,接着,登上一座横岭,岭上竟有不少男女正在耕坛农忙,男人一律灰衣劲装,妇女俱是杂色便服。一收马缰,骅骝昂首一声长嘶,声震谷峰,直上苍穹。天麟游目一看,岭上、谷中立起无数男女人影,俱都停止工作,循声望来。
  岭上遍植谷类,谷中,尽是水田,一片油绿,充满了农野气象。天麟看罢,心中对蓝天丽凤不禁泛起一丝钦佩,以一个女儿之身,竟能开辟出如此一块世外乐土,统领近万英豪,势力遍及大江南北,雄心之壮,实不亚于须眉。于是转首对身后大汉,问:“大头目,岭上谷中这些人,可是帮中弟兄?”
  中年大汉从座位上起来欠身恭声说:“俱是本帮白旗坛下的弟兄和家属。”
  天麟微一颔首,继续前进,每过一道哨卡,必然放出一只讯鸽。这时,越过一座松林,前面现出两座矮峰,两峰之间,用巨木筑起一道寨墙,一座高大巍峨的门楼,雄立中间。一面红旗,上锈彩凤,迎风招展,高悬楼上。
  中年大汉一指前面木寨说:“小侠,前面即是红旗分寨。”说着,一抖马缰,当先驰至寨前,高声与寨门上的弟兄答话。
  寨楼上,一阵骚动,人影乱闪,立即连放出三只讯鸽,带起一阵呜呜胡哨声,直向总坛飞去。突然,咚咚咚咚。一阵如雷的鼓声,在寨中响起,声震山野,群峰回应。紧接着,一声吆喝,寨门缓缓打开,两扇高大寨门,发出一阵沉重的吱吱呀呀声。
  寨门一开,卫天麟的眼睛,倏然一亮。只见寨内,一片火红,数十匹红色健马上,坐着数十个鲜红劲装的少女,个个柳眉杏眼,娇美如花。数十健马,并成四路,静静站立,当先一匹高大红马上,是一个红缎劲装,背插双剑,身披红缎大披风的少女。背剑红衣少女年约二十二,柳眉、凤目、琼鼻、樱口、粉面嫩白,腮如桃花,端坐马上,蕴藏着一丝英气。
  鼓声骤停,号角齐鸣,数十红马,开始移动,向着寨外迎来。天麟看了这种欢迎场面,心情不禁微微激动,中年大汉早已走进寨中。赤火骅骝一见数十红马,两耳高竖,马鬃竖立,昂首发出一声震耳长嘶。数十红马听了骅骝的嘶声,俱都竖耳惊目,连连低嘶,有些畏缩不前。
  马上红装少女,来至寨外,距天麟三丈之处,举起右手,所有红马俱都停止,无数亮晶晶的眼睛,一齐望着英挺俊逸的卫天麟。卫天麟只觉眼前,寒星闪闪,香风阵阵,恰似一片红火。马上红装少女美艳如花的粉脸上,绽唇微笑,行礼娇声说:“本坛红旗坛主双剑追魂蒲翠萍,谨代表本帮帮主恭迎卫小侠入山。”
  卫天麟心头一震,没想到马上红衣少女,竟是蓝凤帮的首席坛主,听了双剑追魂四字,顿觉面前少女是个难惹人物。于是,俊面含笑,抱拳和声说:“在下卫天麟,冒昧登山,怎敢劳蒲坛主暨诸位姊妹远迎,在下就此马上谢过。”说毕,抱拳高举平肩,连点数点。
  马上数十红衣少女,顿时扬唇绽笑,露出似玉贝齿,宛如一朵盛开的春花。双剑追魂蒲翠萍立即笑着说:“小侠不必过谦,帮主终日盼望小侠前来,五坛弟兄,众家姊妹,无不欲一瞻小侠丰采。”接着,又娇声说了声“请”,自己拨马立在一侧。
  身后数十红马,纷纷驭至路边,中间立即让出一条近丈通道。天麟微一颔首,策马前进,红旗坛主蒲翠萍,立即驱马,并肩而行。双马一动,寨头之上,顿时鼓声大振,号角齐鸣。天麟坐在马上,看了这种声势,心情奋张,俊面耀光,两侧近百寒星闪烁不停,香风四溢。
  宝马骅骝,昂首阔步,双耳扇动,低嘶连声,显得格外神骏。两侧数十少女,两眼俱都注视着帮主的贵宾,只见这位年轻贵宾,剑眉星目,面如冠玉,粉蓝儒巾,乳黄长衫,上绣无数折扇,隐隐发亮,年龄看来,最多只有二十岁。手持描金折扇,跨骑火红大马,金鞍银镫,黄丝辔缰,端坐马上,恍如玉树临风,潇洒儒雅中又透着无限威凌。数十少女,俱都看得面泛桃花,芳心怦动。
  卫天麟、蒲翠萍,两马过后,数十少女立即策马紧随。进得寨门,两侧仍有近百佩刀劲装大汉,俱都扶刀肃立。天麟策马前进,连连颔首为礼。通过欢迎行列,天鳞放眼四顾,右边一片栉比房屋,俱都依山建筑,左面远处木舍散布,想是家属住区,不少儿童站在舍前,举手欢呼。
  天麟看得高兴,也向着一群儿童频频挥手。就在这时,绝峰中,倏然响起三声震山撼峰的洪钟声,声如闷雷,直上霄汉。双剑追魂蒲翠萍立即对天麟,说:“小侠,帮主已下令召集三堂五坛首领及所属香主,要前来迎接小侠了。”
  卫天麟心头大惊,急声说:“贵帮主为何要如此劳师动众?我们尽快迎了上去,免得他们迎来。”
  蒲翠萍微点螓首,悦声应好,轻催坐马,举手前挥,身后数十少女,俱都挥鞭打马催骑驰前。顿时,马嘶连声,蹄奔如雨,声势浩荡,尘土弥空。数十红色大马,狂奔如飞,挟着叫声,恰似一条山中红龙,迳向四座绝峰间驰去。
  天麟坐在飞驰的宝马上,放眼前望,四座绝峰,高耸入云,两侧山岩陡削,矗立千寻,山路盘绕,愈走愈高愈险峻。渐渐,云雾缭绕,浓荫蔽天,峰上,鹤唳猿啼,谷中,巨流惊涛。蓦地,前道云雾弥漫中,一匹健马,飞驰而来,宛如脱弦之箭。
  天麟看了,暗赞此人骑术高强。双方相对疾驰,那匹飞马,眨眼之间,已不足一里了。天麟定睛一看,只见马上伏着一人,身材似乎不高,转瞬再一细看,不禁笑了。来人正是头大身小,掌剑难伤,练有一身横练功夫的宋大憨。宋大憨也看到了天麟,立即伸直上身,高声大呼。“公子老弟……”宋大憨的呼声未落,赤火骅骝倏然发出一声震耳惊嘶。那匹飞驰而来的健马,惊得骤刹冲势,双蹄倏然立起。宋大憨骑术本不高明,加之正在高兴忘形之际,坐马如此一刹一立,顿时闹了个手忙脚乱,哎呀一声,扑通一声,翻身跌下马来,一屁股坐在地上。
  数十红衣少女,顿时暴起一声惊啊。这时,天麟和红旗坛主蒲翠萍,以及数十红衣少女,已来至宋大憨的身前,纷纷刹马停止。宋大憨一摇大脑袋,一眨鹅卵眼,蓦地跳了起来,两手一揉屁股,立即对天麟嚷着说:“公子老弟,快快快,帮主已率领三堂五坛十二香主前来接你了。”说话之时,摇头挤眼,手舞足蹈,全身乱晃。
  数十少女,看了宋大憨的滑稽相,俱在马上嘻嘻哈哈地笑了。红旗坛主蒲翠萍,立即转首,双目威凌地望了一眼,众女立即垂首寂静下来。天麟强忍笑容,双拳一抱,说:“有劳宋大侠远骑相迎,心甚感激,现在就请上马吧。”
  宋大憨见天麟一口一个大侠,只乐得心花怒放,头重脚轻,连声嘿嘿,摇着大头去找坐马,还好,那匹健马,仍在不远处未跑。于是,一长身形,飞身纵上马鞍,拨转马头,跟在天麟左边前驰。这时,太阳将落西山,抹抹彩霞布满半天,火红夕阳,射在缓飘缭绕的薄云淡雾中,幻起五颜十色的绮丽光彩。
  转过一个峰角,前面是一座广大山谷,四座绝峰矗立四方,雄峙拱围。一道高约数丈的寨墙,俱用巨木依着山势,盘绕建成,箭楼林立,寨门巍峨,气势雄伟已极。这时,寨内蹄声如雨,马嘶连声,尘土飞扬,直上半空。接着,寨门大开,飞出一队人马,竟有百数十骑之多。
  天麟还未细看,宋大憨又高声嚷着说:“公子老弟快看,丽凤帮主已率队来迎接你了。”天麟定睛一看,当先一匹如雪白马上,坐着一个全身金衣亮装,肩披锦花大披风的女子。细看之下,正是蓝凤帮主蓝天丽凤水如心。
  天麟双脚一夹马腹,骅骝长嘶一声,放蹄如飞,宛如一缕红烟向前射去。蓝天丽凤也放马疾驰而来,双方相对疾驰,眨眼即至,各自一收辔缰,飞身下马落地,天麟急呼一声“姊姊”,飞身掠至蓝天丽凤身前。蓝天丽凤心情激动,凤目中隐闪泪光,情不自禁地握住天麟的两手,轻轻呼了声“麟弟弟”。
  天麟看了蓝天丽凤的娇靥一眼,不禁呆了,轻轻撤出双手,讷讷地问:“姊姊病了吗?为何如此憔悴?”
  蓝天丽凤含泪微笑,柔声说:“弟弟一来,姊姊的病就好了。”
  卫天麟心头一震,已听出蓝天丽凤的话中含意,于是,立即扯开话题说:“姊姊帮务繁重,日理万机,务须保重身体才好。”蓝天丽凤深情地望了天麟一眼,转首一看,两端人马,已在十丈以外停止前进,总坛出迎人马,俱在总寨门前摆好队形。
  天麟看了,心中有些不安地说:“姊姊何必劳动各坛英雄出迎,令小弟心中不安极了。”
  蓝天丽凤妩媚一笑,轻声说:“弟弟上马,他们已在等你入寨了。”
  天麟轻声应是,两人同时上马,并肩前进。宋大憨、蒲翠萍,以及数十位红装少女,俱都快马疾驰追了上来,缓缓地跟在马后。天麟细着前面,马列整齐,寂静无声,当前三匹高头大马上,正坐着内三堂的三位堂主。右边一人,白发苍苍,短须短发,两眼炯炯有神,正是打了自己一梭的阴阳子母梭李沛然。中间一人,身穿黑袍,花白胡须,飘散胸前,这人是在静安寺欲与自己一拚的冀察无敌费庭法。左边一人,身穿黄衫,手拿铁骨折扇。三人静坐马上,冷冷地望着天麟,神色深沉,没有一丝笑容,似乎对天麟的入山,并不甚表欢迎。
  天麟微微一笑也没放在心上,再往后看,马上坐着四队衣色不一的帮众,有灰、有蓝、有黑、有黄,俱是一律劲装,身背兵刃。每队之前,四匹高头大马上,前一后三,俱都坐着四个衣色相同的劲装大汉,威风凛凛,各佩兵刃,想是其余四旗坛主和十二香主。
  天麟正在打量前面情势之际,蓦地,子母梭李沛然右手突地高高一举,近百帮众,立即暴起一阵如雷欢呼,声震谷峰,直上苍穹。紧接着,鼓声大振,号角齐鸣,无数冲天火炮,轰轰隆隆,此起彼落,震耳欲聋。天麟心情虽仍有些激动,但由于看了三个堂主的嘴脸,内心镇静了不少。走到列队之前,双手抱拳,俊面含笑,经过李沛然时,特地问声:“李堂主好。”
  李沛然也含笑抱拳,问了声:“卫小侠好。”
  经过黑旗坛前时,天麟剑眉一竖,俊面倏然微变,在黑衣队前高头大马上,正坐着铁掌震江南张道天。张道天身材矮小,颚下仍留着山羊小胡子,这时已换上一身黑色劲装。当天麟经过他面前时,看到天麟神色一变,老脸上也不禁有些愕然,立即向着天麟颔首一笑。卫天麟顿时惊觉自己失态,立时收敛心神,也向张道天微笑颔首。
  进入寨门,红日已没,薄雾渐浓,两侧如鳞瓦房,排列整齐,井然有序,已有不少处燃上烛火。蓝天丽凤虽是未讲话,始终精神兴奋,面绽娇笑,掩不住内心的极端欣喜。天麟回头一望,身后紧跟三堂堂主和宋大憨,五旗坛主俱在各队队前,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声势雄壮已极。
  穿过一片天然树林,即是一片广大较技场,两侧刀枪如林,有箭靶有马壕,中间有一大厅,建筑甚是雄伟。大厅两侧,火把高燃,全插通明,数十帮众,徒手侍立厅前。到达厅前,蓝天丽凤一打手势,与天麟同时下马,徒手侍立帮众,立即过来两人,将马接过拉走。
  卫天麟登上九级厅阶,转身一看,只见三位堂主,五旗坛主,以及所有马队,俱都肃立厅前。蓝天丽凤眼含微笑,光艳照人,但眉宇间仍透着一丝威凌,凤目一扫厅前,立即对天麟说:“弟弟,你有话对各坛弟兄说吗?”
  天麟立即微笑颔首,向前两步,双拳一抱,说:“在下卫天麟冒昧登山,惊动诸位远骑相迎,内心深感不安,就此当面谢过。”天麟说话声音虽然不高,但全场帮众俱能清晰入耳。
  三位堂主、五旗坛主,走在最前,并未注意有何异处,但蓝天丽凤看了最后一列马上几人的神色,心头不禁一震,立即以惊异的目光望了天麟一眼,芳心不禁欣喜若狂。于是,面对帮众,立即朗声说:“卫小侠今日莅临总坛,为本帮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嘉宾,本帮礼应尽欢三天,各旗大头目以上人员,参加总坛议事厅上的盛宴接风,参加欢迎行列的弟兄,就在此观武厅欢筵。五旗未参加的弟兄,各赏美酒百坛,现在人马解散。”
  蓝天丽凤话声一落,全场顿时暴起一阵如雷欢呼,声震厅瓦,马嘶连连。在这种令人血脉贲张的情况之下,帮主一双威凌的目光下,三堂堂主,也不得不面露笑容,随众振臂一呼了。卫天麟心情激动,热血翻腾,感激地望了蓝天丽凤一眼。
  蓝天丽凤伸手肃客,两人并肩向厅后走去,三堂、五坛、十二香主俱都翻身下马,紧随身后,宋大憨这时已不知溜向何处。越过观武厅,竟是一条高出地面的石铺大道,直达二十丈外的一座雄伟石堡。堡门高大,墙约三丈,尽是巨石砌成。
  进入石堡,另是一稽景象,精舍红墙,绿瓦画梁,小阁大楼,高耸林立,灯火棋布,光亮耀天。转过两个独院,便是一道长廊,走至长廊尽头,天麟的眼睛,不禁一亮。眼前数丈以外,又是一座气势巍峨,建筑雄传的九阶大厅。厅上宫灯罗布,光明宛如白昼,酒筵早已齐备,竟有十数桌之多。
  厅的两侧,有帮众、有侍女,分别侍立。天麟与蓝天丽凤登上厅阶,进入厅内,在正中第一桌上就坐,内三堂主,五旗坛主,左右相陪。其余十二香主,各旗大头目,也各自纷纷入席,除了轻微的脚步声,厅内再听不到到其他声音。
  蓝天丽凤见众人落座后,立即起身与天麟介绍。天麟和三位堂主、五旗坛主,俱都同时起身。蓝天丽凤面含微笑,指李沛然,说:“这位是阴阳子母梭李堂主,你们在客栈内已经见过。”天麟与李沛然,相正微笑颔首。
  蓝天丽凤一指黑袍老者,又说:“这位是冀察无敌费堂主,身经百战,善用双戟,为人淳厚刚直。”
  天麟立即抱拳笑声说:“久仰,久仰。”
  蓝天丽凤指着第三堂主时,说道:“这位是幻云铁扇黄仲华黄堂主,黄堂主手中一柄寒铁折扇,使得出神入化,鲜逢敌手,弟弟也是用扇之人,今后有机会,应当多向黄堂主请益。”
  幻云铁扇黄仲华,神色极为深沉,听了帮主的赞美,顿时眉梢上挑,目露神光,微笑恭声说:“帮主过奖了。”说着,望了天麟挂在肩扣上的描金龙凤折扇一眼。
  天麟看了,立即微笑抱拳说:“今后尚请黄堂主多多赐教。”
  黄仲华也谦虚地说:“不敢,不敢,有机会当与小侠相互磋磨。”
  蓝天丽凤介绍到双剑追魂蒲翠萍,粉面上立即掠过一丝光彩,极为愉快地笑着说:“弟弟,蒲坛主的响万儿,你可知道?”天麟立即点首笑答:“小弟已经知道了。”
  蓝天丽凤又幽默地笑着说:“知道我便不说了,不过这位姊姊你可千万开罪不得。”说着,竟然笑了,全厅也同时掀起一片欢愉笑声。
  天麟也风趣地笑着说:“小弟定谨记在心里。”
  蒲翠萍被说得粉面泛红,娇如桃花,立即含笑轻声说:“帮主取笑了。”说着,秀目轻瞄了天麟一眼,天麟看得怦然一动,立即移转视线看着下面一人。
  蓝天丽凤继续往下介绍,黄旗坛主是个身材修长,年约四十的中年人,长眉细目,人称病秦琼冯桂泰,善用双戟,令人一望,即知是个正直人物。蓝旗坛主,相貌威猛,身躯魁梧,一脸落腮虬髯,人呼开天斧贺熊,看来极为憨厚。白旗坛主,白净面庞,不到四旬,五绺黑髯,飘散胸前,人称“神雕手”郑少巨,乍看之下,不像是个习武之人。
  介绍到黑旗坛主铁掌震江南时,蓝天丽凤笑了,于是,对天麟说:“这位就是发现西天魔琴得主银钗圣女的张坛主,人称铁掌震江南,双掌一推,力可开碑碎石。”铁掌振江南张道天,听帮主如此介绍,全身不禁一颤。
  蓝天丽凤又继续说:“张坛主与疤面人大战数百合,曾一掌击伤疤面人,当场倒地吐血。”
  卫天麟心中好笑,面现惊容,立即连声说:“张坛主两手果是一双铁掌、今后张坛主的万儿,应该改为铁掌震武林才是。”张道天一听,正中下怀,连声嘿嘿干笑,两眼闪闪有神,游目四座,傲态毕露。
  蓝天丽凤介绍完毕,立即朗声说:“欢筵开始。”话声甫落,人影晃动,帮众端菜,痛饮干杯,好不热闹。天麟由于满腹心事,酒到必干,蓝天丽凤芳心喜极,也饮了不少,三堂五坛,除了蒲翠萍,俱是海量。
  就在酒意正酣,余兴犹浓之际。蓦地,左面一桌上,突然站起一个身穿黑衣劲装,似是香主身份的人。天麟眼快,早已看到,只见那人鼠耳猴腮,鹰鼻尖嘴,年约三十余岁。那人站起,立即抱拳大声说:“启禀帮主,卫小侠来山,本帮尽欢三天,实是一件喜事,耳闻卫小侠与黄堂主俱是用扇高手,明日何不较技场一展身手,也好让五坛弟兄一瞻绝学。”此话一出,全厅顿时静得鸦雀无声。
  蓝天丽凤勃然大怒,倏然立起,一声厉叱:“张坛主,废了他。”说话之间,柳眉竖立,凤目射电,面色苍白如纸,眉间隐现杀机。
  张道天怎敢怠慢,倏然起立,躬身应是,转身急步,迳向发话的香主走去。卫天麟心头闪电掠过丐帮长老马二的那句话,心中一动,暗说:这中间莫非另有文章?于是立即大声说:“张坛主请慢。”张道天立即站住,转身望着蓝天丽凤,似乎在等帮主的第二道命令。
  蓝天丽凤见天麟阻止,自是不便再催张道天下手。这时,天麟已有八分醉意,两眼望着张道天,毅然说:“我赞成他的意见。”
  蓝天丽凤芳心大急,立即出声阻止,说:“弟弟……”
  天麟立即插嘴说:“我意已决,姊姊不要再阻止了,这样也许会更热闹些。”说着,又转向幻云铁扇黄仲华,说:“黄堂主认为如何?”
  黄仲华含笑说道:“既然卫小侠决意如此,在下届时也不得不献丑了。”蓝天丽凤虽知卫天麟是魔扇儒侠的徒弟,但他的武功究竟如何,她是一丝也不知道,在她认为天麟初入江湖,对敌经验必然欠缺,怎斗得过身经百战的黄仲华。再说双方动手过招,死伤在所难免,这更令她焦心不止。
  李沛然早已洞悉帮主的心事,于是微微一笑,说:“帮主不必忧心,明日卫小侠与黄堂主折扇对演,旨在观摩,双方点到为止,请帮主放心发令吧。”
  蓝天丽凤望了李沛然一眼,沉思半晌,毅然朗声说:“明日午前,卫小侠与黄堂主在较技场折扇对演,五旗弟兄除值巡人员外,一律到场参观,各区家属例外准许进入较技场。”说着,看了仍立在那里的张道天一眼,沉声说;“你的下属香主竟敢宴前冒昧发言,足见你平素疏于约束,此次姑且当众面斥一次,下次再犯,定然重责不贷。”
  张道天垂首躬身,连连称是,发言香主早吓得面色如土,浑身直抖。天麟乘机望了蓝天丽凤一眼,心头不禁猛地一震,只见她粉面带煞,冷电闪闪,令人望之,凛然不可侵犯。再看全厅人众,鸦雀无声,个个神色凝重,有不少黑衣劲装大汉的额角上,已渗出了细细汗水。
  蓦闻身边蓝天丽凤又朗声说:“欢筵继续。”声音中仍充满了忿怒,厅内顿时又恢复了刚才的热闹。
  由于天麟明日要与黄堂主比武,蓝天丽凤一直心绪不宁,闷闷不乐。因此,盛宴进行到二更刚过,便已宣布散席,有不少贪酒的大头目,暗中埋怨那个黑衣香主多嘴。
  天麟与蓝天丽凤,两人跟在四个持灯侍女之后,三位堂主跟在天麟身后,出了大厅,即是一道长廊。少顷来至一座精舍独院,院外有不少背剑的红衣少女,有明立,有暗隐,这座小院戒备竟然如此森严。天麟正自不解,蓦闻身后三位堂主齐声说:“帮主晚安,卫小侠晚安。”
  天麟听得一愕,立即转身茫然不解地说:“时刻尚早,三位何不进内小谈片刻?”
  三位堂主知卫天麟不知这座精舍独院,是帮主一人专住,数年来全帮男性,上自堂主,下至头目,无一人踏进此院一步。于是,三人同时一笑,齐声说:“小侠旅途劳顿,应该及早休息才是。”
  卫天麟仍想挽留,已听身侧的蓝天丽凤说:“明日何人执事?”
  冀察无敌费庭法,立即恭身说:“卑职执事。”
  蓝天丽凤心中怒气似仍未消,粉脸上仍无一丝笑意,微一点头说:“明日辰时以前,请将较技场布置完毕。”费庭法立即恭声应是,三人目送帮主和天麟进入院中,才转身走去。
  天麟与蓝天丽凤,越过了一座小厅,便是一个数丈见方的精致大庭,地面光华如洗。正中大室,左右厢房,廊前悬灯,室内燃烛,光亮通明,宛如白昼。天麟被引进右侧厢房,入室淡香扑鼻,壁悬古画,桌亮鉴人,五支巨烛高燃台上,窗前尚置有数株艳丽的盆花。再看内室,广床锦被,粉帐罗帏。
  天麟自幼随伴母亲飘风女侠隐居深山,勤练绝艺,苦读诗书,暇时听山泉奔泻,观溪中水流,何曾见过如此堂皇豪华的设置。但他看了这些,既不惊奇,也不羡慕。两人分别就座,侍女立即送上两杯香茗。天麟端杯轻饮,抬眼一看蓝天丽凤,心头不禁一震,见她黛眉深锁,神色忧闷,方才粉面上的威凌英气,刹时消失了。于是关切地问:“姊姊是否酒饮多了?”
  蓝天丽凤黯然望了天麟一眼,问:“弟弟,你为何竟轻易答应与黄堂主较技?”
  天麟淡漠一笑说:“如我不答应,不但有失姊姊的体面,我想还是会有其他更多花样出来。”
  蓝天丽凤愕然急声问:“弟弟此话何意?”
  天麟不答反问:“姊姊,李家集是哪一坛的控制区?是否属于黑旗坛?”
  可能由于分舵过多,地名又小,蓝天丽凤竟没有答出来,略一沉思说:“弟弟为何问起此事?”
  天麟因为初到,自是不便直说,于是缓声问:“姊姊是否经常派一两位堂主,赴各地巡视督察过?”
  蓝天丽凤心思剔透玲珑,怎能听不出天麟的话意,但仍有些不解地问:“难道在外帮众,有什么不法行为?”说话之间,秀眉飞挑目射精光,粉面上充满了煞气,于是又补充说:“本帮规律一向极严,并订有十二条重律,犯者杀无赦……”
  天麟未待蓝天丽凤说完,立即说:“姊姊不必多疑,我认为如此一个庞大组织,其中不免有不屑之徒,如能勤于督察,对帮誉不无益处。”
  蓝天丽凤知道再问,天麟也不会说出什么,于是连点螓首,说:“弟弟说的极是,今后姊姊定当注意。”说着一顿,立起身来,又说:“弟弟今日旅途辛苦,明日还要比武,必须有充沛精力,就请早些休息吧。”天麟连声应是,一直送到室外。
  蓝天丽凤走后,天麟立即熄掉室内所有烛光,片刻之后,院中宫灯尽熄,一片如银月华,立由窗外泻了进来。天麟倒身床上,思潮起伏,辗转难以入睡,于是翻身下床,缓步走出室外。大庭灯光尽熄,正中上房依然烛光明亮,廊上仍立着几个侍女,见天麟出来,俱都微微躬身。
  天麟微笑颔首,沿廊信步漫走,绕过上房,竟是一片小小花园,园虽不大,奇花甚多。仰望夜空,蓝天银月,光华如水,几点暗淡小星,远缀天边。矗立四周的四座绝峰,高可接天,清晰可见,云雾皆无,远处阵阵松涛,隆隆瀑声,隐约传来。蓦地,一道亮影,由正面峰腰上,闪电泻下,疾如陨星。天麟看得心头一震,心中直呼:这人好俊的轻功。继而一想,是谁如此大胆,竟敢身穿亮服,在警卫森严,桩卡密布的蓝凤帮总坛重地,闪电飞驰,如入无人之境?心念间,身形腾空而起,一跃数丈,双袖向后一掠,身形直向亮影闪电迎去。
  花园暗影中,顿时暴起数声娇呼:“卫小侠不要出去……”呼声未落,天麟身形已至数丈以外。
  天麟尽展轻功,闪电飞驰,在皎洁的月光下,宝衫反光,宛如一道掠地银练,愈远看得愈宽大,愈真切。顿时,四野暴起一阵吆喝呐喊。紧接着,锣声大振,号角狂吹,火把高燃,光亮冲天,飞弩响箭,纷纷射来。天麟看得大惊,知是自己的长衫反光太强,因而被遍布的暗桩发现,但令他非常不解的是,前面飞来的亮影,他们为何没有看见?
  心念间,前面亮影已越过一片松林,看来不足半里了。突然,四周暴起一声震天狂喊:“帮主来了……”这声狂喊,尤为惊人,声震夜空,入耳欲聋,无数火把,疯狂摇晃,浓烟弥空,星月无光。
  天麟转首后看,哪有蓝天丽凤的影子。正在这时,前面传来一声娇呼:“弟弟出来何事?”
  天麟回头一看,由峰上飞来的亮影,竟是蓝天丽凤,于是双袖一抖,身形立停,高声笑着说:“原来是姊姊你。”
  蓝天丽凤立定身形,先对天麟的长衫看了一眼,即对逐渐涌来的帮众朗声说:“我与卫小侠在此,尔等不必过来,各速退回原位。”说罢一顿,又对天麟急声说:“弟弟,我们走。”说着,竟挽起天麟的左手,向前驰去。
  飞驰中,天麟游目再看四野,声息全无,火把尽熄,一切又归于平静,只有夜空中,仍飘荡着方才的呐喊声。来至花园,飞身落下,几个飘身,已至天麟室内,接着急步进来两名侍女,送来香茗,并将桌上巨烛燃上。
  蓝天丽凤坐在椅上,神色忿然地说:“真想不到,他们要你与黄堂主比扇,竟是张道天的阴谋。”
  天麟一丝也不觉惊奇,笑一笑说:“我当时即已料到这中间……”
  蓝天丽凤未待天麟说完,立即忿然说:“既然明知,为何还要答应?”她由于过分关心天麟的安危,不想话音中竟充满了斥责的口吻,但她立时惊觉,于是又和声关切地说:“明天比扇之时,你要特别注意黄仲华扇骨中的三棱钉,一经发射,百发百中,无一幸免。”
  天麟连连点头,并感激地望了蓝天丽凤一眼,说:“是的,姊姊,我知道。”
  蓝天丽凤喟然一叹,说:“俗语说名利害人,确实不假,想不到张道天自诩铁掌无敌,久已觊觎堂主之职。上次因静安寺凶僧在本帮辖区内,作恶多端,我亲自率内三堂主,前去剪除,回到总坛,张道天听李堂主说我认识了一个用扇的弟弟,不久即要前来总坛。张道天认为机会难得,立即唆使心腹,席前发言,借一睹绝学为词,求你与黄堂主比扇。张道天认为黄仲华败了,自觉无颜在此,必负气出走,如你受了黄仲华的三棱钉,我势必不会放过黄仲华,黄仲华仍无法在此存身,这遗出的堂主一职,便非他莫属了,这种一石两鸟的诡计,不谓不毒。”
  天麟有些不解地问:“这些话姊姊由何处听来?”
  蓝天丽凤忿然说:“听了你的一番问话,令我颇多怀疑,即至第四绝峰黑旗坛,想询问一下张道天,最近外间形情,怪得很,他竟不在坛中。我巡至半峰,听到两个香主正谈此事,因室中无光,我无法看清是谁,其中一人,可能正是席前发话的香主。”
  天麟心中一动,暗说:我何不也趁机至张道天处探查一下,看看还有什么阴谋。于是问:“姊姊,黑旗坛是在你方才泻下的那座高峰上吗?”
  蓝天丽凤点点头说:“是的,本帮黄、蓝、白、黑四坛在四座高峰上,红旗与总坛位在谷中。”
  天麟看了蓝天丽凤一眼,很想知道她对这件事如何处置,即问:“姊姊对张道天这件事,预定如何处置?”
  蓝天丽凤黛眉微竖,眼神一闪说:“明天在你与黄仲华比扇之后,我即当场将张道天击毙。”
  天麟摇摇头,说:“这样不好。”
  蓝天丽凤由椅上立起来,忿然说道:“弟弟,我已经决定了,你早些休息吧。”说着,迳向门外走去。天麟慌得立即起身相送,蓝天丽凤出室以后,迳往上房走去。
【第十四章】赤手缚龙
  天麟回至内室,倒身床上,一丝倦意袭来,竟和衣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响亮的号角声,把天麟惊醒,睁眼一看,柔和的阳光已射在后窗上。于是急忙翻身坐起,匆匆盥漱,立有一名清秀侍女送来一份精美的早点。进完早点,蓝天丽凤容光焕发,粉面含笑,已缓步走进室来。
  天麟立即起身笑着问:“姊姊早。”
  蓝天丽凤朗朗一笑,愉快地应了一声早,接着问:“弟弟,昨夜睡得可好?”
  天麟望了蓝天丽凤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一觉好睡,竟不知天明。”
  蓝天丽凤目轻睇,微微一笑,继续说:“时已不早,我们走吧。”天麟应声是,两人缓步走出,及至院门,想不到李、费、黄、三位堂主,竟早已候立门外。
  李沛然一见蓝天丽凤和天麟,立即笑容问早。蓝天丽凤一见黄仲华,粉面立即罩上一层寒霜,仅微微颔首应了一声早,三人已看出帮主不悦,对天麟的热诚招呼,也忽略了。五人越过前厅,一直沉默无言,都有一份沉重心事,预感到今天会有惨烈不幸的事情发生。除天麟一人外,其余四人心情无一安定。
  出了巍峨堡门,走上高出地面的石道,即听到较技场上人声鼎沸,夹杂着此起彼落的马嘶声。蓦地,较技扬上倏然响起一声地动山摇的巨钟声,余音未落,又响二声,第三声的余音中五人已走进观武厅的屏风。天麟星目闪电一扫全场,心头猛地一震,全场气势,好不雄壮。但见一片人头,厅前广场上,围满了五旗帮众,衣分五色,依次排列,最外数层,俱是马队。
  大厅左右长约十丈的阅台上,已站满了五颜六色,衣着不一的帮众家属,老妪少妇,儿童成群。场的对面,五旗并列,高悬空中,迎风招展,发出了噗噗响声。五旗之前,是一面巨幅蓝旗,上绣一只大彩凤,迎风微飘,栩栩如生。大厅外廊上,四张空椅之中,独放一张金漆虎皮大椅,五旗坛主,十二香主,人立两侧。
  蓝天丽凤与天麟五人一入观武厅,场中数十号角,突然齐鸣。紧接着,人面闪闪,万头攒动,暴起一声如雷欢呼,声震山野,惊天动地,直上苍穹。这种怒涛骇浪般的盛大场面,确实令人血脉贲张,神情激动,只看得天麟热血沸腾,豪气万丈。
  蓝天丽凤走至虎皮大椅之前,神色凝重,面带肃容,缓缓举起纤纤玉手,场中顿时静了下来,除了空中六面大旗,发出迎风的噗噗声,再听不到一丝声音。蓝天丽凤缓缓将手放下,秀目精光电射,一扫当场,清脆高声道:“今天,卫小侠与黄堂主比扇,目的是要全帮在这尽欢的三天中,有个瞻仰绝学的机会。”说话至此,全场又暴起一声欢呼。
  呼声落后,蓝天丽凤继续说:“双方比扇,点到为止,今日任何一方不得使用暗器,违者当场处死,现在比扇开始。”说罢,缓缓坐在虎皮大椅上。
  刚刚平息的欢呼,再度暴起。神态自若的卫天麟,立即向着幻云铁扇黄仲华,含笑抱拳说道:“黄堂主请。”
  黄仲华也面含微笑,说了声:“卫小侠请。”欢声雷动中,两人并肩走下台阶,向场中走去。
  蓝天丽凤粉面苍白,樱唇紧闭,一双玉手,紧紧捏在大椅上的扶手上,鼻尖、鬓间已渗出了丝丝香汗。黑旗坛主张道天,洋洋自得,两眼望着走向场中的两人背影,嘴角不禁掠上一丝阴险诡笑。卫天麟与黄堂主两人缓步来至场中,黄堂主首先举起双手,全场恍如雷鸣似的欢呼,立即停了下来。
  卫天麟向着场外帮众,笑着抱拳朗声说:“在下卫天麟,末学后进,甫离师门,今日有幸得与诸位在此会面,倍觉荣幸,本人所学至为有限,实不敢与黄堂主比试,所幸旨在切磋,在下也就斗胆献丑了。”天麟话声刚落,全场再度暴起一声震天欢呼。
  就在这时,一声破锣似的沙哑声音,由厅后传来:“停手,停手,千万使不得。”说话声中,一道矮小人影,迳由厅后越过前廊,直向场中疾奔而来。
  卫天麟一看,正是身小头大,鹅卵眼,大海口的宋大憨,心说:“这位憨哥,又从何处钻出来?继而一想,怪,为何至今未见他妹妹苓姑娘呢?”心念未毕,宋大憨已来至场中。
  这时,全场一阵骚动之后,立即又寂静下来。蓝天丽凤心急如焚,她仍希望这场比扇,设法变为对掌,而不使用兵刃,是以虽看到宋大憨奔向场中,依然未加阻止。黑旗坛主张道天虽想干预,但帮主不加阻止,他自是不敢有所行动。这时,宋大憨来至大麟面前,摇头眨眼,神情惶急,既焦急又关心地说:“公子老弟,千万使不得,你可不能与黄堂主较技,你不是他的敌手。”
  天麟知憨哥是一番好意,真诚关心他的安危,心中甚是感激。于是,含笑抱拳说:“请宋大侠不必为小弟担心,今天与黄堂主比扇,旨在相互切磋,以增见识……”
  宋大憨愈显焦急,未待天麟说完,立即又说:“公子老弟,如你不信,我先与黄堂主走上几招你看看。”说着,伸手腰间,哗啦啦一声,手中已多了一根亮银索子鞭,银光闪闪,耀眼刺目。
  黄堂主哈哈一笑,神色泰然地说:“宋大侠,既然愿与在下先走几招,在下自是不便推辞。”说话之间,手中折扇,一阵开合,发出了沙沙的响声。
  天麟知宋大憨自恃身具外家横练工夫,不怕黄仲华的三棱钉,但他岂能让宋大憨与黄堂主先动手?于是,急上一步,伸手一拦,笑着说:“宋大侠请速退下,时间无多,待小弟不济时,你再出手不迟。”
  这时,场外近千帮众,立即又掀起一阵骚动,似乎在窃窃私议这位卫小侠,看来定然不是黄堂主的对手。宋大憨见天麟定要出手,于是只得关心地警告说:“公子老弟,你要小心,他扇子里还有花样……”宋大憨的话还未落,蓦地一声大喝,由场外黑旗坛中响起。
  “既然宋大侠愿意为卫小侠先试试黄堂主的功力,我神拳孙昭言,也来先试试卫小侠的功力如何?”话声甫落,一个身材高大,浓眉环眼的黑衣劲装大汉,已驰至场中。
  蓝天丽凤立即由虎皮大椅上站了起来,但有了宋大憨出场在先,这时似乎觉得再出口阻止,也觉不便,因此对方才宋大憨出场未能立加阻止,心中不免有些后悔。
  宋大憨鹅卵眼不屑地看了神拳孙昭言一眼,大嘴一咧,一晃大脑袋,说:‘既然你叫神拳,我想你在拳脚上定有相当造诣,今天卫小侠与黄堂主的比扇,就由我们两人开锣吧。”说着,将亮银索子鞭系在腰间。
  卫天麟一看,又是黑旗坛的人物,心中不免有些生气,于是对宋大憨说:“宋大侠且慢,这位大头目声言是要会会在下,如果宋大侠定要出手,小弟岂不被人耻笑?”如此一说,宋大憨自是不便再争着出手,一双鹅卵眼,只是气虎虎地瞪得又大又圆。
  黄仲华似乎也想先看看这位魔扇儒侠的高徒,有何路数,是以,也未出言相阻。卫天麟向着神拳孙昭言,一抱拳说:“时间无多,就请孙大头目赐招吧。”
  神拳孙昭言也不客气,立即拉架子亮门户,但看了天麟脚不下丁不八,渊亭岳峙地立在那里,心中不免对昨夜坛主张道天说的话,顿时起了怀疑。心想:看这小子的神气,分明是个高手,坛主为何说是武功庸庸?神拳孙昭言既已入场,势成骑虎,于是心中一横,一声大喝:“在下有僭了。”喝声中,双臂一扬,左手一晃,右掌呼地一拳,直捣天麟前胸,威势凌厉,确非凡手。
  天麟似乎不愿过分炫露,也立即朗声说:“来得好。”声落,身形一侧,右掌斜伸,一招“攀月摘星”,疾扣神拳右腕,右手一招“风云翻涌”,直击对方侧胸。天麟两招一出,黄堂主的嘴角,顿时掠过一丝轻蔑的微笑。
  宋大憨在旁看得双掌互握,蓄势以待,准备随时接替天麟下来。厅前立着的十二香主,竟然有人不屑地轻轻笑出声来。蓝天丽凤愣了,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她的麟弟弟,出手两招,是如此俗不可耐。照此打下去,不出十招,麟弟弟必被击败,因此,只急得兀自站立,不知坐下身来。
  神拳看了天麟出手两招,精神顿时大振,信心倍增。于是,身形倏退三尺,双掌疾如闪电般,挟着呼呼风声,再度击向天麟。卫天麟甩手塌肩,跨步闪身,左拳右掌,连番抢攻,毫不退让。二人这一对掌,倒也打得掌影如山劲风激荡。
  神挚孙昭言尽出绝招,拚命施为,看看这拳必定击中,偏偏对方侥幸避过。因此,心中焦急,诧异非常。刚刚三十招,天麟身形闪电般一旋,出手如电,点了一下神拳孙昭言的笑腰穴。孙昭言身不由己地哈哈大笑两声,身形暴退八尺,一张黑脸,变成紫红。全场顿时暴起一阵彩声。
  卫天麟立即面含微笑,一抱拳说:“承让,承让。”
  孙昭言败得心里有些不服,觉得有点冤枉,但又不便当众失礼,于是,也抱拳沉声说:“卫小侠武功不凡,在下佩服已极。”说着,转身疾驰,奔回黑旗队中。
  宋大憨正在为天麟担心,只见人影一闪,大笑两声,神拳败了。周围帮众,有不少人替神拳叫屈,尤其黑旗坛中的弟兄,更是暗暗不服。蓦地,衣袂风响,人影闪动,一个黑旗坛的香主,由大厅上纵身飞进场中。身形刚落,立即向着天麟一抱拳说:“卫小侠技艺果然精绝,在下多臂猿洪亮,也想讨教几招绝学。”
  天麟放眼一看,又是黑旗坛的香主,心中怒火渐炽。继而,见洪亮生得五短身材,尖嘴削腮,面颊无肉,两眼细小,闪烁不停,一望而知是个心机狡诈人物。天麟看后,暗起厌恶之感,不由轻蔑地望了大厅上立着的黑旗坛主张道天一眼。于是对多臂猿洪亮淡淡一笑,说:“很好,很好,就请洪香主快些赐招吧。”
  洪亮自信不出十招必将对方击败,于是阴恻恻地一笑,傲然说:“卫小侠是客,在下怎好先出手?”
  卫天麟微一点头,立即说:“既然洪香主礼让,在下就僭先了。”话落掌出,疾拍洪亮前胸。
  洪亮见对方出手迅捷无比,一闪即至,心头不禁一惊,要想还招,已是不及,慌忙闪身,横跃五尺。天麟冷冷一笑,身形一闪,如影附形,掌势不变,直抓洪亮面门。洪亮身形尚未立稳,天麟掌势已到,顿时大骇,一声暴喝,身形闪电后退。
  天麟脚尖一点,身形继续前扑,掌势依然不变,仍抓洪亮的面门。洪亮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直吓得心胆俱裂,左闪右躲,手忙脚乱,嗥叫连声,冷汗直流。这时,蓝天丽凤的粉面上,渐渐露出一丝霁色,已缓缓坐在虎皮大椅上。
  黑旗坛主张道天,眉头紧皱,面罩煞气,一双老眼,凶光闪闪,直盯在场中两条追逐的人影上。多臂猿洪亮,横掠暴退,险象环生,一直没有还手之机。卫天麟身形如烟,宛如叶飘,右掌前伸,五指箕张,一直抓向洪亮的面门。
  宋大憨直乐得手舞足蹈。黄仲华只看得面色凝重。全场近千帮众,俱都静得鸦雀无声。蓦地,洪亮闪躲间,一声厉叫,翻腕抽出背后的鬼头刀,首先虚空“霍霍”连挥两下,接着一招“拨云见日”,直向天麟扫去。这时,全场震骇,哗然大动。
  宋大憨顺手抖出亮银索子鞭,跃跃欲扑。黄仲华折扇开合,神色凝重。蓝天丽凤目射冷电,凝视场中。卫天麟见洪亮一声不吭,骤然亮刀,不由气往上撞。于是,冷哼一声,身形一闪,已至洪亮身侧,继而,掌运三成真力,劈中洪亮的右腕。洪亮右腕,痛如刀割,一声嗥叫,身形暴退。
  嗖的一声,寒光电射,一柄雪亮的鬼头刀,已脱手飞上半空。顿时,惊呼喊叫,人影闪动,左侧场外的帮众,俱都纷纷闪避。喳。由空落下的鬼头刀,尽没土中。洪亮心惊之余,顿时忘了帮主的禁令,一声暴喝,抖手打出三粒铁弹子,一线垂直,迳分上中下三路,疾射天麟的头、胸、腹。
  卫天麟嘴角微微一哂,冷哼一声,身形略闪,三粒铁弹子擦身而过。洪亮的铁弹子一出手,全场立即掀起一阵不安的骚动。黄仲华看看得全身一战,不禁轻声一叹,知道洪亮今天定然难逃一死,帮主令出如山,一定不会放过他。
  张道天一见,老脸骤然大变,额角顿时渗出汗来。忽然,蓝天丽凤勃然大怒,倏然由椅上站了起来,一指黑旗坛主张道天厉声怒叱,说:“张坛主,快去毙了他。”铁掌震江南张道天怎敢怠慢,立即躬身朗声应是,疾步向着场中走去。
  这时,场中洪亮尚不知死神降临,接着暴喝两声,五粒铁弹子,形成梅花,再度射向天麟的前胸。卫天麟屹立原地,不闪不避,出手如电,于是迎空一圈,五粒铁弹子,尽被抄在手中。就在这时,铮然一声,嗖嗖数响三支袖箭,疾如流星般,紧跟射至。
  洪亮这次出手,旨在以袖箭伤人,劲力奇足,三枝袖箭,挟着丝丝风声,宛如电射。卫天麟心头一震,顿时大怒,想不到洪亮心肠之狠,竟想置人于死。于是,一长身形,腾空而起,一跃三丈。洪亮心中一喜,见机不可失,双手疾扬,一连打出十数枝形弯月,大如鹅毛的月牙飞镖。
  这些月牙镖,金光闪闪,有快有慢,回空飞旋,方向难测,随着哧哧风声,宛如十数只金色蝴蝶,忽高忽低,漫天飞舞,四面八方,齐向天麟全身罩去。天麟冷冷一笑,双袖一抖,身形继续上升。果然,飞舞空中的月牙镖,不能继续上升,仅在脚下回旋不停。天麟这一施展轻功绝技,全场立即暴起一声如雷彩声。这时,铁掌震江南张道天已疾步走至距洪亮不足一丈了。洪亮是在惊怒慌乱之下,抖手打出三粒铁弹子,加之场外暴起的欢呼声,因此也没听到蓝天丽凤的厉叱。如今骤然看到坛主目露凶光,面色铁青,眉宇间充满了杀机,立即想起了帮主宣布的禁令。如此一想,顿时全身一连打了几个冷战,只吓得面色如土,魂飞天外,冷汗倏然流了下来。
  四周近千帮众,俱都望着空中急泻而下的卫天麟,甚少有人注意疾步走入场中的张道天。张道天来至场中,双眉一立,突然一声暴喝,右掌猛力劈出。一股极猛绝伦的掌风,直向洪亮击去。刚刚泻落地面的卫天麟,一声暴喝:“住手……”暴喝声中,右掌闪电劈出。
  一道惊涛骇浪般的狂飙,挟着滚滚沙尘,直向张道天的掌风迎去。砰然一响,沙石四射,尘土弥空,劲力激荡,人影闪动。蹬蹬蹬,铁掌震江南张道天竟被震退了三个大步。张道天呆了,全场近千观众也顿时惊呆了,俱都看得颜色大变,咋舌不巳。
  蓝天丽凤骤然一愕,她确没想到,麟弟弟的功力如此深厚,竟然一掌将张道天震退三个大步。于是一定神,立即对着场中的卫天麟高声说:“弟弟,不要阻止张坛主执法。”其实,卫天麟身形升空之际,即已看到疾步而来的张道天,见他眼神不定,面绽狞笑,知他在奉命击毙洪亮的同时,仍在施展他的阴谋。
  因为大厅至洪亮立身之处,距离远不足十丈,以张道天的身手,只须一两个起落,即可纵至场中,而他却舍近求远,疾步而临地。显然,他在企图在这短短的一瞬间,给多臂猿洪亮更多发射暗器的机会。因此疾泻而下,暴喝一声,出手一掌,震退了张道天。
  这时闻到蓝天丽凤的大声喝止,立即望了愕在当场一脸狞恶的张道天一眼,转身面向大厅,朗声说:“小弟前来总坛,姊姊曾下令尽欢三天,在这三天中,怎可杀人毙命,今天洪香主虽有违禁令,实是情急出手,请姊姊看在小弟份上,饶恕洪香主……”
  就在天麟朗声说话之际,一声凄厉刺耳的惨叫,在身后响起。天麟心头一惊,转身一看。只见多臂猿洪亮的身体,已被张道天暗劈一掌,直向两丈以外飞去。卫天麟勃然大怒,一声暴喝,身形如电,直扑空中横飞的洪亮。
  哇。洪亮身在空中,张口吐出一道箭血,全场帮众,顿时大哗。看看洪亮身体即将落地之际,天麟身形已到,伸臂将洪亮接住。低头一看,多臂猿呼吸已经停止了。卫天麟轻轻将洪亮的尸体放在地上,全场骚动,立即静了下来,每个人的脸上,顿时罩上一层黯然神色。
  人影闪处,黄堂主、宋大憨同时纵了过来,两人蹲身尸旁,各伸双掌,立即推拿,仍冀图有一丝希望救活洪亮。倏然,卫天麟剑眉一竖,冷电暴射,俊面上充满了杀机,对着转身向着大厅走去的张道天,暴声大喝:“站住……”这声暴喝,如平地焦雷,全场震惊,马嘶连声,张道天身不由主地停住脚步。
  张道天自恃奉命执法,毫无恐惧,立即转身沉声问:“卫小侠喊的可是在下?”
  卫天麟衣袖微拂,未见如何作势,已至张道天面前。于是,冷冷一笑,怒声说:“正是喊的阁下。”
  张道天仍沉声问:“卫小侠喝住在下,有何教言?”
  卫天麟哈哈一笑,怒极朗声说;“久闻张坛主铁掌无敌,在下今日要试试阁下的掌力。”
  张道天仰首一阵纵声大笑,傲然说:“卫小侠可知对掌非比过招……”
  卫天麟早已怒不可遏,未等张道天说完,一声大喝:“阁下有本事尽力施为,在下死而无怨。”
  张道天顿时大怒,厉声应好,急上两步,一声暴喝,右掌一圈,呼地一掌,振腕打出。立有一股巨大掌力,势如骤风暴雨,向着天麟狂卷而至。卫天麟冷冷一笑,剑眉一竖,右掌猛吐,闪电迎了上去。天麟掌势一出,大厅上的李沛然等倏然立起身来,同时面色骤变,顿时大吃一惊。但见道势若山崩海啸的狂飙,卷起滚滚砾沙,疾向张道天卷至。
  张道天心中大骇,一声暴喝,立将掌力又增了二成。轰隆一声大响。风声大作,砂石带啸。一阵蹬蹬急剧的脚步声,张道天一连退后五个大步,内腑气血竟被震得有些浮动。卫天麟衣袂飘飘,依然屹立原地。张道天面色苍白,傲态尽逝。大厅上的群豪个个面色凝重,场外近千帮众,俱都噤若寒蝉,竟无一人吭声。
  蓦地,张道天眼露凶光,须发俱张,一声厉喝:“再接老夫一掌……”喝声中,急上三步,两臂一圈,双掌运足十成功力,同时推出。
  这一掌是张道天毕生功力所聚,加之怒极而发,威势之厉,可想而知。但见一道排山倒海的狂飙,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向天麟卷去。大厅上的蓝天丽凤虽已看出麟弟弟身怀绝艺,藏而不露,但双手对掌,全凭个人修为,丝毫取巧不得,加之,张道天以一双铁掌威震江南,实非平庸凡手。因此,暗暗为天麟捏了一把冷汗。
  卫天麟纵声一笑,怒声说:“我就试试你这双铁掌有何惊人之处。”说话之间,也急上三步,呼地一声,双掌闪电推出。
  一声轰然震耳欲聋的巨响,沙石冲天,尘土弥空,地面颤动,四峰回应。这是两人毕生功力的一掌,戚势凌厉,如何骇人,可想而知。蹬蹬蹬,尘土激扬中,张道天的身形,踉踉跄跄,一直向后退去。终于,张道天拿桩不稳,扑通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卫天麟依然屹立原地,虽然全力对了两掌,内腑气血竟然毫无翻腾迹象,知道自己的功力,较前又进步了不少。
  倏然,全场帮众,暴起一声震天欢呼,声震山野,久久不停。天麟转身望了四周一眼,心中不禁一愕,大厅左右看台上的妇女儿童,不知什么时候,俱都走光了。看看蓝天丽凤,惊愕、微笑、兴奋、激动,在这副难以形容的粉面上,充满了诱人的艳丽。一双凤目,一直望着天麟,闪射着深情和惊喜的光辉。
  这时,全场帮众的欢呼声,愈来愈急烈了。卫天麟心中有些茫然,不知这震天价的欢呼,是为赞誉自己而喝彩,抑或是见张道天被击倒而高兴。因此,不便有所表示。蓦地,全场欢呼,顿时变成一声尖锐惊啊。同时,大厅上传来蓝天丽凤的厉叱声。
  卫天麟骤然一惊,转身一看。张道天,神情如狂,双眼圆睁,满布血丝,两臂倏伸,十指箕张,疾向天麟的后胸抓来。卫天麟勃然大怒,剑眉立竖,面现杀机,一声厉喝:“既然如此,休怪在下心狠。”厉喝声中,疾展“赤手缚龙”,身形一闪,出手如电,已将张道天的双腕扣住。
  张道天害双腕被扣,暴嗥一声,脚下飞起一腿,直踢天麟的小腹。卫天麟身为宾客,虽觉张道天狠毒过分,但总不愿出手伤人,于是看看对方一脚即将踢至之际,大喝一声:“去罢……”喝声中,双手奋力一抖,张道天身形踉踉跄跄,一连退了数个大步。这时,全场寂静无声,俱都屏息望着场中,再没有人认为方才的神拳孙昭言败得冤枉,再没有人为他不服叫屈。
  蓝天丽凤再度由虎皮大椅上立起身来,向着场中的张道天高声喝止,说:“张坛主请回来,不要再耽误卫小侠与黄堂主的比扇时间。”
  张道天久已打好如意算盘,如今一切成空,诡计难成,羞怒已极,哪里还听得进蓝天丽凤的命令。于是,一声暴喝:“老夫与你小子拼了。”喝声中,神色惨厉,面现狞恶,飞舞双掌,幻起漫天掌影,直向天麟击来。
  卫天麟见张道天如此不知进退,杀机再度升起,一声暴喝,闪身已至张道天身后,一招“后山打虎”,右掌闪电击向张道天的后胸。张道天只觉眼前一花,顿时不见了对方踪影,心中大骇。于是嗥叫一声,正待转身。蓦地,身后暴起一声震耳怒喝:“在下饶你一条老命,快快去罢……”暴喝声中,骤觉背上被重重地推了一下。这重重的一推之力,劲道奇足,身形竟然无法立稳,一连向前踉跄了数大步。
  张道天立稳马步,转身一看,见卫天麟傲然立在那里,赶紧试行运气,真气畅通无阻,丝毫未曾受伤。于是,双目一瞪,眼射凶光,右手一指天麟,厉声说:“姓卫的小子,咱们是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老夫有生之年定要找你小子报此一掌之仇。”说着,身形一转,迳向场外驰去。
  蓝天丽凤见张道天违命,已然大怒,如今竟胆敢藐视帮规,负气出走,顿时杀机陡起。于是厉叱一声,身形腾空而起,直向张道天追去。周围帮众,俱为张道天抗命出走,发出示威性的呐喊。蓝天丽凤身形如烟,只一两个起落,已追至张道天身后。张道天自知轻功远不如蓝天丽凤,于是心一狠,一个闪电转身,右掌猛力劈出。一股绝猛掌风,直击飞扑而来的蓝天丽凤。蓝天丽凤一声怒叱,身形腾空而起,一跃三丈。张道天这一出掌,全场帮众顿时大哗,无不挥拳狂喊,愤怒异常。
  黄影闪处,幻云铁扇黄仲华当先扑了过去。子母棱李沛然、冀察无敌费庭法,以及四旗坛主,俱都纷纷纵向场中。转瞬之间,全场立陷一片混乱。卫天麟呆呆立在场中,星目茫然望着面前混乱的情形,心中不安已极。宋大憨轻轻摇着一颗大脑袋,静立那里,一声不吭。
  蓝天丽凤身在空中,向着纷纷扑来人众,怒声大喝:“你们不要前来。”喝声甫落,玉腕翻,锵一声,光华大盛,长剑已然在手。继而,一声厉叱:“叛徒纳命来……”来字方自出口,身形闪电下泻,漫天银锋直向张道天罩下。
  张道天自知难逃一死,一声狂笑,伸手解下腰间多年不用的链子枪,一声暴喝,疾舞如风,直迎蓝天丽凤。当啷一声,金铁交鸣,火星四射,张道天立被逼退数步。蓝天丽凤双脚落地,振腕吐剑,再度前扑。张道天势逼拚命,链枪飞舞,宛如一只疯虎。
  这时,内三堂主、四旗坛主俱都立身数丈以外,已将张道天团团围住。蓝天丽凤厉叱一声,剑势倏变,万点寒星,漫空飞舞,令人头昏目眩,不敢直视,端地凌厉无比。张道天已不知什么是怕,什么是惧,也不管蓝天丽凤的剑势如何凌厉,只将一条链子枪,施展得呼呼震耳,风雨不透。
  蓝天丽凤倏然一个旋身,剑化一道银光,唰的一声,一招“截江横断”。张道天大吃一惊,立被逼得手忙脚乱。蓝天丽凤一声厉叱,倏的振腕前吐,剑化一点,宛如电闪,直透张道天前胸。一声凄厉刺耳的惨叫,发自张道天之口。紧接着,哇的一声,张口吐出一道血箭,撒手丢枪,仰身栽倒地上。
  一直呐喊助威的帮众,顿时静了下来。蓝天丽凤看也不看,翻腕将剑收入鞘内,转身疾步走向大厅。三堂四旗、卫天麟、宋大憨,俱都身后跟随。走上厅阶,蓝天丽凤立在虎皮大椅之前,秀目射电一扫全场,高声说:“今天黑旗坛主张道天,唆使所属,恣意扰乱,并胆敢抗命,如此叛徒,坚诛不赦。”
  说着一顿,向着场外黑旗队中望了一眼,又说:“这次卫小侠与黄堂主比扇,完全出自张道天的阴谋,各旗弟兄如有不信,可前去一问大头目神拳孙昭言便知不虚。”
  蓝天丽凤此话一出,全场顿时哗然,立即掀起一阵骚动,即是李沛然等与其余四旗坛主也听得不禁一愣。正在这时,一阵极速的衣袂飘风声,由厅后石道上响起。只见一个灰衣劲装大汉,神色惶急,尽展轻功,如箭驰来。
  蓝天丽凤转首望了一眼,也未在意,继续向着场中,高声说:“现在时已近午,卫小侠与黄堂主的比扇就此停止。”继而,指着身侧静立的卫天麟,又说:“卫小侠武功盖世,技艺超群,诸位尽皆目睹,本帮特别聘请卫小侠,为本帮总督察,如有不法弟兄,在外恣事胡为,卫小侠可代本帮主出手惩治。”
  蓝天丽凤话声甫落,厅上、场中,顿时暴起一阵欢呼,声震山野,历久不歇。三堂四旗,十一香主,俱都过来纷纷向天麟致贺。宋大憨,摇头晃脑,眨着大眼,只乐得咧嘴大笑。卫天麟慌了,俊面一红,急声说:“姊姊,这怎么可以。”但他的话声已被场中的欢呼和厅上人众的致贺声淹没了。
  这时,飞步而来的灰衣劲装大汉,神色紧张,面现慌急,见了蓝天丽凤,竟忘了应有的礼节,立即大声说:“帮主快去,疤面人来了。”此话一出,全厅震骇。
  宋大憨鹅卵眼一瞪,傻了,直觉天旋地转,大腿直颤。卫天麟心头狂跳,面色苍白,完全愣了。蓝天丽凤一定神,急声问:“疤面人现在哪里?”
  灰衣劲装大汉,立即说:“现在议事厅上。”全厅不少人听了此话,不禁打了一个冷战。想不到疤面人竟真的能在光天白日之下,胆敢进入警卫森严,桩卡密布的蓝凤帮总坛。
  蓝天丽凤冷冷一笑说:“我要让他来得去不得。”说着,转身向厅后驰去。
  卫天麟、宋大憨、三掌四旗、十一香主,俱都紧跟纵出大厅,一行二十一人,宛如众星捧月,直向总坛飞步驰去。这时较技场上,近千帮众,仍在震天欢呼,尚不知帮主匆匆离去的原因。卫天麟默默跟在蓝天丽凤身后,急步疾驰,这些人中,卫天麟的神色最凝重,心情最焦急。这些人中,尚没一人知道卫天麟即是疤面人。
  子母梭李沛然等,看了天麟一眼,嘴角上俱都掠过一丝难以形容的笑意。卫天麟神色凝重,疾步前进,他心里思维紊乱,一直在想着,何以又出来一个疤面人?众人进入石堡,越过独院长廊,直奔议事大厅。走进大厅,蓝天丽风和卫天麟等,游目厅内,哪里有疤面人的影子?
  这时,立即走过一个红衣劲装少女和灰衣劲装大汉。蓝天丽凤未待两人来至近前,立即怒声问:“疤面人呢?”说话之间,凤目射电,精光闪闪,两道慑人眼神,一直盯在两人脸上。
  少女、大汉俱都神色惶急地躬身说:“疤面人留了一张纸柬走了。”说着,两人同时伸手指着厅脊上的横梁。
  众人仰首一看,在数丈高的厅粱上,果然钉着一张长约尺许的白纸。蓝天丽凤一长身形,升至厅粱,一伸纤手。沙,钉在梁上的白纸应声撕下。继而,身形一旋,飘身而落,身法美妙已极,宛如一只锦花大蝴蝶。蓝天丽凤落定身形,展开纸条一看,粉面顿时骤变。
  卫天麟趋前一看,心头猛地一震,这人署名,果然是疤面人。细看上面留言,大意是蓝凤帮崛起扛湖,势力日增,帮徒渐众,组织庞大,纪律松弛,外间常有不法情事发生。与蓝凤帮有过节的不肖恶徒,正奔走于各大门派之间,企图挑起公愤,群起消灭蓝凤帮。
  疤面人曾数次进入总坛,仔细观察,发现与外间传说多有不实,今后当尽力为蓝凤帮洗刷在江湖上传说的污点。至于疤面人过去与蓝凤帮间的一段过节,如今黑旗坛主张道天已死,一切就此终结。宋大憨乃是憨直人,酒后胡言,挑战之事,已属过去,今后不必再谈。近日想有宵小前来犯山,蓝凤帮如不加强戒备,必为彼等所乘。
  卫天麟看了最后两段,心中不禁笑了,似乎想起了什么。蓝天丽凤看完,立将纸柬交给李沛然等,继而急声问:“疤面人何时进入总坛?”
  灰衣大汉略一沉思说:“何时进入总坛,小的不知,不过……”
  蓝天丽凤未待灰衣大汉说完,立即又问:“疤面人往哪个方向走的?”
  红衣少女立即说:“黑旗第四峰方向。”
  红衣少女的话还未说完,人影一闪,蓝天丽凤已纵至厅外,继而一展身形,已登上大厅瓦面。顿时,衣袂生风,人影闪动,眨眼工夫,大厅上只剩下了天麟和憨哥。宋大憨看了留柬,知道疤面人再不谈挑战之事,只喜得心花怒放,笑口常开。
  卫天麟心中有事,故未紧跟蓝天丽凤前去。于是,笑着向灰衣大汉问:“大头目,你是怎样发现疤面人的?”
  灰衣大汉立即躬身说:“启禀卫大侠……”
  卫天麟见灰衣大汉如此恭谨,立即说:“大头目不必拘礼,谈话放自然些。”
  宋大憨这时心情舒畅,宛如背着一块大石头放在地上般轻松,也在旁插嘴说:“大头目不必拘礼,时间无多,有话快说,我与卫少侠还要赶上帮主。”
  灰衣大汉立即一指身旁的红衣少女,说:“小的与小莉,正在议事厅前闲话,忽然面前人影一闪,已多了一个身材不高,穿着一袭宽大黑衫的人。抬头一看,小的与小莉俱都吓了一跳,那人一脸大疤,奇丑无比,骇人已极,顿时想起这是疤面人。我即拉刀,小莉拔剑,我两刀剑还没出鞘,只觉疤面人身形一旋,我俩穴道立被点上。然后疤面人立即纵上大厅,飞身一跃.直达厅梁,伸手钉上那张纸柬,落地之后解开我俩穴道,转过厅角,身形一闪便不见了。”灰衣大汉一气说完,听得宋大憨瞠目咋舌,大头直摇。
  卫天麟星目一转,又对红衣少女问:“莉姑娘,你可曾注意到疤面人的身高?”
  红衣少女小莉粉脸微红,略一沉思,一摇头说:“我没注意,大概和我差不多高。”
  宋大憨不觉一愕,立即怀疑地说:“莉姑娘你记错了罢,疤面人身材至少要高出你两头多。”
  卫天麟听后,觉徘与自己的猜测,更接近了,于是转首对宋大憨说:“宋大侠,我们快走吧,再迟恐追不上他们了。”说着,一长身形,腾空而起,一跃数丈。继而,身在空中,双袖向后一掠,身形宛如一缕轻烟,越过大厅,直向第四绝峰的方向飞去。宋大憨见天麟已走,立即腾身登上房面,定睛一看,卫天麟已在十数丈外了。于是,一咬牙,尽展轻功,奋力直追。卫天麟越过两座独院,登上石堡高墙,举目前望,见蓝天丽凤一人当先,已向第四绝峰上升去。其次,是内三堂主李沛然诸人,俱都疾如脱弦之箭向着峰前驰去。
  卫天麟双袖一拂,尽展旷古凌今的绝世轻功驭风凌云,直向李沛然诸人追了过去。但见一匹如银白练,划过竹稍林顶,石笋怪岩之上,宛如风驰电掣。倏然,一声清越如龙吟的长啸,发自卫天麟之口,啸声响彻山野,空谷回应,入耳嗡然,直上苍穹。
  卫天麟一声啸毕,已至峰前,双袖一抖,腰间一挺,身形宛如鹰隼,直向峰上升去。李沛然等正在飞驰间,蓦闻身后一声长啸,转首一看,只见身后一道亮影,迎面闪电飞来。眨眼之间,劲风过处,亮影一闪,如电飞过,众人看得俱都面色大变。
  双剑追魂蒲翠萍一脸惊容,立即转首向着李沛然,问:“李堂主,方才如电飞过的亮影,可是卫小侠?”
  子母梭李沛然神色凝重地点点头说:“正是卫少侠。”
  冀察无敌费庭法喟然一叹,说,“想不到这娃娃的轻功,竟然如此惊人。”
  憨厚的蓝旗坛主开天斧贺熊立即说:“现在张道天已死,黑旗无人,三位堂主何不保荐卫小侠充任?”
  飞驰在先头的李沛然转首漫不经心地看了这位粗汉一眼,微哼一声说:“帮主的虎皮大椅让给他,也不见能打动他的心,一个小小黑旗坛主,何曾放在他的眼里?”此话一出,双剑追魂立即发出一声怒哼。
  李沛然微微一笑,转首又问:“蒲坛主可是有些不服?”
  蒲翠萍柳眉一竖、嗔声说:“岂止不服,有机会还要向他比划比划。”
  一直沉默飞驰的黄仲华,黯然说道:“蒲坛主不可任性,诚如帮主所说,卫天麟武功盖世,藏而不露,仅方才的绝世轻功,足以惊人,其他武功,也可想而知。”黄仲华如此一说,大家顿时一阵沉默。
  七人片刻登上峰顶,遥见帮主蓝天丽凤和卫天麟,正询问几个值勤的大头目。来至近前,冀察无敌费庭法首先问:“帮主可曾问出一些线索?”
  蓝天丽凤柳眉一蹙,指着几个黑衣劲装大汉,说:“他们几人,俱都说没看到疤面人。”
  卫天麟游目四望之后,心中灵机一动,立即说:“姊姊,你方才说,全山仗天然奇险,未设桩卡之处,在什么地方?我们是否就该前去,察看一番?”
  蓝天丽凤略一沉思说:“好,我们过去看看。”说着,当先向前纵去。
  卫天麟和李沛然七人,随后紧跟。越过一片苍劲松林,怪石丛生,野藤虬结,已无路径可循。众人一阵纵跃飘掠,来至一道绝壑。天麟低头一看,深约千仞,不能见底,数十丈下,白云弥漫,轰轰隆隆之声,不断由底下飘上来。绝壑对面,在茫茫云海中,隐约露出另一矮峰端顶,比众人立身之处,约低数十丈。脚下绝壁,山岩陡削,宛如刀切,仅有数株古老苍松,斜悬空中。如此奇险的天然屏障,卫天麟看得只皱眉头。
  蓝天丽凤看了一番,转首对卫天麟,说:“弟弟,你看此处如此奇险,疤面人是否由此进入?”
  卫天麟微徽一笑,说;“小弟甫离师门,迈入江湖不久,仅听说有这么一个疤面人,他的武功究竟高到如何程度,小弟一点不知,故不敢妄下断语。”说着一顿,见在场几人,俱都凝神静听他的回答,于是又说:“依照眼前如此险峻山势,武功如非已达炉火纯青境地,要想由此处登上峰来,似是很难。”
  正在天麟话声刚落之际,远处突然响起宋大憨破锣似的嗓音,“帮主姊姊,公子老弟,我妹妹回来了,并给你们带来惊人的消息。”
  接着是一声清脆的娇嗔声:“马上到了,哪个要你多嘴。”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宋大憨与苓姑娘穿出松林,越过一片怪石虬藤,直向这边飞驰而来。
  蓝天丽凤首先举手高呼:“苓妹妹快来,我们都在此地。”
  宋芙苓来至众人面前,一一问好后,转对天麟笑着说:“听我憨哥说,卫公子来此已两天了?”
  天麟根本不知宋芙苓为何两天未见,也不知她究竟去了哪里,但听了宋大憨的话,断定宋荚苓定是刚刚回山。于是也笑着说:“来此两天,未见苓姑娘,今日才知你不在总坛。”
【第十五章】万丈悬崖
  蓝天丽凤粉面绽笑,说:“确没想到苓妹回来如此快,宋老前辈福体可好?”
  宋大憨不甘寂寞,未等苓姑娘张口,立即一晃大脑袋说:“我妹妹说,我爹每餐仍吃半斗米。”话声一落,众人俱都愉快地笑了。
  宋芙苓凤目一瞪,嗔声说:“哪个问你,要你插嘴?”宋大憨被妹妹一顿抢白,毫不生气,只是咧嘴嘿嘿傻笑。
  蓝天丽凤又问:“苓妹妹,你这次回来,给我们带来什么惊人消息?”
  宋芙苓笑容一敛,不答反问:“姊姊,听说疤面人已来总坛,并且来了尚不止一次?”
  蓝天丽凤立即轻点螓首说:“是的,我们来此,即是察看一下疤面人是否由此处进入总坛。”说着一顿,似乎想起疤面人纸柬上的留言,于是又问:“苓妹这次回家,往返途中,可曾听到有关本帮声誉的事?”
  宋芙苓立即肃容说:“小妹急急赶回总坛,正是为了此事。”说着,看了三位堂主,四位坛主,立即不解地问:“铁掌震江南张坛主呢?”
  宋大憨毫不犹疑地抢着道:“张坛主回家了。”卫天麟听了,又几乎笑出声来。
  子母梭李沛然接着说:“张坛主违抗帮主命令,已被帮主剑劈正法。”
  宋芙苓柳眉一皱,又瞪了宋大憨一眼,继续说:“近来外间传说,对我们帮誉极为不利,据家父一位老友说:各大门派,已秘密选出不少杰出高手,企图群力将我们蓝凤帮一举剪除。”说着一顿,又慎重地说:“我在途中已发现不少可疑的武林人物,正向我们大荆山方向接近,有僧有道,有俗有尼,人确不少。”
  继而又轻轻一叹说:“我来山途中,竟遇到不少本帮黑旗坛的弟兄,数次无端寻事,出言轻薄,姊姊如不及早整治,本帮前途极堪忧虑。”蓝天丽凤和李沛然等俱都听得面色铁青,浑身直抖。
  卫天麟插嘴问:“苓姑娘回山多久了?”
  宋芙苓秀目一转,说:“我刚刚回山,一进总坛,便听到一阵衣袂飘风声,纵上房面一看,见是我憨哥慌慌张张直向这边飞来,我不知发生了何事,因此也紧跟来此。”
  卫天麟最初即已怀疑,大厅上留柬的疤面人是苓姑娘所为,但那时尚不知她不在山中。如今她回来的正好,虽说刚刚进山,但不一定确实,卫天麟依然相信是她伪装的,只是不知她的动机为何。卫天麟看了蓝天丽凤几人一眼,肃容说:“听了苓姑娘的话,再与疤面人的留柬对照,确已证实各大门派正企图对我们不利,诸位应及早想个对策。”继而,又对宋芙苓问:“苓姑娘断定途中遇到的那些人,是各大门派的高手?”
  宋芙苓立即轻摇螓首说:“不像,不像,据我父亲的老友说,各大门派尚在秘密进行中,不可能有如此之快。”
  粗汉开天斧贺熊,一旁怒声说:“管他什么各大门派,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说话之间,虎目圆睁,精光电射,一脸杀气。
  子母梭李沛然立即正色说:“贺坛主不可激动,一切应听帮主裁夺。”
  蓝天丽凤秀眉一挑,面罩寒霜,忿然说:“黑旗坛主张道天,只知觊觎堂主之职,平素疏于约束所属,致使本帮给人可乘之机,实在可恨至极。”继而略一沉思,又说:“明日各旗坛主即刻下山,督察所属控制地区,李堂主和黄堂主两人,主察黑旗地区,务必将不肖之徒,悉数斩绝,以正帮誉。”
  子母梭李沛然,为慎重计,肃容说:“主要首领人物,俱都派遣下山,万一有人前来犯山,帮主如何应付?”
  蓝天丽凤慨然说:“你等尽可放心前去,我已有了妥善办法。”说着一顿,望了宋氏兄妹一眼,说:“近来事情紧张,黑旗坛不可一日无主,就请大憨弟与苓妹妹,驻守黑旗坛第四峰上,以免宵小偷袭。”此话一出,三堂四坛,俱都异常高兴,纷纷赞好。
  宋大憨昂头挺胸,傲然说:“帮主姊姊请放心,你的憨弟在此,哪有宵小来犯,仗我手中一条亮银索子鞭,必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抱头鼠窜。”宋芙苓在一旁只气得粉面绯红,于是转向蓝天丽凤,说:“此等重要之事,小妹与憨哥恐难胜任,尚望姊姊三思,另派高手驻守。”
  蓝天丽凤立即笑着道:“苓妹什么都好,只是在魄力上就远不如大憨弟了。”宋大憨听了,愈加神气,咧着大嘴嘿嘿直笑。
  卫天麟李沛然等,俱都纷纷劝说,宋芙苓只得肃容说:“不是小妹推辞,此事责任实是重大,既然姊姊信得过我,小妹与憨哥竭尽全力为姊姊效力就是。”
  蓝天丽凤见宋芙苓应允驻守黑旗坛,心中至为高兴,立即说:“今天就在黑坛设筵,为苓妹接风,并为大憨弟履新致贺。”话声甫落,人影闪动,众人同时向着来时方向纵去。
  越过一片嶙峋怪石,穿过松林,即到黑旗分寨。黑旗分寨,建在如林石笋之中,周围依石笋间隙,筑有石墙,高约数丈,形势极为险恶。走至寨门,立有几个大头目出来迎接。冀察无敌费庭法即对其中一人说:“快命厨下,准备丰美酒筵,送至厅上,帮主要在此进餐。”那人听后,立即恭身应是,转身如飞而去。
  进入寨门,里面房屋甚多,俱是石墙木顶,高大整齐。越过几排房屋,即是一座规模略小的大厅。众人走进大厅,落座以后,黑旗坛几个香主也由观武厅纷纷赶回。蓝天丽凤首先召集大头目以上首领,宣布宋氏兄妹驻掌黑旗坛,然后并为宋氏兄妹介绍各大头目和香主。全厅顿时喜气洋溢,笑声不歇。
  这时,酒菜已然摆好,共计五桌,大头目以上人员,尽皆入座。酒筵开始,蓝天丽凤、卫天麟、李沛然等以及大头目们,纷纷向宋氏兄妹敬酒,苓姑娘滴酒不进,仅举杯应礼。宋大憨自称海量,酒到必干。各桌大头目,喜笑颜开,猜拳行令,高兴至极。
  正在这时,数声暴喝,一阵呐喊,迳由寨外传来。紧接着,一连响起数声凄厉悠长的惨叫。人影闪处,宋氏兄妹,早已纵出厅外,直向寨门奔去。蓝天丽凤、卫天麟、李沛然等,俱都紧跟纵出。众人来至寨门,宋大憨已暴喝一声,止住正在追杀守寨帮众的几人。
  当先一人,是一个瘦削老道,花白胡须,一身灰衣,手持拂尘,一脸邪气。老道身后,是两个老叟,一个尖耳歪嘴,一个羊眼鹰鼻,四目精光闪闪,看来内功俱已有了相当根基。一个虬髯大汉,紫面膛、四方口、大耳、狮鼻,两道浓眉,一脸煞气。一个老尼,尖嘴猴腮,两眼如豆,五短身材,大头小眼,手持禅杖。以上几人,僧道俗尼,胖瘦不一,俱都面现狞恶,隐透杀机,一望而知,尽是阴险邪恶之徒。
  卫天麟星目闪电一扫,不禁勃然大怒。当先老道,和那旁立的老尼,正是蒙头老前辈洞壁上的恶人。于是,一声怒喝,掠身而出。宋大憨不知内情,见卫天麟倏然纵至身侧,立即伸臂一拦,阻止说:“公子老弟且慢,这第一仗让给我打。”
  卫天麟忿怒如狂,立即转首大声说:“站远些。”宋大憨被抢白得一愣,身不由主地退了两步。
  人影闪处,蓝天丽凤也掠至天麟身侧,急声说;“弟弟,且请退后,让姊姊会会张道天的师父飞拂真人。”
  卫天麟哪里肯听,一指当前老道,厉声说:“小爷踏破铁鞋到处找你,想不到你这妖道竟送上门来。”
  飞拂真人先是一愣,待看清天麟身上的长衫和肩上扣着的描金折扇,不禁轻蔑地哈哈一笑,说:“我道是谁?原来是道爷掌下亡魂孙浪萍的徒弟。”
  天麟厉喝一声,说:“妖道闭嘴,你说魔扇儒侠已经做鬼,试问小爷这身武功是谁传的?”飞拂真人果然被问得一愣。
  蓦地,紫脸大汉一声暴喝:“好狂妄的小子,让我人面狮头龚雨大爷来教训你。”喝声未毕,高举双掌,向着天麟如狂扑来。
  卫天麟微哼一声,嘴哂冷笑,正待出手。突然一声破锣似的震耳大喝:“回去……”喝声中,人影一闪,宋大憨宛如拚命,一低大头,向着人面狮头的前胸闪电撞去。
  人面狮头龚雨,似乎未虑有此,加之事出突然,距离又近,再想躲闪,已经来不及了。砰的一声大响,人影踉跄,嗥叫一声。蹬蹬蹬,人面狮头龚雨一连向后直退,终于拿桩不稳,扑通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张嘴吐出一口鲜血。
  双方人众,俱都看得一愣。这时,四周已围满了不少黑衣帮众,立即响起一阵如雷彩声。宋大憨首战立功,旗开得胜,不禁有些洋洋自得。于是,大脑袋一晃,鹅卵眼一瞪,微哼一声,不屑地望着坐在地上的人面狮头龚雨,说:“哼,看你个子不小,竟然如此没用。”
  一声尖叫:“丑小子找死……”话声甫落,尖嘴老尼,翻腕打出一掌。
  一道无形潜力,已闪电击中宋大憨的身上。卫天麟立时惊觉,但已迟了。一声闷哼,人影滚动。宋大憨被一股强劲潜力击得立身不稳,宛如一个大肉球,直向两丈以外滚去。周围立即响起一片惊啊,李沛然、费庭法、黄仲华俱都大吃一惊,同时暴喝一声,飞身扑了过去。
  倏然,宋大憨一挺肚皮,翻身坐了起来,两眼一闭,大脑袋直摇,继而,由地上又爬了起来。飞扑而去的内三堂主,个个疾顿身形,立在当地发愣。尖嘴老尼一声尖嗥,倏伸右臂,五指如钩,再度向着宋大憨扑去。卫天麟早已怒不可遏,一声暴喝:“你也回去……”去字方自出口,右掌运足功力,已然闪电劈出。
  尖嘴老尼一声怪叫说:“既然你先出手,我就先废了你。”说话之间,疾收伸出的右掌,微微一圈,呼地一声,再度迎出,变招之快,宛如电光石火。
  砰然一响,闷哼一声,沙石四射,人影晃动。尖嘴老尼竟被震退数个大步。卫天麟双肩微晃,小臂竟然有些酸痛,心中不免微微一惊。尖嘴老尼拿桩站稳,不禁愣了。一声暴喝:“小子,道爷就不信你是孙浪萍的徒弟。”喝声中,飞拂真人一挥手中拂尘,挟着丝丝劲风,直向天麟扫来。
  一声娇叱:“妖道休得张狂,本帮主来会会你。”说话之间,蓝天丽凤身影闪电迎出,锵一声龙吟,光华大盛,纤腕长剑疾振,直点飞拂真人的拂尘。
  飞拂真人一见蓝天丽凤出手,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一声厉喝:“贱婢,还我徒儿张道天的命来。”话声未范,拂尘倏来,幻起千百尾影,直向蓝天丽凤滚滚击来,声势凌厉,诡异惊人。
  这时,尖嘴老尼竖眉立眼,面貌狰狞,尖嘴中发出咯咯响声,一双圆眼中,凶光闪闪,向着天麟缓步逼来。卫天麟不知面前几人功力如何,不敢过分消耗真力,早已打定主意,尽速掌毙几人。尖嘴老尼一声怪喝,双掌倏翻,同时推出。
  一股山崩海啸,势如惊涛骇浪般的狂飙,疾向天麟击至。卫天麟冷哼一声,立演迷踪,身形一闪,已至尖嘴老尼身后。尖嘴老尼哈哈一声尖笑,一个闪电转身,右手疾出,已抓向天麟的面门。卫天麟大吃一惊,身形一个踉跄,双肩一晃,“脱枷解锁”迅急施出。
  就在这时,衣袂风响,人影闪动,两个奇丑老叟一声不吭,飞舞四掌,呼呼生风,一取天麟,一奔蓝天丽凤。冀察无敌费庭法声狂笑,挺戟拦住奔向天麟的歪嘴老叟。幻云铁扇黄仲华一声暴喝,折扇唰声张开,舞起如山扇影,直迎扑向蓝天丽凤的鹰鼻老头。五短和尚一声如狼嗥叫,一抡手中掸杖,扑身而前,直点黄仲华的铁骨折扇。
  一声娇叱:“秃贼找死……”娇叱一声,红影闪动,双剑追魂蒲翠萍双剑齐出,幻起两团光幕,接着万点寒星,向着五短和尚击去。
  顿时,剑光如林,寒气森森,拳掌如山,呼呼生风,周围十数丈内,劲气激荡,沙尘弥空。高手过招,疾如电光石火,几人打在一起,几乎是同一时间。蓝天丽凤飞拂真人,两人激战在一起,尽出绝学,难分胜负。冀察无敌、幻云铁扇,奋力博击两个丑怪老叟。
  双剑追魂蒲翠萍,已有些步入下风。李沛然目光电射,静观全场,两手紧扣子母梭,随时准备扬手打出。宋氏兄妹横剑控鞭,其余三位坛主,俱都功运双掌,蓄势以待。周围近百黑坛帮众,俱都看得变颜变色,摇头咋舌,闷不吭声。倏然,卫天麟一声暴喝:“恶尼纳命来……”
  李沛然等循声疾望,只见场中尽是卫天麟的影子。但听砰然一响,接着是惨叫一声,一道横飞灰影,直向场外落去。哇。一道鲜血,由空中横飞的老尼口中射出,继而,宛如一蓬血雨,漫空洒下。顿时,场外帮众,暴喝连声,人影闪动,纷纷暴退。叭。尖嘴老尼的身体着实摔在地上,强自挣扎了几下,再度吐出一口鲜血,终于死了过去。
  卫天麟以旷古绝学“后山打虎”,出掌震毙了尖嘴老尼,正待奔向飞拂真人之际,突然,当的一声,由身后响起。紧接着,一阵尖锐的兵刃破风声,直向天麟的后脑射来,同时,周围暴起一声惊叫。卫天麟心头一震,微一偏头,一道电光,擦耳飞过。一看之下,竟是一柄长剑,顿时大惊,出手如电,翻腕将剑柄抄住。#--iCMS.PageBreak--#一个闪电转向,星目一看,不禁勃然大怒。五短和尚挥杖砸飞蒲翠萍的一柄长剑后,这时一招“毒蟒出洞”,禅杖已点向蒲翠萍的小腹。卫天麟身形一闪,声暴喝:“秃贼找死……”暴喝声中,身形如烟,振腕吐剑,力贯剑身,光茫暴涨,宛如一道耀眼匹练,疾封点向蒲翠萍的禅杖。
  当的一声,火星四射,禅杖立被震开。五短和尚怪叫一声,虎口破裂,短小身体,踉踉跄跄,向后直退。卫天麟眼射冷电,剑眉竖立,俊面上充满了杀机。接着,一声厉喝:“秃贼纳命来……”喝声中,翻腕抖剑,进步欺身,剑光过处,鲜血四溅,五脏齐出。一声刺耳惊心的惨嗥,发自五短和尚之口,腹胸血喷如注,撒手丢杖,翻身栽倒在地。
  李沛然等,俱都看得面色大变。蒲翠萍、宋芙苓,两女看得花容失色。周围帮众,瞠目咋舌,噤若寒蝉,俱都看得胆战惊心。卫天麟横剑转身,游目四顾,电射有神,一声宛如平地焦雷似的大喝:“住手……”这声大喝,声震山野,地颤屋动,周围松针竹叶,纷纷坠落。
  卫天麟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喝,只震得不少帮众,面色苍白,气血浮动。场中打斗几人,顿时停了下来。飞拂真人一看全场,目眦欲裂,须发俱张,一声厉喝:“小子,今天道爷不将你碎尸万段,誓不下荆山。”话落身动,右手拂尘,一招“风卷残云”,挟着一团劲风,幻起一轮青影,疾向天麟扑来。
  卫天麟纵声一阵大笑,说:“妖道,你还想活着下山吗?”说话之间,身形如电,一阵疾旋,剑化千百银锋,直向飞佛迎去。
  天麟手中所持,虽是蒲翠萍的鸳鸯剑,施展开来,仍极合手。飞拂真人一声大喝,立展奇异步法,闪身已至天麟身后,左掌乘势,劈出一道劲风。卫天麟哈哈一笑,连演迷踪,疾展幻影。顿时,剑光人影,飘忽如电,劲风激增,尘土弥空。
  飞拂真人登时大骇,顿觉四周光华刺目,剑影如林,寒气森森,奇冷砭骨,立被迫得手忙脚乱,险象环生。正在这时,两个奇丑老叟,倏然腾空而起,一跃数丈。身在空中,一曲一伸,双袖疾挥,越过帮众头顶,直向寨门闪电飞去。
  全场帮众,同时惊觉,立即暴起一声震天呐喊。蓝天丽凤、李沛然等,正值全神贯注场中,加之事出突然,俱都未能适时出手阻止。一声暴喝:“恶贼哪里走……”喝声中,李沛然双手一抖,两个亮银子母梭,已闪电打出。
  但见两道耀眼流星,挟着呼呼惊风,声音尖锐刺耳,闻之令人胆战惊心,分向掠飞而逃的两个老叟射去。李沛然虽然发觉尚早,但仍迟了一步,两个奇丑老叟身形闪电下坠,再一个起落,已纵出寨门。这时,暴喝连声,人影闪动,费庭法,黄仲华,宋大憨,以及黄、蓝、白旗坛主,几乎是同时追出。
  就在众人刚刚追至寨门之际。突然。轰隆两声大响,烟石横飞,火花四射,漫天碎石,如雨洒下。费庭法等顿时大惊,一吆喝,纷纷暴退。众人仰面一看,只见四道亮星,飞射半空。原来李沛然发出的两个飞梭恰好击在寨门两侧的高大石笋上,继而两个子梭,弹射而出。
  众人一定神,相继纵出寨门,直向前面两个老叟追去。宋大憨正待纵出,一转首,看见人面狮头龚雨仍坐在地上,于是急步走了过去,一晃大脑袋嘿嘿两声说:“两个老的跑了,我先擒个小的再说。”说话之间,右手疾出,立即点了龚雨的穴道。
  龚雨被宋大憨一头撞伤内腑,一直坐地不起,眼看同来的人,死的死,跑的跑,自己心中好不焦急。这时被宋大憨又点了穴道,立即像泄了气的皮球,垂头不发一语。蓦地,一声惊心惨叫,发自飞拂真人之口。龚雨举目一看,只看得心惊肉跳,冷汗直流。在一团狂飙劲风剑气漫弥中,残腿、断臂,血肉横飞。
  蓝天丽凤、宋芙苓,只看得樱口紧闭,黛眉紧蹙。双剑追魂蒲翠萍,手横单剑,秀目一直注视场中,她对天麟适时出手救她一命,芳心甚是感激。看到天麟剑势诡异,变化神奇,真料想不到天麟还是一个用剑的绝顶高手。同是一柄宝剑,握在天麟的手里,施展起来,光芒暴涨,耀眼生辉,剑气弥漫,冷焰森森。
  这时,场中亮影一闪,天麟早已飞上寨墙,数声暴喝,迳由远处林后传来。卫天麟一长身形,腾空而起,一跃数丈,衣袖疾拂,向着松林闪电扑去。越过松林,已见费黄两位堂主正在崖边,苦斗两个奇丑老叟,情势紧张,渐落下风。
  卫天麟一声大喝:“两位请退,让小弟来收拾这两个老贼。”费、黄两人戟扇无功,久战不下,正感焦急之际,蓦闻天麟喝声,两人一紧戟扇,同时暴退一丈。
  卫天麟掠空落地,见两个奇丑老贼俱是两手空空,立即将蒲翠萍的宝剑交给蓝旗坛主贺熊。继而衣袖微拂,已至崖边两个奇丑老叟面前,双掌闪电齐出,左打,右击,出手奇快,无与伦比。两个奇丑老叟,须发俱张,暴喝连声,如疯如狂,四掌飞舞,急如骤雨般,齐向天麟击来。
  这时,衣袂风响,人影闪动,蓝天丽凤带着蒲翠萍、宋芙苓两人,已然赶到。蓝旗坛主,适时将剑交给蒲翠萍。蒲翠萍接剑在手,不禁粉面微微一红,一双凤目,轻轻瞟了场中打斗正烈的卫天麟一眼。蓝天丽凤,见众人围看天麟一人力敌两叟,尤在这万丈崖边,偶一失足,定然粉身碎骨,芳心立即提到腔口。于是,柳眉一竖,凤目含威,粉面立现怒容,正待出手前扑。
  蓦地,卫天麟一声暴喝:“老贼去罢……”喝声中,身形一闪,掌势倏变,右掌疾如电火般,已击中一个老贼的肋胸。
  砰的一响,闷哼声,一道横飞人影,疾向两丈以外飞去。叭。老贼身躯跌落草中,滚了几滚,险些跌下万丈绝壑。正在这时,众人突然发出一声惊叫。一道拳风,已击至天麟后脑。由于天麟立身之处,距离崖边尚不足三尺,加之另一老贼又恰好挡在天麟身后,是以众人虽想出手,但实无法相救。因此,众人只急得狂声惊叫,冷汗直流。尤其蓝天丽凤只吓得花容失色,珠泪簌然,不停地哭声狂喊弟弟。
  卫天麟出掌震毙了一个老贼,何曾不知身后尚有一个?但他却确没想到另一个老贼,出手竟然如此之快。尤其,在此咫尺悬崖,两脚立足之处,已临崖边,即是旷绝学“脱枷解锁”亦无施展的余地了。在这一瞬间,前是绝壑,后有敌人,已不容卫天麟有思考的时间。
  这时,身后惊呼声起,脑后掌风已至。于是,一声暴喝,低头、躬背,身形一跃,斜升两丈。此刻,卫天麟身在空中,脚下已是万丈深渊,白云悠悠,瀑声隆隆,低头看来,令人目眩腿软,胆战心惊。崖上众人看了,顿时发出一声亡魂似的惊叫,俱都傻了。
  另一老贼自认卫天麟势必坠下绝壑身死,于是,立刹冲势,不禁仰首发出一声震耳狂笑。就在老贼狂笑声起,众人惊叫未落的一刹那。突然,卫天麟身在空中,一声暴喝,双袖疾掠,身形如电,斜向崖上泻下。狂笑老贼立时惊觉,倏敛狂笑,飞身扑了过去。
  蓝天丽凤等人,同时暴喝一声,纷纷跟了过来。这时,卫天麟脚尖刚刚着地,老贼双掌已至胸前。卫天麟怒哼一声,身形疾旋,出手如电,一招“赤手缚龙”,已将老贼的双腕扣住。老贼顿时怪嗥一声,只吓得面如土色,冷汗倏流。
  卫天麟剑眉竖立,星日射电,俊面上,充满了杀机,不禁仰面发出一声震山撼峰的大笑。这声大笑,恰似裂帛,令人听来,心神难宁,气血浮动。蓦地,卫天麟倏敛狂笑,双手一抖,一声暴喝:“去吧……”老贼身形踉踉跄跄,直向后退。
  紧接着,卫天麟身形一晃,进步欺身,闪电飞起一腿。砰的一声,老贼身形立被踢飞两丈,直向万丈绝壑中泻去。一声令人刺耳惊心的悠长惨叫,随着老贼如殒星下泻般的身形,一直由空中落进深渊里。衣袂风响,人影闪动,蓝天丽凤、李沛然等,俱都神情紧张,惊魂甫定,纷纷纵至崖边。
  十数道精光闪闪闪的目光,低头一看。只见一道逐渐缩小的人影,翻翻滚滚,坠进数十丈以上的悠悠白云中。一点灰影,被白云淹没了,但那声凄厉惨叫,和身形下坠带起的呼呼惊风,仍在绝壑中飘响着。蓝天丽凤、李沛然等,俱是闯荡扛湖多年的武林高手,看了这种触目惊心的奇险情景,也不禁面色倏变,冷汗直冒。
  正在这时,一声破锣似的沙哑大喊,由众人身后响起:“诸位闪开,这里还有一个。”众人闻声,俱都茫然一愣,回头一看,只见宋大憨扛着穴道被点的人头狮面龚雨,飞步而来。
  蓝天丽凤立即高声问:“大憨弟,可曾问出他们的来路和企图?”
  宋大憨飞步纵至崖边,大声回答说:“都问出来了。”了字刚刚出口,身形一侧,双手一推。人面狮头龚雨的一个庞大身躯,直向万丈绝壑中坠去。绝壑中再度响起一声亡魂惨嗥。众人看了宋大憨的举动,俱都有些呆了。宋芙苓柳眉一竖,面色苍白,只气得娇躯直抖。于是厉叱一声,怒声问:“你为何把他丢下崖去?”
  宋大憨鹅卵眼一瞪,两手向大肚皮上一拍,竟也理直气壮地怒声说:“我不丢他,等着他们将来丢我?”众人俱都听得一愣,茫然不解地望着这位宋大侠。
  蓝天丽凤急声问:“我留你拷问龚雨,到底问出些什么话?”
  宋大憨极神气,也极神秘地一摇大脑袋,鹅卵眼一扫众人,小手一挥,急声说:“跟我来……”来字刚落,当先向前纵去。
  众人看了宋大憨的神气相,惧都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即是聪明绝伦的卫天麟,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众人俱都怀着好奇莫明的心情,纷纷起身,紧紧跟在宋大憨身后。
  越过一片崎岖怪石,穿进一座松竹杂林,林内枝干横生,腐叶满地,阵阵霉气,薰人欲吐。卫天麟看了直皱眉头,心说:怪!这位宋仁兄,对此路径为何如此热悉,身形毫不停留,一直向前疾驰?看看身侧的蓝天丽凤,同样是黛眉紧蹙,一脸茫然神色。
  眨眼工夫,已至林的尽头,尽头即是崖边。宋大憨一阵疾驰之后,依然气不喘,脸不红,极神气地一指崖下,扯开破锣似的嗓子,大声说:“诸位快来看,这是什么?”一阵衣袂飘风之后,众人纷纷相继到达崖边。
  卫天麟低头一看,心头不禁一震,只见崖边,悬着一根粗绳,直达崖下绝壁上的一棵斜松。斜松的粗干上,仍系着一根相同的蛟绳,一直垂进弥漫的云雾中。蓝天丽凤、李沛然等俱都神色愕然,面色大变。卫天麟看后,转首问:“宋大侠怎知此处悬有蛟绳?”
  宋大憨咧嘴嘿嘿一笑,道:“是龚雨招供时说的。”
  蓝天丽凤,黛眉一蹙,不解地问:“大憨弟,你对这条秘径,为何如此熟悉?”
  宋大憨一晃大头,极得意地一笑,说:“姊姊,不要认为我傻,但我傻人也有傻聪明,龚雨一说出这条秘径之后,我即扛着他,先来这里看了一次,然后,才扛着了去你们那里,把他丢进涧里。”
  久久没发一言的蒲翠萍,微微一笑,幽默地说:“宋大侠果然一身神力,龚雨那么庞大沉重的身体,由寨内扛到此地,再由此地扛到那边,才把他丢进深涧里。”
  宋大憨心知蒲坛主有意打趣,既然要把龚雨丢进绝壑深涧中,何必又费许多力气扛到那边去?如此一想,满面通红,鹅卵眼一转,灵机一动,嘿嘿一笑,又神气地说:“我扛龚雨到那边再丢进涧里,是证明这个恶徒,我没徇情放他逃走。不然龚雨不见了,帮主姊姊向我要人怎么办?我说丢进涧里了,但证据呢?”说着,两手一翻,连连摆动,看来理直气壮。
  众人看到宋大憨那副有趣的样子,俱都忍不住愉快地笑了,本有些紧张的心情,立即松弛了不少。苓姑娘早已看得不耐,立即嗔声说:“少说几句吧,还不快将拷问龚雨的经过,说给丽凤姊姊听。”
  宋大憨一眨大眼,立即说:“大家走后,我即问龚雨,他们来此做什么?由什么地方进山?这些人都是些什么来历、路数?想是龚雨见大势已去,同伙来人,死的死,跑的跑,只剩下他自己,自知不说不行,于是全说了。”
  宋大憨说着一顿,鹅卵眼看了众人一眼,嘿嘿两声,又继续说:“想不到黑旗坛主张道天这小子,居心险诈,野心勃勃,竟然早已蓄意夺取帮主姊姊的虎皮大椅子。”此话一出,众人震惊。
  蓝天丽凤娇躯微抖,粉面苍白,于是忿然问:“龚雨还说些什么?”
  宋大憨继续说:“张道天的狗师父妖道飞拂真人,来山已有数次,每次前来,皆由张道天预先设好的悬崖蛟绳,登上峰顶。张道天事先早已派好一个心腹香主,在悬崖处迎接……”
  卫天麟立即插嘴问:“宋大侠可问出那位香主是谁?”
  宋大憨嘿嘿一笑,道:“当时几个香主正在身边,我立命龚雨当场指了出来……”
  蓝天丽凤柳眉一竖,急问:“是谁?”
  宋大憨毫不犹豫地说:“杞猴孙无端。”
  子母梭李沛然对着幻云铁扇黄仲华,忿然说:“这家伙正是筵前要求你与卫小侠比扇的那个香主。”
  蒲翠萍也恨声问:“宋大侠可将杞猴孙无端拿下?”
  宋大憨一晃大脑袋,极神气地说:“何需我亲自动手,我只对其余几个香主,大喝一声“拿下”就足够了。”
  宋芙苓立即嗔声说:“别废话,快往下说。”
  宋大憨不服地看了苓姑娘一眼,继续说:“这次妖道邀好几个黑道人物,和他的老情妇尖嘴恶尼,率领着三寸和尚、北邙双叟,一起前来举事。”
  冀察无敌费庭法,听了北邙双叟四字,心头不禁一震,想不到这两个老贼居然竟被妖道飞拂真人邀来了。于是,看看子母梭和幻云铁扇,两人也正面露惊容地望着他,似乎在说难怪以我三人功力,竟不能将这两个老贼击败,原来竟是黑道早年成名的北邙双叟。
  李沛然轻轻一叹,说:“看来张道天处心已久,我等尚蒙在鼓里,如果不是卫小侠适在总坛,张道天同他师父,以来宾身份,乘我等不备,猝然下手,后果实难想像。”
  宋大憨立即又说:“这次妖道飞拂真人等人,依然由绝壑中攀绳而上,但等了一两个时辰,仍未见张道天派人接应。妖道心中不禁有些怀疑,立即率众,迳奔寨门,一问守寨头目,才知张道天已被帮主姊姊,剑劈厅前。妖道一听,顿时勃然大怒,见人就杀,如非大家都在黑坛厅上,不知要有多少弟兄遭殃。”
  蓝天丽凤听罢,凤目一扫众人,忿然说:“我想这其中,定然还有其他同谋之人。”说着一顿,急问宋大憨:“杞猴孙无端,押在什么地方?”
  宋大憨立即说:“就在寨门旁边一间石室内。”
  蓝天丽凤急忙又对众人说:“事不宜迟,否则同谋之人,必然闻风逃跑了。”话声甫落,身形已在数丈以外,当先向着黑旗分寨驰去。
  卫天麟、李沛然等,俱都纷纷纵身紧跟蓝天丽凤身后。就在众人尽展轻功,电掣飞驰之际,远处传来一声长啸,飞驰中的卫天麟心中一动,一声暴喝,双掌闪电击地,身形腾空而起,一跃数丈。继而,双袖一掠,尽展绝世轻功驭气凌云,身形如烟,宛如殒星泻地,迳向峰下泻去。
  蓝天丽凤骤然一惊,疾声高呼:“弟弟,什么事?等一等……”话声未落,身形闪电横掠,紧跟天麟之后,疾驰而去。
  三堂四坛,宋氏兄妹,俱都大吃一惊,折身紧跟,宛如电射。凄厉怪啸,依然响彻云霄,震撼全峰。这时,由第四绝峰上,闪电泻下数道人影,个个身形如烟,快速惊人。卫天麟腾身纵上厅脊,继而一跃,升空数丈,双袖疾掠,直向二三两峰之间,电射驰去。飞驰中目中余光一扫,只见蓝天丽凤方自总坛右壁墙上泻下。
  三堂四坛,宋氏兄妹,疾纵如飞,还没越过堡后那片松林。卫天麟,飞越二三两峰之间,看到矮松怪石中有不少弟兄,正在伸拳,踢腿,挺肚皮,极像穴道刚刚自动解开,活动一下麻木的筋骨。布置在峰间的明桩暗卡,看到划过面前,如夜空流星似的亮影,知是卫天麟,俱都发出一声欢呼,就像久因沙场上的战士,望到了救兵。
  这时,日落西山,暮色低垂,峰下绝壑间,已没入黑暗里。卫天麟身形微动,迳向山区深处奔去。飞驰中,一个意念闪电掠过他的心头大厅横梁上的那张纸柬,究竟是谁钉上去的?莫非是苓姑娘?心念间,远处隐约传来阵阵轰轰隆隆的巨瀑声。
  卫天麟心中一动,暗说,莫非此地距那道绝壑不远?何不过去看看?于是,折身循声,直向发着隆隆瀑声之处驰去。飞驰纵跃中,他仍想着方才的问题是谁冒疤面人的名字,将那张纸柬钉在大厅上。这时,他决心去试探一下苓姑娘,否则,这将永远是个谜。因此,身形骤然加快,宛如电掣风飘,已进入浓雾弥漫的黑暗里。但他却不知道,在他的身后远处,正跟着一个身法轻灵的影子,两只如寒星的眼睛,正紧盯着他的行踪。
  卫天麟一心想着如何进入黑旗坛的步骤,加之那道青色影子,又距离极远,是以没有注意。渐渐,隆声震耳,云雾渐重,卫天麟极尽目力,也难看出五丈以外。几个飘掠之后,转过一座削壁峰角,果是那道宽广绝壑。再往前驰,怪石如林,水流甚急,晶亮如银的浪花,冲击近丈,此起彼落,叹为观止,恍如雷鸣的水声,轰轰隆隆,震耳欲聋。
  卫天麟看后,剑眉一皱,但他依然沿着壑边,踏着怪石,向前疾进,起落之间,竟有不少击射空中的水滴,洒落他的身上。怪。这些水点,落在天麟的身上,宛如雨点打在荷叶上,变成无数亮晶晶的明珠,纷纷滚落地上。天麟心中一喜,又发现身上宝衫的一项功用入水不浸。再往前驰,绝壑渐窄,山势渐高,愈来愈险峻。低头看看脚下,漆黑一片,只听到激流的水声。仰首观天,乌云遮顶,连个星星也看不清楚。片刻之后,来至一片萝藤虬结的绝壑,卫天麟立即纵跃上攀,攀至一半,蓦见左侧数丈外,有一条垂直而下的粗藤。
  卫天麟心中一动,立即攀了过去,果然是由峰上垂下来的那条蛟绳,伸手用力拉了几下,牢固无比。于是,一提真气,揉身上升,奇快如飞。眨眼之间,已立身在第二株斜松上。脚下白云飘浮,一片云海,无边无际,日间在崖上隐约看到的那座矮峰,已完全被白云掩没了。
  天上碧空如洗,皎月中天,光华似水。仰看崖顶,尚有数十丈,但已听到峰上阵阵如诉的松涛声。卫天麟看了这幅大自然的美景,心胸豁然舒畅,顿有脱尘之感。停留一会儿,继续上升,瞬时已达崖边,登上崖边,即是那座松竹杂林。
  卫天麟不敢久停,立即飘身深入林中。林内漆黑,霉气冲鼻,于是迅速由腰间取出白绫绸包,穿上黑衫,戴上面具,身如幽灵般,一直向前飘去。刚刚掠至林边,深草中,突然立起两个黑衣劲装大汉,两人同时暴喝一声:“什么人?”暴喝甫落,嗖的一声,一支羽箭,已至面门。
  卫天麟心头一惊,想不到此处已经布有暗桩。于是,微一闪身,羽箭擦身而过。这时,两个暗桩大汉,已看清面前的黑影是谁,立即丢弓弃箭,转身疾逃,同时两人高声狂喊:“疤面……”以下的话尚未出口,黑影如电一闪,已点上两个大汉的黑憩穴。扑通,两个大汉一声不吭,卧地睡着了。
  这时,数声暴喝,人影闪动,又有五个黑衣大汉,各亮兵刃,向着疤面人,飞扑而来。依样黑影如烟,出手如电,几个旋身,五个黑衣劲装大汉,俱都丢刀弃鞭,翻身栽倒,熟睡在地。疤面人不敢久停,展开轻功,迳向黑坛分寨奔去。
  眨眼之间,已至寨墙外面,在这短短的一段距离当中,竟遇到四组暗哨之多。由于疤面人身形如烟,出手奇快,各组暗哨还没看清疤面人的面目,便被点了黑憩穴。是以,分寨墙上,依然安静如常,丝毫不似外面情形。
  疤面人登上寨墙,仍以绝快手法点倒两名暗哨,直达灯火辉煌的大厅。宋大憨、宋芙苓,和几个黑坛香主,正在大厅上。疤面人一声不响,闪电扑进大厅,立展幻影身法,满厅尽是宽大黑影。顿时,暴喝娇叱,闷哼连声,扑通扑通,几个香主尽皆睡在地上。
  宋芙苓左拍右击,玉掌翻飞,只是击不到满厅飘忽的影子。宋大憨暴喝连声,足踢拳打,只闹了个手忙脚乱,头晕目眩。蓦地,风声骤失,黑影尽敛,宋大憨定睛一看,全身一连打了几个冷战。宋芙苓见面前立着的竟是疤面人,心中惊喜交集,不禁凤目蕴泪。
  宋大憨一定神,立即笑了,胸脯依然挺得极高。因为,他想到今日午前,疤面人在留柬上曾说过向他挑战之事已不再过问,加之疤面人又是妹妹的救命恩人,更是毫无所惧。疤面人卓立厅上,两眼冷冷望着宋氏兄妹。
【第十六章】林中侠影
  宋芙苓慢步走至疤面人身前,恭谨行礼,颤声说:“不知恩公驾临,请恕未曾远迎之罪。”疤面人不言不语,依然屹立原地。
  宋大憨既不肃容,也不行礼,面含微笑,挺着个大肚皮,看来仍极神气。宋芙苓心思细腻,已看出疤面人表情有些不对,立即颤声问:“恩公入夜前来,不知对晚辈有何教言?”
  疤面人沉声冷冷地问:“苓姑娘,今日午前总坛议事厅上的纸柬,可是你自己所为?”
  宋芙苓全身一颤,立即垂首说:“是的,因为恩公曾说要来大荆山,但至今未见前来,三堂五坛以及所有香主,多存轻视,一致认为恩公已不敢前来践约。晚辈心中不服,久想警告他们一次,但苦无机会,恰巧今晨返山,看到他们帮中重要首领俱在较技场,参观一位卫小侠与人比武,是以,晚辈也挤在帮众人群之中看了一阵。后来,张道天抗命,被丽凤姊姊剑劈当场,晚辈见机会难得,立即回室换上早已备妥的黑衫面具,提笔写了那张纸柬……”
  疤面人未待宋芙苓说完,立即插嘴问:“你说的各大门派,秘密选拔高手,企图协力消灭蓝凤帮,这话可是事实?”
  宋芙苓立即肃客说:“句句是实。”疤面人听得连连点头,表示赞许,似是无话可说。宋大憨听得惊急万分,疤面人不问挑战之事,原来是妹妹的意见,因此,只急得眨眼咧嘴,冷汗沁出,两条小腿直打哆嗦。
  宋芙苓指着倒地热睡的几个香主,恭声说,“请恩公出手解开他们几人的穴道吧。”
  疤面人微微一笑,说:“让他们睡一会儿罢,半个时辰之后,他们自会醒来。”说着一顿,望了宋大憨一眼,似乎有意打趣这位憨哥,于是,冷冷一笑问:“宋大侠一向可好?”
  宋大憨全身一战,立即干声咳嗽一声,龇牙一笑,连声说:“托福,托福。还好,还好。”
  疤面人强忍笑意,慢条斯理地说:“看今夜月色如此皎洁,明日定是一个好天气,在下想就较技场与蓝凤帮了却去年那段过节,在下想在开始前,先与宋大侠了却挑战比武的事,不知宋大侠意下如何?”宋大憨傻了。
  苓姑娘立即恭身说:“晚辈已代恩公留柬,声言已不再追究挑战之事,如明日恩公定要与家兄比武,今日留柬之事,显然是假,岂不影响恩公的声誉?”
  宋大憨立即连点大头,极端虔诚地说:“有理,有理,声誉乃人之第二生命,尤其吾辈武林侠义人物,最重信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尚望阁下慎重三思才好。”
  宋英苓见宋大憨在如此紧要关头,尚有心情背诵父亲平素对人的谈词,只气得娇躯微抖,杏目圆睁。疤面人微微一笑,正待说什么。突然,风声飒然,人影闪动,蓝天丽凤正由对面房上飞驰而来,一个纵身,已扑上大厅台阶。
  宋大憨看了精神大振,宛如来了救星。苓姑娘粉面微变,心情紊乱,不知如何应付。疤面人愣了,蓝天丽凤佯装神色惶急,状甚紧张,一见厅内立着的疤面人,立即焦急地大声说:“麟弟弟,你跑到哪里去了,让姊姊找得好苦。”疤面人完全呆了,宋氏兄妹更是如置身云雾中。
  人影一闪,蓝天丽凤已至疤面人身前,就乘这一呆之际,出手如电,沙的一声,一张人皮面具已捏在蓝天丽凤的纤手里。卫天麟再想阻止,已来不及了。蓝天丽凤立即娇声佯嗔说:“还不把黑衫快些脱下来?”
  继而望着发呆的宋芙苓,急声说;“妹妹快去阻止他们进来,这件事,务必保守秘密。”宋芙苓一定神,轻声应是,纵身飞出厅外。
  宋大憨一声惊喜大叫,伸臂抱住刚刚脱下宽大黑衫的卫天麟,高声嚷着说:“疤面人原来是公子老弟,你可把我的胆子吓破了。”
  蓝天丽凤柳眉一竖,佯怒嗔声说:“小声,站远些。”说话之间,出手如电,纤指已点向宋大憨的肚脐。
  宋大憨大惊失色,疾松双手,闪身暴退。卫天麟忍不住笑了。宋大憨立在一丈以外,一眨鹅卵眼,满不高兴地说:“帮主姊姊,何必如此情急,我宋大憨又不是千金大闺女,抱抱公子老弟,又有何关系。”蓝天丽凤粉面倏然通红,一声娇叱,疾伸纤指,又要向宋大憨扑去。
  宋大憨一看苗头不对,哈哈一笑,身形一闪已飞至屏风之后。蓝天丽凤虽觉宋大憨说话鲁莽,但芳心里,却有些甜甜蜜蜜,于是,凤目一瞪,嗔声对着屏风后说:“大憨弟,你小心,你不要自恃一身横练功夫,姊可知道你浑身最脆弱的地方。”继而,转首对一直微笑着的卫天麟,说:“弟弟,我们走。”说着,握着天麟的左手,双双纵身飞至厅外,继而一挺腰身,已登上屋面,直向黑坛寨外,闪电驰去。
  卫天麟被蓝天丽凤温柔嫩细的玉手握着,并肩飞驰,丝丝淡淡幽香,迎风送入鼻端。但卫天麟却毫无绮念邪思,这时,他正在竭力去想,蓝天丽凤何以知道他就是疤面人?飞驰中,卫天麟转首细看蓝天丽凤,他心中不禁猛地一震。他看到蓝天丽凤的秀发乌黑,鬓角间尚有一丝水珠,锦花大披风的肩头上,尽被水湿。卫天麟顿时大悟,俊面不禁微红,觉得自己太大意了,蓝天丽凤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竟然未曾发觉。
  这时,两人已登上总坛石堡后的一座松林,卫天麟对蓝天丽凤的轻功火候,更加注意。他星目一瞟并肩飞驰的蓝天丽凤,他发觉这位大姊姊登枝渡叶的轻功绝技,实在不亚于他的驭气凌云。蓝天丽凤握着麟弟弟的手,面绽娇笑,凤目闪辉,芳心中有说不出的快慰,她一直在想,如何让他永远属于自己。越过松林便是石堡,这时,卫天麟才注意到不少目光在暗影中,发着轻声惊呼。
  “……老张,快看,那是帮主和卫小侠……”
  “……听说卫小侠的长衫,是件宝衫……”
  “……最亮的影子是卫小侠……”
  “……帮主和卫小侠,真是天生一对,地配一双……”卫天麟无心去听这些,他一直沉默前进。蓝天丽凤听到帮众们的赞美,立有股热流起自心头,经过小腹直达脚尖,她的手,情不自禁地将麟弟弟的手握得更紧了。两人飞越石堡高墙,落在蓝天丽凤独住的精舍小院后的花园内,继而几个飘身,已进入天麟住的厢房内。
  室内红烛高燃,通室大亮,两人落座,立有侍女送来两杯香茗。蓝天丽凤即向送茶侍女问:“三位堂主可曾来过?”
  “三位堂主已来过两次。”
  蓝天丽凤又问:“他们可说什么?”
  侍女放好茶杯,侍立一旁,说:“堂主们仅问帮主可曾回来,守门姊妹们说,帮主还没回来,三位堂主便转身走了。”
  蓝天丽凤点点头,继而一挥手,说:“你快去命厨下速送一桌酒菜来。”侍女恭身应是,转身走了。
  卫天麟喝了一口茶,低声问:“姊姊为何在小弟身后盯梢?”
  蓝天丽凤粉面微微一红,佯嗔娇声说:“谁有心盯你的梢,你在前面闪电飞驰,人家在后面拚命直追,看你绕山狂驰,不知你在发什么疯,人家怎会放得下心。”说着凤目深情地睨了天麟一眼,又说:“人家刚刚追上你,看你坐在一块青石上,仰首无语问苍天的傻样子,不知你有什么鬼心思……”
  卫天麟立即笑着插嘴说:“看到我还不打招呼,不是盯梢是什么?”
  蓝天丽凤有些撒娇似地嗔声说:“人家看你满腹心事地坐在那里,两眼望天,说不定是在想心上人,人家怎好出声打扰你。”
  卫天麟似乎不愿谈“心上人”的事,有意岔开话题,于是一笑,继续问:“为何我发现了姊姊,你还不现身?”
  蓝天丽凤粉面微红,强词夺理地笑着说:“那是山鸡,不是我。”卫天麟笑了,蓝天丽凤也笑了。
  这时,四个侍女手托酒菜,已然走了进来。侍女们摆好酒菜,满了杯,俱都走出室外。卫天麟确实有些饿了,一连干了三大杯。蓝天丽凤心情愉快,也强忍酒味的辛辣,陪着天麟,连连举杯,频频沾唇,苦在口头,甜在心里。卫天麟美酒当前,面对佳人,正是人生梦寐难求的事。
  蓝天丽凤见天麟忽然沉默,若有所思,立即不解地问:“弟弟,你在想什么?”
  卫天麟问道:“对各大门派秘密选派高手,企图合力对付蓝凤帮,姊姊有何打算?”
  蓝天丽凤冷冷一笑,立即怒声说:“各大门派不来便罢,果然前来,个个诛绝,定不放过一个活口。”说话之间,柳眉竖立,目射寒电,粉面上隐现杀机。卫天麟听了,剑眉不由一蹙。
  蓝天丽凤冷冷一笑,又说:“不瞒你说,姊姊从没把各大门派放在眼里,久想斗斗这些自诩名门正派的高手,一直苦无机会,如今送上门来,正合我意。”
  蓝天丽凤粉面苍白,越说越气,继而又忿然说:“弟弟,须知各大门派,多是外貌和善,内心险诈,沽名钓誉,欺世骗人之辈,尤其,心胸窄狭,胡乱猜疑,遇到异己,便群攻围殴。务必将对方置于死地而后已,可说毫无道义而言。”
  卫天麟剑眉愈蹙愈紧,两片薄唇,愈形向下弯曲,俊面上已充满了煞气。他本来就对各大门派存有恶劣印象,一直认为那些自诩名门正派人物,多是外表伪善,内心奸诈之徒,如今再经蓝天丽凤一说,愈发激起了他久已积压心中的愤怒情绪。
  蓝天丽凤继续狠狠地说:“这次便是一个显明的例子,各派发觉蓝凤帮逐渐壮大,分舵遍及大江南北,已有压过各大门派之势,便借帮中弟兄行为不法,加害武林,难道他们各大门派中,就没有宵小不法之徒?”
  卫天麟冷冷地问:“如果各大门派选出的高手,骤然前来犯山,姊姊预备如何应付?”
  蓝天丽凤冷冷一笑,断然说:“立即出山迎战,悉数歼灭在山麓,大荆山根本不让他们进入一步。”
  卫天麟立即又问:“姊姊帮中,除三堂四坛和宋氏兄妹外,是否还有其他可以迎战的高手?”
  蓝天丽凤已看出卫天麟不信三堂主和四旗坛主可以迎战各大门派前来犯山的人。于是,琼鼻冷哼一声,决断地说:“不须其他高手,仅三堂四坛足够应付。”
  说着一顿,又含有解释的意思对天麟说:“弟弟不要认为费庭法、黄仲华等今天没能斗过北邙双叟,便轻视了他们的武功,实在说,当今武林各派掌门又有几个能胜过这两个赫赫有名的老贼?况且飞拂真人、尖嘴老尼更是早年黑道中的魔头。”
  卫天麟俊面不禁有些赧然,正待解释,又听蓝天丽凤说:“弟弟武功高绝,技艺超群,自是不觉李沛然等的武功有何惊人之处,须知他们个个武功不弱,每人都有几套绝技和独到的功夫,当今各派高手中,极少有人是他们的敌手,否则,各派也不会联合出动了。”卫天麟无话可说,只是不断地连连点头。
  食罢,侍女立即将酒筵撤去。蓝天丽凤深情亲切地说:“弟弟,今天终日打斗,定然有些疲惫,请早些就寝吧。”说着,又注视了天麟一眼,起身向室外走去。卫天麟依然送出室外,一直看着蓝天丽凤走进上房里。
  大庭中,宫灯高燃,如同白昼,阶前无数盆花,俱都含苞待吐,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卫天麟折身走进室内,扬手震熄烛光,立即盘膝床上,闭目调息。今天,他的确有了一丝倦意。不知过了多久,卫天麟调息已毕,精神焕发,真力充沛。于是,拉开锦被,正待就寝。
  蓦地,一阵急促似跑的脚步声,由院中响起。卫天麟心中一动,飘身来至窗前,向外一看,只见一个红衣劲装少女神情慌张,纵身进入蓝天丽凤的上房。接着蓝天丽凤腰悬佩剑,神色凝重,匆匆由上房出来,直向院外走去。卫天麟闪身掠至外间窗前,立即屏息凝神细听。
  只听蓝天丽凤在院门以外,低声问:“黄堂主有事吗?”
  接着传来黄仲华略带急促的声音:“帮主,现在第七分舵、第三分舵和第一分舵,俱都放出讯鸽,纸条上面说:各派选出的高手,似初更时分在李家集会合,预定五更拂晓犯山。”
  卫天麟听得心头一震,暗说:好快。又听蓝天丽凤,问:“都是哪些门派?”
  接着是费庭法浑厚低沉的声音,说:“据初步调查,有峨嵋二老、华山双绝、武当三剑客、点苍云中鹤、终南疯道人、崆峒一清真人、邛崃涤玄道长、衡山静尘仙长,尚有昆仑长老、虚虚仙翁、雪山飞虎双钩,以及少林长老普惠大师、长白赤练侠,俱因路途较远,未能及时赶到,可能正在中途星夜行程中。”卫天麟听了这些名号,脑中一片模糊,一个也没听说过,因此也没用心去记。
  稍时沉默,李沛然说了:“帮主,事不宜迟,如按预定计划去做,现在就该即刻动身,最多再有一个更次,他们便到了。”
  蓝天丽凤问:“现在什么时候了?”
  李沛然说:“三更刚过。”
  蓝天丽凤又问:“现在是谁的执事?”
  黄仲华立即恭声说:“费堂主已交给卑职了。”
  蓝天丽凤似乎略沉思了一下,又说:“黄堂主执事,就留在总坛守山吧。”
  费庭法、李沛然两人几乎同时急声说:“帮主不可,今夜前来敌人,俱是久历江湖的武林高手,黄堂主铁扇诡异,扇招神奇,来人中有不少人曾败在黄堂主扇下,说不定这些人正是藉机含愤而来……”
  蓝天丽凤未待两人说完,立即问:“万一有高手进入总坛,如何处置?”
  李沛然说:“我已传令各坛,进入严重备战位置,木柱、滚石、羽箭、强弩,俱都加强防守,如果发现敌踪,万箭骤发,木雷齐施,即是飞鸟也难进入。”
  蓝天丽凤断然说:“好吧,黄堂主就一同去吧。”说着一顿,又问:“各旗坛主可曾到齐?”
  费庭法立即说:“现在俱已等在议事厅上,宋大憨也坚持要去。”卫天麟一听,心中忍不住笑了,心说:有了这位仁兄,事情就热闹了。
  又听蓝天丽凤毅然说:“他去也好,现在我们走吧。”
  蓦闻李沛然急声问:“不请卫小侠去吗?”
  蓝天丽凤略一沉思,轻声说:“他今天太疲倦了,让他多睡一会吧。”声音中充满了关切、柔情。
  一阵极速的衣袂破风声之后,院门以外又趋沉静。卫天麟知道蓝天丽凤等人已走了。于是,摸了摸腰间的腾龙剑,紧了紧白绫绸包,飘身来至内室后窗,右掌平贴窗面,暗劲一吐。喳。窗门应声启开,脚尖一点,飞身窗外,继而腰身一挺,腾空而起,双袖一掠,身形如电,直向山外飞去。
  月色较洁,小星疏稀,山区一片岑寂,只有谷中响着阵阵松涛,和绝峰飘来几声鹤唳。卫天鳞飞驰的身形,闪闪发亮,宛如一道匹练,恰似划空流星,掠过寂静的山区,直向山口飞去。蓝凤帮的弟兄,俱都知道这道如银亮影,即是小侠卫天麟,有不少人说是帮主的心上人,也极可能是未来蓝凤帮的新帮主。因此,隐伏阴影中的暗桩,虽然都看到了,却没一人发箭阻止,相反的,在卫天麟飞行的两侧,尚不断传来指示路径的轻呼。“卫小侠出山向右,前面是绝壑……”
  “……小侠那边去不得,没路……”
  卫天麟在众哨轻声指点下,极顺利地向着山区以外,如电飞去。亮影划过的片刻之后,蓝天丽凤率领着三堂四坛,和宋大憨等人,如飞掠出总坛。他们在议事厅上的最后决议,仍留宋芙苓姑娘镇守总坛。实在说,他们根本不须出山迎战,尽可守在寨中,以逸待劳,但他们俱都气忿填胸,忍不住要给这些自诩正派高手的人物,迎头痛击,当头棒喝,让他们也好知道,蓝凤帮并不是好欺侮的。
  九道人影,如飞疾驰,俱都精神抖擞,准备大展身手。尤其,威猛地蓝旗坛主贺熊,恨不得立刻飞到来敌面前。宋大憨能准许跟着帮主姊姊出山迎战,一直高兴得心花怒放。唯一令他感到遗憾的是,公子老弟卫天麟没有跟来。九人出了山区,是一片广阔平原,在清澈似水的月华照射下,大地一望无边,仅有十数里外的一座广大松林,黑压压的卧在前面。
  疾驰中的李沛然,一指前面松林,对蓝天丽凤说:“帮主,绕过前面松林,便是通往事家集的官道。”蓝天丽凤神色凝重,仅点点头,没有回答。
  九人中,以宋大憨、贺熊两人轻功稍差,但两人却都不甘示弱,奋力疾驰,紧紧跟在众人之后。由于是出山迎战,并不须急急赶时,什么地方碰上,就什么地方战,是以,蓝天丽凤与内三堂主,并未尽展轻功。红旗坛主蒲翠萍,黄旗坛主冯桂泰,白旗坛主郑少巨,俱都神态泰然,衣袂飘飘,看来也并未全力施为。
  前面松林渐渐近了,倏然,一声划破夜空的震天狂笑,由松林的彼面传来。笑声沙哑悲壮,凄厉已极,入耳惊心。紧接着,响起一声怒极暴喝:“我与你拼了……”暴喝狂笑中,一团耀眼光华,幻起千百剑影,一直射上林顶。
  顿时,剑芒四射,瑞光弥空,照得林顶,一片碧绿,星月无光。一道灰影,一团乌云,就在半空光幕中,一触即分。接着,一声凄厉惊心的悠长惨叫,破空传来。骤然乌云下泻,光华尽失,林端立趋一片黑暗。蓝天丽凤看了前面情景,粉面不禁倏然大变,李沛然等俱都惊得全身一战。
  宋大憨立即高声嚷着说:“帮主姊姊,我们快去看,前面已有人打起来了。”
  开天斧贺熊立即粗声不耐地说:“宋老弟,别嚷好不好,在分不清敌我前,最好要小心。”
  宋大憨一摆大头,鹅卵眼一翻,对着他这位相处极好的浑朋友,大感不满地说:“看你是个粗人,想不到你还如此心细。”
  贺熊听了宋大憨的话,似乎特别高兴。于是嘿嘿一笑,极得意地说,“你傻人有傻聪明,难道我粗人就不能粗中有细?”蓝天丽凤两眼一直前视,理也没理这两个宝贝。
  黛眉紧蹙,樱口紧闭的蒲翠萍,轻轻瞪了两人一眼,低声说:“马上到啦,小声点吧。”贺熊、宋大憨两人对这位双剑追魂蒲坛主,似乎都有一些惧心,生怕招惹她发怒,俱都哑口默然了。
  这时,九人已至林前,怒喝暴叱,兵刃破风,听得愈加真切了。一绕过林角,蓝天丽凤等人,俱都眼睛一亮。十数丈外,靠近林边的一片草地上竟立着不少人,俱都神色凝重,目射精光,注视着场中两道打斗正烈的人影。两道人影,上腾下跃,劲风激荡,旋转如飞。一个用薄剑,光华耀眼,剑啸慑人,身形宛如一朵乌云。一个使双笔,风声呼呼,笔影如山,身法捷逾飘风。
  蓝天丽凤、内三堂主,第一眼便看出激斗中的两人,是点苍派的杰出高手连鞘双笔云中鹤和疤面人。宋大憨似乎恐怕众人还没看清楚,立即高声大嚷:“你们快看,疤面人……”
  蓝天丽凤一听,芳心大惊,恐怕宋大憨嘴快泄露了疤面人的身份,飞驰中,立转螓首,一声厉叱:“闭嘴……”宋大憨心头猛地一震,不由吓了一跳,一眨鹅卵眼,大嘴一闭,立将未嚷出的话收了回去。
  宋大憨一嚷,蓝天丽凤一叱,草地上的群雄,俱都同时把冷电似的目光望了过来。疤面人、云中鹤也同时暴退分开。蓝天丽凤九人来至距群雄五丈之处立定身形,见左侧约四丈的草地上,血泊中横卧着一个血肉模糊的老道。
  三位堂主定一看,俱都面色倏然大变,横卧血泊中的老道,竟是崆峒派上代唯一高手一清真人。三人心里明白,知道一清真人是死在疤面人的剑下。于是,三人六道凌厉目光,又同时望向傲然立在场中的疤面人。只见疤面人,剑眉飞挑,薄嘴下弯,朗目中,闪着慑人的冷电,一张奇丑的疤脸上,已沾上不少血渍。手中一柄寒光耀眼的薄剑,自然下垂,颤颤巍巍,周围数丈内的草地,宛如洒上一层水银。
  蓝天丽凤秀目闪电一扫全场,芳心中也不禁微微一震。她确没想到,今夜前来犯山的人,俱是各派杰出的精英。群雄在疤面人薄剑光芒照射下,俱都神色凝重,面现怒容。场中立着的是点苍云中鹤,面白,黑须,一身灰衣。
  三丈以外,是峨嵋二老允智允仁两个老和尚,红光满面,花白胡须,俱是一袭月白僧衣,卓然而立。左边立着武当三剑,三人俱着黄色道袍,背插一式长剑,目光闪烁,面带煞气。右边是华山双绝,两人一俗一道,道装背剑,人称绝命剑,俗装腰缠缅刀,人称绝命刀,两人俱有一身特异绝技。一株小树前,坐着终南疯道人,披头散发,满脸污泥,一双如灯小眼,精光炯炯,一袭破道袍,尽是污泥。邛崃涤玄道长,身背长剑,衡山静尘仙长,手持拂尘,两人俱是一身深灰道袍,并肩而立。
  蓝天丽凤闪电扫了全场一眼,不禁柳眉紧蹙,樱口紧闭,正待怒声询问群雄来意。蓦地,身后暴起一声怒喝:“疤面人,试试我贺熊的一双板斧如何?”
  蓝天丽凤心头一震,定睛一看,莽汉贺熊手舞双斧,幻起一团光影,已向着疤面人扑去。宋大憨一看也慌了,几乎是与蓝天丽凤,同时大喝一声:“回来……”但已来不及了。
  只见疤面人纵声一笑,身形电闪,同时怒声说:“蓝天丽凤,我还没去你的总坛,你们倒先找来了,好,我们就在此地了却我们之间的过节吧。”说话之间,身形如幻,草地上尽是疤面人的影子。
  莽汉贺熊扑近疤面人身前,但觉黑影乱闪,头晕目眩,已看不见疤面人的影子,只气得暴跳怪叫,双斧乱砍。蓝天丽凤沉默无语,她正运用她的智慧,看看如何应付当前的局势。宋大憨依然急得摇头晃脑直跺脚,大声不停地喊着:“回来,回来……”
  子母梭李沛然手控双梭,双目注视着场中,费庭法双戟紧握,蓄势待发,黄仲华折扇在手,随时准备出救贺熊。各派高手,僧、道、俗看了当前情势,俱都眼珠乱转,暗打主意。邛崃涤玄道长,三角眼,扫帚眉,下巴几根胡须,一看即知是个阴险奸诈之辈。
  这时,悄悄移至峨嵋二老之间,眼神乱闪,嘴唇启合,不知他在出什么鬼主意。两个老和尚眼睛微闭,连连点头,并由鼻中发出赞许的嗯声。蓝天丽凤根本不去理会场中的疤面人,她一直全神贯注场中群雄的动静。这时看了两僧一道的鬼祟举动,心中不禁有气,即此一点已失大派风度。
  三大堂主李沛然等,却俱都死盯着场中打斗的疤面人,对各大门派的高手,反而根本没放在眼里。打斗中的疤面人只是闪身游走,薄剑从未递出,希望贺熊能知难而退。因此,游走中,目光仍不断瞟视着群雄,这时看了邛崃涤玄与峨嵋二老的举动,不禁勃然大怒。
  各派高手静立场外,见蓝凤帮中的一个坛主,竟能与震惊武林的恐怖人物疤面人久战不败,而崆峒派的上代唯一高手一清真人,却在疤面人手下,三招毙命,由此看来帮主蓝天丽凤和三大堂主的武功如何,可想而知。因此,群雄对一举歼灭蓝凤帮的信心,顿时动摇了。
  正在这时,场中暴起一声厉叫。群雄闻声注目,只见疤面人左手已扣住贺熊的右腕脉门,接着,疤面人左手一抖,一声怒喝:“去罢……”喝声中,蹬蹬连声,人影闪动,贺熊庞大魁梧的身躯,一连退后数个大步。
  费庭法怕疤面人进步欺身,杀了贺熊,立即暴喝一声,道:“疤面人,今夜费某定要与你分个胜负。”说话之间,双戟倏分,扑身而前,左戟挑,右戟点,直奔疤面人的中庭、丹田两大穴。
  疤面人看来已然大怒,暴喝一声,说:“我就看看蓝凤帮三大堂主的武功,究竟有何惊人之处。”声落身动,薄剑疾出,几个旋身,已将费庭法的身影罩住。
  蓝天丽凤因为疤面人已声言要与蓝凤帮了却以往那段过节,如果一再出言阻止属下出手,必会引起各派高手的怀疑。宋大憨见蓝天丽凤不管,自己也不再嚷了,因为他知道,谁也不是疤面人的敌手。蓝旗坛主贺熊被疤面人左手轻轻一抖,立被震退数步,悻悻地退了回来,表面不服,但心里却呼厉害。场中的疤面人、费庭法,两人已激烈地打在一起,但见剑气丝丝,戟风呼呼,劲力激荡,尘土飞扬。费庭法怒不可遏,拚命施为。疤面人剑点偏隙,一味游走。费庭法久历江湖,经验丰富,这时已看出疤面人薄剑虚舞,未出杀手,心中不禁一动,顿时想起大厅留柬的事。心想,莫非疤面人有意为蓝凤帮截击各大门派的高手犯山不成?果真如此,我可不能徒耗疤面人的真气、精力。
  想及至此,决心冒生命的危险,试一试疤面人的真意。于是,双戟一紧,身法骤快,招式倏变,只舞得呼呼风响,尽捡虚影下手。疤面人的眼睛一亮,心中不禁笑了。两人身法,俱都快如飘风,剑光戟影,宛如一团光幕,尤其,疤面人身形逾电,任你数丈外立着,尽是各派精英,也难看出两人之间,有什么破绽。
  即使是李沛然、黄仲华,也俱都替费庭法捏着一把冷汗,只有宋大憨,茫然立在一边,不断地摇头、咧嘴、眨大眼。蓦地,一声金铁交鸣之后,费庭法暴喝一声,手舞双戟,身形闪电疾退。疤面人暗赞费庭法临战经验丰富,在暴退之际,仍疾舞双戟,以防对方机诈出手。于是,一声厉笑,怒声大喝:“姓费的,再接我这招“毒龙出海”……”喝声中,一绕手中腾龙剑,幻起滚滚剑光,向着费庭法追去。
  李沛然早已蓄势待发,立即大吼一声:“疤面人找死……”死字未落,右手疾扬。
  一道耀眼寒光,挟着尖锐刺耳的惊风,直向疤面人闪电射去。疤面人在静安寺,已见识过李沛然震惊江湖的成名暗器子母梭,不但威势奇大,且百发不虚。于是趁机立顿身形,微微一闪,飞梭如电而过。岂知李沛然再度暴喝一声:“疤面人再接我一梭试试……”声落电闪,第二发银梭又至。
  蓝天丽凤花容失色,芳心惊碎,情不由己地发出声尖叫。宋大憨只吓得面色如土,完全傻了。场外群雄看了子母梭这等凌厉声势,也俱都惊得变颜变色。疤面人似身也未料到,不禁大吃一惊,一声暴喝,立演迷踪。嗖的一声,寒电一闪,银梭擦身飞过。
  倏然,一声凄厉惊心的惨叫,由疤面人身后响起。群雄疾目一看,俱都呆了。点苍连锁双笔云中鹤,一时大意,闪躲不及,竟被飞越疤面人的银梭,闪电击中,穿胸而过。银梭穿胸后,余劲犹疾,幻起一道寒光,势如流星般,直向松林中飞去。云中鹤两手丢笔抚胸,鲜血急流如注,身形晃了两晃,翻身栽倒就地。
【第十六章】林中侠影
  疤面人转首不屑地一看,纵声一阵大笑,立即轻藐地大声说:“自誉名门正派的杰出人物,原来尽是一些饭桶,一支小小飞梭,已无法躲脱过,还胆敢与我疤面人动手。”说罢,又是一阵仰天大笑。
  各派高手俱都老脸通红,怒形于色,个个双目圆睁,看来似乎都气极了,但是,却无一人敢出场与疤面人动手。蓦地,峨嵋二老之的允智僧,双目微闭,两手合十,沉声宣了一声阿弥陀佛。疤面人倏敛大笑,剑眉一竖,沉声问:“老和尚,你是否有些不服?”
  允智僧立即朗声说:“卫施主昔年侠名满天下,虽与各派稍有嫌怨,但已事过境迁……”
  允智僧的话还未说完,疤面人立即大声说:“老和尚闭嘴,我方才已对你们说过,我不是什么腾龙剑客卫振清,我疤面人就是疤面人。再说,往事已经过去,我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你又何必罗嗦。”说着,星目神光如电,疤面立罩杀机。
  允智僧身为峨嵋派长老,在峨嵋派中,地位至尊,即使在武林中,也有一份崇高地位,平素极受人尊敬,何曾遭过如此抢白?因此,老和尚只气得雪白长须微微发抖。于是,再度宣了一声佛号,沉声问:“疤面施主虽然不是腾龙剑客卫振清,但你手持宝刃腾龙剑,也必是与卫振清有关之人。”
  疤面人听了,倏然发出一声悲愤凄厉狂笑,说:“我疤面人,虽手持昔年卫大侠的宝刃,但却从未见过卫大侠其人。”说着一顿,电目一扫全场,朗声问:“你们之中有谁见过昔年的腾龙剑客卫大侠,不妨说出他的身高、体型,看看与我疤面人有什么相像之处?”此话一出,群雄顿时沉默,俱都目光闪闪,仔细望着疤面人。
  蓝天丽凤似乎怕群雄看出什么破绽,立即轻摇螓首,连声说:“不像,不像。”
  邛崃派的涤玄道长,阴恻恻地冷冷一笑,问:“丽凤帮主,你何时见过昔年的腾龙剑客,你怎知疤面人不像?”
  蓝天丽凤勃然大怒,厉声怒喝:“涤玄老道,本帮主在此,哪有你这东西说话余地,你怎知本帮主没见过昔年的腾龙剑客卫大侠?”
  涤玄道长被骂得老脸通红,浓眉轩动,立即怒声说:“腾龙剑客卫振清失踪江湖将近一十八年,算算那时你才几岁?”蓝天丽凤粉脸微微一红,正待反驳。
  李沛然暴喝一声,说:“涤玄老道,现在别扯其他问题,我且问你,你可知你们现在立身何地?”群雄一听,俱都心头一震,所有视线,又都集中在李沛然身上。
  李沛然说着一顿,双目精光一扫群雄,又怒声问:“你们各派俱有一人,深夜闯入本帮大荆山区,用意为何?也请说个清楚。”
  峨嵋长老允智急上两步,双手合十,立即宣了声佛号,说:“老衲与各派代表,应武当三剑之邀,急赴武当山参加一个盛会,由于日期迫近,是以,才急急连夜赶路。”
  说着,望了神情冷漠的疤面人一眼,又说:“老衲等路过此地,适逢疤面施主与贵帮了却以往过节,在此相遇,崆峒派一清道友,误认疤面施主即是昔年腾龙剑客卫振清,两人一言不合,顿时打了起采,结果,一清道友死在疤面施主剑下,这件事,恐怕崆峒派定不会与疤面施主干休。”允智说罢,依然双目微闭。
  疤面人听了,不禁怒火高涨,想不到身为峨嵋长老的允智僧,竟也胡言乱语,出言恫吓,愈发证实,正派人物多是外貌和善,内心奸诈之徒。于是,剑眉竖立,星目射电,疤面上充满了杀机。蓝天丽凤冰雪聪明,顿时大悟,方才涤玄老道在这两个老和尚耳边,咭咭一阵,竟是出了一个一石二鸟,坐收渔利的诡计,希望疤面人先与蓝凤帮拚个死活,他们再出手,一举歼灭,此计可谓狠毒已极。
  这时,李沛然仰面哈哈一笑,轻蔑地说:“俗语说,出家人戒打诳语,尤其允智大师,身为峨嵋长老,威重武林,在下对允智大师的话,决不敢有所置疑。”说着一顿,望了满面通红的允智僧一眼,又说:“敢问允智大师,连夜急奔武当,不知参加什么盛会?”允智僧不虑李沛然有此一问,不禁神色一愣。其他各派高手,也俱都面色赧然。
  涤玄老道眼珠一转,厉声说:“事关各派机密,恕无奉告必要。”继而,一指疤面人,又对李沛然说:“贵帮与疤面人曾有过节,起因为何,我们也无权过问,但是疤面人是不是腾龙剑客卫振清,你们自己心里有数。”
  疤面人见涤玄老道仍企图施展他的诡计,哪里还能控制得住满腔怒火,正待怒喝,李沛然又沉声说道:“涤玄老道,你休逞口舌,免施诡计,由于疤面人与本帮有过节,我们帮主才说疤面人不是腾龙剑客,但不知你有何证据能证实疤面人便是腾龙剑客?”
  涤玄老道阴险地嘿嘿一笑,两眼轻蔑地望着疤而人,不屑地说:“只要他丢掉手中的腾龙剑,我就要他掌下做鬼。”
  疤面人顿时愣了,同时脑海里又响起武林怪杰秃头僧的惋惜声音腾龙剑客,以剑成名,唯一憾事,是没习得一套凌厉惊人的掌法,因此,恶人常以此向他挑战,并讽刺他。蓝天丽凤、宋大憨俱都嘴含冷笑,轻蔑地望着涤玄老道,心中似乎在说:看你这牛鼻子,离死也不远了。
  涤玄老道看了疤面人的神色,不禁冷冷一笑,挑战似地傲然说:“疤面人,道爷要请教你几招掌法,不知阁下可有这个兴趣?只须三五招即可。”说话之间,眼闪凶光,面现狞笑,越过峨嵋二老,迳向疤面人缓缓欺去。
  疤面人一见,不禁仰面发出一声怒极的纵声狂笑,声如裂帛,入耳惊心。涤玄老道一听笑声,立即止步,顿感不妙。疤面人倏敛狂笑,星目冷电暴射,疤脸上充满了凄厉神色,两手一合,薄剑已插在腰间。蓦地,场外响起一声破锣似的沙哑叫声:“老杂毛,有什么遗言,赶快说,你自信你的功力比活无常如何?”
  涤玄老道全身机伶伶一连打了几个冷战,想到人见人怕,鬼见鬼愁的活无常,都在疤面人掌下两招毙命,自己今夜哪里还有活命,如此一想,顿时感到周围景物团团乱转,头晕目眩,冷汗直流。各派高手听了宋大憨的话,也俱都心头一惊,继而看了涤玄老道亡魂丧胆的丑态,心惊之余,又都脸上一红。宋大憨见自己一句话,立即全场震惊,群雄色变,忍不住又扯开破锣似的嗓子,仰天大笑起来。蓝天丽凤柳眉微蹙,觉得宋大憨发言,虽对涤玄老道意含讽刺,但总觉有些过份明显。三堂四坛李沛然等,同时转首望着宋大憨,俱都眉头紧皱,有些茫然,不知宋大憨发话的用意安在。
  涤玄老道面色苍白,冷汗直冒,心惊之余,仍不忘施展他的诡计。于是,对着宋大憨,双目一瞪,厉声说:“小子闭嘴,你既然当众狂笑,想是你有战胜疤面人的把握,道爷这一场,不妨先让给你,也好让各派高手,见识一下你小子的绝学。”说话之间,见疤面人已欺身向他逼来,心中愈加焦急万分。
  宋大憨倏敛大笑,晃着大脑袋,小手一摆,咧着大嘴,说:“我宋大憨,向来不僭先,不吹牛,你三五招可让疤面人掌下做鬼,我宋大憨一招就叫疤面人完蛋,可惜,恐怕你牛鼻子已没福看到我的惊世绝学了。”
  宋大憨此话一出,各派高手无不惊得全身一颤,俱都猜不透蓝凤帮这个头大身小的丑汉,是何来路。蓝天丽凤又好笑又好气,心说一招毙了疤面人还不算吹牛。涤玄老道惊怒交集,眼珠一转,立即怒声说:“既然你小子能一招击毙疤面人,我就先看看你小子的惊世绝学,究竟如何的惊人。”说着,趁机疾步向场外退去。
  疤面人冷哼一声,人影一闪,已挡在涤玄身前,剑眉一立,大喝一声:“尚未动手就想走吗?”喝声中,右掌闪电般推出一道强劲掌风,直向涤玄老道当胸击去。涤玄老道早有准备,立即双袖一抖,暴退两丈。
  疤面人望着涤玄老道,冷冷一笑,说;“久闻邛崃派掌剑精绝,武功渊博,在下今夜万不能放弃领教绝学的机会,就请你尽快出手罢。”说着,疾步向着涤玄走去。
  涤玄骑虎难下,后悔莫及,心知难逃一死,不如死得英雄些,于是心下一横,厉喝一声,说:“疤面人,休要卖狂,道爷今夜与你拼了。”喝声中,身形前扑,双掌飞舞,幻起漫天掌影,向着疤面人滚滚击来。
  疤面人恨透涤玄这种奸诈阴险之徒,与其留他害人,不如早些除去,因此,杀机倏起。于是,纵声一笑,立演迷踪,身形如电,连闪几闪,已将涤玄老道逼得手忙脚乱,险象环生。接着,疤面人跨步旋身,一招诡异无匹,凌厉绝伦的“后山打虎”,已然打出,同时一声暴喝:“滚罢。”
  罢字方落,砰然一声,一道横飞人影,挟着一声悠长凄厉惨叫,直向松林边沿飞去。叭嗒一响,哇的一声,涤玄老道身躯落地,张口吐出一口鲜血,顿时死了过去。呆了,各派高手,俱被疤面人这种诡异身法、凌厉掌势惊呆了。
  三堂四坛李沛然等,顿时明白了,疤面人白昼留下示警,夜间现身阻击各派高手的动机,完全是有意为蓝凤帮架起这段梁子,诚心斗斗所谓正派高手。这时,凉风徐吹,松涛阵阵,一轮皎月,早已隐进西天乌云里,天色骤暗,已近拂晓。
  蓦地,一声洪亮浑厚的佛号,出自峨嵋允仁之口,接着,朗声说:“疤面施主,武功盖世,一连剑劈掌毙崆峒邛崃两位道友,出手不谓不狠,而疤面施主与蓝凤帮的坛主堂主动手,居然久战不下,颇令老纳怀疑。”说话之间,电目启合,精光闪闪,银须颤动,面带煞气。
  疤面人纵声一阵大笑,神色傲然地说:“那只能怨你们两位道友学艺不精,不知量力,自己找死,也怨不得我疤面人心狠。”说着一顿,冷电般的星目,一扫各派高手,继续说:“须知我疤面人有一惯例,不动手则已,动手则必杀人……”
  疤面人的话声未落,蓦闻场外暴喝连声,人影闪动,光华耀眼,寒气逼人。武当三剑、华山双绝,俱都撤出兵刃,闪身扑进场中,团团将疤面人围在核心。四柄长剑,一把缅刀,只照得周围数丈内,尽是一片银色光芒。
  蓝天丽凤芳心大惊,立即回顾左右,准备随时出手协助疤面人。宋大憨早已技痒,不觉越众而出,向着场中缓缓走去。这时疤面人,神色泰然,不屑地看了武当三剑和华山双绝一眼,倏地仰面再度发出一阵傲然狂笑。武当三剑和华山双绝,俱都气得浑身微抖,面色微白,看了疤面人这种狂态,何曾把五人看在眼里?
  疤面人倏敛狂笑,用极不屑的口吻,朗声说:“久闻各大门派仗以成名的绝学,即是群殴围打一齐上,今夜疤面人何幸,居然也大开眼界,何谓群攻绝学了。”说罢又是一阵仰天狂笑,声震四野,入耳铮然。各派高手,俱都满面飞红,窘态毕露。
  正在这时,终南疯道人大喝一声,说:“五位道友请速回来,一招掌毙疤面人的英雄来了。”武当三剑华山双绝同时转首一看。
  只见蓝凤帮头大身小的丑汉,双臂微圈,两手箕张,似己运足了全身功力,这时正挺着如鼓肚子,缓步走来。但丑汉两个如鹅卵似的眼睛,却一直盯着三剑双绝五人。疤面人见宋大憨神气十足地走进场来,心中不禁有气,决心给这个成心扰乱的憨哥一点厉害,至少也要让他熟睡半个时辰。于是,剑眉一竖,暴喝一声,说:“我疤面人就先试试你这位大英雄有何了不起。”喝声中,急上两步,双手一翻,闪电推出。
  一股山崩海啸,雷霆万钧的疾劲掌风,挟着一道柔和潜力,带起滚滚尘土,通过华山双绝之间,直向宋大憨的大肚皮击去。首先是华山双绝,嗥叫一声,惊得疾身暴退两丈,继而是武当三剑,飘身掠至峨嵋二老身侧。宋大憨本想用头去撞华山双绝,但没想到疤面人闪电推出一掌,顿时大惊失色,立即高声大嚷:“疤面人不……”以下“不要误会”,还没出口,两道狂飙已至胸前。
  但听砰然一响,闷哼一声,同时,唔唔呀呀,一阵乱叫,宋大憨的身形,宛如断线风筝,直向三丈以外横飞而去。紧接着,怒喝娇叱,人影闪动,蓝天丽凤、蒲翠萍,以及李沛然等,俱都纷纷向着空中滚滚翻飞的宋大憨扑身疾追而去。
  扑通一声,宋大憨的身体着实摔在草地上,蓝天丽凤等竟没有追上拦住。李沛然等俱都惊慌了,纷纷将宋大憨围住,低头一看。只见宋大憨仰卧地上,四脚朝天,正向着众人咧嘴、挤眼、龇大牙。蓝天丽凤看了,真是啼笑皆非,气也不是,骂也不是,只得望着众人,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疤面人见蓝天丽凤摇头,顿时惊得全身一战,因为,他误会宋大憨已被他的掌力震晕了。这时,蓦闻峨嵋长老允智僧,低声宣了一声佛号,沉声说:“疤面施主,武功超群,恃技凌人,诚心与各派为敌,老衲在武当大会上,定要将施主今夜之事,公布各派周知……”
  疤面人一听,勃然大怒,厉喝一声,说:“闭嘴,看你慈眉善目,满面祥和,颇像一个有道高僧,想不到竟也是个善于恐吓,口出狂言的伪善之徒。”说着冷哼一声,不屑地继续说:“你们各大门派有什么了不起,须知我疤面人,从没把你们这些假仁假义的酒囊饭袋看在眼里。”
  疤面人越说越气,骤然厉喝一声说:“今天饶你们几人一条老命,在我疤面人未反悔前,快快滚罢。”群雄一听,直气得面色苍白,浑身直抖,俱都说不出话来。
  尤其峨媚二老允智允仁,两人被骂得老脸铁青,银须飘舞,双目怒睁,冷电暴射,同时向着疤面人缓缓逼去。疤面人明知各派前来偷袭大荆山,老和尚偏说是至武当赴会,即此一点,已证实这些正派人物,多是一些反覆无常之辈,因此早起杀机。这时,见峨嵋二老功贯双臂,缓缓逼来,不禁怒火高烧。于是,傲然一笑,怒声说:“既然你们两人来了,你们两人就一齐上吧。”
  疤面人的话尚未落,峨嵋二老,同时暴喝一声,四掌一翻,猛力推出。立有四道旋转掌力,力大无比,势如骤雨般,直向疤面人滚滚击至。疤面人料到这两个老和尚功力定然深厚,不敢大意,立即运足十成功力,暴喝一声,双掌猛地一翻。
  一股势若山崩,疾如电奔的狂飙,挟着一阵刺耳锐啸,卷起漫天枯草碎石,直向四道袭来的掌风,闪电迎出。疤面人掌势一出,全场震骇,即是蓝天丽凤,也看得花容色变。峨嵋二老顿时大惊,两人同时暴喝一声,尽出毕生功力。
  轰隆一声震天巨响,砂石冲天,尘土上扬,劲风激荡,狂飙陡增。松林内,涛声暴起,枝叶沙沙。不远的大荆山,响起了轰轰如闷雷的回声。这确是惊天动地,罕世难见的一次对掌。砂尘弥空,枯草飞扬中,人影闪动,蹬蹬连声。疤面人身形摇晃,连退两步。
  峨嵋二老身形踉跄,两袖乱舞,一直向后退去。疤面人心中不觉微微一愣,这时突然发觉自己的功力,与日俱增,较之刚下山时,又不知增进了多少。每次与人对掌,对方掌风愈强,自己劈出的掌势愈厉,他似乎觉得这种情形,不止一次了,但原因为何,他自己仍弄不清楚。扑通两响,闷哼两声。疤面人定睛一看,尘土弥漫中,两个老和尚终于拿桩不隐,一屁股坐在地上。正在这时,灰尘中,寒光闪闪,人影疾动,华山双绝一声不吭,振剑挥刀,幻起无数寒星,已奔至疤面人身前。疤面人勃然大怒,冷冷一笑,身形腾空而起,一跃三丈。
  华山双绝刀剑走空,顿时大怒,但两人已有了一清真人的教训,再不敢腾空上追,生怕疤面人故技重施。疤面人身在空中,一声暴喝,光华倏然大盛,全场顿时光明大放,薄剑已然在手。华山双绝心头大惊,抬头一看。滚滚剑光,万朵梨花,宛如一道泻地银虹,挟着震撼人心的隐约雷鸣,直向二人当头罩下。
  华山双绝惊得面色如土,冷汗直流,各自发出一声亡魂嗥叫,疾舞手中刀剑,形成一座刀山剑海,硬着头皮,想接疤面人这漫天击下的凌厉一招。蓦地,剑光人影,暴喝连声,立身场外的武当三剑,衡山静尘,以及终南疯道人,纷纷向场中扑来。
  疤面人勃然大怒,厉喝一声,剑势倏变,立由“银龙入海”变而为“龙腾苍穹”。但见万朵梨花幻成的银虹,骤然集成一道银柱,挟着闪闪银花,再度升上空中。蓝天丽凤只急得花容失色,手心渗汗,一翻玉腕,呛啷一声龙吟,长剑已然掣出鞘外。
  李沛然等,控梭握戟,持扇横剑,俱都兵刃在手,只要帮主一声令下,三堂四坛,立即飞扑而出,尽诛各派高手。动魄惊魂的群殴混战,一触即发。坐地调息的峨嵋二老,一见疤面人腾空上跃的奇奥剑法,顿时大惊失色,知道接着下击的一招,更是凌厉无比,武当三剑等人,决非敌手,定然难逃一死。于是,两人倏然跃起,同时厉声大喝:“诸位道友快走……”说着,两个老和尚,同时转身,僧袖一拂,当先向前飞驰。
  峨媚二老一走,武当三剑,华山双绝七人,心头俱都一震,知道事态严重,同时暴喝一声,纷纷转身狂驰飞去。疤面人见这些正派人物,愈来愈露出他们的虚伪面目,不禁怒火倏升千丈,恨不得尽诛几人。升至空中,一挺腰身,正待挥剑下击,地面突然暴起一阵喝声。定睛一看,只见九道人影,闪电飞驰,早在数丈以外。
  疤面人愈发怒不可遏,他第一次与这些自称名门正派的高手们动手,便遇到了这种围殴、群斗、齐逃命的事。于是,身在空中,一声厉喝:“不留下命来,想走吗?”喝声中,衣袖疾挥,身剑合一,一招“天降寒龙”,直向飞逃的蛾嵋二老九人,电掣扑去。
  但见一道宽约八尺的刺目电光,宛如经天长虹,划空而过,直奔前面惶惶而逃的九道人影。倏然,蓝天丽凤一声尖锐惊极的厉叱:“疤面人回来,你想藉机逃走吗?”这声尖锐厉叱,充满了惶急、焦虑、关切。
  疤面人听到这声厉叱,心猛地一震,立即震醒了杀机冲迷了的心智,因此,身形一慢。就在这时,李沛然一声暴喝,抖手打出两支飞梭。只见两个如拳银梭,挟着刺耳惊心的尖啸,宛如两道奔电,直向疤面人射去。蓝天丽凤吓得再度发出一声惊叫。
  疤面人身形刚刚下泻,两道流星般的银梭,掠顶飞过。突然,仰卧地上的宋大憨,挺身跃起,扯开破锣似的沙哑嗓子,高声大喊:“老和尚,慢点跑,武当山在正西方,你们跑的方向是李家集。”
  前面飞驰的九人,对宋大憨的呼喊,理也不理,仍然惶惶急急,一味狂驰,不时频频回头,看看疤面人是否追来。虽然,九人看到疤面人被子母梭李沛然发梭由空中逼了下来,但九人狂驰的速度,依然丝毫未减。此刻,峨嵋二老、武当三剑、华山双绝、终南疯道人,衡山静尘,九人心中俱都暗暗庆幸逃脱死神,同时,万分感激蓝凤帮李堂主的援手之恩。
  这时,疤面人身形飞泻落地,两手一合,薄剑立即插在腰里,举目望了九道狂弛的人影一眼,又转首对着十数丈外的蓝天丽凤朗声说:“蓝天丽凤,在下昨日已留柬在先,以往过节,自此一刀两断,以后各大门派全力对付的已不是你们蓝凤帮,而是在下疤面人。”
  说着一顿,仰首看天,天已发白,周围景物,已隐约可见,远处不断传来阵阵犬吠和鸡啼,于是,继续说:“现在已是黎明,在下因有急事必须即刻离此,贵帮李堂主曾三次以梭袭击在下,姑念他禀性淳厚,为人正直,这件事也就从此不再追究。”
  说着,举手一指远处草地上的两具尸体,又说:“这两个老道的尸体,就请帮主几人掩埋一下罢,诸位保重,后会有期。”期字方落,身形腾空而起,双袖一掠,宛如一缕乌烟,直向松林射去。
  蓝天丽凤柳眉舒展,面绽娇笑,宛如一朵盛开的春花,望着疤面人如烟的身形,清脆朗声说:“疤面大侠一路保重,今后有机会,请至本帮总坛盘桓数日,以酬大侠盛情,不过今后大侠,务要小心谨慎才好。”但四野一片寂静,再听不到疤面人的声音。
  蓝天丽凤一双凤目依然望着疤面人消失的方向,樱唇上仍挂着一丝欣慰的微笑。三堂四坛李沛然等,俱都觉得有些茫然,觉得帮主今夜竟然变成另外一个人,已完全没有了往日临战时的威凌果断。有时对疤面人声言厉色,有时似乎又极关心疤面人的安危。
  李沛然望了黄仲华一眼,黄仲华立即会意,于是恭声说:“帮主,现在我们可是返回总坛?”
  蓝天丽凤一定神,立即说:“不,先把两个老道掩埋好再走。”
  蓝旗坛主贺熊立即由腰间抽出两柄大板斧,向着立在一旁傻笑的宋大憨,毫不客气地说:“给你一个。”说着,伸手递出一柄板斧。
  宋大憨一眨鹅卵眼,大嘴咧了几咧,一句话没说,霍地接过斧来。这时,黄旗坛主冯桂泰,白旗坛主郑少巨,两人已将两具尸体抬了过来,放在正挥斧如飞,掘土挖坑的宋大憨和贺熊两人身边。蓝天丽凤遥望天际,一直沉默,似乎怀着满腹心事,一会儿眉头深锁,一会儿又绽唇微笑。
  李沛然等不时偷瞧,对帮主今夜反常的现象,只觉得莫名其妙,即是蒲翠萍,也有些茫然不解帮主究竟有何心事。但他们怎知道,他们的帮主,正想着如何才能让麟弟弟永远属于她自己,如何把蓝凤帮的基业让麟弟弟来发扬光大。
  可是,当她一想到自己的年龄,她又有些苦恼了。她不知道麟弟弟今年究竟几岁,她不想去问,她也不敢去问,她只希望麟弟弟像他现在的体貌一样,看来已经二十一二岁了。最后,她决定为自己的幸福奋斗,一定要把麟弟弟从任何女人手里夺过来,他永远是属于自己一个人的丈夫。想到高兴处,她竟不自觉地笑了,显得娇美已极,动人无比。
  这时,三丈外已增添了两堆新土,两个老道就在这座松林前边,永远安息了。黄仲华见事已毕,又恭声问:“帮主,现在我们是否回去?”
  蓝天丽凤略一沉思,计算一下时刻,疤面人可能已脱开众人的视线了。于是,转首看了两堆新土一眼,立即点头说:“好吧,现在我们回去。”说着,身形微动,腾空飞上林顶,展开登枝渡叶轻功,向着大荆山闪电飞去。李沛然等飞身紧跟,只苦了宋大憨和贺熊,两人只得穿过乌黑的松林。
【第十七章】离愁别恨
  天已大亮,东边天际,已射出一片红光,照在草上,枝上的露珠,一闪一闪,晶莹发亮。蓝天丽凤一直沉默,李沛然等也都不发一语。片刻来至山前,蓝天丽凤转身对执事堂主黄仲华,说:“今日午后,在观武厅召集五坛大头目以上首领,我要宣告这次各派高手前来犯山的经过。”说着一顿,又看了一下眼前山势,又说:“我先走了,你们沿入山大道回去吧。”话落身起,直向一片怪石竹林间,闪电掠去。接着,发出一声悠扬悦耳的长啸。
  啸声,随着蓝天丽凤闪电飞驰的身形前进,划破大荆山寂静的晨空,群峰空谷之间,立即响起了回应。啸声,清幽昂扬,愈啸愈高,如梵铃,似凤吟,声入霄汉,直上云端。李沛然等俱都发觉他们帮主的神情有异,但却没一人出言置评,八人展开轻功身法,沿着入山大道,默默飞驰前进。
  这时,啸声已停,但那声清幽如凤吟的余音,仍飘荡晨空,游绕于松竹怪石之间。蓝天丽凤一声啸毕,身形已到了半山。天上蔚蓝如洗,晨雾缭绕谷中,野花遍山怒放,吐着芬芳,彩羽小鸟齐唱,飞跃枝头,山中空气,新鲜中带有一丝潮意,深深一吸,倦意尽消。
  蓝天丽凤无心欣赏这大自然的美好晨景,她心中一直急着飞回总坛,飞到麟弟弟的身边,她要不顾羞耻地抱他,热情地吻他。这时,蓝天丽凤的心智,被热爱冲迷糊了,热爱给了她无比的勇气。蓝天丽凤疯狂飞驰,一道隐约亮影,登岭过涧,迳奔四座绝峰之间,一直飞进总坛石堡中。蓝天丽凤掠空而下,一两个闪电飘身,已进入麟弟弟的厢房里。但她完全呆了,她看到卫天麟盥漱已毕,调息已完,长衫儒巾,手持折扇,容光焕发地立在室内。她有一个不祥的预兆麟弟弟要走了。这时的蓝天丽凤除了芳心战栗,再没有抱麟弟弟的力量,吻麟弟弟的勇气,她直觉地感到,麟弟弟将再不属于她了。
  卫天麟见蓝天丽凤闪电扑进室来,心头也不禁一怔,再看了她的神色,立即茫然不解地问:“姊姊你……”
  蓝天丽凤也急急颤声问:“弟弟你要做什么?”
  卫天麟一定神,微微笑了,淡淡地说:“小弟尚有许多急事待办,不能在此久留,现在等姐姐回来,小弟便要告辞了。”
  蓝天丽凤心如刀刺,头如雷击,粉面苍白,凤目含泪,娇躯猛烈一战,立即颤声问:“你……你你说什么?”
  卫天麟看了蓝天丽凤神色,心头不觉一震,立即茫然急声问:“姊姊,你怎么了?”
  蓝天丽凤正值热情如火,爱得疯狂的时候,怎能经得起如此骤然打击。一阵沉默之后,蓝天丽凤突然粉面如纸,扑身如电,倏伸玉臂,已将天麟抱住,神情如痴如狂地嚷着说:“不,不,我不能够让你走,我不能让你走,你是我的,我要你永远在我身边。”蓝天丽凤娇躯颤抖,神智昏迷,越说声越高,愈抱愈有力。
  事出突然,距离又近,两人之间相距咫尺,伸手可及,加之这是卫天麟做梦都没想到的事,整个身体竟然被她抱进柔怀酥胸里。卫天麟一阵心惊肉跳,只闹了个手忙脚乱,立即收敛心神,挺指轻轻点了一下蓝天丽凤的黑憩穴。蓝天丽凤嘤咛一声,秀目一闭,睡着了。
  这时,门外已立了不少侍女,看了室内情形,俱都神色茫然,瞪着一双晶亮眸子,不解地望着天麟。卫天麟俊面通红,立即尴尬地微微一笑,向着门外几个侍女,和声说:“请快扶帮主到床上去。”三个侍女急步走了进来,立将蓝天丽凤扶住,三女一阵忙乱,解佩剑,脱披风,然后送到内室床上。
  卫天麟呆坐椅上,心中紊乱已极。星目望着床上的蓝天丽凤,不知道该如何应付这件突发的事情。卫天麟由椅上立起来,缓步在室内徘徊着,想着方才蓝天丽凤的疯狂举动。不知过了多久,卫天麟忽然停住徘徊脚步,星目一直盯着床上的蓝天丽凤。
  蓝天丽凤黛眉紧蹙,双目微闭,在她长而黑的睫毛中,正缓缓流着晶莹泪水,一直流到鬓间耳际。鼓膨膨的酥胸,正不断地剧烈起伏。蓝天丽凤醒了,但她黯然仰面伏在床上,作着痛心的暗泣。卫天麟心中极感不安,立即走了过去,轻声亲切地问:“姊姊,你醒了吗?”蓝天丽凤没有回答,她的胸部起伏得更烈,泪水,流得更疾了。
  卫天麟不觉间,轻轻坐在床边,两掌合捧着蓝天丽凤的一只玉手,低声说:“姊姊,我现在离开你,将来我还会回来……”
  蓝天丽凤突然一翻身,伏在天麟的怀里哭了,同时抽噎着连声说:“不,我不要你离开我,我不要你离开我……”
  卫天麟一手轻轻抚着蓝天丽凤的秀发,一手揽着她富有弹性的娇躯,轻声说:“姊姊,冷静点,你应该知道,需要我办的事太多了……”
  蓝天丽凤未待天麟说完,立即哭着问:“你要办些什么事?”
  卫天麟略一沉思,说:“很多,很多。”
  蓝天丽凤立即停止哭泣,问;“你什么时候走?”
  卫天麟剑眉一动,嘴角一阵牵动,终于说:“我想现在就走。”
  蓝天丽凤突然由天麟怀里坐起来,急声说:“好,我同你一起走。”
  卫天麟全身一战,大吃一惊,倏然由床上立起来,惶声说:“这怎么可以,全帮帮务何人掌理?”
  蓝天丽凤飘身下床,翠袖一拭眼泪,倔强地说:“管它谁来掌理,我一定要跟你走,我不放心你一个人离开我……”说着,立将宝剑佩在腰间,呼的一声,锦衣大氅已披在肩上。卫天麟傻了,他确没想到蓝天丽凤竟是如此任性,如此倔强,如此地不讲理。
  蓝天丽凤急步走至外室,对着院中一个黄衣侍女,怒声说:“请三位堂主即刻来。”黄衣侍女轻声应是,转身就要离去。
  卫天麟心中大急,惶声大嚷:“姑娘慢走。”走字未落,亮影一闪,已挡在黄衣侍女的身前。黄衣侍女功力毫无,本能地惊得退了一步,举目一看是卫小侠,粉面绯红,立即低下了头。
  卫天麟立即对着蓝天丽凤神情焦急地说;“姊姊,别慌,有话慢慢商量……”
  蓝天丽凤立即沉声向:“你还走不走?”
  卫天麟处在这种状况之下,也不得不撒谎了,立即连连点头,无可奈何地说:“好,好,不走。”
  蓝天丽凤见天麟答应不走了,芳心狂喜,加之看了天麟那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竟忍不住“扑哧”一声,含泪笑了。于是,立即对黄衣侍女,说:“回来,不要去了。”黄衣侍女,轻轻又瞟了天麟一眼,才转身姗姗走去。
  卫天麟如获大赦,深深吁了口气,缓步走回椅前坐下。蓝天丽凤绽着胜利的微笑,也坐在另一张椅上。卫天麟望了蓝天丽凤一眼,低声说:“姊姊,可知我是以两种身份出现江湖?”蓝天丽凤笑容顿失,知道天麟依然要走,于是点点头。
  卫天麟又说:“姊姊既然知道,就可想像得到,这中间定有一段不平凡的原因。”
  蓝天丽凤双目一亮,似乎想起了什么,立即问:“弟弟,李堂主说你是魔扇儒侠孙浪萍的徒弟,外间又传说疤面人是昔年的腾龙剑客卫振清,昨夜在各派高手面前,你又加以否认,这中间姊姊一直不甚清楚,弟弟可否将详情说给姊姊听听?”
  卫天麟一阵犹疑,沉思良久才说:“我只能对姊姊说,腾龙剑客是我的父亲,魔扇儒侠是我的世叔。至于外间传言疤面人即是腾龙剑客,是因为疤面人手中持着那柄武林至宝腾龙剑,因而如此猜测。”
  蓝天丽凤知道天麟确有许多事等着他去办理,因此心平气和地问:“弟弟,下山第一件急办的事,是什么?”
  卫天麟未假思索地说:“第一步先去终南山,拜谒铁面佛心南召老前辈,……”
  蓝天丽凤未待天麟说完,立即问:“弟弟,你可知南召老前辈的清修之地?”
  卫天麟被问住了,楞了半天才说:“我想一定住在一个极大的尼庵内。”
  蓝天丽凤扑哧笑了,一指天麟,佯嗔娇声说:“你这个傻弟弟,终南山蜿蜒数百里,群峰林立,寺院不计其数,你逢庙便问,得费多少时日?再说这些世外高人,多不在庵庙之内,你盲人瞎马,胡闯一通,何时才可寻到?”
  卫天麟一阵沉思,心说:“槽了,那时为何不问清娟妹妹?”
  蓝天丽凤看了天麟的呆相,不禁微微有气地说:“你这人只知傻想,为何不问问姊姊我?”
  卫天麟一定神,眼睛一亮,面现惊喜,立即欢声问:“姊姊你知道?”蓝天丽凤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卫天麟立即迫不及待地急声说:“那就请姊姊快些说出来吧。”说着,一双朗朗星目盯在蓝天丽凤的粉脸上,急待她的回答。
  蓝天丽凤柳眉轻蹙,秀目眯忪,两眼望着院中天庭,樱唇愈闭愈紧,似乎正沉于往昔的回忆里。蓝天丽凤一面回忆,一面漫声说:“十八年前,我曾随师父她老人家去过终南,那时我才五、六岁,如今在我的记忆里,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了。那时是在一座极高的峰顶上,在一片广大茂盛的密林前,遇到一位身穿灰衣,面色黝黑,慈眉善目的八旬老尼,师父命我过去见礼,并告诉我:“那就是铁面佛心南召老前辈”……”
  卫天麟心急如焚,立即插嘴问:“姊姊,那座高峰是什么峰?”
  蓝天丽凤答非所问地继续说:“那地方太难找了,当时南召老前辈曾邀师父去她的清修之地稍坐,可是师父婉谢了。但我仍记得南召老前辈曾说过,她住的地方是昔年一个什么魔头的潜修幽地,是在那座高峰的巅顶,地势极险。”
  蓝天丽凤说着,突然一张秀目,转脸望着天麟说:“弟弟,那地方太难找了,还是我陪你一起去吧。”
  卫天麟一听,又慌了,立即正色说:“姊姊身为一帮之主,岂可久离总坛,再说各派正在处心积虑,随时有犯山的可能,姊姊更不宜远行。”
  蓝天丽凤樱唇一嘟,香肩一扭,又任性地说:“我不管,我要跟你去,你一个人去终南,一定找不到。”
  卫天麟剑眉一皱,又说:“姊姊只要告诉我,南召老前辈是在哪座高峰上,姊姊应该相信,以我目前的功力,不难找到。”
  蓝天丽凤知道天麟不会让她同行,于是满不高兴地说:“你办完了事,是否立即回来?”
  卫天麟眉头一展,笑着说:“事办完了,当然回来。”蓝天丽凤笑了,愉快地告诉天麟,说:“南召老前辈隐居在太华峰上,你去时由南麓进山,施展轻功半日可达太华绝顶,我想南召老前辈就隐居在那座广大密林的深处。”说着一顿,望着天麟极关切地继续说:“听说绝顶山势极为险峻,人踪少至,鸟兽绝迹,你去时应该特别谨慎。”卫天麟感激地望着蓝天丽凤连连应是。
  这时,一个侍女,已送来一桌酒菜,两人立即入座就席。由于天麟决心尽快离山,这餐饭一直在沉闷的气氛中吃完。两人刚刚落箸,闪身进来一个红衣劲装少女,向着蓝天丽凤一躬身说:“启禀帮主,黄堂主派人来报,各坛大头目以上首领,俱在观武厅恭候帮主莅临。”
  蓝天丽凤微一颔首,向着红衣少女,说:“你转告来人,说我立刻就到。”红衣少女恭声应是,转身走了。
  卫天麟望着蓝天丽凤急声问:“姊姊仍要跟小弟前去终南?”
  蓝天丽凤有些生气地嗔声说:“你不喜欢人家去,谁要跟你去?”说着,凤目瞪了天麟一眼,立起身来,努着小嘴出去了。
  卫天麟望着蓝天丽凤的背影,无可奈何地直摇头,觉得这位大姊姊,实在有些蛮不讲理。他对蓝天丽凤集合各级首领一事,依然放心不下,但他又不便前去探听。因此,在室内焦急地踱来踱去。不知过了多久,蓝天丽凤匆匆地回来了,进门便说:“你要走,姊姊不拦阻你,但必须后日下山,我已命黄堂主准备,明夜在议事厅,盛宴为弟弟饯行。”
  卫天麟谦逊地说:“姊姊何必如此铺张。”
  蓝天丽凤不答天麟,黯然一叹,说:“弟弟这一走,不知何日才能再来……”说着一顿,微抬螓首,目闪泪光,又戚声问:“弟弟你会回来?你没骗姊姊?”
  卫天麟肃容正色,说:“姊姊待我情深义重,我怎会忘了姊姊,只要我事情一完,我会立即回总坛来看望姊姊。”
  蓝天丽凤笑了,但含在眼中的泪水,却像颗颗明亮的珍珠,簌簌地滚下来。于是,含泪笑着道:“弟弟,姊姊相信你,我会等你回来。”天麟望着蓝天丽凤带泪的粉脸,宛如一朵雨后春花,愈显得娇美可爱。两人一阵沉默之后,蓝天丽凤尽她脑中所记忆的模糊影子,又将进入终南山,攀升太华山峰的路径,说了一遍。因为离愁别绪,卫天麟和蓝天丽凤草草吃过晚饭,天麟陪她闲谈一会,回房休息。
  而蓝天丽凤却是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想到卫天麟即将离开自己,心中感到万分烦躁,血液在体内如狂如涛,循环奔腾,内心的热潮,好比波浪般的澎湃,芳心惶恐无主。蓝天丽凤缓步来到卫天麟房外,透过窗棂的探视,他正安稳的躺在床上,袒胸露肚的香甜睡着。
  轻推房门而入,盈巧的来到他身边,温柔的替他覆上被毯,一双手却再也离不开那结实宽阔的胸膛了。渐渐地,她有点魂不守舍,神情恍惚,双颊赤红,眼中流露出饥渴目光,手上的力道开始加重,鼻息也粗长起来。
  “啊,丽凤姊姊你怎么了?”过力的揉抚,终于吵醒卫天麟了。就在卫天麟还不明究理时,蓝天丽凤突然软扑向他怀中,窘得卫天麟不知如何自处。
  “麟弟弟……”蓝天丽凤嘴中喃语着,说话极不自然。
  “丽凤姊姊,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为何脸上这么红?”卫天麟伸手摸着她的额头。
  脸上被抚的蓝天丽凤,身躯颤抖着道∶“麟弟弟……你喜欢我吗?”像个害羞姑娘,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她已失去往日威仪,双唇微开颤抖,两眼泪波打转,虽然欲火中烧,却又不敢放浪行骇,目光中放射出乞求焦急的眼神。
  卫天麟正为她那句话讶异不已,蓝天丽凤等不及回答,主动的依偎他怀,深情的搂吻着。好半晌,小鹿乱撞的卫天麟才逐渐平静下来,内心却燃起一股熊熊欲火,紧张高举的双手,缓缓抱搂着蓝天丽凤,颤抖的嘴唇回应起来。
  卫天麟此时已完全着迷于眼前女子,一切都随着高涨的欲焰,一扫而空的抛到脑后。其实他并非柳下惠般的坐怀不乱,只因对方是统率一方的帮主,心中难免有些顾忌。蓝天丽凤怀着羞赧,轻轻挣脱,低声道∶“麟弟弟……你还未回答呢?”
  卫天麟这才发现,平时凛若冰霜、端丽华贵的丽凤姊姊,竟也会有这娇羞妩媚之态,不自主的细细打量着。她秀发披垂素肩,有如杨柳舞风,月眉淡拂春黛,双目凝波秋水,樱唇娇滴朱润,皓齿编贝碎玉,玲珑嘴角,含着嫣然媚笑,一双明眸,却是脉脉含情,楚楚动人,我见犹怜,当真是人间尤物。
  “丽凤姊姊垂爱,我当然欢喜的很,只是怕旁人……”够了,只要有这句话就够了。蓝天丽凤宽心的解开了宫装扣结,露出裹着肚兜的趐胸,骨感的双肩微微颤抖,看得卫天麟心头猛跳,那白嫩的粉颈、高耸的乳房、曲线窈窕的娇躯、晶莹匀称的玉腿,完全暴露在他的眼前。
  神魂颠倒的卫天麟,已按耐不住的抚摸起来,人也吻着她的耳鬓粉颊,惹得蓝天丽凤娇喘嘘嘘,连连发出“哼……哼……”声音。
  缠绵间,她那香兜亵衣整个滑下,凝脂般的玉乳、丰隆饱满的阴户,让卫天麟爱不释手,周身血液开始沸腾,热流似潮的集中在下体,玉茎已笔直地挺了起来。蓝天丽凤水如心,年已二十三四,那白皙的乳房浑圆润腻,此时正被揉摸得通体泛红,颤巍巍的晃动着。卫天麟凑过头去,一口吻住充血胀红的乳头,用力的含吮着,吸得她全身抖颤。
  卫天麟更爱不释手的去摸那耸耸黑得透明发亮的阴毛,只见两片肉峰有一道的深沟,湿润润好似在流永。这时他的手指将那阴穴蒊拨开,见有一个如红豆般的肉粒突出来,涨的饱满且轻盈的抖动。这时侯蓝天丽凤全身剧烈的扭着,脚不停的伸缩,且嘴上不时的轻哼着:“哦……麟弟弟……哎唷……”
  卫天麟又用手轻轻地轻搓细揉她的阴核,蓝天丽凤的身子连连的颤抖,骚痒难忍,淫水已淌淌的流出,蓝天丽凤微微的反抗着,但是双腿已被高翊拨开成八字形,大大的开着。卫天麟手握着粗壮的大宝贝,触到了蓝天丽凤的穴口,只是那么一接触,周身如同触电般非常酥痒,她更是骚浪的叫着:“哎唷……麟弟弟……你……你不要……逗我了……我受不了……唔……”于是他将她的玉腿往上一推。
  “哦……”蓝天丽凤她不曾如此过,因此整个人已是软绵绵,而进入飘渺的境界。卫天麟此时欲火更烈,他握着大宝贝,对准穴口,猛提腰身,臀部下沉,只闻“噗滋”一声,大宝贝已突破防护,尽根而没,但是她已是叫声连连:“哎唷……麟弟弟……轻点……我的穴……会给你……冲裂……唔……好痛……唔……”
  蓝天丽凤,一插之下,痛得浑身一颤,脸色苍白,那额上冷汗直冒,看得卫天麟深责不已,再也不敢乱动了:“丽凤姊姊,对不起,弄痛你了。”他是第一次接触处女,自然不知轻重。
  蓝天丽凤闭眼不答,像是禁不起这凶猛的侵袭,泪如泉涌。卫天麟一种怜惜之心油然而生,紧紧的搂着她热吻,卷吮着她的香舌。渐渐地,她又欲火高升,柳腰丰臀款款摇摆。她鼓起勇气伸出纤纤玉手,微微颤抖地握住宝贝,慢慢的引导至玉穴洞口。而卫天麟也担心再伤到她,一切皆让她来主导。
  “麟弟弟,您轻一点,姐姐初经人事,望您多加疼惜。”蓝天丽凤婉声娇啼的泣诉着。
  卫天麟暗责自己鲁莽,这一次更加谨慎,宝贝先在阴户上摩擦轻触,轻碰微接,逗得她又羞又急,娇声呻吟的身如火炽。等那娇贵的花瓣爱蜜源源不绝地被引出后,自己下体也沾得通体湿润,闪闪发光,才赶小心翼翼的破关往里深入。
  “嗯……哼……哼……”蓝天丽凤沉迷中的发出低呼,她忍着彻骨连心之痛,盘骨膨胀之酸,体会这迟春之乐。
  蓝天丽凤初尝云雨,自是痛极,经得卫天麟一番爱怜,这才痛楚稍息,春情复炽,迷蒙的泪眼慢慢转成了一片缱绻。她体内包含着卫天麟的宝贝,正是火热难当,疼痛转为麻痒,嘤咛一声,不觉扭了下腰,已逐渐享受到其中乐趣。
  而卫天麟也觉得舒服极了,蓝天丽凤的阴户暖暖的、紧紧的,裹着自己宝贝又趐又麻,原来这早已神驰向往之感,竟是这般美妙快活。为了怕她承受不住,卫天麟不敢轻举妄动,反倒是她先难受的摇摆起来。
  “嗯……嗯……麟弟弟……嗯哼……嗯……”蓝天丽凤仍是矜持,不敢放开的叫喊出来。卫天麟谨慎的抽送几下,见她已不再皱眉,便慢慢由轻而重,由缓而急,她那雪臀也自动顶起,迎合着他的动作,玉乳抖癫摇晃,纤腰不住扭挺。#--iCMS.PageBreak--#两人猛烈热吻,双舌互送,舔吮着对方的涎液,拥抱缠磨转个不停,恨不得合而为一。他狂抽猛送,拥搂急抱,含乳啧啧;她恣意迎合,反缠紧夹,媚眼半开。双方纵逢横挺间,极尽柔美和顺姿态,配合的天衣无缝。
  卫天麟低头,看她阴户含着宝贝抽插顶转,时而尽谤而入,时而猛然拔出,红肉吞吐翻飞,牝穴收缩,运动自如,子宫口又旋吸着,真是淫靡惑人,舒畅快活充塞心底,也乐得更用劲卖力。她情不自禁的抱着其首,点点狂吻,一股男性气息闻入,使之心神荡摇,欲仙欲死,胴体阵阵颤抖,口内再也忍不住的浪哼道∶“喔……好弟弟……你舒服吗……哎……哎呀……我……我好美喔……啊……”
  卫天麟感到穴内一紧一松,宛如生物般不停吸吮,实在令人愉悦。她媚人的娇吟声,更是激起他如野马般的狂性,不管死活尽力驰骋,也用足了力气,下下狠劲,次次撞至花心,搞的浪水淫液“吱吱”发响,向外流出,臀部大腿一片狼藉。
  “喔……美……爽极了……”蓝天丽凤呻吟着。卫天麟使出浑身的解数,一次比一次插的深,可谓次次见底,攻击如排山倒海般,她只觉得,他的一抽一插,都带来了美感。
  突然蓝天丽凤双手抱着他的臀部,而头咬着他的肩膊,一阵的吟叫:“哦……好舒服……美极了……哎唷……你……你这只宝贝……真厉害……唔……我……我好舒服……”她那阵阵的低吟,带给他无比的欣慰,因此欲火更上升又听到她叫着:“哎唷喂……快……插快一点……麟弟弟……我……我要泄了……”
  卫天麟看她已如此的兴奋,既将高潮,因此插的更起劲。稍后一股热腾腾的浪水,和血水直涌而出,使的整个床上湿淋淋的。
  “唔……好舒服……喔……”原来蓝天丽凤忍不住丢了一次阴精。她的双手忍不住的在他背上抚摸着,他还是在猛烈的攻击着,蓝天丽凤此时已受到抽插的甜头,所以她猛摆粉臀,上下的迎合,很有节奏感,他见她愈弄愈骚,他干的更卖力,次次直捣花心。
  “哎……哎呀……我不行了……麟弟弟……哎……好……好麟弟弟……你饶了我吧……”那天仙般的体态已显得柔弱不堪,螓首急摆,香汗如雨。卫天麟也即将达至极巅,随着背脊的酸麻越剧,人已整个贴伏在她身上,只感她的穴内加紧收缩,整个阴壁好似皆在活动。
  “哎呀……喔喔……哎……”泄出阴精后,蓝天丽凤已说不出话,全身都在剧烈抖颤,阴户猛烈的套紧着宝贝,让卫天麟完全无法动弹,穴壁这时整个的开始蠕动。一股股热液浇淋着玉茎,尚有一团嫩肉不住地包夹搓揉着,爽得卫天麟毛孔扩张,汗毛直竖,这滋味销魂蚀骨,如登极乐,再也忍不住精关的颤动,大叫一声,火热的阳精直射而出。
  “啊……”蓝天丽凤放声哀鸣,被那股滚热的精元猛然贯入体内,一举将她冲上高潮仙境。两人手指相嵌,四肢紧紧缠住,同时升上了情欲高峰,浓烈的情爱缭绕在两人心灵深处。云消雨歇,一起软倒在凌乱的床铺上,轻轻拥着,共享云雨后的温存。
  “丽凤姊姊,美吗?”卫天麟温柔地吻着蓝天丽凤,柔声问道。
  蓝天丽凤羞笑着道:“太美了……麟弟弟,你不会看不起姊姊吧?”
  卫天麟笑道:“怎么会呢?”
  蓝天丽凤轻声道:“麟弟弟,你不知道,我根本不敢问你的年龄,你知道,我今年已经二十四岁了。”
  卫天麟答道:“我今年十七岁。”
  蓝天丽凤不能置信地道:“你看上去二十出头,你才十七岁?”顿了一顿,然后嗫嚅着道:“麟弟弟,你会不会……会不会嫌我……老……”
  卫天麟皱着眉头道:“姊姊,你也别嫌我小啊。”
  “噗哧”一声,蓝天丽凤笑了,她知道卫天麟并不在乎她的年龄。她突然羞笑着低声问道:“麟弟弟,你好像并不是第一次……”
  卫天麟吻了她一下道:“姊姊猜得不错,姊姊是第三个,但是我却是第一次成为一个女人的第一个男人,姊姊,我爱你。”
  蓝天丽凤也热流地回吻着他:“麟弟弟,姊姊爱死你了,能告诉姊姊是怎么回事吗?”
  卫天麟犹豫一下道:“姊姊要发誓不能告诉任何人?”
  蓝天丽凤答应道:“麟弟弟,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
  卫天麟这次将自己与母亲“飘风女侠”以及红娘子的事情说了一遍,蓝天丽凤当然是诧异无比,沉默半晌,蓝天丽凤轻声道:“虽然这种行为不容于世俗,但是我却觉得你做得对,因为我自己也是女人,深知独守空闺的寂寞滋味,只是不能公开,那样你就无法在江湖上立足了。”
  卫天麟点点头道:“姊姊,你真好,我会注意的。”
  蓝天丽凤接着道:“你行走江湖,不可能没有遇到年青漂亮的女孩,告诉姊姊,让姊姊帮你参谋参谋。”
  卫天麟对这个大姊姊,毫无隐瞒,当下将杜冰、孙兰娟、林丽蓉的事情说了,同时将杜冰离家出走的事情也说了,蓝天丽凤道:“你怎么不早说?明天一早,我就吩咐下去。”
  卫天麟不好意思地道:“我怕姊姊不高兴……”
  蓝天丽凤也不好意思地笑了:“今晚之前,我确实会不高兴,麟弟弟,我不是吃醋,我是担心你会不要姊姊。”
  卫天麟拥着玉人,笑着道:“谁敢跟我抢姊姊,我必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蓝天丽凤笑着道:“姊姊没人抢,倒是你自己有人抢。”
  卫天麟笑着道:“姊姊又说笑了。”
  蓝天丽凤摇摇头道:“我不是说笑,你自己想想看,有谁对你……”
  卫天麟浑身一震,望着蓝天丽凤道:“姊姊是指苓姑娘和蒲坛主……”
  蓝天丽凤叹了口气道:“我还以为你是块木头呢?”
  卫天麟赧然道:“我只是有些怀疑……”
  蓝天丽凤接着道:“你难道看不出芙苓妹妹比以前沉默了许多了,闷闷不乐,而蒲坛主看你的眼神,我不相信你会感觉不到。”
  卫天麟挠挠头道:“丽凤姊姊,你说我该怎么办?”
  蓝天丽凤道:“你难道想让我的两员大将为你消得人憔悴吗?必须尽快解决,你如果肯听我的,我就帮你解决这个难题。”
  卫天麟点头道:“我当然听姊姊的,但是姊姊准备怎么办呢?”
  蓝天丽凤笑道:“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总之是便宜你了。”
  这话说得够明白了,卫天麟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感激地望着蓝天丽凤道:“姊姊,你对我太好了……”
  蓝天丽凤娇笑道:“算了,别对我灌迷魂汤了,夜已深了,睡吧……”
  隔日清晨,卫天麟醒来,看着秽迹处处的被褥,已不见佳人在上,只留下满室的馥郁幽香,惹人感怀惆怅。洗漱过后,来到蓝天丽凤处,两人相见,想起昨夜的旖旎,都不禁脸上一红。卫天麟只觉蓝天丽凤艳欲滴的桃腮粉颈,在雨露的滋润下,发出诱人的魅力。
  蓝天丽凤看他定定地看着自己,不由脸更红了:“姊姊,你更美了。”
  蓝天丽凤娇啐一声道:“甜言蜜语,哼,我才比不上你那些什么冰妹妹、蓉姐姐的……”她话尚未说完,卫天麟笑嘻嘻的往前抱紧她,低头吻去。蓝天丽凤被他紧紧搂住,娇躯禁不住挑逗,双手翻了上来缠绕住他颈子,小嘴儿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紧闭着双眼沉醉在卫天麟的柔情之中。
  许久,蓝天丽凤才推开他,娇嗔道:“让丫头们看见了笑话。”卫天麟微微一笑。两人坐下,谈起了今后的安排,不知不觉,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暮色深垂,大庭中,宫灯尽燃,两名侍女姗姗进来,亮起桌上五只巨烛,室内顿时光明大放。
  这时,院中红影一闪,一个红衣劲装少女已立在阶前,向着室内躬身,清脆朗声说:“盛宴齐备,三位堂主院外恭候,请帮主与卫小侠入席。”说罢,恭立阶前,听候回示。
  蓝天丽凤微一颔首,说:“我与卫小侠即到。”门外娇声应是,幻影一闪,少女走了。
  蓝天丽凤立起身来,强展笑颜,说:“弟弟,我们去吧。”卫天麟早已由椅上立起,心中顿时袭上一丝伤感,但他的俊面上,依然挂着愉快的笑容。于是,满面含笑,连连点首应是。
  两人来至院门,李沛然、费庭法、黄仲华、宋大憨俱在门外等候。三位堂主一致挽留天麟多住几日,俱为天麟婉言谢绝了。宋大憨一脸黯然冲色,大嘴咧着,鹅卵眼无光地眨着,再没有往往日那么快乐的样子。卫天麟心中也极难过,如非要事缠身,他倒不愿如此急急下山。几人一入大厅,厅上顿时暴起一阵声震屋瓦的欢呼声。
  卫天麟星目一扫全厅,竟有酒席二十桌,较之来时尤多,依然是各大头目以上首领,在全厅数十宫灯照耀下,个个面含欢笑,起身热烈欢呼。每桌席上酒菜已开,满厅遍布酒坛,醇香扑鼻。蓝天丽凤来至席前,缓缓举起玉手,全厅顿时静了下来。卫天麟与蓝天丽凤并立席前,一同含笑,星目闪辉,在如画的灯光下,愈显得英挺俊拔。全厅各级首领看了,无不心中暗暗赞美,似乎都在说:只有卫小侠,才可配我们的美丽帮主。蓝天丽凤秀日精光一闪,面绽微笑,娇脆朗声说:“卫小侠入山三天,曾挽救了本帮一次莫大灾难,有关张道天叛帮经过,午后会议时,我已向诸位宣示过了。”
  说着,黛眉微蹙,神色有些黯然,继续说:“卫小侠要事在身,不能在此久留,明晨就要下山了,今夜盛宴欢送,希望大家与卫小侠尽兴一醉。”蓝天丽凤的话甫落,全厅再度暴起一阵欢呼。
  卫天麟心情激动,俊面展笑,星目中神光闪闪,扫望着全厅,抱拳过胸,连连拱手。同时,在众人欢呼中,含笑朗声说:“天麟入山,转瞬三日,承蒙帮主亲切款待,诸位弟兄热烈欢迎,内心无限感激,天麟因事缠身,不得不告别诸位,事毕定再来总坛与诸位一会。”几将歇落的欢呼,又暴升了起来。
  全厅呼声,一直未停,但天麟每一句话,俱都清楚地送入众人的耳里,因此,全厅人众,无不暗暗称奇。卫天麟就座后,又与四旗坛主客套几句,转首看看身侧的宋芙苓,苓姑娘正黛眉轻蹙,满面幽色地望着自己。卫天麟心头一震,不知道应该对她说些什么。
  从来不知苦恼为何事的宋大憨,这时也神色黯然地对天麟说:“公子老弟,希望你事完之后,立即回来,我与苓妹在此等你。”
  卫天麟虽然不知此去是否能回来,但仍连连点头,笑着说:“事毕我一定回来。”这时,厅内已响起一片猜拳行令声,盛宴已经开始了。
  这一席酒筵,直至三更,始尽醉而止。从来不知醉,也可说滴酒不醉的宋大憨也醉了,这次是真的醉了。因为,自他的苓妹知道卫天麟即是她的的恩公疤面人之后,他的苓妹,一直寡言绝笑黛眉深锁,再没有圆睁杏眼斥责过他。但宋大憨心里并不轻松,相反的更沉重了,因为他的苓妹妹不快乐了。宋芙苓、蒲翠萍,俱都喝得红飞娇靥,莲步飘飘。
  卫天麟在大家的“关照”下,自然也喝多了,他迷迷糊糊地被人扶回来,躺到了床上,然后又被人喂了一杯醒酒茶,他的脑子慢慢清醒过来,但是他并没有立刻睁开眼睛。蓦地,他听到从身边传来清晰的呼吸声,床上还有别人?
卫天麟一惊,蓦地坐了起来,睁开了眼睛,一下子愣住了。原来他并不是在自己的房间,他躺在一张陌生的大床上,身边居然还睡着两个人宋芙苓、蒲翠萍,二女都是身穿亵衣,正瞪着眼睛望着他。他惊异地一看自己,居然只穿着个短裤。他吃惊地道:“这是怎么回事?”
  蒲翠萍娇羞地道:“我和苓妹妹都喝得不省人事,醒来就发现在床上了,而且还和你睡在一起。”
  宋芙苓也娇羞地道:“我们三人都中了暗算。”
  卫天麟恼道:“一定是丽凤姊姊干的,她真是个促狭鬼。”
  蓦地从窗外传来一声娇笑道:“这真是好心没有好报,我让你坐享齐人之福,你倒在背后的骂我。”
  卫天麟叫道:“丽凤姊姊,你怎么不征求我的意见嘛?”
  蓝天丽凤娇笑着走了进来道:“谁说没征求你的意见,你不是说什么都听我的安排嘛?”卫天麟张着嘴,哑口无言。
  蓝天丽凤笑着对二女道:“二位妹妹喜欢麟弟弟,我早就知道了,麟弟弟明天就要走了,你们不能再浪费时间了。”说着,不等二女回答,她又对卫天麟道:“你可不能惹两位妹妹伤心,你明天一早就要走,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说着,娇笑着出屋,并将门带上了。
  卫天麟将目光收了回来,看看身旁二女,不由心中一热,将二女揽在怀中。宋芙苓、蒲翠萍同时嘤咛一声,一左一右偎依在卫天麟的怀中。卫天麟叹口气道:“委屈你们了……我何德何能,能得你们的青睐……”
  宋芙苓娇声道:“我本来以为我这一生都不会快乐了,因为我根本就没有打算让你知道我的心愿……”
  蒲翠萍也娇声道:“我也是,帮主对我们真是太好了。”
  宋芙苓娇声道:“麟哥哥,你辜负我们都没关系,但是你觉得不能辜负帮主。”
  蒲翠萍也接着道:“是啊,麟弟弟,帮主为了你什么竟然肯让我们陪你,你可不能辜负她。”
  卫天麟搂紧二女:“芙苓妹妹、翠萍姐姐,你们放心,我不会辜负你们任何一个的,你们就在这儿安心等我,一旦事了,我会来找你们的。”
  温润在抱、醉人馨香是最烈的春药,卫天麟也因而心神开始荡漾起来,他放开宋芙苓,环抱着蒲翠萍,俩人的内心也开始迸出情欲的火苗。心神荡漾中,卫天麟不由自主地以嘴唇轻触着蒲翠萍的额头。蒲翠萍这回也是初经人事,对于男欢女爱的事也只是一知半解,似懂非懂,也只有静静地不敢乱动,如小鸟依人般紧靠着卫天麟,临机应变罢。
  也不是刻意的举动或挑逗,卫天麟只是觉得蒲翠萍脸上的细致柔嫩,舔拭起来真是甜蜜芳香无法停歇,而顺着额头、鼻尖、桃腮,一路滑下。当四唇相接的那一刹那间,俩人同时觉得一阵天翻地覆的晕眩,不由自主地拥抱得更紧密,俩人的情绪顿时如火山爆发似的激动起来,仿佛天地间再也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将他们分开了。
  随着热情的拥吻,互相吸吮着彼此的津液,沉醉中渴望的就只有纯粹是男欢女爱的激情时刻了。俩人的舌头在彼此的口中交缠着,箍绕的四臂在彼此的背上抚动着,紧贴的身体让肤触变得非常敏感,虽然隔着衣布,却很清楚的感受到对方身体散发的温热,与激动的颤抖。
  蒲翠萍只觉得越来越无力支撑,最后几乎是将整个上半身的重量,都加诸于卫天麟的身上,她胸脯上的丰乳自然也因压力而变型,而这种压迫感却也意外地让她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畅,而不由自主地蠕动起来。卫天麟的嘴唇再度移动,滑过蒲翠萍的嫩腮,停在她的粉颈上,他靠着蒲翠萍的耳根细道:“萍姊姊……让我们把衣裳脱了……好不好……”
  蒲翠萍没有阻止卫天麟解她腰带的动作,甚至还扭身配合着:“嗯……麟弟弟……呀……嗯……”随着衣带宽松、襟开裙散,一片晶莹剔透的肌肤逐渐呈现眼前,白里透红的肤色显得那么地光滑细致,让卫天麟不禁眼睛为之一亮,不禁啧啧赞道:“喔……萍姊姊……好美……好美……”
  “嗯……不来了……取笑人家……羞死人了……”蒲翠萍只手横胸,羞涩得不敢正视,但对于卫天麟的赞美心中却是甜蜜受用至极。卫天麟轻轻地挪开蒲翠萍遮掩胸口的手,欣赏着丰硕如熟透果实般的玉乳,峰顶一圈粉红中充胀挺立着蓓蕾,正随着呼吸起伏中在微微的颤动着。
  “哼……你真坏……色眯眯的模样……还没看够啊……又不是没看过……嗯……”
  “不够……姊姊的……我喜欢看……真的好美……”卫天麟看得如痴如醉,随着一股冲动,忍不住一低头便叼住蒲翠萍的乳尖吸吮起来。
  “贫嘴……啊……呀……不要……”蒲翠萍没料到卫天麟这一招,突然被袭虽然意外,但随即从乳间传来的酥痒快感,却令她又是一次激烈的震撼,甚至还激动地扣着卫天麟的后脑,娇喘呻吟也随之而来:“呀啊……麟弟弟……不要……会……嗯……嗯……痒啊……喔……不……嗯嗯……”
  卫天麟贪婪地吸吮、轻咬、唇舐、舌挑似乎不是身体的饥饿,而是心灵上的渴求。卫天麟紧抱着蒲翠萍顺势翻身一带,让她仰躺床上,嘴唇如胶沾似的仍然黏在乳峰上,空出双手忙着替他俩解除身上所剩无几的衣物。随着衣裳尽除,俩人的眼光不约而同,好奇地投向对方胯下的神秘地带。
  只见得蒲翠萍平坦的小腹下一处突兀的耸丘,乌亮又卷曲的绒毛,宛如一片柔嫩如茵的绿地,转折延伸地覆盖着神秘禁地。同样的,蒲翠萍看着卫天麟怒翘的宝贝,因充血而肿胀得青筋暴露,令人触目惊心。卫天麟因激动而颤抖的手,缓缓地覆盖在蒲翠萍的阴户上,轻轻的抚弄着阴毛。
  经不得手掌轻微地划过柔嫩的阴唇,与敏感的阴蒂,蒲翠萍只觉得一阵酥痒与舒泰,而难以自忍地呻吟起来:“啊……呀嗯……不要这……麟弟弟……啊嗯……脏啊……嗯嗯……不要……好痒……喔嗯……”娇吟中她更觉得一股暖流,顺着阴道往外汨流。
  “萍姊姊……这里好暖和……好柔嫩……”卫天麟一面说着,一面牵引蒲翠萍的手握住他的宝贝:“这里……萍姊姊……我这儿胀得难受……帮我……我揉揉……”蒲翠萍手触宝贝,只觉得入手心处不但热得发烫,更如眼见般坚硬如钢,令人立即感受到属于男性特有的雄伟刚阳,只是含羞带怯的她不知道要怎么揉动,而仅是轻轻的握着,不敢乱动分毫。虽然宝贝只是被轻握手心不足解馋,但也聊胜于无,卫天麟只好自己挺挺腰椎,让宝贝在蒲翠萍温润的手心上磨动着;而他的手也不曾闲着,时而手掌抚摸着大腿、时而掌缘划过阴户,有时更曲着手指在阴唇的夹缝中拨弄着。
  “呀啊……嗯嗯……麟弟弟……弟……你这样……这样……弄得……嗯喔……姊……受不……啊嗯不了……好弟弟……嗯嗯……好舒服……嗯嗯……”蒲翠萍只觉得被人这样的抚弄,真是舒服无比,不但忘情的呻吟着淫声秽语,更无法自控的胡扭乱摆。
  卫天麟真难以想像平常一本正经的萍姊姊,现在竟然这副模样,这让他更兴奋;而且,蒲翠萍在舒畅的反射动作中,还一紧一松的握着他的宝贝,这样的双重刺激,让他再也把持不住,恨不得立刻把肿胀的宝贝狠狠地插入发浪的蜜穴中。卫天麟移动身体压伏在蒲翠萍身上,臀股腿侧稍稍撑开蒲翠萍的大腿,便急着挺腰插送宝贝地挤入寸许。
  “啊啊……疼……不要……呀啊……弟……疼啊……呜嗯……”蒲翠萍只觉得一阵锥心的刺痛,几乎让她下半身麻木,也略为清醒一些,连忙退缩一点,出声阻止。她也突然想到,女性宝贵的贞操就随着这阵刺痛而失去,肉体的痛楚与心中的悲哀,顿时化为一股热泪夺眶而出。
  卫天麟眼看着蒲翠萍痛苦的模样,不禁怜惜地自责,虽然刚才猛然插入的刹那间,龟头受压迫紧裹的舒畅实在诱人至极,却也不敢再逾越半分,他深怕姊姊会因而受伤:“萍姊姊……我太鲁莽了……”
  “喔嗯……没关……没关系……”蒲翠萍咬着牙根,忍痛安慰卫天麟,呵护之心表现得一览无遗。宝贝不再继续挤入,除了阴道里有被塞满压迫的感觉外,疼痛也减轻不少,再加上紧张的气氛稍微缓和,蒲翠萍不禁松了一口气道:“麟弟弟……动动看看……轻一点……我会忍……忍着……”
  “嗯……萍姊姊……那我轻轻的动着……你把脚……脚再撑开……这样应该比较好点……嗯……对……”卫天麟手臂撑着上半身,轻轻的抽送着宝贝,还低头盯视着胯下接合的地方。
  “嗯……哼……嗯……呼……”卫天麟虽然低头看不见穴口宝贝被吞没处,但宝贝上传递来的感觉却很清楚地告诉他,他的宝贝正紧紧地被包覆在蒲翠萍的身体内,湿湿的、暖暖的。
  “嗯……呼……萍姊姊……这样会……呼……会不会痛……嗯……”卫天麟关心地问着。
  “嗯……好……多了……这样好多了……只一点……点点……嗯……”随着轻柔的动作,蒲翠萍的确觉得阴道比较适应一些,虽然刺痛感还在,却还多出一种搔不到痒处的酥痒在阴道里、阴户上;在骨子里、心头上捉摸不定:“嗯……嗯……麟弟弟……嗯嗯……这样好……嗯……”
  卫天麟得寸进尺地慢慢把抽送的范围渐渐深入,只觉得宝贝滑动在窄紧的温穴中磨擦很过瘾,而且阴道还像有一股吸吮的力道在吸汲着,让他真有一股把宝贝尽谤而入的冲动。蒲翠萍也觉得自己的阴唇被翻动、阴蒂受磨擦,还有宝贝在阴道里搅动,都正好搔在痒处上,刚刚那种抚摸的舒畅感觉又慢慢回来了。
  “嗯啊……麟弟弟……喔喔……好弟弟……这样动……嗯嗯……好舒服……嗯嗯……”蒲翠萍觉得一阵阵的快感如浪潮一波接着一波,呼吸也越来越急遽、紊乱:“嗯……嗯……我不知道……知道……这样动……啊嗯……会这么舒……嗯嗯……舒服……”
  看着蒲翠萍不再有痛苦的表情,而且娇吟中又语带鼓励,让卫天麟简直无后顾之忧地猛力一顶,把宝贝全根尽入,还重重地撞上了阴道尽处。
  “啊啊……要死……啊……麟弟弟……喔喔……”蒲翠萍简直上气接不了下气,这一撞撞上了花心,也把她的魂儿撞得飞上了天:“啊啊……你……你……嗯嗯……真要了……姊……嗯嗯……姊的命……喔嗯……”
  “噗滋”、“噗滋”,卫天麟一冲得手,那种宝贝急速磨擦的快感,简直让他无法停歇:“喔喔……姊……喔……你的里……里头……喔……好紧……喔……好温……温暖……喔喔……好姊姊……喔……好舒服……痛快……喔喔……”
  “喔……我……的好骏……麟弟弟……嗯喔……你那……话儿……啊啊……好大……大……嗯嗯……撑得……人家受……啊嗯……难受……”蒲翠萍甩头扭腰,前所未有的快乐让她不由自主地呻吟着不堪入耳的亵语:“嗯……嗯嗯……难受又……舒服……啊嗯……再……再来……啊嗯……美……嗯……好弟……弟……”木头床仿佛不堪负荷,吱吱嘎嘎地抗议着;蒲翠萍胸前挺立的双峰也随着冲撞余劲,如地动山摇般晃荡着,不禁令人也有错觉地听见“霹霹啪啪”的拍打声。
  “喔……呼呼……姊姊……好舒服……我要……嗯哼……要一直……插着……嗯呼……美喔……”卫天麟觉得宝贝上的酥、酸、麻的刺激越来越明显,也越来越激增,甚至还如针刺般地刺激着脊椎尾端。他知道令人最舒畅、最期待的射精高潮即将来临,让他企图要如困兽反扑般,做最后也最猛烈的冲撞:“……萍姊姊……我……嗯嗯……要舒服……嗯……嗯哼……哼……”
  卫天麟用尽让人窒息的力道紧抱着蒲翠萍,也使尽穿盔破甲的疾劲冲刺着,喘息中更夹带着几近疯狂呐喊的呼声:“嗯哼……萍姊姊……我……啊啊……我要……去……啊啊……嗯去了……嗯嗯……啊……”
  “啊……啊嗯……刺础啊啊……麟弟弟弟……嗯哼……姊……给刺……穿了……啊啊……”蒲翠萍反应热烈地也紧抱着卫天麟,而且还勉力地挺起腰臀,有如要抗拒强敌压境,更有如要尽根吞噬宝贝:“嗯……不要……啊嗯……不要走……嗯嗯……不要离……去……啊啊……再来……来……啊啊……”
  激情的极限藉着一股股强劲喷射的精液而发泄,射精的快感让卫天麟如登仙界般飘飘然,一切动作就在刹那间乍然停止,只有紧绷的肌肉不自主地抽搐着,只有深置的宝贝意犹未尽地跃动着。激射而出的精液如阵阵浪潮袭岸地拍打着,那股炽热更立即遍布蒲翠萍全身,让她有如身置烘炉中地迷眩,而力乏瘫痪、松软。汗水聚集滴落、脂粉扩展弥漫、淫液满溢肆流,让房间里充满一股淫靡、浪漫的气氛。随着喘息、梦呓逐渐微弱而无声,许久……许久……
  蒲翠萍已经累得昏睡过去,卫天麟却不能休息,还有一个宋芙苓等着他呢。他缓缓扶起她那依偎在自己怀里的头。看着她那美绝的脸孔,红润的小嘴。卫天麟和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两个人的唇,终于印在一起。卫天麟的舌头伸进了她的小嘴里,不停的探索,不时的捣乱。她也回以卫天麟她的舌头,也不时的来捣乱。
  “嗯……嗯……嗯……”宋芙苓的脸好烫,她的呼吸又大声又快。慢慢的,卫天麟的手,也开始游走。在她的背上、胸上,也开始游走:“嗯……嗯……嗯……”卫天麟的手慢慢的解开她的肚兜,终于露出了那对坚挺的乳房。一阵阵处子的泌香,从她的身上阵阵传来。终于卫天麟和她是一丝不挂,坦诚相见。她羞怯的,用双手捂着脸,不敢看。
  宋芙苓实在是个美人胚子,乌黑而柔软的秀发,披散在床上。一双窥人半带羞的媚眼,小巧如菱角般,红润的小嘴,是那么迷人。雪白如玉,凝脂般,且又微微透红的胴体,既丰满,又细嫩。一身洁白滑溜溜的肌肤,胸前一对乳峰,高耸而坚硬,顶上一粒腥红的乳头,有如草莓般的艳红,令人垂涎欲滴。平滑的小腹,两股交界处,阴毛丛生,有如一片小草原。微微隆起的肉丘,柔弱无骨,在乌黑的阴毛遮掩下,一条细细的肉缝,若隐若现。
  “麟哥哥,你好坏哦,怎么这样看人?”卫天麟被这么一叫“麟哥哥”,顿时如梦初醒。对着她这丰满而又恰到好处的胴体,卫天麟看得是心头狂乱。于是,卫天麟将整个身体,压在她那柔嫩的肉体上,低下头,吻着她那发烫的红唇。宋芙苓也放开了自己,不再矜持。她双手用力的拥抱住了卫天麟,全身起了一阵颤抖,也把舌头伸入了卫天麟的嘴里,彼此相互的吸吮。
  “嗯……嗯……”彼此都感到浑身欲火飘荡着,彼此也都发出饥渴的声音。卫天麟的舌头,顺着她那雪白的脖子,到了她那性感的酥胸上。只见柔软高耸,随着宋芙苓的呼吸,一上一下,起伏的动着。坚实的乳房,迷人的胴体,给了卫天麟一股无名的诱惑,疯狂的刺激。卫天麟的嘴对着那颗艳红的乳头,轻轻的咬,轻轻的含。另一宝贝手,则旋转揉搓着奶头。苓妹妹被卫天麟逗得有点受不了,不自禁的把那丰满的胴体扭动着,口中哼叫着:“嗯……嗯……哦……”好美的娇态,好动人的呻吟声。那只原本搓揉奶头的手,慢慢的往下轻抚,爱抚过了她的小腹。爱抚过了她乌黑的小草原,宝贝手好不容易到达了目的地。
  “哦……”宋芙苓全身抖了一下,也情不自禁的哦了一声。卫天麟将手掌盖住了整个阴户,来回的搓弄着整个小穴。此时宋芙苓整个人被欲火烧得全身炙热,娇躯不住的颤抖,那神情真会使人发狂。
  “嗯……嗯……嗯……”虽然卫天麟爱抚着宋芙苓,可是他的大宝贝早涨的受不了了。卫天麟急忙的一翻身,分开她的双脚,大宝贝头抵住了桃源洞口。
  “麟哥哥……嗯……你要慢慢来……不然我会受不了……”略略的用手用力,大宝贝头仍无法进去。一用力,一挺腰,大宝贝才进去一半。
  “啊……啊……痛……痛呀……小穴是第一次……哎唷……麟哥哥……啊……不要动……小穴痛死了……啊……”大宝贝头似乎感觉有一道薄膜阻隔着,于是卫天麟再度用力一顶,大宝贝又进去了三分之二,大宝贝刺破了处女膜。
  “啊……啊……痛死了……啊……啊……小穴痛死了……啊……啊……小穴好痛……”
  “啊……小穴裂开了……啊……痛……啊……痛得真要命……啊……好痛……啊……”大宝贝这一次狠狠插入,把宋芙苓弄得死去活来,额头上冷汗直流,泪如雨下,嘴里拚命的喊痛。
  卫天麟一见她如此,急忙的停下动作,轻声的问道:“痛的很厉害吗?”
  宋芙苓娇柔地道:“真的好痛。”
  “好妹妹,你忍耐一下,等一下就不会痛。”卫天麟低下头吻住她的嘴唇,轻咬她的舌尖。两只手在她那雪白细致的胴体上轻抚着,同时也在她那对又硬又挺的乳房上,用力不停的捏弄。宋芙苓被卫天麟这一阵子的爱抚,小穴阵阵酸麻,混身急颤不已。阴户内的淫水,汩汩的流,似温泉潮涌般的涌出。
  宋芙苓渐渐的扭动她的娇躯,口中也不停的低声呼道:“嗯……哥……哥……嗯……你不是要吗……嗯……小穴好痒……嗯……痒……哥……你动吗……”
  “哥……哥……你快点动嘛……嗯……小穴好痒……嗯……我要……嗯……你快干小穴……”看着她的表情,听着她的声声低呼。卫天麟知道她是需要,她是痒了。卫天麟再一用力,将最后那一截宝贝给塞了进去。小穴真是又温又热,包得大宝贝好美、好舒服。
  卫天麟连忙的问道:“现在还会痛吗?”
  宋芙苓嗲声的应道:“嗯……没有了,只是小穴好涨,里面好像又有点痒。”看着她那副骚荡的模样,她是无法忍耐了。于是乎,卫天麟开始慢慢的抽插,一点一点的抽、插。大宝贝头,也慢慢的刮着子宫壁。
  “嗯……麟哥哥……小穴里面痒死了……痒死了……嗯……”
  “嗯……嗯……哦……麟哥哥……哦……小穴好美……好舒服……哥……美死了……嗯……”
  “小穴里面好舒服……舒服死了……哦……好美……哦……哥……大宝贝真好……哦……”
  “哥……哦……我爱你……嗯……大宝贝干得小穴真好……太好了……太美了……嗯……”大宝贝的抽插速度,是愈来愈快,越来越用力。
  宋芙苓也不时的把屁股往上顶,配合着卫天麟的动作,口中也不断嗲声的淫叫着:“嗯……好宝贝……嗯……好哥哥……小穴好舒服……哦……太美了……嗯……”
  “大宝贝入得真美……嗯……真舒服……哦……哥……哥……你干得太爽了……嗯……太美了……”
  宋芙苓紧紧的抱着卫天麟,如梦幻般的叫着:“嗯……小穴舒服死了……哥……嗯……好爽……好美……嗯……”
  “大宝贝哥哥……你干得小穴真美……插得小穴好舒服……妹妹好爽……哦……嗯……爽……爽……嗯……”
  “好妹妹……哦……你……哦……真的很漂亮……哥哥爱死你了……哦……哥哥要好好的插你……哦……”
  “哥……哥……嗯……哼……妹妹的小穴舒服死了……小穴美死了……哦……好爽……嗯……用力啊……”卫天麟不停的狠狠的抽插,大宝贝有如猛虎下山,威不可当,宋芙苓骚劲十足的猛把屁股往上顶。此时的宋芙苓,已是娇喘嘘嘘,媚眼春情无限,粉颊绯红。
  “哦……大宝贝哥哥……好爽……妹妹好爽……哦……美……美死妹妹了……”
  “嗯……嗯……你真会干……妹妹的小穴……嗯……会爽死……哦……爽……嗯……”
  “好哥哥……哦……用力的干……嗯……使劲的干小穴……哦……嗯……”宋芙苓一面的浪叫,一面的猛顶屁股。卫天麟听到这一声的浪叫声,欲火已达沸点,大宝贝插得更用力,更使劲。宋芙苓被卫天麟干得更浪、更骚,她的屁股更用力配合着大宝贝的抽插。
  “哦……大宝贝哥哥……嗯……插得妹妹好美……美到妹妹心里……嗯……快活死了……好美……嗯……”
  “哥……哥……用力……嗯……使劲……嗯……用力……好……用力……嗯……好爽……”
  “大力的干小穴……快……嗯……哥……大宝贝哥哥……嗯……小穴……美呀……哦……爽死小穴……嗯……”
  “好亲亲……好哥哥……我快忍受不住了……嗯……快……快……好……爽……小穴……会乐死了……嗯……大宝贝哥哥……快……妹妹快受不了了……快……快……”
  卫天麟一听她快泄了,赶忙的将她的屁股高高的托起,屁股用力的抱着。大宝贝一入穴,便狠狠的磨转着。宋芙苓被卫天麟这么一插一顶一转一磨,更加狂浪的叫着:“好……好……哥……好棒啊……麟哥哥……快……用力……快……用力……小穴要丢了……啊……妹妹……快……啊……妹妹要丢了……啊……丢了……啊……泄了……”
  宋芙苓的小穴一次次的紧急收缩,夹得卫天麟的大宝贝是无比的舒服。一股股浓浓热热的阴精,由子宫急射而出,又热又烫。刺激得卫天麟一阵酥麻,几乎快泄出来。卫天麟赶忙紧紧抱住宋芙苓的屁股,顶着花心,再磨花心一下。
  “嗯……嗯……小穴美死了……小穴好爽……哦……哥……妹妹爱死你了……嗯……太棒了……”宋芙苓突然的抱住了卫天麟的头,在卫天麟的脸上亲了又亲:“啧……啧……啧……”
  “哥……你入得妹妹太美了……小穴不知道入穴是这么的爽……嗯……哥……你的大宝贝好硬……好烫……”
  “好妹妹,大宝贝还没有泄,等一下它还要入小穴。”
  “好哥哥,妹妹给你入,让你好好的玩。”
  卫天麟将大宝贝抽了出来,把宋芙苓的身体,弄了个侧面。将她的右脚抬高,双手从她的腋下穿过,按着她的双乳。这是标准的侧交,也是女人容易达到高潮的一种性交姿势。大宝贝顶了几下,无法得门而入。最后,还是借助手的帮忙,一头塞了进去。宋芙苓的小穴分泌物,尚未到达饱和点,大宝贝干起来,有点疼痛。是以卫天麟的嘴,亲舔着她的后颈,双手揉搓着那突出的乳头。一阵抚弄之后,在小穴里的大宝贝,渐渐感到滑润。
  “嗯……嗯……哥……哦……哥……你真懂……这样干小穴……哦……小穴被干得好舒服……嗯……”
  “好哥哥……哦……小穴被插得好美……哦……好美……美死我了……哥……大力的揉我的奶子……用力的搓……嗯……”
  “好小穴……哼……哦……你美吗……你舒服吗……哦……哥哥……是不是很会干小穴……哦……”
  的确,这种姿势,不仅女的爽,男的也舒服。大宝贝被两片阴唇夹得好美,紧紧的磨擦。宋芙苓的淫水,有如黄河决堤,大量的流出了小穴外。因为一阵阵磨擦的快感,搞得卫天麟更加狂暴。宋芙苓也美得不停的浪叫,屁股也不停的往右后方压。“噗滋”、“噗滋”小腹撞屁股的肉声,大宝贝入小穴的抽插声,再加上宋芙苓的呻吟声,构成了一首绝美的交响乐。
  “嗯……嗯……哥……小穴美死了……我好爽……嗯……好爽……小穴美啊……美死了……”
  “哦……好小穴……哦……好妹妹……小穴爽死大宝贝了……哦……小穴好紧……紧得大宝贝好舒服……哦……”
  “大宝贝哥哥……嗯……用力弄我的奶子……嗯……好舒服……嗯……全身都爽死了……嗯……”
“哥……哥……哦……你真会入小穴……哦……我爱死你了……嗯……小穴好舒服……哥……呀……”
  “哦……小穴乐死了……嗯……我好高兴……嗯……我乐死了……太美了……嗯……”
  “啊……哥……哥……我要……升天了……嗯……快……忍……不住了……嗯……我要……啊……快出来了……”
  “好妹妹……哦……等等我……哦……哥哥也要……哦……哦……”
  “哥……哥……妹妹不行了……啊……爽……爽……啊……啊……爽……哦……舒服……哦……舒服……”
  卫天麟的大宝贝,被她那一股浓热的阴精,浇得宝贝乱颤,一阵快感,从背脊直传脑髓,精关一开,一大泡的阳精,整个射向小穴花心深处。
  “啊……啊……好爽……好爽……哦……哥……你的……好烫……烫得妹妹舒服透了……哦……”
  “哦……呼……呼……哦……呼……呼……”
  一种轻松,舒服的感觉,刹时,使卫天麟有着无比的舒泰。卫天麟不停的喘着大气,宋芙苓亦是如此。两度缠绵之后,两人疲惫的收拾一番,便相拥入睡。
  一阵悠扬的号角,划破寂静的晨空。卫天麟张眼一看,大已亮了,桌上五只巨烛依然高燃通明。宋芙苓和蒲翠萍强忍疲惫,勉力爬起来,服侍卫天麟穿衣盥漱,较技场上,已传来鼎沸人声和阵阵马嘶。卫天麟知道欢送他的行列正在集合,因此迅速盥漱完毕。
  蓝天丽凤强展欢颜,缓步走进室来,天麟立即问早,四人共进早餐。太阳刚刚升起,天麟在五旗代表、三堂四坛、宋家兄妹欢送下,与蓝天丽凤两人并骑驰下山来。宝马骅骝,几天未见天麟,这时载着小主人,精神抖擞,长嘶连连,声震谷峰,愈显神骏。
  卫天麟经过红旗寨门时,依然鼓声大振,号角齐鸣,冲天火炮,震耳欲聋。一行百数十骑,浩浩荡荡奔驰在弯曲的山道上,马嘶震天,蹄声如雨,尘土飞扬,直上半空。片刻已至山麓,卫天麟坚请免送。蓝天丽凤粉面苍白,神色黯然,只得下令马队停止。
  卫天麟内心戚然,面带微笑,与蓝天丽凤、李沛然等一一话别。最后,抱拳当胸,星目一扫五旗帮众,立即朗声说;“天麟就此马上告别,诸位珍重,后会有期。”说着,拨转马头,轻抖马缰,缓缓驰去。
  就在天麟拨转马头之际,星目疾扫了全场一眼,这最后的一瞥,令他心中一阵戚然,不禁战栗。因为,他看到蓝天丽凤的秀目中,已闪着泪光,宋芙苓和蒲翠萍的凤目中,已缓缓溜下两行晶莹泪水。卫天麟缓缓前驰,星目垂视鞍辔,突然发现挂着一条精致马鞭,立即取下一看,正是蓝天丽凤的那支。再看鞍侧四个皮囊,但都高高地鼓起,打开一看,酒肉银两,日常用品,应有尽有。
  卫天麟的眼睛湿润了,心中充满了对蓝天丽凤的感激。回头看看,两眼依然模糊地看到蓝天丽凤、李沛然等静坐马上,立在山前。卫天麟心中立即涌起一丝从未有过的酸楚,他确没想到,分别的滋味,竟是如此地不好受。于是,立即举起手中的精致马鞭,向着山前挥了几挥。他看到蓝天丽凤也将手高高举了起来,不断地挥动着。
  蓦地,卫天麟骤然转身,马鞭迎空一挥,唰的一声,闪电抽下。叭,马鞭着实落在马股上。宝马骅骝,昂首竖耳,马鬃直立,一声震撼四野的怒声惊嘶,四蹄如飞,狂驰似电,身形宛如一缕红烟,直向正西奔去。身后蓝天丽凤等人的影子,渐渐小了,不出片刻,大荆山的轮廓,也被马后滚滚扬起的灰尘遮住了。
  宝马骅骝连歇数日,精神旺盛,体力充沛,四蹄放开,宛如电掣雷奔,速度之快,好不惊人。卫天麟骑在马上,有如腾云驾雾,但觉劲风袭面,双耳风声呼呼,两侧景物闪电倒逝。不足一个时辰,前面现出一座城楼,身后的大荆山仅能看到隐入云端四座绝峰的模糊影子。
【第十八章】墨珠紫芝
  卫天麟见天色仍早,一拨马头,绕城而过。直至正午,卫天麟才在一个大镇上停下马来,找了一家有酒楼的客栈,牵马走了进去。几个店伙见天麟身着华服,气度不凡,手牵宝马,高大神骏,通体是汗,知是身有要事赶路的公子爷。于是,立即过来一个店伙,满面堆笑一躬身,笑着说:“爷,请楼上坐,马交给小的照拂。”
  卫天麟怜惜地拍拍骅骝的马头,对店伙说:“小二哥,请先将马汗擦干,再加上好食料。”说着一顿,立由身上掏出一块碎银,足有一两,伸手交给店伙,继续说:“这是赏给你的。”
  店伙看着手中白花花的一块亮银,不禁呆了,他不敢相信这真是赏给他的,一定神,立即说:“爷……”但面前的公子爷,早已走上酒楼。
  时值正午,酒楼已经满座,天麟随便找了一个座位,要了一些酒菜,自己独酌起来。这时,满楼酒客,多是武林人物,谈论话题,俱是“武林恐怖怪杰”疤面人的惊人事迹。但大家一致改了论调,把疤面人说成一个嗜杀成性,心狠手辣的厉害魔头,再没人说,疤面人就是昔年的腾龙剑客。
  卫天麟听后,心中不禁冷冷一笑,这是他早已料到的事。他深知各大门派在向疤面人下手围攻之前,必先在武林中,造成黑白两道对疤面人的无比仇恨,他们再名正言顺地向疤面人下手。饭后,天麟又要了一壶好茶,慢慢饮着。一壶茶尽,起身下楼,那名店伙早牵着宝马立在楼下。
  天麟见宝马精神焕发,马汗已干,心中甚是高兴,向着店伙微微一笑,伸手接过马来,飘身飞上马背,丝缰一抖,如飞驰出镇外。饥餐渴饮,昼行夜宿,第三天的薄暮时分,已到了干州县城。城内街道宽大,商店林立,行贾客旅,纷纷找店住宿。卫天麟到一家颇具信誉的五福客栈,挑了一间上房住下。
  第二天,风暖日丽。卫天麟将马鞍银两交给帐房保管,又至后院马厩,看了看宝马骅骝,并赏给喂马的店伙一两银子。卫天麟徒步走出店门,直向北关走去。出了北关,巍峨峻拔的终南山,已遥遥在望。只见山岭衔接,主峰入云,一片浓绿。
  卫天麟大步前进,间在无人之处,施展轻功,不到两个时辰,已达终南山麓。进入山区,只见苍松翠竹,古树参天,怪石狰狞,飞瀑流泉。半山上,浓荫葱郁之间,隐约现出不少寺庙观院。卫天麟到一座雄伟的道观前,问清了太华峰,仰头一看,不禁剑眉微皱。
  只见太华绝峰,云雾深锁,高耸入云,峰势崎险无比。卫天麟看罢,立展轻功,直向太华峰驰去。只见一道亮影,捷如脱箭,快如惊虹,飞掠在苍翠云雾之间。飞行一阵,峰势愈来愈惊险,周围尽是蒙蒙白气,卫天麟已升至半峰云层中。这时,已听到野禽唳啼,猛兽吼声。
  再飞升片刻,卫天麟眼睛一亮,已穿出云层。云上又是一番景象,晴空万里,丝云皆无,巨松斜伸绝壁,奇花遍生藤间,隆隆瀑布,潺潺流泉,令人看来,有超尘脱俗之感。卫天麟捡一凸出怪石,身坐其上,略事休息,进些干粮,仰首一看,峰巅尚高有数丈余。升至巅顶,太阳已隐入万里无垠的云海中,但峰上依然明亮。
  卫天麟举目一看,前面果然有一座广大茂密的松林,天风凌厉,涛声如雷,天麟的长衫被吹得剧烈飞舞,发出啪啪响声。峰上果然鸟兽绝迹,再也听不到鸟鸣兽吼。卫天麟掠身来至林前,林内漆黑,根枝虬结,地上松针松子,积深数尺,举目前看,深不可测,不知究竟有多远。
  经过一阵艰苦飞掠,片刻已至林边,尽头即是一道宽约数十丈的绝壑。低头一看,漆黑一片,但听飘上阵阵惊人的风啸。两则峭壁,牙石凸出,斜松悬空,奇粗野藤,如网虬生,愈看愈险峻,愈看愈惊心。看了一阵,不知这样崎险绝地,应该如何前进?
  举目缓缓看向对崖,不禁惊呆了。只见对崖,一片油绿,林木掩映中,竟露出红亭一角。卫天麟心头狂喜,再往深处看,只见绮楼飞阁,画栋雕梁,在暮色苍茫中,似有一层薄薄飞雾,笼罩其间,隐约可见。这真是想不到的事,在这座绝峰顶巅上,竟然隐藏着一片超绝尘俗的世外桃源,看了这种奇绝佳境,谁还想到烟火人间?
  卫天麟顿时想到衡山紫盖峰下,东海神君的那座神秘庄院,一个峰下,一个顶巅,两相比较,实有天渊之别。但目前这片隐约可见的亭阁,较之神君庄院,建来确要难上又难。渐渐,卫天麟心中的一股热望,又凉了。因为,他想到南召老尼,乃是世外之人,淡薄尘间,岂能住在这种堂皇美奂,仙境难拟的奇丽院落内?继而一想,蓝天丽凤曾谈过,南召老前辈是隐居在昔年一个极端厉害魔头的潜修之处。如此一想,又觉得不会错了。但如何过去呢?卫天麟一阵踌躇,心想,既然珊珠女侠和娟妹妹能过去,深信自己也能过去,说不定有绝壑较窄之处可过。于是,沿着壑边,向右飞驰绕去。果然绝壑渐窄,数十丈外,有一座横越绝壑的索桥。来至近前一看,索桥极窄,仅容一人通行,且年事已久,多处板桥已腐,但对一个身怀绝世轻功的武林高手来讲,通过依然丝毫不难。
  卫天麟一提真气,身形腾空而起,双袖一掠,直向桥中扑去。双脚微踏桥面,脚尖一点,身形再升数丈,腰身一挺,一招“大鹏栖枝”,直向对崖落去。就在卫天麟双脚刚刚踏上崖边之际。蓦地,掠空飘来一声清脆惊喜的娇呼:“麟哥哥……”卫天麟心头一震,抬头一看。只见一片紫竹中的小红亭,一道娇小鹅黄身影疾扑面来。
  卫天麟不须细看,已知是谁,立即惊喜疾呼:“娟妹妹……”呼声中,身形如烟,已迎向疾飞而来的鹅黄身影。孙兰娟神色幽怨,杏目蕴泪,伸张双臂,已扑进天麟的怀里。
  卫天麟立顿身形,将娟妹妹的娇躯抱住,并急声问:“娟妹妹,你怎知我今天来?”孙兰娟扑进天麟怀里,螓首伏在胸上,像受了无限委屈似的,已泣不成声了。
  卫天麟一手揽着娟妹妹的纤腰,一手轻抚着秀发,星目也有些模糊了。于是,轻轻吻了一下娟妹妹的鬓角,安慰着说:“娟妹妹,不要哭,你看我不是来了吗?”
  孙兰娟仍抽噎着说:“为什么到现在才来?”
  卫天麟立即歉然说:“因途中有事,耽误了几天。”
  孙兰娟仰起粉面,幽怨地望着天麟,诉苦似地说:“麟哥哥,你可知道我每天由朝至暮,甚至直到夜阑更深,都坐在小红亭上,望着索桥,等着你来吗?”
  卫天麟见娟妹妹憔悴多了,加之听了这番话,心中不禁一酸,星目中立即落下两滴泪珠。于是,歉然点点头,轻轻吻着娟妹妹的晶莹大眼和她的玲珑琼鼻。孙兰娟闭上眼睛,仰面承受着,睫毛中缓缓流着泪水。她轻声讷讷地说:“我每日期待着你,又担心你找不到此地,当初我自己也没想到,师祖是住在如此奇险的绝峰上。”说着一动,似乎想起了什么,立即睁眼急声问:“麟哥哥,你怎会知道师祖住在此地?”
  卫天麟不虑兰娟有此一问,心中不禁一愣,因此微微一阵犹豫。孙兰娟见天麟迟疑,立即又追问了一句,说:“是谁告诉你的?”
  卫天麟立即笑着说:“是蓝天丽凤告诉我的,不然我一定找不到……”
  孙兰娟未待天麟说完,两眼望着蓝天,梦呓似地喃喃说:“丽凤……丽凤?”说着一定神,娇靥微带怒意,立即嗔声问:“丽凤?丽凤不是女的吗?”
  卫天麟俊面一红,赶紧解释说:“蓝天丽凤是位大姊姊,她是势力庞大的蓝凤帮的帮主。”
  孙兰娟扭在天麟怀里不依,连连嗔声说:“我不听,我不听,你看你的脸红了。”
  卫天麟紧紧搂着娟妹妹,急声说:“娟妹,你别闹,回头我再仔细跟你说,你呀,真是一个小醋坛子。”
  孙兰娟粉脸一红,绽唇笑了,笑得甜、美、纯真。于是一拉天麟的手,娇声说:“麟哥哥,我们到花园里坐。”说着,两人急步向前走去。天麟这才发觉,地下绿草茸茸,生满艳丽奇花,前面一片紫竹,粗约数寸,光可鉴人,确是人间异种。
  这时,夜已降临,冰轮高悬,似水月华,照着深处红漆绿瓦的绮楼飞阁,愈发显得绝俗、神秘。在这片似仙境的绝顶,夜风徐吹,到处飘着花香。方才林外的凌厉天风,竟吹不进林内来,即是如雷的涛声,也仅隐约可闻。
  两人走进紫竹林,便是那座小红亭,一道长廊,婉蜒曲折,直通深处。孙兰娟转首含笑,望着天麟,一指小亭,两人腾空而起,飞身掠进。卫天麟发觉娟妹妹非但身法轻灵,姿势也极美妙,知道她的轻功,较之以前,又进步了不少。
  两人掠进小亭,里面便是一座花园。亭下一个极大荷池,荷叶银灰,莲花血红,在皎洁月光下,银叶闪闪,红花晶莹,看来美极、艳极,端的是绝世奇品。兰娟执着天麟,神情愉快已极,沿廊前进数丈,便是一个通往花园的圆门。
  两人走下台阶,步入花园,在一条彩色卵石铺成的甬道上漫步。兰娟领着天麟,一面漫游,一面指点着满园的奇花异草。卫天麟只觉满园五彩缤纷,阵阵异香扑鼻,已有些目不暇接了。蓦地,孙兰娟停止不走了,纤手一指左右,笑着问:“麟哥哥,你看这儿美不美?”卫天麟举目环视,果然美极了。
  只见前面有一水池,水清见底,深约数尺。周围植有无数桃树,桃花盛开,倒映水中,景色似画,美如仙境。左侧一座高约近十丈的天然假山,斜斜伸出,遮住下面一排汉玉长椅。卫天麟看罢,连连赞声说:“美极了,美极了。”兰娟轻睇天麟,不禁娇美地笑了。
  两人坐在光洁的汉玉长椅上,天麟轻揽兰娟纤腰,相互偎依,默默凝视,月华似水,奇香阵阵,两人几疑置身虚幻中。兰娟轻轻一叹,问:‘麟哥哥,我们是在真实中,还是在梦境里?”
  卫天麟一收心神,漫声说:“我想不会是梦。”
  兰娟侧身望着天麟问:“麟哥哥,你真的永远喜欢我?”
  卫天麟毫不犹疑地说:“当然永远喜欢你。”
  孙兰娟愉快地笑了,晶莹的大眼中,闪着幸福的光辉。她仰首望着夜空,对着皎月疏星,呐呐地说:“但愿我俩永远相依,永远厮守,永远不分离……”卫天麟这时也不禁神情恍惚,几乎分不清自己是否是在梦中。
  两人相依相偎,俱都沉浸在甜蜜幸福中。蓦地,一声极轻蔑的不屑冷哼,由两人身后响起。天麟兰娟立即由沉思中惊醒,同时立起,倏然转身。孙兰娟一看,不禁忿怒发出一声冷哼。卫天麟一看,完全愣了。 身后两丈以外,立着的竟是如花似玉,国色天香的绛衣少女雪梅姑娘。
  只见雪梅姑娘柳眉微扬,樱唇下弯,凤目不屑地望着兰娟,一脸冷漠神色。卫天麟心情激动,面现惊容,伸手指着雪梅,促声问:“你……你……你……”
  孙兰娟看了天麟神情,粉面倏变,立即颤声问:“你……你认识她?”
  卫天麟心头一震,顿时想起那时在紫盖峰时的身份,立即改口怒声问:“你……你是谁?”
  雪梅姑娘看了英挺俊逸的天麟之后,神色一愣,但瞬即又恢复了冷漠神色。于是冷冷一哼,对着兰娟不屑地说:“谁认识你的臭男人,不要脸,竟胆敢把臭男人引进师祖清修静地。”
  卫天麟在紫盖峰第一次听到“臭男人”三字时,就觉得心中不是滋味,这次是第二次了。于是剑眉一竖,怒声问道:“你是谁,你骂谁是臭男人?”
  雪梅狠狠瞪了天麟一眼,突然厉声说:“骂的是你,骂的是你,你是臭男人,你是臭男人。”说着一顿,冷哼一声,继续说:“你管我是谁,要你多问。”卫天麟见这位人比花娇的姑娘,说起话来,声似黄莺呖语,发起威来,宛如一只母老虎,经她一骂,只气得俊面铁青,浑身微抖。
 雪梅粉面上,又掠过一丝轻蔑神色,冷冷一笑,对着兰娟讥讽地说:“真不害臊,每天坐在小亭上,望着索桥,佯装观看山景,结果是等待这个漂亮的臭男人。”兰娟姑娘粉面苍白,娇躯颤抖,只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卫天麟不由勃然大怒,厉喝一声,说:“闭嘴,你要再胡言乱语,在下可要不客气了。”
 雪梅仰面哈哈一阵大笑,突然尖声大嚷:“我要说,我偏要说,又怎么样?”卫天麟傻了,想不到这位美丽姑娘,竟是如此蛮横无理。
 孙兰娟一拉天麟,怒声说:“麟哥哥,坐下来,不要理她。”说着,首先坐在长椅上。
 卫天麟一面就座,一面忿忿地说:“简直是个疯婆子。”
 雪梅一听,粉面飞红,厉声问:“臭男人,你说谁是疯婆子?”
 卫天麟的确被雪梅逼得光火了,于是再度倏然立起,转身厉声说:“说的是你,说的是你,又怎样?”雪梅见天麟用她的话来对付她,不禁气得粉面苍白,娇躯直抖。于是冷哼一声,狠狠蹬了天麟兰娟一眼,转身飞走了。
 卫天麟见雪梅转身的一瞬间,娇靥掠过一丝愤恨怨毒神色,心头不禁一震,竟然愣在那里。兰娟见雪梅走了,一拉天麟,柔声说:“麟哥哥,不要生气,坐下来。”
 待天麟坐下后,兰娟继续说:“不要同她一般见识,她是受了她师父银钗圣女偏激性格的影响,以致形成了她对男人的特异成见,因此心中蕴藏着极端仇视男人的心理。”
 说着一顿,粉脸微红,娇媚一笑,又说:“我与妈初来几天,雪梅每日对我说,你们男人如何脏,如何臭,如何坏。”天麟听了,也忍不住笑了,想不到天下竟有这等怪事。
 正在这时,假山顶上突然响起一阵刺耳喳喳声。两人心中一动,抬头一看,同时发出一声惊呼。只见一块巨大岩石,迳由近十丈高的假山顶上,挟着惊人劲风,势如山崩,向着天麟兰娟闪电砸下。孙兰娟只吓得花容失色,娇躯颤抖,两腿痉挛,已不知闪躲了。卫天麟一声暴喝,亮影一闪,已将兰娟挟在肋下,疾向假山壁下掠去。就在天麟挟着兰娟刚刚掠开的一刹那,一阵尖锐风啸,巨石闪电泻下。轰隆一声响,声震霄汉,地动山摇。紧接着,泥浆四射,水花冲天,小池尽毁,桃树枝光。一蓬清凉池水,疾向天麟,兰娟闪电射来。
  孙兰娟再度发出一声惊叫,与天麟两人本能地全力向山壁上倚去。不料两人用力一挤之际,蓦地,山壁上一扇石门,忽然开了。天麟、兰娟,两人背后骤失阻力,身形一个踉跄。蹬蹬蹬,两人同时直向背后退去。天麟、兰娟顿时惊觉,赶紧拿桩站稳,定神一看,不禁呆了。
  两人立身之处,竟是一道宽约六尺的笔直山洞。洞内漆黑,两壁光滑如切,洞顶不高,伸手可及。孙兰娟惊魂甫定,一双晶莹大眼,闪着奇异光辉,望着天麟惊奇地问:“麟哥哥,真怪,这里怎会有个山洞?”
  卫天麟觉得有些奇怪,略一沉思说:“这个洞,想是一座机关,它的枢纽可能就在水池之中,经山上落下的巨石一击,因此开了。” 
  孙兰娟余悸犹存地愕然问:“怪,假山上怎会突然掉下一块巨石来?”
  卫天麟剑眉一竖,星目冷电一闪,面上顿泛杀机,微哼一声说,“哼,还不是那个疯婆子。”
  孙兰娟心地纯洁,她仍有些不信地问:“你是说雪梅?”
  卫天麟怒声说:“不是她还有谁?”说着,转首向着洞中看去,这个突然现出的山洞,已将天麟吸住了。
  孙兰娟听了,一阵沉思,轻摇螓首说,“麟哥哥,我想雪梅不会的。”
  卫天麟一拉兰娟玉手,说:“不谈这些,我们先进洞去看看。”话落,拉着兰娟向洞内走去。
  孙兰娟有些犹疑,但又不愿违背天麟的心意,一面跟着前进,一面怯怯地说:“麟哥哥,这洞里好黑哟。”
  卫天麟藉着洞口反光,一面凝神注视,一面缓步前进说:“现在有洞口反光,还可看见,看不见时,我们再退出去。”蓦地,一股冷风,迎面吹来。
  孙兰娟的娇躯不禁一连打了几个冷颤,立即停步怯声说:“麟哥哥,我怕,好冷哦。”
  卫天麟也觉到迎面吹来的冷风,只是他并不觉得冷,只感到露在外面的手脸,有些凉意。于是,停步转身,疑惑地问:“娟妹,你真冷吗?”
  孙兰娟一脸愁苦,点点头说:“这个洞里,阴气森森,我不但冷,也有些怕。”说着,一连又打了几个冷战,用请求的口吻,说:“麟哥哥,我们出去吧。”
  卫天麟虽然极想看看洞中情形,但娟妹妹骇怕,也只得打消进洞的念头,于是爱怜地说:“好,我们出去吧。”说罢,执着兰娟的手,转身向洞外走去。
  突然,轰隆一声,洞门封闭了。洞内顿时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阵阵冷风,接连吹来。兰娟一声尖叫,天麟一声大喝,两人同时扑向洞门。四掌用力一推,丝毫未动。卫天麟自信双掌可推千斤,于是,立凝真气,功贯双臂。
  怪,全洞数丈内,骤然洒上一层如银光华,洞内清晰可见。卫天麟愣了,孙兰娟对这突如其来的怪现象骇坏了,一声尖叫,扑进天麟怀里。卫天麟真气一收,伸臂揽住娟妹妹的纤腰。真怪,全洞光华骤失,立趋黑暗,阴寒冷风,顿时涌来,孙兰娟又不禁一连打了几个冷战。这一连串的奇异变化,确把兰娟惊坏了。
  只见她娇喘吁吁,全身颤抖,两只晶莹眸子,在如墨的黑暗中,闪着惶惧的光辉,她不断地颤声喊着:“麟哥哥……麟哥哥……”
  卫天麟似乎没听到这些,他一直紧皱剑眉,星目望着黑暗沉思。蓦地,卫天麟的星目冷电一闪而逝,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于是,立即运气行功,遍布全身。果然全洞光明大放,数丈内宛如洒上一层水银,较之方才尤亮一倍。奇迹,这真是一件惊人的奇迹,卫天麟发现了一项宝衫的神奇功用,真气遍布全身,宝衫竟能发出如银光辉。
  孙兰娟见洞内突然又亮了,娇躯向天麟怀中偎得更紧了。蓦闻孙兰娟发出了一声惊“噫”,接着奇怪地说,“怪,麟哥哥,我身上不冷了。”
  卫天麟心中正在狂喜之际,听了兰娟的话,不禁微微一愣,心中一动,用手一推兰娟,说;“娟妹妹,你往前走一两丈,试试是否还冷?”
  兰娟一扭香肩拒绝了:“不,我怕。”
  天麟笑了,立即说:“我在此地,又跑不了,你怕什么?”
  孙兰娟虽然有些怕,但仍不愿违背麟哥哥的心意,于是委屈地看了天麟一眼,转身向洞里走去。她一面前进,一面频频回头,生怕天麟真的会跑了似的。突然,孙兰娟不走了,立即指着天麟,惊疑地大声说:“麟哥哥,你你……你身上……”
  卫天麟未待孙兰娟说完,立即笑着说:“我身上有光是不是?”
  孙兰娟举着纤纤玉手,遮着眼睛说:“太亮了,有些刺眼。”
  卫天麟一笑,又问:“娟妹妹,你现在冷吗?”
  孙兰娟摇摇头说:“不冷。”
  卫天麟仍不知宝衫是否有御寒的功用,于是一摆手,说:“娟妹,再往里走。”孙兰娟似乎胆壮了不少,立即转身大步走去。走至光华薄弱处,立即大声说,“麟哥哥,我有点冷了。”
  卫天麟心中一喜,故意一收真气,光华骤失,全洞顿时漆黑。孙兰娟一声惊急尖叫,闪电向着暗中的天麟扑来。同时一股被积压远处的砭骨寒飙,风涌而至。卫天麟哈哈一笑,一运真气,光明大放,砭骨冷焰,立被逼了回去。
  孙兰娟扑在天麟怀里,大发娇嗔,蛮靴乱跺,紧捏香拳,像打鼓般在天麟的前胸上,咚咚乱打一气。同时娇喘嗔声,不依说:“你坏,你坏,你故意吓唬人家。”卫天麟不闪不躲,只是愉快地哈哈傻笑。孙兰娟一连捶了数十下,想是心疼停止不打了,天麟也不笑了。
  孙兰娟忍笑瞪了天麟一眼,有些不解地问:“你这人是怎么搞的,忽亮,忽黑……”
  卫天麟未待兰娟说完,立即说:“这完全是宝衫的神妙功用。”说着一顿,接着道:“娟妹妹,我们进洞里去看看。”孙兰娟看了紧闭的洞门一眼,知道出去不能,只得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携着手,缓步向前走去。前进数丈,地势突然下斜,两侧洞壁,晶莹透明,宛如水晶石。天麟兰娟停步下看,只见一道阶梯,急斜下降,约有数十阶,深处已隐约现出一丝暗光。两人沿阶而下,到达阶底,洞势右弯,地势平坦。
  转过洞角,两人眼睛顿时一亮。只有前面五丈处,有两扇石门,紧紧关闭,门上嵌着无数大如鹅卵的洁白宝石,毫光闪闪,耀人眼目。两人飘身掠至门前,细看无数宝石,竟是嵌成的六个尺许见方的大字魔魔天尊洞府。
  卫天麟看了,剑眉微皱,偏头沉思,觉得杜维雄老伯,以及蓬丐秃僧几人在谈起武林顶尖人物时,似乎没有这么一位魔魔天尊人物。看看兰娟也正一脸茫然地望着自己,但他仍然问了句:“娟妹妹,你可曾听说过魔魔天尊这位前辈人物?”
  孙兰娟这时已毫无惧意,相反的,更引起了她强烈的好奇心,于是摇摇头,说:“我从没听说过。”说着,转首注视着门上的六个耀眼大字,又说:“我觉得这位前辈的口气太大了,竟然自称天尊。”
  卫天麟也注视着两扇石门说:“我也有同感,“天尊”乃是至祟至圣,与天同尊的意思……”
  天麟尚未说完,似乎想起了什么,立即问:“娟妹妹,这位魔魔天尊前辈,恐怕就是这片绝峰桃源的主人吧?”孙兰娟晶莹的大眼一亮,娇躯微微一颤。
  卫天麟顿时惊觉,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真气已收,见兰娟娇躯一颤,急声问:“娟妹妹,你还冷吗?”
  孙兰娟摇摇头说:“不,我在想魔魔天尊可能就是昔年那位极厉害的魔……”孙兰娟倏然住口不说了。卫天麟知道兰娟是想说“魔头”两字,于是急问:“那位前辈可是魔魔天尊?”
  孙兰娟神色凝重地说:“没人知道那位极厉害的前辈是谁,即使师祖铁面佛心南召老尼,也仅听说昔年有一位极厉害的人物,在一个月内,竟将十大门派的掌门人,悉数掌毙了。”
  卫天麟心头一惊,诧声问:“这样说来,那位极厉害的老前辈,若仍活在世上,恐怕要有二百多岁了?”
  孙兰娟点点头道:“至少也有二百岁,师祖都一百多岁了。”
  卫天麟不解地问:“南召老前辈怎地知道这座世外桃源,是那位极厉害老前辈的隐修之所呢?”
  孙兰娟摇摇头,无可奈何地说:“这只有问师祖她老人家了。”
  “你师祖呢?”
  “正在坐关。”
  “你妈知不知道,南召老前辈如何发现这片仙境乐园?”
  “妈妈恐怕也不知道。”
  卫天麟略一沉思,又问:“娟妹妹,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孙兰娟也沉思了一下说:“不知能不能进去?”
  卫天麟走到门前,两掌用力一推,立即发出一阵沉重的格格声,两扇石门,随着天麟的两掌推力,竟然开了。顿时,五彩缤纷,毫光大放,冷气森森,彩华射目。一阵奇异绝俗的淡淡幽香,迎面扑来。天麟、兰娟定睛一看,见门内竟是一个圆形石室,高约三丈,圆有八尺,四周嵌满了五光十色的奇异宝石,中央一个,奇大如盘,刺人眼目,不敢仰视。细看里面,除了正面及左右各有一座圆形石门外,竟然一无所有。
  三座圆门上,各有两个金光闪闪的圆环,亮如明月,两人决定先进正中圆门。卫天麟心想,不管里面是不是那位极厉害的魔头,总之是一位武林前辈人物。因此,心中除了渐渐涌起的虔诚敬意,没有一丝恐惧。卫天麟双掌平贴门上,用力一推,依然极容易地推开了。
  向前望去,是道长约十丈的黑洞,洞势笔直,微向上升,仅洞底有一蓬微弱毫光,冷气虽浓,并不如外面刺骨寒冷。在那蓬微弱的毫光下,朦胧中坐着一个人影。人影座前,一道紫色光华,直冲洞顶。兰娟似乎有些害怕,立即伸手握住天麟的左臂。
  卫天麟轻轻拍了拍兰娟握过来的玉手,迈步走进门内,与兰娟双双跪在地上。心存虔诚,面带肃容,星目注视着朦胧光气中的人影,恭声说:“弟子卫天麟、孙兰娟斗胆闯进老前辈仙逝洞府,望乞老前辈仙灵见宥,容弟子两人,趋前一瞻老前辈仙逝法颜。”说罢,伏身叩首。
  孙兰娟心中虽然有些胆怯,但一经跪在地上,虔诚肃敬之心,油然而生,顿时惧意全消。卫天麟与兰娟恭谨地立起身来,两人垂首躬身,缓缓向前走去。这时,愈向前走,那绝俗的清幽奇香愈浓厚。两人渐渐进入顶上洒下的一蓬光圈中,奇异香气,清心凉脾,令人心旷神怡,杂念尽除。
  孙兰娟首先抬起头来,吓得娇躯一颤,身不由己地向天麟靠近了些。卫天麟立即停止脚步,举目前看,心头也不禁微微一震。只见一个皓首白髯,长发披肩,双颧高凸,长形马脸的老人,盘膝坐在一张水晶石床上,看来已逝世多年。
  老人两道如银长眉,斜飞入鬓,一双虎目,紧紧合闭,眼尾上扬,嘴角微笑,祥和中,又含有一股凛然之气。一袭黑袍,多年陈旧,已变得与老人面孔同一颜色,灰暗中呈着腊黄。老人左手放在膝上,手心朝天,指甲长约二尺,右手前伸,掌心覆地,形成佛手,食指指着床前四尺处与床同高的一个水晶石架上。
  水晶石架上,有一个透明紫玉钵,钵大八寸,紫光上冲,钵内一株不知名的紫叶奇花,花高二寸,横生钵中。花蕊中,有三颗其黑如墨,大如葡萄的果子,全洞弥漫着绝俗奇异香气,即是发自这三颗小黑果上。黑袍老人右手食指长约二尺的指甲,斜斜插入紫五钵内。
  卫天麟聪明绝顶,悟性超人,顿时想起蒙头老前辈曾经说过,佛经上载有一种稀世奇珍“墨珠紫芝”,这种灵芝,据说有无法想像的神奇功用。心念间,俯首凝神细视,见三颗墨珠,有如三泡水银,乌黑中晶莹发亮。黑袍老人的指甲一直插入钵中紫芝的根部。
  卫天麟心想,莫非黑袍老人,将毕生真元,已导入墨珠紫芝内不成?这时,兰娟也俯首来看,由于好奇心动,伸出纤纤手指,轻轻去触可爱透明的紫叶。卫天麟大吃一惊,左手疾出,已扣住兰娟的皓腕。兰娟不备,不禁吓得脱口轻呼了一声“哎哟”。
  就在兰娟轻声惊呼的同时,三颗墨珠,倏然滚落叶上。卫天麟立即惶声轻呼:“娟妹快拿……”说着,出手如电,捡起靠近自己的两颗闪电放入口中,立有一股奇香清凉津液,顺喉而下。
  孙兰娟被一连串的紧急变化惊呆了,两眼依然痴痴望着紫芝上逐渐萎缩的墨珠,不知所措。卫天麟一看,伸手捡起,一直送入兰娟口内,立即说:“娟妹,快坐下来行功。”说着,首先就地坐好,闭目盘膝,运起功来。
  但觉一股奇寒激流,分窜四肢百骸,忍不住全身剧烈颤抖,牙齿格格直响。忽然,周身又奇热如火,血脉如沸,热气翻腾不止,但非常奇怪,舌下却自动缓缓渗出津液,喉间竟然不觉口渴。片刻过去,冷热全消,但觉神清气爽,精力充沛。
  卫天麟一定神,顿时又惊出一身冷汗,他发觉凝聚丹田中的真气,似乎没有了。立即惶急地睁开眼,见娟妹妹仍在浑身直抖,牙齿打颤。卫天麟知道自己功力厚,行功较快,但为何丹田中有真气消失的感觉呢?心念间,一运真气,再度大吃一惊,真气汹涌而动,宛如长江大河流窜四肢,直通百骸,运用自如,应心而行。于是,立即运气行功,瞬息一周天。
  卫天麟一连运功十二周天,睁开星目,心头不禁一震,只见娟妹妹早巳运功完毕,一双晶莹大眼,慑人心神。孙兰娟这时的感觉与卫天麟恰恰相反,她觉得丹田中的真气澎湃汹涌,滚滚翻腾,恨不得猛劈双掌,以求发泄。
  卫天麟心平气和,毫无异样感觉,望着兰娟微微一笑,说:“娟妹,你最好多运几次功。”孙兰娟见天麟容光焕发,神色平和,知道行功次数愈多,愈能发挥那颗黑果子的奇异神效,于是再度闭目行功。果然,真气逐渐温和,心情逐渐平静。
卫天麟抬头望着黑袍老人,他已确定这位威凌祥和的老人,便是昔年那位极厉害的前辈,也就是石门上说的魔魔天尊。他很希望知道魔魔天尊以往的事迹,于是缓缓立起身来,看到床前的紫芝,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愧意。细看紫芝花蕊中,仍有四颗小如米粒的黑珠,只是不知要多少年后,才能成熟。
  卫天麟星目注视着魔魔天尊恭谨肃立,默默祷告一阵,但他尚不知自己又增高了将近一个甲子的功力。孙兰娟虽然未能及时将墨珠放入口内,但功力仍增高了十年。卫天麟祷告完毕,又恭谨地望了魔魔天尊一眼,然后沿壁向里走去,希望在洞壁上,找出一些有关记载天尊昔年的事迹。
  两壁光滑如洗,寻找两遍,竟然一无发现。走至门口,突然看到,门外圆室中,尚有两个圆门。这时,兰娟已然运功完毕,翠袖一拂,宛如一只巧燕,已掠至天麟面前。孙兰娟呆了,她几乎不敢相信,她的轻功已进步到如此精湛程度。
  卫天麟轻拍兰娟的香肩,笑着说:“娟妹,我们的功力都进步了,我们要感谢天尊老前辈,冥冥中指引我们来此……”
  孙兰娟未待天麟说完,立即插嘴问:“麟哥哥,你是说假山上的那块巨石,是天尊老前辈阴灵推下来的?”
  卫天麟见兰娟如此天真,不禁笑着说,“娟妹,那块巨石仍是雪梅推下来的,不过……”
  卫天麟似乎自己也不知该如何解释这种巧合机缘,于是又说:“娟妹,让我们叩谢天尊老前辈的恩赐吧。”说着,两人双膝跪地,望着洞底一蓬毫光中的魔魔天尊,恭谨地伏地叩了个头。
  两人起身,一人拉着门上一个金环,缓缓将石门关好。卫天麟转过身来,见圆室内,五光十色,彩霞缤纷,觉得十分艳丽。抬头一看,心中猛地一震。仰面前进数步,星目凝神注视,一直盯着圆顶正中的那个其大如盘的宝石。
  孙兰娟不解地跟在天麟身后,也仰首望着圆顶,但见彩华缤纷,耀眼刺目,不敢久视。于是,茫然问:“麟哥哥,你在看什么?”
  卫天麟两眼仍盯着圆顶,漫声应着说:“我发现这块宝石内,似乎有不少金字。”
  孙兰娟惊讶地问:“真的?”说着,集中目力细看,但看到的仍是一片耀眼光华,只觉头晕目眩,心神浮动。孙兰娟立即跌坐地上,闭目行功,不敢再看。
  蓦闻卫天麟急促地低声说:“娟妹快来看,那几个金字是惊天雷掌诀。”说罢,继续细读上面的掌诀。读至第三遍,已有些头晕目眩,立即将头垂下,闭目养神。
  这时,兰娟已起身将左边一个圆门推开了,立即转首对天麟,说:“麟哥哥,快来,这里有阶梯,可能是通至山顶的出路。”卫天麟听了,精神一振,立即睁眼抬头,急步走了过来,见圆门内,果有一道上升石阶。进门一看,约有数十级,于是转首对孙兰娟说:“娟妹,我们上去看看。”两人一长身形,身轻如燕,纵身已至尽头。
  两人略一犹疑,迈步向前走去,脚步踏在毡上,颤颤巍巍,宛如棉絮。孙兰娟一面前进,一面凝神望着前面逐渐接近的一片微弱红光。卫天麟一面前进,一面细心背诵着方才读过的惊天雷掌诀。蓦地,人影一闪,兰娟已飞身扑进那片微弱的红光内,立即闪着一双晶莹大眼,望着天麟,连连招手说:“麟哥哥,快来看,好漂亮哦。”
  卫犬麟急步走至近前,见是一道小门,门口尚悬着数层透明金纱。进入金纱内,是一个扁形的小圆室,周围仍悬着一圈金纱,壁上平均有七个六寸直径的圆洞,每个洞口,悬着一个鲜红圆形宝石,闪闪射着毫光,阵阵清凉冷风,由七个小洞内,徐徐吹来,室内显得异常凉爽。
  再看脚下,尽是如银锦缎,重叠折叠,形成鳞状,反射着壁上鲜红宝石的毫光,幻成一片粉红色彩。卫天麟看后,不禁脱口赞美说:“这座小室美极了,真像一间新嫁娘的洞房。”
  卫天麟说者无心,孙兰娟听者有意,顿时粉面通红,立即轻啐一声说:“快坐下来歇一会儿吧。”说着,坐在锦缎上,将一双鹿皮小蛮靴脱了下来,又将天麟的粉履接过,一并放在门口。
  两人并肩躺在锦缎上,觉得背下柔软如绵,极富弹性,两人俱都长长吁了口气,舒适极了。卫天麟两眼望着室顶,心中想着如何走出这座魔魔天尊洞府,如何知道更多一些魔魔天尊的昔年事迹。心念间,蓦闻身边的娟妹妹,问:“麟哥哥,你觉得这间圆室,像个新嫁娘的洞房吗?”这声音,充满了羞涩、怯意。
  卫天麟坐了起来,定定地望着孙兰娟,孙兰娟媚眼看了卫天麟一眼后,又轻轻的合上。卫天麟的一双眼睛已充满了情欲,他慢慢地把孙兰娟轻轻抱起,坐在他的大腿上,轻轻抚弄着她的背,而孙兰娟的秀发轻柔地垂了下来。
  孙兰娟的香舌又嫩又香甜,尖尖地在他嘴里有韵律地滚动着,她用舌头翻弄着,当他将舌儿伸入她口内后,便立刻吸吮起来,使得孙兰娟全身颤动了起来。孙兰娟吐着气,如兰似的香气,她狂吻着卫天麟的舌头,一次比一次用力。孙兰娟的粉脸更是红透了,她轻微抖着、颤着,诗样的呓语断断续续。
  卫天麟善解人意地为孙兰娟脱下了她的罗衫,孙兰娟平卧着,呼吸急促而猛烈,使那对白白嫩嫩的乳房一起一伏地颤动。孙兰娟半闭着眼睛,轻声呻吟着。卫天麟抚摸着孙兰娟的秀发、桃红的粉颊、结实而富有弹性丰满的乳房、修长洁白嫩肉的玉腿,最后那丰满肥高白嫩凸起充满神秘地阴户肉穴地方。
  孙兰娟的乳房现在好似两个饱满的双岭,圆圆的而富有弹性。孙兰娟的乳头已呈粉红色了,当卫天麟含在口中吸吮时,那乳头在他口中跳跃个不停,真是逗人喜欢。尤其那块桃源地,真是神秘,还似璞玉调成一样,整个一块真像是一块未曾雕刻过的美玉一般,那密密的阴毛黑得发亮,与那洁白的肌肤真是黑白分明,可爱极了,令卫天麟看得垂涎三尺。
  皮肤细细而柔软,阴毛上一片雪白细嫩的凸出阴唇,还有那道细细的小溪,已流出的淫水中,更是引人入胜。卫天麟开始用手指轻轻地将阴唇拨开,靠近阴唇的阴核已经涨得很肥满了,而且还微微跳动着,那淫水的黏液沾满它的周旁,实在迷人可爱。
  卫天麟被眼前美景着迷了,于是他满足的平卧在孙兰娟的身边。卫天麟忍不住下面那宝贝的饥渴,于是右手握起孙兰娟那纤纤玉手,引到自己的下身来。孙兰娟当那纤手一碰上那又粗又壮大的宝贝,那曾受过惊怕的她,居然呼吸困难了起来。
  孙兰娟的细手先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小腹,一遍又一遍,孙兰娟此刻充满了春意的眼神斜看着卫天麟。渐渐地,她的下手又一次地向下触动着丛密的阳毛,她轻轻的捏弄着它,慢慢地用无名指抚弄着那大宝贝。孙兰娟轻轻地摸玩不已,最后她更是紧紧地握住了它,上下套玩着不停。
  卫天麟趁机的抚摸着孙兰娟的屁股,又摸到她的小腹、阴毛、阴唇再到那挺高的阴核,那白嫩嫩的肉实在太可爱了。卫天麟再稍微翻个身,右手伸出慢慢抚弄着孙兰娟那坚硬的乳头。
  “啊……唉唷……麟哥哥……你……你……快……快别吻了……啊……我……实在……受……受不了……唔……啊……好哥……我……我下面……不知……怎么……好……好痒喔……”卫天麟在孙兰娟的阴核及大阴唇上下吸吮搓弄个不停。
  “哥……哥……别……别吸吮了……快……快……停止……唔……我……我受不了……”孙兰娟一面叫个不停,一面又将屁股连连上抬,那圆而白嫩的臀部又是颤动个不停。
  “啊……哼……哼……我的那……那个地方……好……好痒喔……哎唷……哥哥……还是……不……不要吻……啊……快……快停下来嘛……哼……哼……不……不要嘛……”
  卫天麟知道孙兰娟已被刺激得无法自我控制了,于是他轻轻地翻起身来,先用手将孙兰娟的两腿分了开来,使她那窄小的小穴能宽松一些,以便大宝贝的龟头能插入她的阴道去。于是卫天麟跪在孙兰娟的两腿之间,一只手握着那粗大的宝贝,另一只手分开孙兰娟那桃源洞口,使那阴道隐然在望。
  终于,卫天麟把龟头套了上去,把身体伏下,两只手支住在床上,一面用嘴来吻住孙兰娟,她的小穴散发着无比的热力,通过了宝贝更是剧烈的跳跃不停。卫天麟猛力一挺,插得孙兰娟痛叫了起来:“麟哥哥……慢……慢点……痛……痛啊……我……忍受……不了……唔……哼……哼……”
  当卫天麟在向下插时,只觉得阴户的细肉破裂了。孙兰娟那阴道的痛楚,像针刺着她,周身颤抖不停。这种刺痛,孙兰娟想该是处女膜破裂了,觉得阴户有黏黏的东西流了出来,沿着屁股流到床上:“哥……慢……慢些……里面……好……好痛啊……哎唷……哼……妹……妹受不了……哥……轻……轻点……”
  卫天麟很老道地说道:“娟妹妹……你放心……我……插慢点……就是了……等一下……就会好了……而且……你还有……慢慢舒服……哥……绝不骗你……”说完,见孙兰娟那副娇滴滴的模样,心中更加怜爱,于是把嘴凑上去深深的一吻。
  过了没多久,孙兰娟的小穴慢慢有了反应,她只觉得阴户深处渐渐地骚痒了起来,说不出的难受,那似乎是性的燃绕。于是孙兰娟情不由己的扭动她的娇躯,使她阴户里头的子宫颈能去碰撞卫天麟的龟头,同时娇喘道:“麟哥哥……里……里头……开始……痒……了起来……我……我……好难受喔……哼……哼……快……快……快给我……止止痒呀……哼……哼……”
  卫天麟这识途老马,深知孙兰娟已深受性的燃烧,于是在孙兰娟的娇声一毕,立即用力一顶,一根粗壮的宝贝冲了过去,直抵花心深处了。孙兰娟更是娇躯一颤,呻吟道:“嗯……哎呦……麟哥哥……美……美极了……但……还是有……有些痛……哦……哎唷……我……妹妹……上天了……哼……我……那小穴……没有一处……不是……舒服万分……哥……怎么到……今天……才……才插人家……妹……妹恨死……你了……麟哥哥……你抽……插得我……我好美哦……哎唷……哼……我……我美死了……哼……哼……哼……”
  只听到孙兰娟娇声不绝,那粉脸上更是露出那性满足的艳丽,卫天麟使她太舒服了。孙兰娟此时更是渐入佳境,阴户中更是觉得酸酸麻麻,有一股说不出的感受,那股兴奋令她又娇喘道:“哼……哎唷……插……插死我了……哥……你的……宝贝……好长哟……每次……都顶得……人家……好……好舒服……我……的骨头……都要酥了……哼……哼……美……美死我了……麟哥哥……我快没命了……哦……哦……美……到上天了……哎唷……好……好舒服喔……嗯……嗯嗯……我……可……可活不成了……哼……要……要……要上天了……哥……哥……我……我要……丢……丢了……快……快……快用力……哦……哼……哼……我……受不了了……我……丢……丢了……啊……”
  孙兰娟的阴门突然一阵收缩,阴壁肉不断吸吮着卫天麟的龟头,卫天麟忍不住全身抖索了几下,大龟头一阵跳跃,卜卜卜射出大量的阳精,直射得孙兰娟的阴户有如那久旱的田地,骤逢一阵雨水的滋润,花心里被热精一淋,子宫口突然痉挛收缩,一股阴精也狂泄而出。此时,两人深情款洽,水乳交溶,双方都达到最高潮,彼此享受到性交的乐趣。
  云收雨住,两人偎依在一起,卫天麟亲吻着孙兰娟,柔声道:“娟妹妹,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爱妻了。”孙兰娟一阵蜜意涌上心头,忍不住伸臂将天麟抱住,想到麟哥哥叫她“爱妻”,兴奋得几乎跳起来。她快慰地抱着麟哥哥,想着未来小夫妻的甜蜜生活。她幻想着住在一个风景绮丽,有山有水的幽美地方,那地方非常清静,她要在那种地方与麟哥哥生活在一起。她想,她会很快地为麟哥哥生个儿子。
  孙兰娟仰起头,深情地望了天麟一眼,娇媚地一笑,说道:“麟哥哥,我们出去以后,要先找个极幽美的地方住下来,我们俩要开始住在一起了。”说着,粉面上洋溢着幸福的光彩。
  卫天麟点点头道:“当然不止我们俩人啦,你听我说……”当下将蓝天丽凤、红娘子等人的事情都说了。
  孙兰娟噘起嘴道:“我就知道,你还不肯告诉我呢?”
  卫天麟苦笑道:“你呀,还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醋坛子……”
  孙兰娟突然转颜一笑道:“我也不是那么小气量的人,啊呀……”她突然惊叫一声,倒把天麟吓了一跳:“娟妹妹,怎么啦?”
  孙兰娟望着他道:“麟哥哥,我想求你一件事情,你答应吗?”
  卫天麟笑着道:“我当然答应啦,娘子吩咐,岂敢不遵?”
  “死相,人家跟你说正经的……”孙兰娟娇啐道。
  卫天麟笑着道:“你就别卖关子啦,我都答应你啦,你就说出来吧。”
  孙兰娟笑道:“那你可听好了……”顿了一顿,小声道:“你干脆把娘也收了吧。”
  “啊?”卫天麟大吃一惊,愣住了。
  孙兰娟解释道:“你不知道,我娘这些年过得有多苦,先是以为父亲负心,后又得知真相,心怀愧疚,经常半夜偷偷地哭,她就没过一个舒心日子。你既然能跟婆婆都那样,那为什么不也让我娘获得快乐呢?我想除了你,再没有人能让我娘快乐了。”卫天麟陷入了沉思,没有说话。
  孙兰娟急道:“麟哥哥,你说话呀,到底怎么样吗?”
  卫天麟抬头道:“我不是问题,关键是你娘她……”
  孙兰娟笑道:“你答应就行,我娘那儿自然是我们一起努力,实在不行,婆婆也许能帮上忙。”
  卫天麟点头道:“不错,我娘也许能行,唉,我都两年多没见娘了。”
  孙兰娟问道:“伯母现在在什么地方?”
  卫天麟道:“她给我留了封信,说是在“悟因神尼”她老人家处,我会在适当的时候去见她。”
  孙兰娟含笑道:“到时候,我们就能永远生活在一起了。”
  卫天麟点点头道:“现在我们该出去了,要不然你娘该着急了。”两人急步走过通道,到达阶口,两人同时转首,又依恋地望了一眼通道尽头的那片微弱红光,才飘身而下。走进彩霞缤纷的尖顶圆室,天麟又仰首读了一遍惊天雷掌诀,这次比上次看得更真切了。卫天麟已发觉他的功力,正在逐渐增长中。
  这时,孙兰娟正用力猛推石边一座圆门。卫天麟看了,有些不耐地说:“娟妹,既然推不开,就算了吧。”
  孙兰娟小嘴一噘说:“既然来了,为何不进去看看?”卫天麟无奈,只得走了过去,双掌平贴门上,轻轻一推,阻力极大。于是,功贯双臂,用力一推。一阵沉重的咯咯声,两扇石门,缓缓被推开了一道宽缝。立有一股强劲冷风,疾扑而入。
  卫天麟顿时大喜,急声说:“娟妹,里面是出路。”说着,暴喝一声,运足功力,猛地一推,两臂仅能平伸,依然不能大开。
  卫天麟两手撑着两扇石门,石门压力极大,风声呼呼,震耳欲聋。孙兰娟衣裙飘飘,秀发飞舞,看了这种凶猛风势,芳心不禁有些害怕,不敢贸然进去。卫天麟的宝衫,被强劲冷风吹得发出了叭叭的响声,转首见兰娟神色犹疑,立即大声问:“你冷吗?”
  孙兰娟两手抚着飞舞的秀发,紧蹙黛眉,摇了摇头,没有开口。强风更烈了,全洞掀起一阵嗡嗡响声。卫夫麟两臂撑着石门,与大自然的强劲风力相抗,何止推着数千斤压力。短暂时间,当无问题,但焉能持久。低头一看门内,数尺外有一大洞,沿势急斜下降,一丈以外,已不能看见。
  在此情形下,卫天麟也不敢贸然让孙兰娟进去。转首一看,见对面圆门,及进来时的洞口,俱都开着,立即对兰娟大声说:“娟妹,快去把其余两座门关上。”孙兰娟不解何意,但仍纵过去,极困难地将两个圆门关上了。
  果然劲风强力减弱,嗡嗡之声顿消,卫天麟的两臂压力,也减轻了不少。卫天麟转首对立在身后的兰娟,说:“娟妹,现在风势小了,你可以进去了。”孙兰娟走至门前,由天麟臂下,走进门内,
  卫天麟松手将门关上,洞口风势立趋缓和。两人走至急斜下降的大洞前,洞内每隔数丈,有一凸出牙石,每个牙石上,嵌有一颗毫光闪闪的宝石。卫天麟看了,心中暗赞魔魔天尊,心思细腻,独具匠心,昔年改造这座洞府时,定然耗去他不少心血。于是转首对兰娟,说:“娟妹,我先下去。”说着,身形微动,宛如殒星,斜向洞内泻去。
【第十九章】银钗圣女
  孙兰娟自觉功力大进,信心倍增,也紧跟而下。她望着下面麟哥哥的亮影,见他愈泻愈疾,愈降愈远。她的心,不禁有些慌了。洞中冷风渐渐凛冽,她下降的身形,带起了极强的破风声,但她并不觉得怎样寒冷。阵阵惊急的风啸声,沿洞飘来,愈听愈真切了。眨眼间,下面麟哥哥的亮影不见了。
  孙兰娟不由暗暗焦急,心中好不生气,因此,下泻身形骤然加快。渐渐,脚下已现出一片微弱光亮,又下落几个踏石,已达洞底。向前看去,洞势宽大、平坦,十数丈外,一片油绿中,剑啸阵阵,寒光闪闪。孙兰娟芳心一震,不知麟哥哥在与谁动手,一声娇叱,身形如电,直向剑光闪处飞扑过去。来至近前,见麟哥哥正用腾龙薄剑,在极粗的横生虬藤上开洞。
  孙兰娟游目一看,洞口高约两丈,宽约五丈,又长又扁,宛如鱼口,已完全被野藤遮住了。洞内数丈处,尚有两个支洞,不知通向何处,阵阵风啸,即自两个支洞发出。这时,天麟已在野藤上,开好了一个圆孔,转首对兰娟兴奋地说:“娟妹,我们出去吧。”说着,收起腾龙剑,身形一动,穿洞而出,孙兰娟紧跟身后跃出洞外。
  卫天麟立定身形,见面前是一片宽广约有里许的平地,稀疏几株桃树,俱都高不及五尺,枝干横生,桃花繁盛,宛如几座花丘。地上绿草如茵,野花争妍,姹紫嫣红,景色幽美已极。正面远处,是道半弧形的断崖,高约数十丈,直向两侧延伸。崖上正是来时的浓荫密林,前面断崖之下,即是那道绝壑。
  仰首看天,晴空如碧,丽日当中,片云皆无。看看身后绝峰,藤萝蔓延,斜松悬空,无法看到峰顶。卫天麟看后,心中暗赞不止,这真是一片世外桃源。蓦闻身侧娟妹妹说:“麟哥哥,这地方多美,将来我们能在这里建房子住下来多好。”
  卫天麟微笑颔首说:“此地景色确实美极了。”说着,两人并肩携手缓步向前走去。
  走了一阵,兰娟指着一株桃树说:“麟哥哥,在此地坐一会吧。”卫天麟见桃树甚低,花枝几乎触在绿草如茵的地面上,无数山花,有白有蓝,有红有紫,好看已极。于是,点点头,两人同时坐了下来。
  兰娟斜倚麟哥哥胸前,仰首上看,已能看到数十丈高的峰顶,想到离开妈妈一夜,不知妈妈该是如何地焦急。但想到与麟哥哥在洞中缠绵、缱绻的情形,不禁羞红了脸。于是,转首望着天麟,忧急地说:“麟哥哥,我们上去吧,我想妈妈见不到我,一定急坏了。”说着,由地上站了起来。
  卫天麟,也正急于要见珊珠女侠和银钗圣女,于是立起身来一指前面藤萝虬结,斜松悬空的绝壁说:“娟妹,我们就由此上去吧。”两人飘身掠至绝壁跟前,一长身形,藉着虬藤斜松,双双直向巅顶上升去。
  瞬间已登上巅顶,天麟举目一看,立即看到那座天然假山,于是大声说,“快看,这里是不是花园?”
  就在天麟高声话落的同时,前面假山之下,骤然响起一声娇叱:“什么人?”紧接着,一丝刺眼寒光,挟着尖锐破风声,向着天麟,闪电射来。
  卫天麟对这丝白光,在衡山紫盖峰上,曾经历过一次,知道是银钗圣女仗以成名的银钗。于是,身形微偏,疾伸中食两指,立将飞来的银钗夹在指间。低头一看,竟然是一支长约三寸,宽约二分的红睛银凤钗。孙兰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这时一定神,立即惊呼一声,说:“师伯,我是娟儿……”呼声中,飞身向前扑去。
  卫天麟掠身紧跟,假山之下,一道淡紫身影,急呼一声“娟儿”,向着兰娟飞扑而来。孙兰娟一见,哭喊一声“妈妈”,张开两臂向着淡紫身影扑去。卫天麟定睛一看,扑来淡紫身影,果是珊珠女侠。这时,珊珠女侠已将兰娟搂在怀里,哭声说:“孩子,你出去一夜,为何不告诉妈妈?”说着,伸手慈爱地抚着兰娟的秀发。#--iCMS.PageBreak--#孙兰娟见母亲两眼红肿,知道母亲曾伤心地痛哭了很久,因此,更难过得说不出话来。卫天麟急步走至珊珠女侠身前,恭声道:“弟子卫天麟,给师母叩请万福金安。”说着,跪在地上,行了叩见师母的大礼。
  珊珠女侠一见天麟,心中微觉怒意,于是嗔声问:“你把娟儿带往何处去了,直到现在才回?”
  卫天麟跪伏在地,恭声说:“弟子特来太华峰问候师母金安,并拜谒南召老前辈,一探家父腾龙剑客卫振清的踪迹下落,来此天色已晚,与娟妹妹先在此小坐,不想……”
  孙兰娟见师伯银钗圣女,立在数丈以外,面色苍白,柳眉间充满了杀气,于是,急声阻止说:“麟哥哥不要说了。”但已经迟了。
  天麟已说到雪梅推石而下,险些将两人砸在石下的事。银钗圣女柳眉一竖,凤目电射,厉叱一声:“闭嘴……”厉叱声中,已缓步向着伏在地上的天麟走来。
  孙兰娟芳心大惊,立即对珊珠女侠急声说:“妈,快命麟哥哥起来吧。”
  珊珠女侠已看出师姊银钗圣女来意不善,急对天麟叱声说:“还不起来。”卫天麟立即由地上立了起来。
  银钗圣女初见天麟身上宝衫,心灵中立即浮上孙浪萍英挺俊逸的影子。继而,见卫天麟跪在师妹珊珠女侠面前口称师母,不禁妒火中烧,杀机陡起。再听天麟说到,雪梅由山上推下巨石,更加怒不可遏。卫天麟见雍容清丽的银钗圣女,粉面铁青,目射凶光,知她巳动杀机,心中立即提高警惕。
  珊珠女侠心情激动,用有些哀求的口吻说:“师姊,浪萍对你薄情,那是他负心,你不应该迁怒他的徒弟。”
  银钗圣女凤目一瞪,冷电暴射,厉叱一声:“闭嘴,哪个要你这贱婢多管,你是他的师母是不是?”说着一顿,冷冷一笑,突然暴声说:“今天,我连你也一起毁了。”
  卫天麟见银钗圣女蛮不讲理,但想起魔扇儒侠临终遗言,知道必须说清楚,于是躬身一揖到地,说道:“圣女前辈先别激动,请听我说。恩师久居衡山紫盖峰,每夜必至松林看望圣女前辈一次,以慰相思之苦,足见恩师并未负前辈……”
  银钗圣女闻了,厉声大喝,说:“胡说,既然相隔咫尺,他何不去看我?”
  卫天麟痛心地道:“那是因为恩师容貌已毁,身体已残,无颜再见前辈。”
  “你说什么?”银钗圣女惊呆了,这时,红影一闪,雪梅已立在银钗圣女身侧,一见天麟与兰娟,粉面不由倏然大变。孙兰娟一见雪梅,立即将昨夜经过的事,对珊珠女侠低声说了一遍。
  卫天麟接着问道:“我刚才听娟妹妹说,西天魔琴在前辈手中,请问前辈是如何得到的?”
  银钗圣女说道:“西天魔琴是雪梅在一个被掌毙的黑衣恶徒身上得来的。”
  卫天麟心中一动,知道黑衣恶徒定是铁掌震江南张道天的心腹恶人,于是问道:“请问前辈,那黑衣恶徒可是雪梅姑娘掌毙的?”
  雪梅未待银钗圣女开口,立即怒声说:“不是姑娘我,但也不是你师父孙浪萍。”
  卫天麟见雪梅对孙叔叔毫无敬意,不由勃然大怒,剑眉一竖,厉喝一声,问:“是谁?”
  雪梅杏目一瞪,也厉声说:“是一位蒙头异人。”
  卫天麟仰面一阵纵声大笑,声震绝峰,直上苍穹,笑声震荡空际,历久不绝。珊珠女侠、银钗圣女,俱都粉面大变,兰娟雪梅俱都心神浮动。卫天麟倏敛大笑,傲然大声说:“那位头罩乌纱的蒙头异人,正是在下的恩师魔扇儒侠孙浪萍。”
  银钗圣女娇躯一颤,但她依然有些不信地厉声问:“你胡说,孙浪萍岂是那样装束之人?”
  卫天麟说道:“前辈如果不健忘的话,恩师曾派在下救了前辈与梅姑娘两人的一次劫难。”
  银钗圣女微微一愣,问道:“什么时候?”
  卫天麟说道:“铁掌震江南张道天……”银钗圣女铁青的粉面,顿时变成紫红,娇躯直抖,哑口无言。卫天麟接着说道:“恩师之所以头罩乌纱,正是因为他的容貌被恶贼所毁,所以才……”
  卫天麟接着道:“而且恩师身然剧毒,忍辱负重十多年,更因为前辈打伤我,恩师为替我疗伤,毒发身亡。前辈,你扪心自问,您的所作所为,是否对得起恩师?”
  银钗圣女转过头来,望着珊珠女侠道:“师妹,这是真的吗?”
  珊珠女侠含泪点点头道:“是真的,以前我和你一样,都误解了他,等到知道真相,一切都晚了。我带娟儿去看过他的坟,他没有对不起我们,倒是我们都对不起他。本来我早就想告诉师姐,可是每次我一提到他,师姐就非常愤怒,我也没有机会说……”
  “哇”的一声,银钗圣女吐出一口鲜血,身体向后倒去。风声飒然,紫影闪动,珊珠女侠已将银钗圣女抱在怀里。这时,雪梅连忙扑了过来,叫道:“师傅……”
  珊珠女侠将银钗圣女交给她道:“雪梅,你师傅是因受刺激太大,你好好照顾她。”雪梅点点头,伸手抱过银钗圣女,觑视了卫天麟一眼,转身向着假山之后走去。
  珊珠女侠望着雪梅的背影,轻声一叹,黯然说:“这孩子禀性原极善良,都是因为受她师傅的影响,才变得这么偏激,希望从此以后,她们师徒能够改弦易辙。”说着一顿,又望着天麟,问道:“天麟,你与娟儿昨夜进入的山洞,怎知是魔魔天尊的洞府?”
  卫天麟解释说:“我与娟妹看了洞门上的六个大字,才知道。”说着一顿,又问:“师母可知魔魔天尊昔年的经历和事迹?”
  珊珠女侠说:“这件事,只有问兰儿的师祖才可知道。”
  天麟急问:“南召老前辈何时启关?”
  珊珠女侠略一沉思说:“要待明年五五端阳那天。”卫天麟觉得非常失望。
  珊珠女侠又说:“天麟,既然你已看到了你娟妹妹,现在可以下峰了,不是我不喜欢你在此与娟儿多待些时日,你是娟儿的师哥,你比她大,懂事,你们在一起玩,我很放心。”天麟的脸红了,兰娟立即低下了头。
  孙兰娟一扭香肩说:“妈,我要跟麟哥哥一起走,我实在不愿再住在这里了。”
  珊珠女侠抚着兰娟的秀发,劝慰着说:“娟儿,你麟哥哥还有许多事情要去办,等他把事办完了,他会来接你,娟儿,知道吗?”
  卫天麟也应声说:“是的,事情一完,我马上回来接你。”孙兰娟望了天麟一眼,沉默了。
  珊珠女侠一望天色说:“天麟,现在你该走了,日落前你仍可到达山麓。”卫天麟望了眼闪泪光的娟妹妹一眼,躬身应是。
  兰娟幽怨地低声问天麟,说:“麟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卫天麟心里也有些难过,黯然说;“事情一完,我马上回来。”
  兰娟又含泪颤声说:“你不要忘了我们的誓言。”
  卫天麟真挚诚恳地说:“我会时时记在心里。”珊珠女侠走在前面,对身后一对小儿女的谈话,句句听进耳里,想起昔年自己的一段辛酸爱情,忍不住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心中暗暗默祷上苍,愿这对小儿女,能圆满达到他们的目的。
  三人走出紫竹林,珊珠女侠转首又对天麟,说道:“天麟,你现在可以走了。卫天麟听了,神色一阵黯然,立即显出恋恋不舍之情。
  卫天麟看了泪痕满腮的娟妹妹一眼,立即转身对着珊珠女侠,深深一揖到地,恭谨地说:“师母珍重,弟子走了。”了字出口,身形腾空而起,一跃数丈,直向索桥中央落去。几个起落,已经到了对崖。天麟向她们挥挥手道:“娟妹,现在我即刻下峰,办完事情,我立即转回终南来。”
  珊珠女侠与兰娟同时向着天麟,连连挥手。卫天麟也举手挥了几挥,一看天色,日已偏西,知道该走了。于是,又向对崖留恋地看了一眼,朗声说:“师母珍重,弟子走了。”说着,身形一闪,已掠进身后密林里。出了密林,直向峰下泻去。
  卫天麟功力大增,身如棉絮,这时下峰,较之来时,不知快了多少。天刚入暮,已达山麓,四野一片灰暗,官道上已无行人。卫天麟继续施展轻功,二更不到,已达干州城门。进入城内,街上行人甚多,商店灯火依然齐明。走回客栈,吃过酒饭,取回马鞍银两,即回室就寝。
  第二天,太阳还没升起,城门刚刚大开,卫天麟已骑着赤火骅骝驰出了干州西关。这时,晨风拂面,空气清新,天麟与宝马俱都觉得神清气爽,舒适无比。官道上,行人尚少,赤火骅骝,一声长嘶,放蹄如飞疾奔前驰。
  蓦地,跨下骅骝突然发出一声悠长怒嘶,声震四野,刺耳惊心。卫天麟立由沉思中惊醒,举目一看,前面村道上,正有一匹飞驰健马,扬起滚滚烟尘。细看马上,竟是一个身穿白衫,背插长剑的瘦小人影。卫天麟一见,心中一阵狂喜,手中马鞭,迎空一挥,叭的一声,打在马股上。宝马骅骝,一声怒嘶,昂头竖耳,马鬃矗立,速度之快,宛如一缕红烟,直向前面健马奔去。卫天麟挥着手中马鞭,欢声高呼:“冰妹妹,冰妹妹。”前面马上的白衫瘦小人影,听了身后远处这声熟悉的呼声,立即勒马转身,望着飞马而来的天麟。
  卫天麟人马穿进飞扬的尘土中,见对面马上白衫人影已经停止,并且拨转马头正望着自己,立即又大声说,“冰妹妹,冰妹妹,你怎地跑到此地来了?”
  卫天麟满心高兴,驰至近前一看,身形一个急晃,几乎摔下马来。因为,马上坐着的不是冰妹妹,竟是返回衡山,急急赶来的蓉姊姊。林丽蓉头束银缎儒巾,身穿白绢长衫,背插伏魔宝剑,晶莹剑柄,碧绿丝穗,愈显得俊秀无比。坐骑一匹黄骠马,高大神骏,不亚于赤火骅骝。
  但林丽蓉的一张粉脸,却宛如寒霜,一双凤目,冷冷地望着天麟,樱唇闭得紧紧的,娇靥上,找不出一丝笑意。卫天麟刹住马势,知道蓉姊姊生气了,他知道蓉姊姊为什么生气。于是,硬着头皮见礼,满面堆笑,讪讪地说:“姊姊为何身着男装?小弟几乎……”
  林丽蓉未待天麟说完,立即插言冷冷地说:“几乎认为是你的冰妹妹?”
  卫天麟俊面一红,连忙解释说:“不,不,小弟几乎不认得姊姊了。”
  林丽蓉醋劲尤足,冷哼一声,忿忿地说:“有了冰妹妹,哪里还认得我这个姊姊。”说着,拨转马头,缓步向前走去。
  卫天麟心中暗暗叫苦,埋怨自己太不沉着,仅仅看到一个与冰妹妹颇似的背影,便高声呼起来了。如今,蓉姊姊生气了。卫天麟一抖丝缰跟了上去,他不敢再提冰妹妹的事,于是举目看了看已隐入西天彩霞中的红日,轻声问:“姊姊,你是否也想日落前渡过柞水?”
  林丽蓉看也不看天麟,冷冷地说:“知道何必多问?”
  卫天麟听出蓉姊姊冰冷的话音中,有些微抖,转首看去,见身侧黄马上的姊姊,粉腮上,已挂了两行晶莹泪水。心中一阵歉然,立即将头垂下,他再不敢问了。但两匹并肩缓步的神骏宝马,却不知主人们的愁苦,骅骝轻啃黄骠的秀目,黄骠轻咬骅骝的双唇。
  卫天麟看了两马亲热的样子,不禁脱口笑着说:“姊姊,你的马是母的。”
  林面蓉的粉面倏然红了,立即垂首,破涕绽笑,轻咬樱唇,嗔声轻骂:“厚脸皮,真不害臊。”话声甫落,皓腕一翻,叭的一声,皮鞭打在马股上。
  黄骠正在心醉神迷之际,马股上骤然一痛,一声惊嘶,放蹄飞去。卫天麟觉得有趣,忍不住仰面哈哈大笑。骅骝一声不响,猛地向前疾蹿。事出突然,天麟无备,惊得立敛大笑,手忙脚乱,几乎摔下马来。卫天麟慌忙伸手抓住鞍头,一定神,不禁大怒,举鞭就要打下。
  蓦地,前面传来蓉姊姊的愉快笑声。天麟抬头一看,蓉姊姊正带袖掩口,咯咯娇笑,虽着男装,依然尽是女儿态。举在手中的马鞭,还未打下,骅骝已追至黄骠身侧。天麟心中本极有气,但能因此将蓉姊姊逗笑了,心中的气也消了。于是,乘机笑着说:“姊姊,天快黑了,听说不渡过柞水,没有市镇,我们要快些才好。”
  林丽蓉依然不理卫天麟,一抖马缰,当先向前驰去,但她脸上的神色,却比方才好多了。真怪,红日已没,西天艳丽的彩霞已变成一片灰云,前面远处,无数白羽水鸥,旋转飞舞,忽降忽升。天麟转首对丽蓉说:“姊姊,前面就是柞水了。”
  林丽蓉向前望了一眼,竟然冷冷地问:“你什么时候又认识了一个冰妹妹?”
  卫天麟心头一震,以为蓉姊妹已忘了这件事,想不到她仍记在心里。他知道早晚是要说的,于是便将在霸王庄的经过,简略说了一遍。林丽蓉依然望着前面,黛眉微蹙,不解地问:“你的冰妹妹为何负气出走了?”
  卫天麟俊面一红,摇头微笑说:“这就不知道了。”
  林丽蓉知道这句话是谎话,转首一看,见天麟神情窘迫,芳心一痛,已到喉间的话,又不说了,于是立即转变话题,问:“你去终南,可见到娟姑娘?”
  天麟见蓉姊姊口气平和多了,心中顿时平静不少,于是点头说;“见到了,她们住在太华峰铁面佛心南召老前辈的清修处所。”
  林丽蓉立即说:“我知道,那地方堪称世外桃源,数年前,我曾与恩师去过两次。”
  天麟未待丽蓉说完,急问:“姊姊的恩师,是否即是武林尽知,嫉恶如仇的净凡师太?”
  林丽蓉立即肃容点头,说:“是的,正是她老人家。”
  卫天麟又问:“姊姊回去,师太可曾责备你?”
  林丽蓉摇摇头说:“没有,我将经过情形向她老人家禀过之后,并要求西来追你,恩师立即应允了,并命我经过太白山时,代她去问候悟因神尼。”
  卫天麟听得心头一惊,急声问:“姊姊,你可曾见过神尼?”
  林丽蓉点头说:“是的,数年前,随恩师云游时,曾去太白山雪云峰见过神尼一面。”说着一顿,凤目中一道奇异光辉一闪而逝,继续说:“幸蒙神尼垂爱,竟将失传近百年的旷世绝学遥空弹指神功传授给我……”
  天麟忙道:“那太好不过了,我正好随同姊姊前去叩谒神尼。”
  林丽蓉不解地道:“你要见神尼有什么事情吗?”
  卫天麟忙解释道:“我娘在那儿。”
  林丽蓉更加奇怪地道:“伯母在神尼那儿?”
  卫天麟点点头道:“是的,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见着我娘就什么都知道了。”
  这时,天色已暗了下来,前面一里以外,现出一片广大无极的芦苇,芦花似雪,随着江风不停飘拂。骅骝、黄骠,看到一片雪白芦花,同时发出一声长嘶,速度骤然加快。卫天麟看了,剑眉一皱,有些不安地说:“一点渔火都没看到,今天恐怕不能渡江了。”
  林丽蓉略一沉思说:“恐怕船只都隐在芦苇中。”说话之间,距芦荡已不足半里了。
  两人立即收马,缓步轻驰。来至江边,江中芦苇高约丈二,距离岸边,尚有十数丈。但听芦荡之中,渔歌互唱,情话传送,只听歌声,不见人影。林丽蓉感慨地说:“身为渔人,船即是家,日落收网,坐观晚霞,他们这种生活,倒使人有超然出俗之感。”
  卫天麟似有所感地说:“这样广大的芦荡中,说不定隐居着厌弃世俗,来此清修的奇人异士。”
  林丽蓉立即含意颇深地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偏僻贫困之区,多是藏龙卧虎之地,所以说,武功高绝的奇人异士,多虚怀若谷,藏而不露。”
  卫天麟聪明过人,岂听不出蓉姊姊的话意,立即应声说:“姊姊说的极是。”林丽蓉看了麟弟弟一眼,见他一脸诚然,娇媚地笑了。
  两人在江边等了一会儿,竟未见有船只划出芦荡,卫天麟等得有些不耐,立即对着芦荡朗声说:“在下急欲渡江,哪位愿意辛苦一趟,在下重重有赏。”
  天麟话声一落,立有不少歌声停止了。接着,苇花摇动,桨划水声,数只渔船破芦而出。数只较小鱼船,见岸上两位少年客人,尚有两匹高头大马,俱都自动停止了,其中一只较大的,已飞桨划了过来。天麟、丽蓉见有船愿渡,心里异常高兴。
  细看船上,一个青衣少女掌舵,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叟操桨极快地靠过岸来。卫天麟细看操桨老叟面色红润,眼神明亮,方才操船之时,运桨一划,船行如飞,知是水上侠隐人物。于是抱拳当胸,和声说:“在下兄弟二人,因有急事,须连夜渡过柞水,烦请老伯渡送一次,船资理当加倍奉上。”
  操浆老叟,略微打量天麟一眼,又看了看林丽蓉肩后露出的晶莹剑柄,哈哈一笑,说:“两位不必谦虚,请先放马上来。”说着,转首对身后青衣少女,说:“丫头,掌好舵,马身过重,你要格外小心。”
  青衣少女两手扣舵,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却羞涩地望着天麟与丽蓉。听到操桨老叟的叮嘱,立即粉面绯红,应声说:“爹爹放心,绮儿晓得。”
  卫天麟知道老叟是个侠隐人物,似无故意藏拙的必要,于是身形微动,飘身掠上船面,身形下落,轻如柳絮,船只丝毫未动。操浆老叟面含微笑,神色自若。青衣少女樱口微张,面现惊容,她似乎没想到,这位文弱公子,也是一个身怀绝技的人。
  卫天麟立定身形,向着宝马微一招手,轻声自然地说:“骅骝上来。”宝马果然通灵,状极温驯,低嘶一声,前蹄轻轻踏上船舷,继而微一纵身,后蹄已落上船面。卫天麟脚下微一用力,船身平稳如常。
  操桨老叟哈哈一笑,神色自若地说:“好一匹赤火骅骝,龙种宝马,人间罕有。”卫天麟微微一笑,谦虚地说:“老伯过奖了。”
天麟话声未落,白影闪处,丽蓉已飞上船面,身形落处,声息俱无。黄骠较骅骝尤乖,林丽蓉身形刚落,它已悄悄地跟上船来。青衣少女空自紧张一场,想不到两匹高头大马,俱都如此温驯可爱。操桨老叟对着立在青衣少女身前的林丽蓉关切地说:“江面宽约六里,中流极速,渡到对岸,至少需半个时辰,这位姑娘不妨坐在绮儿的后舷上。”
  卫天麟心头微震,觉得这老叟好厉害的眼力。林丽蓉粉面一红,礼貌地笑着说:“谢谢老伯。”说着,与青衣少女并肩坐在后舷上。
  操桨老叟一望天麟,又和样地说:“少侠也请坐吧。”卫天麟谢过老叟,也坐在舷边。
  赤火骅骝似乎找到了爱侣,精神奕奕,双唇不停地去衔黄骠的马耳、面颊、马颈,显得亲热已极。黄骠双目惺忪,状极温柔,似乎在醉心领受着骅骝的亲热动作。这时,操桨老叟已将船撑离岸边,向着芦荡中划去。操桨老叟果非常人,运桨一拨,船身向前如箭疾进。
  卫天麟细看芦苇,粗如儿臂,密密层层,似无出路。来至近前,始看出船头恰对正一段芦苇稀薄处。一阵沙沙响声,船已穿进芦荡,里面竟是一条宽约两丈的水道。船在水道中疾进,左弯右曲,不一会儿,已进入荡中。水道两侧芦荡中,已看到不少散布的渔船。
  片刻已出了芦荡,江水平稳如镜,一望无际。一轮皓月,刚刚升起,映射江面,波光闪闪,绮丽至极。
 再看前面,遥见天边水际,灯火点点,有如繁星,光亮直冲半天。
  卫天麟看了,不解地问:“老伯,那是对岸的大镇吗?”
  操桨老叟寿眉一皱,轻轻一叹,说:“寻阳由上流驶来的几艘大船,停泊在那里,已有数天了,附近渔船尽被驱逐,据说,船上俱是武林人物。”
  卫天麟剑眉一竖,忿然说:“那些被逐渔人,就此甘服了吗?”
  操桨老叟望着那片光亮冲天处,说:“渔人多是无拳无勇的人,怎敢与那些武林人物相争。”
  卫天麟听了非常生气,正待说什么,忽见蓉姊姊,正以目向他示意,因此,到口的话,又不说了。这时,渔船已至江心,水流甚急,操桨老叟,聚精会神,运桨如飞,船行方向,微偏下流,前进速度,较前慢了不少。
  卫天麟急欲看看对岸几艘大船,究竟是些什么厉害人物如此强横无理,照此方向前进,恐怕愈偏愈远。于是,功贯右臂,掌心覆向水面,暗劲一吐。顿时,船似脱箭,破水有声,速度骤然加快。操桨老叟仰面一声爽朗大笑,说:“小侠乃急性人也,老朽就送你与这位姑娘去看看那几艘大船罢。”说着,收浆置于身侧,右臂一推,掌心向下,立有一股无形潜力,击向水面。
  但见船头高起,浪花分射,速度之快,宛如一条巨大飞鱼,两舷破水之声,叭叭震耳。骅骝、黄骠,俱都愣了,昂首、竖耳,目射惊光。林丽蓉黛眉一蹙即展,笑对老叟说:“老伯,我们还是离那些船远一点好。”天麟、老叟俱都没有回答。
  青衣少女微微一摆后舵,船身逆水斜飞,船头浪花更高,破水之声更响。瞬间已渡过江心,水流已缓了下来,对岸在月光下,已隐约可见。卫天麟与老叟对望一眼,同时收掌,船身继续向前飞驶十数丈,始缓缓慢了下来。
  老叟拿起身侧船桨,对天麟赞声说:“小侠必是异人高足,劲力深厚,技艺定也惊人,老朽自叹弗如,小侠姓名,令师尊讳,不知可否见告。”
  卫天麟因尚不知对方来历,不便说出自己的出身,于是,微一欠身恭谨地说,“在下姓卫名天麟,恩师息隐深山,久绝江湖,名讳早已不用,尚请老伯见谅。”
  操桨老叟阅历极丰,深知世外高人,多淡薄名利,不愿门人弟子宣扬自己姓名,因此并不在意,立即含笑说:“岂敢,岂敢。”
  卫天麟也欲知道老叟是谁,于是和声问:“老伯必是一位水上侠隐,敢请老伯见告……”
  操桨老叟未待天麟问完,立即仰面朗声一笑,说:“老朽姓名早已不用,人多称我铁桨苍龙……”
  林丽蓉芳心一震,不禁脱口说:“原来是吴汉英老前辈,恩师时常谈起吴老前辈与洞庭君宋老前辈,同被武林誉为水上双雄,晚辈仰慕已久,今日在此相逢,倍感荣幸。”说着欠身为礼。
  铁桨苍龙又是一声快意的大笑,说:“我一见姑娘的伏魔宝剑,即知是师太传人,想不到师太老人家还记得老朽吴汉英。”说着一顿,看了卫天麟一眼,又说:“方才我在苇中,听了卫小侠那声真力充沛的呼喊,便知有高人来了,一见两位竟是一对娃娃,倒把老朽吓了一跳。”说着,一指后舷上的青衣少女,说;“这是小女吴小绮。”
  吴小绮立即含笑,向着天麟、丽蓉两人颔首为礼。卫天麟、林丽蓉同时礼貌地呼了一声“绮姑娘”。这时,距离对岸已不足二里了。卫天麟向着前面灯火通明处看去,只见数只艨艟大船,分散停泊,中间一艘最大,形似一座画舫。
  各船灯火棋布,中间画舫,约有百盏宫灯,随着江风,摇晃不停。再往前进,看得更为清楚,中间画舫,形如宫殿,在百盏宫灯照耀下,显得金碧辉煌,富丽无比。中间画舫上,人影憧憧,往来有如穿梭,其余船上,虽然灯光明亮,但却静悄悄的。
  渐渐,由画舫上飘来阵阵悦耳乐声。这时,距前面大船,最多十二三丈,铁浆苍龙已将船停住,再往前二三丈即进入灯光照射范围。卫天麟集中目力,凝神看去,画舫上,男女俱有,男人个个身材魁梧,衣着华丽,女人个个绮年玉貌,羽衣飘飘。
  中坐一人,头戴金冠,身穿锦袍,黑须及胸,面白如玉,两眼闪烁有神,面目尚未能看得十分清楚。卫天麟看得心头一震,不禁脱口问:“吴老前辈,这恐怕是什么王爷出巡吧?”
  铁桨苍龙微微一笑说:“最初我也曾这样怀疑过,但我潜水窥探后,又不见有护卫的官船和官府标志,我才怀疑他们可能是水道上人物。”
  卫天麟不解地问:“老前辈可探出他们来此的目的?”
  铁桨苍龙一摇皓首说,“没有,我连去两夜,均见他们饮酒作乐,歌舞欢声,好像无所事事,除画舫上的人着华服,其余四艘船上,多是劲装大汉。”
  卫天麟心中一动,猜测说:“老前辈,他们是否在此等待什么,像江中珍宝的出现?”
  铁桨苍龙,轻“哦”了一声,略一沉思,说:“我在这柞水江上,住了近二十年,还没听说江中有什么珍宝……”
 正在这时,宝马骅骝倏然昂首竖耳,目射惊光,张口发出一声划破夜空,震耳欲聋的悠长惊嘶。天麟四人,俱都暗吃一惊。林丽蓉凤目神光一闪,急声说:“老前辈,船放下游,立即靠岸。”林丽蓉的话声甫落,前面中间画舫上顿时人影闪动,纵出数人,向着船下一阵挥手。
  紧接着,数只棱形小船,窜出画舫之后,其疾如飞,破流而来。这时,铁桨苍龙运桨一拨水面,吴小绮一扳舵柄,船只一个急斜,直向下游,如飞驶去。数只梭形小船,在皎月灯光照耀下,划破平静江面,溅起点点浪花,吆喝呐喊,紧追而来。
  铁桨苍龙知道天麟、丽蓉不识水性,虽有高绝武功,亦不便在江面施展,因此,急急操桨,斜向对岸驶去。数只梭形小船,已看出天麟等的意向,立即斜横截来。加之十丈距离,仅有百尺,船小速度快,眨眼已追近五丈。
  林丽蓉转首细看,见每个小船,俱有三个灰衣劲装大汉,两人操舟,一人横刀立在船头。铁桨苍龙怒哼一声,低声说:“这些该死的,真活得不耐炳了。”
  铁桨苍龙的话声刚落,斜横截来的数只小船上,有人大喝,说:“前面船只快快停下来,否则,大爷们追上,一刀一个,一个不留。”
  卫天麟剑眉立竖,冷电暴射,左臂蓄满了功力,两眼紧盯着当先小船上的一个横刀而立的人。林丽蓉对铁桨苍龙说:“吴老前辈,你划船,让我来对付他们。”说着,皓腕一扬,立即发出一声极轻微的弹指声音。
  就在轻微弹指声响的同时。一声闷哼,哗啦一声水响,当先小船上的横刀大汉,已翻身栽进水里。数只小船上,立即暴起一阵惊乱吆喝。林丽蓉突然玉腕疾扬,纤指连弹。后面所有小船上的横刀大汉,俱都闷哼一声,翻身栽进水里。
  紧接着,人影纵跃,扑通连声,水花高溅,吆喝不绝,所有操舟大汉,纷纷纵入水中,再不敢露出头来。青衣少女吴小绮完全惊呆了。铁桨苍龙虎目神光一闪,继而兴奋地连声说:“老朽今生尚能亲睹失传近百年的武林旷世绝学遥空弹指神功,也不算枉活八十多岁了。”铁桨苍龙的话声刚落。
  突然,宝马骅骝,目射精光,眼望对岸,昂首竖耳,马尾甩动,再度发出一声刺耳惊心的长嘶。卫天麟、林丽蓉顿时提高警觉,循着宝马目光,向着对岸远处搜寻望去。宝马骅骝的嘶声,尚在一望无边的江面飘荡。数声音量浑厚的长啸,由灰暗的天际响起。啸声雄壮,内力充沛,划破夜空,由远而近,似是向着江边这面奔来。铁桨苍龙将船划抵岸边,急声说:“卫小侠,林姑娘,快些上岸,可能是贼船上的高手回来了。”林丽蓉白衫一闪,已飘上江岸,骅骝、黄骠一声不响,紧跟纵上。
  卫天麟衣袖微拂,铁桨苍龙提桨微纵,两人同时掠上地面。这时,啸声更近了,江边画舫上,乐声嘎然停止,已有几个华服壮汉,立在舷边,向着啸声展望。卫天麟立即低声说:“看情形,来人不像是贼船上的高手。”
  林丽蓉也望着画舫,轻声说:“这几声长啸,可能是向这些贼人示威,不然画舫内的乐声,不会停止。”
  铁桨苍龙一捋银须,微颔皓首说:“姑娘说得极是。”
  蓦地,数声浑厚长啸,同时停止了。紧接着,远处传来一阵极速的衣袂破风声。卫天麟几人,同时循声疾看。只见数道宽大黑影,疾逾飘风般,掠过一片宽约一里的卵石江滩,向着数艘大船,闪电飞去。铁桨苍龙看后,虎目一亮,一横手中铁桨说:“卫小侠,林姑娘,两位可愿过去看看,如果来人是为渔民除害的侠义人士,我们也好助他们一臂之力。”
  天麟、丽蓉同时欣然说:“前辈说的正合我们心意。”
  铁桨苍龙异常高兴,转首对船上的吴小绮,说:“丫头,呆在这里别动,爹与小侠过去看看,两匹宝马留在此地,由你看管,有变动,即发信号通知我。”吴小绮静坐船上,微微颔首,轻声应是。
  卫天麟觉得留小绮一人看船,反多了一项顾虑,即对铁桨苍龙说:“老前辈,马不需人看,普通武林高手,三五人别想接近骅骝,我看还是让绮姑娘一起去吧。”
  林丽蓉已看出吴小缔极愿跟着前去,知她不敢违背父命,于是,转首对铁桨苍龙,说:“我的黄骠更不好惹,老前辈,就让绮姑娘一起去吧,也好见识见识。”
  铁桨苍龙一想也好,立即转首说:“丫头,还不上来。”
  铁桨苍龙的话声刚落,青影一闪,吴小绮已落在林丽蓉的身边。卫天麟心头一惊,想不到吴小绮的轻功,居然如此惊人。铁桨苍龙的武功如何,也可想而知了。林丽蓉也觉有些惊异,忍不住一双凤目望着吴小绮的粉脸。吴小绮的粉脸红了,尤其卫天麟,看得她芳心扑通扑通直跳。
  倏然,一声宏亮浑厚的“阿弥陀佛”,由前面画舫处传来。卫天麟四人循声望去,十数丈外,有一片矮树恰好将画舫前面岸边的情形给遮住了。这时,又传来一声粗暴怒喝:“哪里来的秃和尚,来此何事,快些说出来,如是迷途走错了路,禀明岛主格外开恩,饶你们不死,否则,嘿嘿……”
  铁桨苍龙一听,急声说:“来了一批和尚,我们快去看看。”话声甫落,身形已在数丈以外。
  卫天麟衣袖微拂,飘风般跟了过去。林丽蓉拉着吴小绮的纤手,紧跟天麟身后,并肩前驰,宛如一对金童玉女。吴小绮的手被丽蓉握着,虽然明知对方也是女儿身,但看了丽蓉儒巾束顶,长衫飘飘,粉面上仍有些赧然。
  四人来至矮树前沿,距离江边画舫,尚有十数丈。画舫两侧,各停两艘艨艟大船,距离江边尚有四五丈远。五船灯火通明,照得江岸十丈以内,光明如同白昼。这时,岸上立着六个身披一式黄色袈裟的老和尚,俱都慈祥和善,寿眉如银,花白胡须,飘散胸前。
  六个老和尚有持戒刀,有使金瓜禅杖,有握月牙方便铲,一个在前,五个横立身后,俱都双目神光闪闪,望着画舫上一群华装壮汉。再看画舫,高约五丈,窗有卷帘,舷铺红毡,宫殿式的高舱上,描龙画凤,富丽堂皇,虽皇宫龙船,也不过如此。在百盏宫灯的照射下,耀眼生辉,明月无光。
  十数华服壮汉,立在船舷上,个个身躯魁梧,横眉立目,悬刀佩剑,无不神态狂傲,面带煞气。只见中间一个面白无须的华服壮汉左手轻抚腰间佩剑,右手一指岸上六个老和尚,双目一瞪,怒声说:“秃和尚,你们不说,也知你们来意,既是前来送死,就快些把你们是什么山,什么庙报上来,也好让大爷们送你去西天,参拜你们的如来老佛去。”
  白面华服壮汉,话声一落,左右十数壮汉,立即发出一阵哄然大笑,状甚轻蔑。岸上当前而立的老和尚,双手合什,低声宜了一声佛号,扬声说:“老衲六人,乃五台山敬佛寺的长老、执事、掌院,闻诸位施主停泊地此,尽将靠捕鱼为生的渔民驱逐,且不准在此附近驶船捕鱼,老枘等闻讯,为数百渔民生计,特来奉劝诸位施主……”
  白面华服壮汉未待当前老和尚讲完,立即暴喝一声:“闭嘴,你是什么东西,要你前来多管闲事?”
  当前老和尚面色微微一变,扬声说:“老衲敬佛寺长老尘空禅师,率领本寺掌院执事,特前来劝告诸位施主,准许数百渔民开始捕鱼,以免无数妇孺老小忍饥断炊。”
  另一虬髯黑面的华服壮汉,怒声喝问:“是谁派你们前来,难道不怕死吗?”
  矮树林中的卫天麟,只听得剑眉竖立,浑身微抖,如非林丽蓉阻止,早已飞身而出。尘空禅师纵声一阵大笑,声如裂帛,入耳铮然。其余五个老和尚俱都面泛怒容,目射精光,十道冷电般的眼神,直盯着船上发话的虬髯壮汉。尘空禅师收敛大笑,沉声说:“老衲六人前来,本乃吾佛一片慈心……”
  一阵哈哈大笑,一个体胖头圆的华服壮汉,未待尘空禅师说完,一晃大圆头,傲然大声说:“既然你们的心慈,让我铁头胡壮把你们的心挖出来,给大家看看,是不是七孔玲珑透明的心。”说话之间,右手一挥,寒光闪处,一柄雪亮的厚背鬼头大砍刀已握在手中。
  继而,身形一跃,宛如一只由山上蹦下来的狗熊,轰隆一声,纵落地上,只震得砾砂四射卵石横飞。铁头胡壮一落地,画舫上又暴起一阵哄然大笑。尘空禅师低宣一声佛号,面向一步三晃,体胖如牛的胡壮,问:“胡施主持刀前来,可是代表贵岛主的意思?”
  铁头胡壮,嘿嘿一阵得意地冷笑,不屑地说:“驱逐有扰我家岛主清兴的人,乃是胡大爷的职责。”
  林中的卫天麟听了,转首对铁桨苍龙,不解地向:“前辈可知武林中,有谁是号称岛主的人?”
  铁桨苍龙略一沉思,说:“以岛主为绰号的很多,西有青海的海心岛主,宁夏白亭海的巴萨岛主还有甘肃西部的玉门岛主。”说着一顿,微微一笑,又说:“东海可就多了,有东鳌岛主,桃花岛主,琅玡岛主,金字岛主,这些以岛为名的人物,数也数不尽。”
  蓦地,场中胡壮一声暴喝:“秃和尚少罗嗦,胡大爷既然敢出来,当然不计后果。”说着,手中头刀,倏然举起,霍的一声,向着尘空禅师当头劈下。
  一声“阿陀陀佛”,黄影一闪,后立一个持金瓜禅杖的老和尚,掠身而出,同时大喝:“施主不得无礼,老衲净清会你。”喝声未毕,手中金瓜禅杖,幻起一轮光影,挟着一阵惊风,向着胡壮劈下的鬼头刀扫去。
  当的一声,一道寒光,鬼头刀直上半空。铁头胡壮一声惊叫,虎口震裂,身形踉跄,一连退后几个大步。画舫上的一群华服壮汉俱都神色一愣,呆了,这才知道岸上六个老和尚,俱不是等闲之辈。净清老和尚一声佛号之后,急说:“老衲收势不及,请胡施主不要生气。”
  铁头胡壮,两手互握,看也不看自己的鬼头刀飞向何处,小眼一瞪,厉声说:“秃驴假惺惺,砸飞了大爷的刀,还不要大爷生气,你以为大爷没有刀,就不能杀你了吗?”说话之间,缓步向着净清老和尚逼去。
  一个身材较矮的老和尚,一横手中戒刀,沉声说:“胡施主如再不知进退,老衲净心,就要戒犯施主了。”
  铁头胡壮,暴喝一声:“你多嘴,你就先死……”暴喝声中,双肩一侧,一颗大头,闪电撞向净心的前胸。
  净心一声怒极的哈哈大笑,身形一偏,横刀疾封。当的一声,火星四射,果然是一颗铁头。净心暗吃一惊,身形一个踉跄,竟被震退两步。轰隆一声大响,胡壮一头撞空,大头竟击在江滩一堆卵石上,直击得砾砂四射,卵石横飞。胡壮心知不妙,一式懒驴打滚直向两丈以外翻去。
  就在这时,数声暴叱,人影闪动,画舫之上,一连纵下六个华服壮汉。六人中,白面无须,黑脸虬髯两人,俱都在内,其余四人,俱是三旬左右,身佩长剑,一脸煞气。白面无须大汉似是众汉首领,向着其余五人一挥手,暴喝一声“打”,喝声中,自己掣出长剑,向着尘空禅师扑去。
  顿时,江滩之上,人影纵跃,此起彼落,暴喝连声,不绝于耳,刀光剑影,杖风呼呼,打得触目惊心,惨烈无比。卫天麟看得跃跃欲动,已有些不耐了。林丽蓉已看出天麟的心意,但在铁桨苍龙和吴小绮的面前,又不便出声阻止,于是故意对小绮,说:“这几位五台山的大师,身手果然不凡,这些大汉恐怕俱都不是他们的对手。”吴小绮微微一笑,羞涩地说;“这几位大师,俱是南五台敬佛寺的高僧,深受这一带渔民的崇敬。”由于场中暴喝怒叱,风声呼呼,吴小绮说话的声音也提高了不少。
  卫天麟不知其余三个老和尚是谁,转身对吴小绮,问:“绮姑娘知道这几位大师的法号吗?”卫天麟的话声刚落。
  铁桨苍龙一声暴喝:“鼠辈找死……”卫天麟心头一震,转首一看。只见铁桨苍龙,一轮手中铁桨,向着正偷偷撞向尘空禅师的铁头胡壮,闪电扑去。一声惨叫,血肉横飞,铁桨过处,胡壮已被拦腰劈断。
  紧接着,彭的一响,闷哼一声,白面无须的华服壮汉,同时也被尘空禅师击飞,横向水中落去。画舫上一声大喝,闪电扑下一人,向着横飞的人影扑去。哗啦一声大响,水花高溅一丈,横飞的人影,和闪电扑来的华服大汉,双双落入水中。
  数声吆喝,左侧大船下,立即箭矢般划过来一条梭形小船。这时,岸上依然打斗激烈,乱成一片,寒光闪闪,杖影如山。尘空禅师一掌震飞白面华服壮汉,立即低声宣了一声“阿弥陀佛”连说“罪过罪过”。尘空正待转身,向横桨而立的铁桨苍龙致谢援手之情。
  突然,画舫上几个大汉,同时暴起一声大喝:“住手……”这声突如其来的数人暴喝,宛如半空打个焦雷,岸上打斗,顿时停住了,所有人的目光,俱都注视着画舫上。船上,岸上,一片寂静,除了江心隆隆的水流声,再听不到一丝声音。 【第二十章】巴萨岛主
  矮树林沿的吴小绮,秀目望着画舫,轻声对天麟、丽蓉,说:“恐怕是他们岛主出来了。”卫天麟、林丽蓉,同时点了点头。
  岂知画舫上的几个华服壮汉,向着两侧一闪,卫天麟的眼睛突然一亮。八个妙龄少女,宛如一片彩霞,在百盏宫灯照耀下,俱是柳眉杏眼,雪肤玉貌,姗姗走出舱来。卫天麟只觉五彩缤纷,有些眼花缭乱,定睛一看。
  八个少女秀发宫鬓堆鸦,头上各插一只飞凤金钗,上缀数串珍珠,颤颤巍巍,摇摇晃晃,异常显目引人。每个少女服式一样,颜色不同,俱是霓裳羽衣。前两名,淡黄、深紫,后两名,翠绿、粉红,左两名,天蓝、银灰,右两名,黛绿、艳红。
  八女姗姗,步下轻盈,脚不沾尘般走至船舷,一字排开,亭亭玉立。岸上六个老和尚,抬头望了飞凤八钗一眼,俱都觉得有些茫然,尘空禅师立即宣了一声佛号,正待发话。蓦地,画舫舱中,突然传出一声深沉暴喝:“还不下去擒上船来。”
  暴喝甫落,一片清脆娇叱,人影闪处,彩霞纷飞,八个少女,宛如八只临空彩凤,飞扑而来。飞凤八钗,彩衣飘佛,掠空而下,几疑下凡仙子。六个老和尚,双目大睁,精光四射,持刀横杖,蓄势以待。铁桨苍龙仰面哈哈一笑,一横手中铁桨,向着画舫舱内,不屑地大声说:“发话之入,为何不出来受死,自己龟缩舱中,让这些无知丫头为你卖命,我想你定是出名的缩头岛主。”
  铁桨苍龙,话声甫落,飞凤八钗,已纵落岸上,八个少女,同时一声娇叱,纤手一扬。八道彩带同时飞飘空中,六女围攻六个老和尚,二女直扑铁桨苍龙。林丽蓉看得芳心一震,即对天麟,说:“麟弟弟,这飞凤八钗用的彩带,恐怕是西域天蚕丝带,据恩师说:这种丝带,不怕宝刃罡力,专锁对方兵器,且极易擒人,功力稍差之人,即无法使用这种丝带,看来吴老前辈和几位大师,取胜极难了。”
  吴小绮父女情深,顿时大惊,再见两女围攻父亲一人,愈加放心不下,一声娇叱,掠身扑去。卫天麟、林丽蓉同时一惊,再想阻止,已来不及了。转首看去,小绮已加入父亲与二女的打斗中。两人细看场中,人影翻腾,彩虹如云,杖风呼呼,光芒耀目,六个少女娇叱不绝,六个老僧怒喝不停。
  铁桨苍龙,挥桨如飞,风啸刺耳。吴小绮掌下如雨,声势惊人。两个彩衣少女,身形飘飘,彩带飞舞,一袭铁桨苍龙,一击飘忽如风的吴小绮,声势威猛,激烈至极。不知何时,四条艨艟大船上,已悄悄立满了无数灰衣劲装大汉,乍看之下,至少也有两百多名。
  这些劲装大汉,目光炯炯,冷冷地望着岸上十数高手的联袂群斗,只看得目迷五色,眼花缭乱。蓦地,四艘大船上,悄悄放下四条大绳,无数大汉,沿绳而下,先飘落梭形小船上,然后飞身纵上岸来。林丽蓉芳心一惊,急对天麟,说,“弟弟,贼船要采取围攻了。”
  卫天麟剑眉紧蹙,神色凝重,两片薄唇已闭成一道下弯的弧形,嘴角上,绽着一丝冷笑。两道慑人冷电,一直盯着斗场,他似乎没有听到丽蓉对他说些什么。这时,铁桨苍龙舞桨带啸,精神抖擞,越战越勇。吴小绮仗着轻功卓绝,闪躲挪腾,身形宛如飘风。
  但六位老和尚,除了尘空禅师,其余五位,已有些不支了。突然,一声震耳惊心,势如焦雷的大喝:“住手……”大喝声中,扑通连声,彩虹尽敛。
  岸上打斗之人,个个立身不稳,连连微晃,气血翻腾。悄悄沿绳下船的大汉,俱都全身一战,纷纷坠入水中。众人惊心微定,立收心神,茫然四顾,寻着突来的雷声。八个彩衣少女,双目倏然一亮。六个老和尚,俱都看得一愣。五艘大船上,寂静得鸦雀无声。
  在众人三丈以外,一个剑眉入鬓,目如朗星的少侠与另一个柳眉杏眼,一个唇若朱红的公子立在那里。铁桨苍龙一看,正是卫天麟和林丽蓉。于是朗声哈哈一笑说:“两位小侠,也有兴致斗斗这八位美如天仙的姑娘吗?”
  卫天麟星目精光闪射,一扫八个彩衣少女,哂然冷笑,说:“在下卫天麟,正是要向这八位姑娘讨教几招西域绝学,如果八位姑娘能胜在下一招半式,再与这位林小侠过招不迟。”说着,傲然指了指立在身侧的林丽蓉。
  飞凤八钗见天麟一入场,便指明要他教几招西域绝学,俱都心头一震,想到方才那声如雷喝声,想是二人之一所发。因此,少女料想纵入场中的两个俊美少年,必然不是等闲之辈。看了他英俊潇洒,儒雅飘逸的神态,俱都心怀好感,但听了亮衫少年的狂傲言论,又觉得芳心有气。
  身着淡黄彩衣的少女,杏目望了天麟丽蓉一眼,和声问:“两位小侠,是专程赶来,还是适逢其会?”
  卫天麟依旧神色傲然,冷冷地问:“专程而来怎么样?适逢其会又怎么说?“
  淡黄彩衣少女粉面一沉,说:“如果是专程而来,即由本姑娘下令将你二人一并擒住,交由岛主发落,如是适逢其会,请两位暂时站远些,待姑娘们……”
  身着艳红彩衣的少女,看来是最小的一个,想是看不惯卫天麟的冷傲神态,未待淡黄彩衣少女说完,立即不耐烦地说:“姊姊何必与他们罗嗦,先把他俩捆起来再说。”说着,飘身而出,双目一瞪,一指卫天麟,怒声说:“快过来,让姑娘把你捆起来。”
  卫天麟冷冷一笑,傲然说:“你一人自信能捆得住我?”
  艳红少女粉脸一红,如飞扑出,同时一声厉叱:“不信你就试试。”厉叱声中,疾舞手中丝带,幻起无数彩圈,向着天麟全身罩去。
  卫天麟冷哼一声,说:“你倒非常自信。”说话之间,身形疾动,亮影划成一个极大光弧,围着艳虹少女彩圈,疾如闪电般地一绕。紧接着,一点寒星,斜升半空。
  卫天麟衣袖一抖,身形腾空而起,身在空中,出手如电,仲臂将那点飞空寒星,抄在手中。继而,身形疾泻,飘身落在两丈以外。艳红少女,一声怒叱:“你想跑吗?”声落人动,手中彩带再度向天麟罩去。
  由于艳红少女身形一直跃纵,除了林丽蓉、铁桨苍龙、六个老僧,和七个彩衣少女外,其余人等,俱没看到艳红少女秀发上的金凤串珠,已被天麟折扇削掉,当然,艳红少女自己也兀自不知。铁桨苍龙、六位老僧看了天麟这种奇快身法、神奥绝学,俱都不禁一愣,而画舫上的一群华服壮汉,依然两眼圆睁,瞪着岸上,尚不知胜负已分。
  就在艳虹彩衣少女,再度扑向天麟的同时。一片娇叱,彩影闪动,丝带飞舞中,七个彩衣少女,纷纷纵起,向着傲然而立的卫天麟一齐扑去。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船上、岸上,所有的人,俱都看得一震。卫天麟傲然纵声一笑,说:“在下就领教领教八位姑娘的西域绝学吧。”说话声中,身形电动,立演幻影迷踪,只见亮影一闪,已进入彩衣飘飘,丝带如虹的光幕之中。
  接着,折扇刷声张开,金华大盛,瑞光刺目,挥臂摇舞之间,撒出漫天扇影,横削直点,尽击八女皓腕。飞凤八钗已知厉害,全力施为,尽展绝学,上纵下跃,左闪右击,已将卫天麟团团围住。刹那间丝带飞舞,彩虹漫天,五光十色,耀眼生辉。卫天麟折扇翻滚,金芒刺目,身形奇快,亮影飘风,在漫天彩虹中,宛如一条腾云银龙。飞凤八钗只觉双目尽是亮影闪闪,每人的皓腕上,似乎都被对方点了一扇,但俱都没有受伤。因此,八女心中自知不敌,但却欲罢不能,如此下去,势必真力用竭虚脱倒地。
  卫天麟有心杀八女傲气,是以大发神威,折扇飞舞,削、点、劈、扫,带起丝丝慑人风啸。船上,岸上,俱都看呆了,只看得头晕目眩,眼花缭乱。悄悄沿绳下船的劲装大汉,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全场,除了劲风、娇叱,再听不到其他声音。
  倏然画舫上暴起一声凄厉惊心、声震夜空的哈哈狂笑。游走如飞的卫天麟,听得心头一震,身形一闪,已立身三丈以外。飞凤八钗骤觉亮影已失,俱都立顿身形,疾收彩带,闪身纵向河边。这声突如其来的狂笑,铁桨苍龙、六位老僧俱都听得心头一震,齐举双目,循声望向画舫。
  这时,林丽蓉已飞身掠至天麟身边,两人抬头一看,发笑之人,正是头戴金冠,身穿锦袍,黑须及胸,面白如玉的那人,立在船舷上,两手指天,仰面狂笑。林丽蓉低声说:“弟弟,这恐怕就是他们的岛主了。”
  卫天麟剑眉紧皱,偏头沉思,似乎在想什么。林丽蓉见天麟没应,立即不解地问:“弟弟,你认识他?”
  卫天麟漫声说:“觉得有些面熟。”
  林丽蓉凤目一亮,急声说:“会不会是那些恶人?”
  卫天麟略一沉默,记了一次墙壁上的恶人绘像,摇摇头说:“没有这么一个头戴金冠,面白长须的人。”
  这时,头戴金冠的人倏敛狂笑,两眼如灯,电目一扫岸上天麟、丽蓉、铁桨苍龙、六个老僧几人,怒喝厉声问:“哪里来的一群秃驴、老狗、野小子,吃了什么熊心豹胆,不知死活,胆大包天,难道没有眼睛,不长耳朵,活得不耐烦了吗?”
  卫天麟勃然大怒,伸手一指,厉声大喝,说:“你是什么东西,出口伤人蛮横无礼,尽将此地渔民驱逐……”头戴金冠的人未待天麟说完,仰面又是一阵纵声大笑,笑声竟将天麟的喝声淹没了。
  林丽蓉看了,黛眉一竖,芳心大怒,一声厉叱:“狂徒闭嘴……”厉叱声中,皓腕疾扬,纤指一屈,立有一道强劲指风,破空击去。
  头戴金冠的人顿时惊觉,倏敛狂笑,身形一闪,锦袖疾挥。噗,锦袖挥处,指风击在衣袖上,发出一声沉闷噗声。头戴金冠的人,看了林丽蓉一眼,一脸狂态地说:“假小子,你这点弹指玩意,还伤不了我巴萨岛主。”巴萨岛主四字一落,铁桨苍龙、六个老僧俱都面色一变,同时全身一战。
  林丽蓉粉面一红,怒叱一声说:“你再接我一指。”声落指扬,一缕劲风,挟着锐啸,宛如一支羽箭,电射而去。巴萨岛主似乎知道厉害,一声冷笑,未见如何作势,身形已落在岸上。
  一声浑厚的“阿弥陀佛”,黄影闪处,尘空禅师已来至天麟身侧,立即朗声说:“卫少侠已与八位女施主激战甚久,先让老衲会会这位数十年前即已威震西域的第一高人。”说着,已缓步向着立身数丈外的巴萨岛主走去。
  卫天麟听了,心头一震,想不到这个白面黑须,锦袍金冠的人,竟是西域武功最高的人。再看铁桨苍龙面色异常凝重,左手控桨,右掌运力,也向着巴萨岛主欺去,似乎蓄势准备援手,又似乎准备随时救人。巴萨岛主,傲然而立,嘴角抹着一丝狞笑,一双精光眸子,紧盯着尘空禅师,对铁桨苍龙的欺进,似乎根本没看在眼里。
  白影一闪,林丽蓉已立在天麟身侧,低声说:“弟弟,这位大师恐怕不是巴萨岛主的敌手,不然,吴老前辈也不会跟着过去了。”卫天麟漫声应了声是,但他并未将丽蓉的话全部听进耳里,因为,他正竭尽所思,想着在什么地方,见过巴萨岛主。
  这时,尘空禅师已来至巴萨岛主身前一丈处,双手合十,低声宣了声佛号,说:“老衲五台山敬佛寺……”
  巴萨岛土嘿嘿一阵阴笑,未待尘空禅师说完,暴喝一声:“秃驴闭嘴,先纳命来……”来字方自出口,左掌已闪电劈出。
  一道极猛掌力,直奔尘空禅师前胸。尘空禅师早有准备,一声大喝,跨步闪身,右臂一圈,掌势随之迎出。就在尘空禅师掌势迎出的同时,铁桨苍龙暴喝一声,右掌也劈出一道强劲掌风。巴萨岛主冷哼一声,右袖向着铁桨苍龙,猛挥而出。
  轰隆一声大响,劲风激荡,卵石滚动,人影摇晃,蹬蹬连声。铁桨苍龙、尘空禅师各被震退数个大步。巴萨岛主静立原地,一脸不屑地望着尘空禅师和铁桨苍龙。卫天麟、林丽蓉心头一震,想不到巴萨岛主的掌力竟是如此雄厚,居然将中原武林两个老前辈高手,轻而易举地震退数个大步。
  铁桨苍龙用力一按,铮然一声,铁桨入地一尺,功贯双臂,虎目暴睁,向着巴萨岛主再度欺去。尘空禅师两臂微圈,寿眉轩动,也缓缓向着巴萨岛主前进。
  巴萨岛主依然神色自若,向着静立一侧的飞凤八钗怒叱一声,说:“你们站远些。”
  巴萨岛主的叱声刚落,铁桨苍龙、尘空禅师同时一声暴喝:“西域狂徒,再接我一掌……”喝声中,两人四掌,同时推出。
  一团排山倒海,石破天惊的狂飙,挟着滚滚砾砂卵石,向着巴萨岛主击去,威势猛烈,骇人至极。巴萨岛主厉吼一声,急上三步,双掌一翻,闪电迎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隆巨响,砾砂冲天,石射半空,狂风疾旋,啸声慑人。
  闷哼两声中,彩影纷飞,身形倒纵,尘空禅师铁桨苍龙两人身形,一直向后退去,飞凤八钗,纷纷向后倒纵。数声娇叱,暴喝连声,人影乱闪中,林丽蓉、吴小绮直奔铁桨苍龙、卫天麟、五个老僧直扑老禅师尘空。巴萨岛主身形一阵摇晃,一连后退三个大步,突然两手扑天,再度发出一阵慑人心神的哈哈狂笑。
  突然,五艘大船上,数百大汉同时暴起一声震天彩声,声震夜空,直上霄汉,地动船摇,历久不绝。卫天麟将接住的尘空禅师交给老和尚净清,立即缓步向着巴萨岛主逼去。一双星目冷电暴射,俊面上充满了杀机,两眼盯着巴萨岛主长须下露出的一个拳大肉瘤,如不是这一个肉瘤,几乎被这个残害孙叔叔的恶人蒙混过去。
  想不到这恶人,竟将一身麻布短衫,白面无须,须下一个大肉瘤的西域狂人,改变成金冠锦袍,长须及胸的富豪巨绅。巴萨岛主顿时惊觉,立敛狂笑,一双精目,凶光闪闪,盯着逐步前进的卫天麟嘿嘿一阵阴笑,咬牙恨声说:“你这小狗,穿着你那贼师父,偷自我们西域的宝衫,尚不知耻,今天本岛主定要把你这小子碎尸万段,取回我们西域的至宝。”话声甫落,双掌一翻,猛力推出。
  卫天麟早已怒不可遏,一声暴喝:“恶人闭嘴……”喝声中,两臂一圈,双掌运足功力,也闪电推出。
  一道惊涛骇浪,势如山崩的狂飙,挟着尖锐啸声,向着巴萨岛主,滚滚迎去。一声轰然大响,蹬蹬连声中,巴萨岛主、卫天麟两人身形踉踉跄跄,一直向身后退去。一声娇叱,白影电闪,林丽蓉已将天麟扶住,立即焦急地问:“弟弟,快运气试试。”
  卫天麟一运真气,真气畅通无阻,再看巴萨岛主,长须紊乱,金冠不正,凶睛闪光,一脸狰狞,又缓缓逼了过来。卫天麟心头一震,想不到这恶人功力竟然如此高绝,自己全力推出一掌,居然没将对方震伤。但他想得到,巴萨岛主方才推出那掌,并未竭尽全力,如今这一掌,势必较第一掌更为猛烈、凌厉。
  林丽蓉似乎已看出天麟在掌力上,已不是巴萨岛主的对手,芳心焦急万分,玉腕一翻,锵的一声龙吟,光华闪处,伏魔宝剑已握在手中。巴萨岛主看也不看丽蓉一眼,凶睛死盯着天麟,每走一步,脚下卵石立变碎粉。蓦地,卫天麟的星目一亮,惊天雷的掌诀闪电似的在他的心头掠过。
  一团如焚热流,倏然升自丹田,直奔两臂,凝聚掌心。卫天麟剑眉紧皱,双目电射,双掌骤然一合,倏然一翻。两道白光,如电一闪。一个霹雳平地暴起,天昏地暗,星月无光,五艘大船灯火全熄,江岸颤颤而动,江水激射飞浪。
  这突如其来的霹雳暴响,只震得所有在场之人,个个神智不清,人人气血翻腾,头晕耳鸣,目眩金星。铁桨苍龙、六位老僧,俱都身躯猛烈一战,立即盘膝坐下,闭目调息。飞凤八钗、吴小绮,九个美丽少女,只吓得花容失色,香汗淋漓,几乎翻身栽倒就地。
  五艘大船剧烈摇晃,昏黑一片,所有大汉身形摇摇欲坠,神情呆若木鸡。林丽蓉两手握着卫天麟,她茫然望着夜空,只觉得昏昏沉沉,星月无光。那声石破天惊,震人欲晕,势如霹雳的暴响,仍在江面的辽阔夜空上,响着隆隆的余声。卫天麟愣愣地立在那里,完全傻了。他的两掌,仍做着推出之势,而不知收回来,一双星目,呆滞地望着横尸两丈以外的巴萨岛主。巴萨岛主仰面倒在地上,蓬头散发,锦袍破碎,那顶金光闪闪的金冠已不知飞向何处。一张如玉面孔,焦黄发黑,张口瞪眼,七孔流血,双手高举,两腿弯曲,看来怕人已极。
  卫天麟一敛心神,收回双掌,发觉由丹田集聚掌心的两股如焚热流消失了。他缓缓扫视了全场一眼,身不由己地又打了一个冷颤,他确没想到,惊天雷掌,威势竟然如此凌厉骇人。卫天麟顿时想起了昔年的魔魔天尊,为何能凭一双肉掌,尽毙十大门派掌门人的原因。这种惊心动魄,威势无匹的绝猛掌力,任你武功如何高绝,也难抗拒。
  一声雄厚的“阿弥陀佛”,尘空禅师已调息完毕,接着,铁桨苍龙也睁开了眼睛,两人立即由地上立起身来。铁桨苍龙一睁眼睛,即向仍在调息的爱女吴小绮奔去。尘空禅师慈目扫了全场一眼,双手合十,面向天麟说:“卫小侠武功盖世,技冠武林,今夜如非小侠适时赶至,老衲等绝非巴萨岛主敌手,附近渔民也将永无安宁之日。”
  说着一顿,望了一眼五艘大船和仍在调息的飞凤八钗一眼,又说:“巴萨岛主远下东来,必有目的,稍时卫小侠不妨问问这八位女施主,便可知晓巴萨岛主东来的目的了。”卫天麟立即笑容抱拳,正待答话。
  蓦地,矮林对面,突然传来一声烈马惊嘶。卫天麟心头一震,脱口说:“这是骅骝的嘶声。”
  林丽蓉凤目一亮,急声说;“我去看看。”看字甫落,身形如烟,已飞越矮林,向着宝马处扑去。这时,飞凤八钗、五位老僧和小绮,俱已调息完毕,相继由地上立起来。
 铁桨苍龙,听到马嘶,顿时纵了过来,收起插在地上的铁桨,对尘空禅师说:“老禅师,两位小侠因事赶路,才令老朽连夜送过江来,现在已是三更,不宜再耽误两位小侠时间,此地未了之事,留待老禅师与老朽处理吧。”
  尘空禅师立即说:“既是如此,不要误了卫小侠的大事,至于巴萨岛的男女施主们,老衲自会劝他们回去。”飞凤八钗同时冷哼一声,俱都恨恨地望着尘空禅师和卫天麟。
  其中身着淡黄彩衣的少女,忿然说:“我们岛主已死,自然没有在此停留的必要,何必要你劝告。”说话之间,五艘大船上已有了动静,于是,转首对着五艘大舶,叱声说:“掌灯起锚,立即回岛。”
  淡黄彩衣少女的话声一落,五艘大船上,立即暴起一声冲霄喏声。顿时,船上人影闪动,起锚格格连声,眨眼之间,光明大放,灯火通明。卫天麟看得心里一动,觉得这个淡黄彩衣少女,英气勃勃,威风凛凛,一声令下,五船齐动,想是巴萨岛主以下,武功最高的一人。
  这时,又听淡黄彩衣少女向着画舫上一群忙碌的华服壮汉,叱声说:“速将岛主的尸体,运上船去。”一阵衣袂风响,四个华服壮汉立由画舫上飞纵下来。
  四人将巴萨岛主抬至梭形小船上,由后舷舱门内抬上船去。尘空禅师低声宣了声佛号,说:“这位女施主的明确决定,实令老衲钦佩……”
  淡黄彩衣少女未待尘空禅师说完,立即冷哼一声,忿然说:“我们岛主,此次远入中原,旨在发扬西域武学,欲会一会中原武林各大门派的高人,在此停泊,是因为岛主好友西域第二高人萨格哈未能如期赶来,因此,在此等候。”说着,凤目精光一闪,瞪了卫天麟一眼,恨恨地说:“想不到今夜在此,便已遇到中原高人。”
  继而,凤目傲然一扫全场,又说:“本姑娘凌霄金凤,从现在起,便是巴萨岛的新任岛主,本岛主在今后三五年内,定要再历中原,完成发扬西域武学,一会中原高人的心愿。”说罢,翠袖一拂,当先向画舫上飞身纵去,其余七个彩衣少女,也相继纷纷纵上画舫。
  这时,一声悠长马嘶,挟着急骤蹄声,由矮树林中传来。接着,林丽蓉骑着黄骠、骅骝紧跟其后,飞驰而来。卫天麟看了,立即抱拳当胸,向着铁桨苍龙说:“多谢吴老前辈渡送晚辈过江,晚辈因有急事必须连夜赶路,就此告别了。”说罢,深探一揖到地。
  铁桨苍龙伸手一扶天麟,哈哈一阵快意大笑,说:“些许小事,何足言谢,既然小侠有事,老朽也不挽留,希望小侠回来,定要在此盘桓数日。”白影一闪,林丽蓉已飞身下马,飘身掠了过来。
  宝马骅骝立即跑至天麟身侧,昂首竖耳,神情奕奕,一双精目,直望着渐渐离岸的五艘大船。林丽蓉走至吴小绮跟前,说了几句别离话,两位姑娘都显得恋恋依依。卫天麟见五船已经逆水上行,但飞凤八钗仍立舷上,神色忿然地望着岸上诸人,于是,对铁桨苍龙、尘空禅师说:“飞凤八钗,忿然离去,如遇萨格哈,极有重来可能,希望吴老前辈和六位大师仍应注意才好。”
  尘空禅师连声说:“小侠说得极是,老衲等自会派人注意五船行动。”
  林丽蓉仰首一看天色,皎月已经偏西,于是轻声对天麟,说:“弟弟,现在已是深夜,我们该走了。”
  卫天麟又抱拳当胸,对铁桨苍龙、六位高僧,说:“吴老前辈、六位大师,晚辈就此告别,后会有期。”说罢,与丽蓉两人,同时纵上马背。
  骅骝、黄骠似乎早已等得不耐,天麟刚刚坐好,一声长嘶,两马放蹄如飞,向前电掣驰去。八只铁蹄,势如骤雨,踏在卵石江滩上,火花四射,石屑横飞。天麟、丽蓉转身回首,见铁桨苍龙、吴小绮正举臂连挥,六位老僧注目相送,于是,两人也将手中马鞭挥了几挥。这时,五艘大船灯火通明,已经驶进江心,正逆水上行。
  身侧暗影一闪,两马已驰进一座树林里,穿出树林已是官道,两马骈肩,电掣飞驰在官道上,在偏西朦朦的月光下,宛如一条滚滚土龙。林丽蓉转首望着天麟,不解地问:“弟弟,你对巴萨岛主推出暴雷似的一掌,是一种什么功力?”
  卫天麟心中一动,觉得林丽蓉也许在净凡师太处,听到过有关魔魔天尊昔年掌毙十大门派掌门人的事。于是,望着林丽蓉,不答反问,说:“姊姊在师太座前,可曾听说过,昔年武林中有个魔魔天尊前辈?”
  林丽蓉粉面微微一变,惶声问:“弟弟为何问起这位昔年最厉害的魔头人物?”
  卫天麟星目一闪,急问:“姊姊知道这位前辈,昔年掌毙十大掌门人的事吗?”
  林丽蓉有些不解地问:“弟弟为何突然问起这件事?这是武林数百年来一项绝大秘密,也是十大门派的奇耻大辱。”说着略地沉思之后,又说:“这件事,恩师曾对我简略说过,并不太详尽,她老人家只是让我知道昔年有这么一个武功高绝的人物,以一种霸道骇人,令人无法抗拒的奇猛掌力……”
  林丽蓉说着,娇躯突然机伶伶打了一个冷颤,一双凤目惊异地望着天麟,急声问:“弟弟,你可是遇到了魔魔天尊?南召老前辈息隐的终南太华峰,即是昔年那位极厉害魔头的隐居处所,而你方才推出的一掌,也极似恩师说的……”
  卫天麟看了林丽蓉的神色,知道这件事情关系重大,并震撼着整个武林,于是未待丽蓉说完,立即正色说:“是的,我是遇到了魔魔天尊老前辈。”
  林丽蓉听了,几乎是尖声叫着问:“他还没有死?”
  卫天麟看了林丽蓉的紧张相,又忍不住笑了,于是说:“魔魔天尊老前辈已经死了,他是一个威凌中含蕴着慈祥的老人,我想昔年他一气之下,击毙十大掌门人的事,其中定另有原因。”说着一顿,又对丽蓉问:“不知姊姊可否将这件武林秘密说出来,让小弟听听?”
  林丽蓉知道天麟遇到了魔魔天尊,学到了那种举世无匹的绝猛掌法,芳心中又喜又怕。喜的是,麟弟弟学到了旷世绝学,技艺将冠盖武林,怕的是,麟弟弟不能善于利用这种奇猛武功,而乱造杀孽。于是略一沉思之后说:“两百多年前,武林各派,相互猜忌,彼此攻讦,门人相遇,多拔刀相见,造成无边仇恨和杀孽。
  武林中,突然出来一个马脸黑袍老人,自称是魔魔天尊,传柬各派,限各派掌门人在那年九九重阳日,齐集嵩山少室峰,公推他为全武林的至尊领袖。但那天到达的掌门人,却只有远在西南的雪山派和塞北的长白派,而近在咫尺的少林掌门人居然没去。
  魔魔天尊,异常震怒,当日晚间,少林派的掌门人便被魔魔天尊以一种无法抗拒的骇人掌力击毙了。接着是武当、峨嵋、衡山、昆仑、邛崃、崆峒、点苍、华山,和终南九派掌门人,相继被魔魔天尊击毙。之后,魔魔天尊便永绝江湖,再没在武林现身,而十大门派也自那时起,严格管制自己门人,不准再与其他各派门人为敌,并命令任何人不许再谈这件有辱派誉的耻事。由于上代弟子做到了“知者不说,不知者不问”,因此,这件震骇武林的事,在二百年后的今天,便很少有人提起了。”卫天麟听后,立即说,“小弟认为,魔魔天尊老前辈,乃是鉴于各派不睦,相互仇杀,才意图以自己的高绝的武功,领袖武林,消弥各派仇恨,使各派相安无事。”
  林丽蓉缓缓点头,漫声说:“魔魔天尊的本意是正确的,不过,他强令各派公推他为全武林的至尊领袖,似乎……”就在林丽蓉话意未尽,尚在措词之际。
  蓦地,一声隐约可闻的马嘶,由前面数里外,掠空传来。紧接着,座下骅骝,突然精神一振,昂首竖耳,张口发出一声震耳惊心的悠长怒嘶,同时,蹄下速度,骤然加快。黄骠也蹄似骤雨,狂驰如飞。天麟、丽蓉,同时一震,举目一看,心头不由泛起一丝凉意。
  只见西边天际,残月无光,夜风渐疾,乌云浮动,四野昏沉,数里外的官道弯转处,横着一座广阔无际的高岗。岗上一片黑压压的树林,死寂深沉,无数绿光磷火,飘忽游动,时熄时明,显得阴气森森,鬼影幢幢。林丽蓉看了,娇躯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战,心情有些紧张地问:“弟弟,前面是什么地方?”
  卫天麟虽然武功盖世,胆识过人,但看了这种月黑风疾,鬼火磷磷的情景,心里顿时想起妈妈在小时候谈起的“鬼”。因此,心中也有些毛骨悚然,但他依旧坦然说:“恐怕是一座密林。”说话之间,两匹宝马,已至岗前。
  突然,岗上密林中,又响起一声烈马惊嘶,嘶声紧促,焦急高昂。赤火骅骝嘶声如狂,已不听天麟控制,蹿下官道径向高岗上电掣驰去。林丽蓉恐天麟有失,一拨马头,紧跟而上。只见岗上,荆棘丛生,荒草没径,残坟破棺,断碑横置,竟是一片荒废墓地。
  两匹宝马如飞上驰,铁蹄过处,腐木四射,白骨横飞。前面林中,飘忽不定的磷火顿时全熄了。林丽蓉看得芳心直跳,不由急声说:“弟弟,你的马恐怕是遇鬼了,快用功力把它制服。”卫天麟爱骅骝如生命,口里连声应好,两腿却不用劲。
  赤火骅骝如飞蹿进林中,黄骠闪电跟入。林内,奇木异枝,横结斜生,恶形恶状,几乎无法前进。赤火骅骝如疯如狂,高声连嘶,直向岗巅如箭驰去,但再听不到林中那匹烈马惊嘶。天麟、丽蓉,俱都心情惶急,不知该如何处置。
  林丽蓉急对天麟忿忿地说:“你的骅骝,一定是看见鬼了。”林丽蓉的“鬼”字方落,一声厉鬼般的惊心长嚎,倏然由岗巅上响起。
  嚎声骇人,悠长刺耳,令人听来,毛骨悚然,不寒而粟。紧接着,整个密林中,暴起一片鬼哭厉叫声。这些叫声,如猿啼狼嗥,似惊哭狂笑,有的像厉吼怒啸,有的似尖叫惨号。顿时之间,磷火旋转,鬼影幢幢,云烟缭绕,鬼睛如星。
  林丽蓉看了,花容失色,芳心吓碎,尖叫一声,恨不得抓住天麟。卫天麟骑在飞奔的宝马上,两眼惶急地望着前面云烟中的鬼影,左手紧握马缰,右掌蓄满功力。林丽蓉终归是女孩子,虽然武功高绝,但厉鬼不是恶人,心中总有些胆怯。于是,尖叫之后,紧收马缰,黄骠前蹄倏起,人形而立,几个旋身,继续向前驰去。
  突然,全林鬼嚎骤然停止,顿时转趋一片沉寂,静得有些怕人。紧接着,周围传来无数沙沙的鬼步声,气氛恐怖,紧张得令人几乎窒息。黄骠一声低沉颤嘶,立刻停了下来,神情畏缩,不敢再前,赤火骅骝依然向着岗巅疾驰。
  丽蓉见天麟越去越远,不禁慌了,厉叱一声,手中马鞭,狠狠抽在马股上。赤火骅骝似乎也发觉黄骠没有跟上,立即停止狂驰,昂首发出一声震撼林野,直上夜空的怒极长嘶。黄骠一听,低嘶一声,疾如一缕黄烟,向前箭射追去。
  林丽蓉坐在马上,经如此猛烈的一停一纵,两次都险些跌下马来。来至天麟马前,不由大发娇嗔,正待埋怨几句。远处岗巅上,突然飘来一声阴森森的冷笑。接着四周云烟中,顿时响起忽沉忽扬,各种阴森可怖的鬼嚎,宛如百鬼围绕马前。
  卫天麟功贯右臂,星目电射,缓缓看向四周,却看不见一个鬼影。林丽蓉从不相信活人能与鬼动手,但这时也不由自主地翻腕拔出背后的伏魔宝剑来。宝剑出鞘,光华大盛,周围数丈内,尽被宝刃洒上一层银辉。突然,赤火骅骝一声低嘶,身形似箭,直向一丛蒿草中扑去。
  数声嚎叫,人影纵起,寒光闪处,三个厉鬼已舞刀扑向骅骝。天麟见三个厉鬼,青面獠牙,眼如铜铃,在丽蓉伏魔剑光照耀下,愈显得惨厉怕人。于是,骤吃一惊,暴喝一声,蓄满功力的右掌,闪电劈出。一道绝猛无伦的掌力,直奔三个厉鬼的前胸。
  数声凄厉惊心的悠长惨叫,三道横飞身形,腾空而起,直向三丈以外撞去。哇哇数声,三个厉鬼,相继跌落地上,俱都吐出一口箭血,两腿一阵乱蹬,立即死了过去。顿时,全林此起彼落的鬼笑嘎然停止了,只有岗巅那声阴森可怖的低沉鬼笑,仍在响着。
  卫天麟恍然大悟,一催骅骝,已纵至三个厉鬼之前。林丽蓉紧跟而至,在剑光照射下,细看三个厉鬼,竟是三个戴着鬼面具的人。于是伏身鞍上,用剑一挑面具,其中赫然竟有一个女人。卫天麟看了,觉得这些恶人实在可恨已极,不禁气得纵声一阵大笑,声如裂帛,震撼林空。
  一声凄厉鬼叫,由不远处响起。卫天麟倏敛大笑,转首一看,只见云烟缭绕,磷火飞腾中,一个面目狰恶的大头鬼,疾舞索魂钢叉,张口嚎叫连声,疯狂扑来。林丽蓉已知厉鬼是假,不禁芳心大怒,皓腕一扬,屈指疾弹。一道锐利指风,直向大头鬼射去。
  一声闷哼,大头鬼撒手丢叉,翻身栽倒就地,登时死去。这时,一阵烈马咆哮挟着如狂惊嘶,由岗巅上传来。接着,是两声惊呼惨叫。赤火骅骝低头竖鬃,载着天麟直向马嘶之处奔去。林丽蓉纵马追上天麟,说:“弟弟,你的骅骝今夜真有点奇怪,完全不听你的控制。”
  卫天麟也有些不解地说:“我也觉得骅骝今夜有些奇怪。”
  来至岗巅,只见巨碑高坟,荒草及膝,一片凄凉景象。西天残月,尽没云中,岗上一片黑暗,夜风吹动沙沙枯草,愈显得阴气森森,可怖怕人。赤火骅骝昂首发出一声悠长震耳惊嘶。之后,竖耳立鬃,目射精光,静立不动,似乎在寻找什么,又似在静听什么。
  无数巨碑高坟之间,仍弥漫着薄薄云烟,岗坡树林内,仍闪着绿光磷火,响着“沙沙”的声音。天麟、丽蓉两人坐在马上,虽然明知是假,但看了眼前这幅鬼域景象,心中仍不免有些寒意。突然,一阵尖声凄厉的大笑,和数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吱吱”鬼叫,由数丈外巨碑高坟之后响起。
  天麟、丽蓉,同时转首,循声一看。只见五个骇人厉鬼闪着十道炯炯慑人目光,在云烟缭绕中,厉笑鬼叫,缓缓走了过来。四个黑袍绿脸,巨齿獠牙的厉鬼,血嘴扭动,发着那种令人听来,胆战惊心的“吱吱”鬼叫。四个绿面鬼的手中,各持一柄乌黑发亮的索魂钢叉,高高举过肩头,做着随时抛出之势。
  四鬼之前,是一个红发红袍,全身如血,身材较矮的蓝面鬼,两个形如铜铃的鬼眼,精光闪射,炯炯慑人。红发蓝面鬼的手中,持着一柄闪闪发光的金丝拂尘。卫天麟看了这柄金丝拂尘,心头不禁一震。红发蓝面鬼,一见卫天麟,顿时愣了,竟然不知再向前进。
  卫天麟愈看这面金丝拂尘,愈觉有些眼熟,只是在这一刹那,他已想不起在何时见过了。红发蓝面鬼不笑了,四个持又厉鬼也不叫了。横剑坐在马上的林丽蓉,看了这种情形,芳心有些莫名其妙。突然,卫天麟一声大喝,身形腾空离马,一跃数丈。同时厉声说:“无耻道姑,装神弄鬼,在此吓人,这次遇到小爷,定然不再饶你。”喝声中,双掌一分,幻起漫天掌影,向着红发蓝面鬼,当头罩下。
  红发蓝面鬼,仰面一声凄厉尖笑,笑声慑人,入耳惊心。继而,手中金丝拂尘轻轻一挥。两个持叉厉鬼,一声嚎叫,同时抖手,两柄乌光发亮的钢叉挟着两道惊风,向着空中的卫天麟闪电射去。卫天麟冷哼一声,身在空中,一挺腰身,双臂疾挥,伸手将两柄钢叉接住,藉着钢叉冲力,再升两丈。接着,一声暴喝,两叉同时抛下。
  两道乌光,如电一闪,顿时响起两声凄厉惨叫。两个抛叉厉鬼,前胸各中一叉,鲜血如注,翻身栽倒。紧接着,亮影一闪,卫天麟再度疾扑而下。红发蓝面鬼一声怒极骇人的尖嚎,同时,疾挥手中金丝拂尘,向着疾泻而下的卫天麟击去。
  其余两个持叉厉鬼,已看出苗头不对,身形一闪,疾向无数巨碑中纵去。一声娇叱,白影电闪,林丽蓉腾空离马,振剑直追。这时,卫天麟双脚落地,身形如幻,左掌一削,红发厉鬼手中的拂尘疾如脱箭般,直向半空射去。
  红发厉鬼见拂尘已被天麟击飞,神情如狂,一声怒叱:“姓卫的小子,我与你拼了。”怒叱声中,倏伸双掌,十个雪白纤指,直向天麟面门抓来。卫天麟剑眉立竖,目射精光,一声暴喝,身形连闪,左臂出手如电,已扣住红发厉鬼的腕脉。右手向着红发厉鬼的面门一抓,顺势一抛,厉鬼面具应手而落。卫天麟定睛一看,果然不错,正是桃花眼、柳叶眉,狐媚撩人的武林尤物三妙仙姑。于是,仰面发出一声怒极的哈哈大笑。
  三妙仙姑手腕被扣,痛入心肺,粉面苍白,冷汗直流,一头秀发蓬乱飘散,但她依然忍痛咬牙,狠声说:“姓卫的小子,我今生不能杀你,变鬼也要抓你。”说着,双目凶光暴射,牙齿咬得格格直响。
  卫天麟倏敛大笑,星目望着三妙仙姑那张狐媚撩人有些苍白的粉脸,怒声问:“三妙仙姑,你离开东海神君的神秘庄院后,可是一直在此扮鬼?”
  三妙仙姑一阵如狂厉笑,只笑得娇躯颤抖,汗珠直流,于是,厉声问:“我在此扮鬼,你又怎样?”
  卫天麟剑眉一竖,厉声说:“我要杀你……”说着,右掌倏然举起,但天麟并没有劈下。
  三妙仙姑又是一阵厉笑,恨声问:“姓卫的小子,你为何不杀?”
  卫天麟冷哼一声,怒声说:“你以为我不敢杀你,我只是要问你为何在此扮鬼?”三妙仙姑汗下如雨,眼布血丝,粉脸已由白变成铁青了。
  卫天麟看了,立将扣在三妙仙姑脉门上的右手,松了两成劲力。三妙仙姑低垂蓬头,双目微闭,娇喘吁吁。卫天麟的左手,又松了一成劲力。突然,三妙仙姑一声大喝,出手如电,直抓天麟的小腹下面,右腿一弓,疾撞天麟的膝盖。
  事出突然,距离又近,卫天麟惊得全身一颤,本能地一声厉喝,右掌闪电推出,直击三妙仙姑的酥胸。砰然一响,闷哼一声,一道横飞红影,直向五丈以外飞去。哇,三妙仙姑横飞的身形还未落地,已连声吐出两道箭血。扑通一声,跌进一片枯草中滚了两滚,再没有动,三妙仙姑,一代武林尤物,就此香消玉殒。
  卫天麟望了横尸五丈以外的三妙仙姑一眼,转首一看,不禁呆了。林丽蓉已不知去向,骅骝黄骠也设有了影子。卫天麟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冷汗倏然流了下来。立即一收心神,疾向无数巨碑高冢间奔去。蓦地,左侧枯草中飘来一阵痛苦的呻吟声。
【第二十一章】西南王冢
  卫天麟心中一震,倏然停住身形,藉着暗淡星光,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虬髯大汉,右臂由肩已被斩断,正倒在被鲜血染红的枯草中。飘身掠至近前一看,正是方才持叉拚命的黑袍绿面鬼。卫天麟急上一步,蹲身出指,在虬髯大汉身上,一连点了几处穴道,为他止住流血,接着,大声问:“你看到那位穿白衫的小侠去了什么地方?”
  虬髯大汉觉得痛苦减轻了不少,感激得望了天麟一眼,有气无力地说:“去了王爷冢……”
  卫天麟心急如焚,未待大汉说完,立即直起身来,游目一看,见许多高冢中,有一个最大的荒冢。冢前有一座巨碑,较所有巨碑要高大许多。卫天麟身形微动,纵身掠至碑前,巨碑上,刻有“西南王冢”四个大字,朝代年月,后面碑文,俱已看不清楚了。
  绕至冢后,冢上有一圆形洞门,冢内燃着一盏油灯,灯光如豆,昏昏沉沉,阴气森森。卫天麟一心挂念林丽蓉安危,已无心顾到自身危险,双手护住面门前胸,飞身纵入冢内。冢内,除去一盏油灯外,空无一物,正中是一倾斜下降台阶,约二十级,两侧各置一盏油灯。
  到达阶底,是一间极大方室,三面皆有隧道,直达深处,俱用青砖砌成。卫天麟略一迟疑,直向正中一条隧道掠去。隧道两壁,每隔两三丈,必有两个相对的石门。卫天麟无心注意这些,两臂蓄满功力,直向深处疾奔,宝衫发出如银光辉,数丈之内,景物清晰可见。
  蓦地,一阵沙沙声音,由左壁石门内飘出。卫天麟心头一震,立即停住脚步,星目注定石门,凝神细听,沙沙之声,依然由门内响着,卫天麟左掌护胸,右手猛将石门推开。定睛一看,全身不由剧烈一战,不禁几乎惊出声来。
  室内地上,铺着不少枯草,枯草上蠕卧着一个蓬头散发,骨瘦如柴,全身赤裸的女人。赤裸女人想是被天麟的宝衫光华照醒,立即惊得翻身爬起,跪在地上,哭声哀号着说:“饶了我吧,大爷,我已不能服侍你了……”卫天麟顿时大悟,闪身退出,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亮影一阵闪动,石门呀然连声,卫天麟一连推开六道石门,每个石门内,俱有一个全裸女人。卫天麟怒不可遏,已完全明白这是一座恶人淫窟,他这时恨不得杀死所有伪装厉鬼的人。正在这时,一声烈马怒嘶,夹着“砰砰”马蹄击物声,由隧道深处传来。
  卫天麟心头一动,身形如电,直向马嘶之处掠去。来至隧道尽头,竟是一座高约三丈,倾斜上升的石阶,上面正响着阵阵马蹄击物声。卫天麟毫未犹疑,飞身纵上顶端。就在他双脚刚刚踏上顶端边沿的同时,一匹高头大马,一声惊嘶,神情如狂,猛向他扑来。
  卫天麟大吃一惊,身形一缩,闪电泻了下来,由于事出突然,天麟连马毛颜色和高度都没看清楚。这时,台阶顶端,烈马暴跳如雷,马蹄乱踢如雨,惊嘶忽远忽近,上面似乎不止一匹,“砰砰”马蹄击物之声,愈显得急促了。
  卫天麟想林丽蓉决不会来此,正待转身离去。嗒、嗒,台阶左侧,断断续续,传来极轻微的滴水声。卫天麟真气贯注全身,顿时光华大盛,明如白昼,定睛一看,台阶顶口,一片鲜红血渍,鲜血正一滴滴慢慢地滴下来。
  卫天麟全身一战,一个可怕的暗影闪电掠过心头蓉姊姊会不会在骤然不防的情形下,被马踢伤了?心念间,一长身形,飞身纵上阶顶。那匹烈马,一见亮影,再度如疯扑了过来。卫天麟星目闪电一看,见上面仍是一座高约三丈的圆冢,只是冢门已被堵死。
  这时,烈马双睛如电,鬃毛如锥,前蹄高举,已然扑击下来。卫天麟已无暇再看地上情形,一长身形,腾空而起,一挺腰身,已将身体平贴在冢顶上。烈马双蹄一击落空,立即举蹄、昂头,向着天麟咬来,但中间还差三尺距离咬不到天麟。
 卫天麟定睛一看,冢内血泊中,倒着两个血肉模糊,似被烈马踢毙的大汉,而不是丽蓉,因此放心不少。再看烈马,一连暴跳几次之后,已立在下面,昂首瞪晴,低嘶连声,一直凶狠地望着天麟。天麟细看烈马,高约近丈,马鬃特长,全身毛色青白夹杂,看来神骏异常,定是一匹千里宝马。
  这时,冢外“砰砰”之声,愈形急烈。一声怒马惊嘶,由冢外门缝间,传了进来。卫天麟一听,心中大喜,这声马嘶,正是骅骝的声音,心想:蓉姊姊原来仍在外面,于是,飘身落地,立展幻影,同时,高声大呼:“蓉姊姊,我在这里。”话声甫落,冢外惊嘶连声,“砰砰”踢冢之声更急,但没听到蓉姊姊的回答。
  冢内烈马,摆头扇耳,望着周围无数亮影,似乎不知踢哪个,咬哪个才好。卫天麟游走中,觑定堵闭冢门,运足掌力,突然猛推一掌。轰隆一声大响,冢门暴开,砖石横飞。卫天麟身形一闪,接着,飞身纵出冢外。马影闪动,惊嘶连声,骅骝、黄骠立即纵了过来。
  卫天麟一手揽着一个马颈,急促抚拍了几下,游目四望,并没有蓉姊姊的影子,不禁呆了。蓦地,一连数声惊嘶,就在耳边响起,卫天麟的耳鼓几乎为之震破,一个青毛马头,已由他的肩后,伸在骅骝的马脸上。卫天麟吓了一跳,闪身飘开,定睛一看,正是冢内那匹青色烈马。
  骅骝与青马似乎早就认识,两马交颈,绽唇轻衔,宛如久别乍逢的爱侣,看来亲热已极。黄骠痴痴立在一旁,两耳扇动,目闪异光,连连发出低沉的怒嘶,似乎正在妒火中烧,大发醋劲。这时,卫天麟才想起为何骅骝听到岗上马嘶,疯狂奔来的原因。
  突然,卫天麟全身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战,一声厉喝,身形如烟,亮影一闪,已奔入冢内。飘下台阶,神情如狂,焦急地连声狂呼:“冰妹妹……冰妹妹……”
  卫天麟狂呼声中,亮影闪动,隧道两侧石门,尽被他猛力推开,砰声震耳,连连不绝。但每个门内,都有一个全身赤裸,骨瘦如柴,蓬头散发的女人。卫天麟看了,暴怒如狂,整个冢内,嗡声震耳,尽是天麟狂喊“冰妹妹”的回声。
  这时,每个石门内,已断断续续传出令人鼻酸的凄哀哭声。卫天麟见无杜冰的答声,又向另一隧道奔去。刚刚进入隧道,蓦见前面两条人影,正向尽头狂驰。卫天麟一声暴喝:“站住……”这声暴喝,正是天麟挟怒发出,宛如一声暴起的霹雳,声震隧道,历久不绝。
  前面两条人影,身形一个踉跄,被震得险些栽倒就地。亮影一闪,天麟已扑至近前,伸手抓住两人肩头,定睛一看,竟是两个身穿鬼衣的彪形大汉。于是,暴声喝问:“杜冰姑娘在什么地方?”喝问中,星目电射,双掌同时加劲。两个大汉刚听到一声暴雷大喝,接着肩上便被五个钢钩抓住,入肉极深,痛入心肺。这时再听天麟喝问,只觉头晕眼花,四肢无力,身形摇摇歇坠,冷汗直流。卫天麟知道用力太猛,双手立即松了两成劲力,又怒声问:“杜冰姑娘现在在什么地方?”
  两个大汉只觉气血翻涌,神志昏迷,根本没听出天麟说些什么,仅听到“姑娘”两字,意思到是在找人。于是强忍剧痛,举起手来,向着两侧,胡乱指了一指。卫天麟举目一看,这才发觉隧道两壁,与中间隧道形式一样,两侧亦有不少相对的石门。
  于是双手一推,骨碌连声,两个大汉直向两丈以外滚去。卫天麟掠身出手,推开左侧石门,不禁又是一楞。这间室内,竟是一个全身精光,皮包骨头的瘦长男人。瘦长男人一见天麟,立即由枯草上颤颤巍巍地爬起,哀声说:“仙姑,饶了我吧,我已站不起来了。”
  卫天麟勃然大怒,闪身退出,砰的一声关上石门,转首一看,数丈外两个大汉正跌跌爬爬,向前奔去。于是,剑眉一竖,杀机陡起,一声暴喝:“淫徒纳命来……”喝声中,身形如烟,出手如电,双掌疾劈两个大汉的后脑。叭叭两响,惨嚎连声,血浆四射,骨盖横飞。
  两个鬼装大汉,同被天麟掌毙,身躯颤抖,血如泉涌。卫天麟暴怒如狂,内心如焚,既担心蓉姊姊的安危,又不明冰妹妹何时陷身淫窟。因此,只急得目眦欲裂,冷汗直流,两掌蓄满功力,恨不得将这荒冢击碎。卫天麟奔至隧道尽头,中间是一道上升台阶,两边各有一道斜降台阶,天麟知道上面仍是荒冢,身形一闪,直向下层奔去。
  来至下层,竟是一个圆形隧道,中心壁上,有一个大开的高大圆门,门上尚悬着两盏精致纱灯。一股浓重血腥气息,由那高大圆门内,直扑了出来。卫天麟一皱眉头,飘身掠至门口,低头一看,两个鬼装大汉,由胸至腹,俱被刺了一个大洞,心肝肠胃,一起涌了出来。
  向前看去,是一道长约五丈的通道,通道尽头,光明大亮。卫天麟断定蓉姊姊已来过此地,可能仍在里面,于是身形微动,越过两具尸体,直达通道尽头。身形落地,游目一看,竟是一座圆形大厅,厅上高挂数盏纱灯,光明如同白昼,两侧各有一间精室,室门已被打开。
  走进室门一看,红烛高燃,设置华丽,牙床绣被,纱帐罗帏,地上紫色毛毡,桌椅光亮鉴人,宛如千金闺阁,几疑新婚洞房。卫天麟走进另室一看,完全一式一样,两室寂静,空无一人,只有桌上高大红烛,摇晃着寸许火光。
  卫天麟觉得奇怪,忍不住扬声喊了声“蓉姊姊”。顿时,回声嗡然,灯光摇晃,历久不歇。卫天麟知道这是三妙仙姑与淫徒们,寻欢作乐的场所,可能即是“西南王爷”和他妃子的寝墓。卫天麟见蓉姊姊不在,立即纵身飞了出来。
  身形刚刚掠出高大圆门,蓦闻一声娇叱,由左侧隐约传来。卫天麟转首一看,见左侧不远处,有一方洞,那声娇叱,可能是由方洞内传出。于是,立即纵身扑了过去,定睛一看,洞内漆黑一片。卫天麟藉着宝衫毫光,直向深处奔去。
  奔驰一阵,洞内渐渐弥漫着烟气,每隔三五丈,便有一堆烧焦的枯草余火,洞的两壁,有不少上升圆孔。天麟停身一看,竟能看到天空亮光,顿时明白了外面林中冢间,云烟缭绕的原因。再往前走,支洞渐多,地上已有几具鲜血淋淋的尸体。
  卫天麟一阵迟疑,决心仍向前驰。渐渐,前面已有光亮,娇叱怒喝,听得更真切了。卫天麟心中一喜,身形如烟,只一两个飘身,已来至一个大洞口。洞口光亮异常,已可看到东方刚刚升起的朝阳。卫天麟听到外面娇叱之声,正是蓉姊姊的声音,心中不由狂喜,身形微晃,纵身飞了出去。
  就在天麟飞出洞口,身形尚未立稳,洞外情形还未看清之际。倏然身后一声怒极娇叱:“恶贼纳命来……”喝声中,一股兵刃寒气已至颈后。
  卫天麟大吃一惊,身形一闪,立展迷踪,一招“脱枷解锁”,身形已至两丈以外,额角顿时渗出汗来。定睛一看,完全呆了。一声凄惋哭喊:“麟哥哥。”一道白影,奇快如电,直向天麟扑来。
  卫天麟神情激动,伸臂抱住飞来的白影颤声连呼:“冰妹妹。”杜冰紧紧抱住天麟,偎在麟哥哥怀里,已经泣不成声了。
  卫天麟轻轻托起冰妹妹的娇靥,见冰妹妹憔悴多了,于是举起衣袖,为杜冰擦着眼泪,并深情安慰着说:“冰妹妹,快不要哭。”
  卫天麟只知安慰冰妹妹,对身前不远处,十数鬼装大汉,怒叱暴喝,疯狂围攻蓉姊姊一人,宛如未闻未见。突然一声娇叱,惨嚎连声,人头落地,血射如注,手臂横飞,扑通连声中,已有几个鬼装大汉,翻身栽倒就地。
  天麟、杜冰同时一惊,举目一看,只见林丽蓉身形如电,挥剑如飞,寒光过处,人头飞射,惨叫连声。卫天麟顿时惊得全身一战,知道蓉姊姊已看到自己抱着冰妹妹的情形。他想像得到,蓉姊姊这时的芳心暴怒如狂,神志已近昏迷。于是一推杜冰,急声问:“冰妹可是蓉姊姊救出来的吗?”
  杜冰有些莫明奇妙地问:“谁是蓉姊姊?”
  卫天麟一听,心中更急,不停地暗暗叫苦,只得一指挥剑如飞的林丽蓉,硬着头皮说:“这位就是蓉姊姊。”
  杜冰依然不解地问:“她为什么穿男人的衣服?”
  卫天麟听得一愣,立即一指杜冰,不解地问:“你为什么也穿男人的衣服?”杜冰的粉脸一红,樱唇动了几动,依然没说出一句话来。
  卫天麟已看出蓉姊姊的神情有些不正常,心中万分焦急,急对杜冰,说:“冰妹妹,请你无论如何,要设法将蓉姊姊留下来。”杜冰见麟哥哥神色惶急,额角已急出汗来,知道事关紧要,立即点了点头。
  这时,剑光倏敛,人影尽失,所有鬼装大汉,悉数被诛。林丽蓉眼含泪光,粉面苍白,玉腕一翻,伏魔宝剑沙声收入鞘内。接着,身形一闪,看也不看天麟,直向岗下闪电泻去。卫天麟大吃一惊,疾声高呼:“蓉姊姊别走……”呼声未毕,身形已腾空而起,双袖一拂,尽展绝世轻功驭气凌云,直向林丽蓉身前落去。
  亮影一闪,天麟已挡在丽蓉前面,神情惶急,只喊:“姊姊”。林丽蓉粉面如霜,凤目微垂,看也不看,充耳不闻,折身向右疾转。
  卫天麟身形微动,又拦在右边,林丽蓉转身再向左奔,亮影一闪,天麟早已在左边等着。两人一阵横飘疾掠,林丽蓉前进尚不足八尺。蓦地,丽蓉倏然停住身形,银牙一咬,玉腕猛地一扬。叭,一声清脆的耳光,打在天麟的左颊上。卫天麟没躲,也没动。
  林丽蓉呆了,圆睁凤目,泪光旋动,无限惶愧地望着天麟,五道红红的纤纤指印,在天麟如玉的左颊上,渐渐高肿起来。泪在林丽蓉的凤目中,终于像断线的珍珠,簌簌地滚下来。任何人都看得出,这时林丽蓉的心是多么疼。 
  她缓缓举起有些颤抖的手,情不自禁地要去抚摸天麟的左颊。但她没有,因为杜冰已来至两人的身前。杜冰一切看得明白,她没有一丝醋劲,天麟是她的夫君,丽蓉是救她脱脸的恩人,她觉得这是命运,她无法向命运反抗。因此,她的心情异常泰然。
  杜冰亲切地拉着丽蓉的手,望着那张指弹得破,泪痕斑斑的粉脸,关切地问:“蓉姊姊,你为什么要走?”林丽蓉粉面一红,望着杜冰嫩白如玉的粉脸,不知该如何回答,因为,她实在说不出要走的原因来。杜冰又真挚地说,“蓉姊姊,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
  林丽蓉未待杜冰说完,立即轻摇螓首急声说:“不,你不要多心,我没生你的气。”
  杜冰强绽笑颜,天真地说:“麟哥哥惹你生气,姊姊已打了他一顿,气也出了,姊姊该笑了?”林丽蓉见杜冰说话天真,竟真的忍不住笑了。
  杜冰见丽蓉一笑,急声对天麟说:“麟哥哥,还不快来向姊姊赔罪?”
  卫天麟不得不歉声说:“姊姊,请不要生气,都是小弟不好。”林丽蓉似乎仍在生气,看也不看天麟,转首故意望着东方逐渐升起的太阳。
  杜冰知道丽蓉有意为难麟哥哥,故意用幽默的口吻,向着天麟大声问:“你下次还敢不敢惹姊姊生气?”
  卫天麟哭笑不得,只好立即颔首连声说:“下次不敢了,下次不敢了。”
  林丽蓉非常惊于杜冰宽大坦然的心胸,想起自己来,襟怀实在过于窄狭,因此,瞪了天麟一眼,强忍笑容,嗔声说:“厚脸皮,口是心非,谁与你一般见识?”说着,一拉杜冰,佯装极生气的样子,说:“冰妹妹,我们走,看谁理他。”
  杜冰转首向着天麟,故意显得无可奈何地说:“蓉姊姊未完全消气前,我也不能理你了。”说着,转首向着岗上,扬声高呼:“小青……小青……”杜冰的呼声,清脆尖锐,直上晨空。#--iCMS.PageBreak--#分享是美德不知该说些什么。。。。。。就是谢谢我是来刷分的,嘿嘿好人一生平安,顶好人一生平安,顶